林怀君见他误解,抬头道:“如果你是女子,或者我是女子。恐怕我真的会喜欢上你。”
谢林身子一怔,许久后转过来对他俏皮的挑起一边的眉:“这么说,我还是有可能的了?”
林怀君知道他又打趣自己,配合道:“可能吧。”
谢林接道:“那我要再接再厉了。”
此话结束,谢林重新洗起衣裳,林怀君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缓缓道:“昨天……”谢林身影一愣,“我醉后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事。”
谢林好似松了一口气,回眸道:“没有。道长醉后很乖的,并没有做什么。”
林怀君也松了口气,有些欣慰道:“那就好。”
说罢再没有和他继续争谁洗衣裳的事,而是转身回了屋子,穿衣洗漱。
可巧,等他弄好这一切,屋外就响起何喻的声音:“谢兄早上好呀,前辈起来没有?”
谢林的声音跟着传出:“起了,在里面呢。”
末了,就听一阵脚步声“蹬蹬蹬”的靠近,林怀君连忙迎了出来,何喻何筱见到他很高兴,何筱扬扬自己手中的小竹篮,昂首道:“前辈看!这是我和哥哥今天一大早上山采的果子,很新鲜的,寂尘前辈尝了也一直说好。前辈你也过来尝尝?”
林怀君谢过他们,何喻道:“前辈吃早饭了没?若是吃了,你赶快教我们练剑吧!”
说起来林怀君剑法超群,自打他上次与沉寂比试一番后,何家俩兄弟便从此缠上他,请求他教习他们剑法。
何家本是仙门大户,何家小哥俩又是他家的两个宝贝,见过的法宝和教习他们的师父必然不差。林怀君虽知自己修为确实强,可若论教别人,他从未有过经验,唯恐误人子弟。
谁知,寂尘和谢林都来顶他。
寂尘道:“林公子的剑法犀利,只怕除了坠云山的沈峰主,这世上无人能比。”
谢林道:“道长怕什么?凡事谁都有第一次,试一试也不怕的。”
经他们几番肯定,林怀君应承下这桩事。可听他们提起坠云山的沈峰主,不免想起方寒曾说“怀君,你昔年曾有一个挚友,他名叫沈子珺,乃坠云山浅阳尊的二弟子。这人一直是个君子,从前与我们一道读书时便一板一眼,如今他已是坠云山缥缈峰的峰主,正道最敬重之人。所以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大可上坠云山求助于他。”
想起这番话,又听他们说沈子珺剑法极好,与自己相比只高不低,林怀君不免对自己这位昔年的好友,产生一丝丝好感:“老听你们提起沈峰主,可否与我说说,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好相处否?”
何喻道:“沈峰主?妈呀,他很厉害的,一直是我最最最崇拜的对象!”
何筱道:“我见过!我见过!有次宴席上,他和浅阳尊一起来了,浅阳尊温柔恬静,沈峰主沉默冰冷,两人坐在一起好夺人眼目!不过,说好相处否,我看,怕是不太容易。”
林怀君道:“何解?”
何筱道:“修真界中,若论修为实力,自然是浅阳尊最强。不知前辈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白衣殊殷把笑扬,师弟子珺怒推山’?”
林怀君摇摇头:“不曾。”
何筱解释道:“西极首恶江殊殷和沈子珺同是浅阳尊的弟子,我听爷爷说,江殊殷当年也是个用剑的高手,他常常穿着一袭白衣,行侠仗义斩尽宵小!但他性格顽皮,极其喜爱捉弄同门师弟沈子珺,时常把少年时期的沈峰主气得吐血身亡。是以,可不就像这话里说的‘白衣殊殷把笑扬,师弟子珺怒推山’?”
“至于为什么要提到这个,那是因为修真界的人都觉得,沈峰主的性格如今要么冷若冰霜,要么恰似雷鸣闪电,很不好相处。只怕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江殊殷的缘故。”
林怀君微微一愣——冷若冰霜,不好相处……沉默片刻,他心道:别人对他的评价,不也是如此?
经过这次与他们短暂的一番谈话,他算是对沈子珺有了一丝丝了解,对他的好感也是倍增不少。
话题接回何喻何筱问他吃完早饭没,林怀君被他们拉着去了厨房。
屋外谢林和寂尘看了他们的动作,纷纷以视线相随。直到三人的身影进了厨房,再看不到任何人影,两人才默默收回视线。
寂尘驻足于谢林前方,谢林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搓洗着盆中的衣裳,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寂尘凝神看他洗了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缓声淡漠的吐出两字:“节制。”
谢林洗衣的动作一缓,却没有说话。
寂尘步伐依旧停在他跟前,很认真的一字一顿道:“就算他醉了,也要节制。”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还有两章~
注意,此次没成,只是用手……【大家懂的,滑稽】
☆、初情窦开(五)
和睦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是夜, 星辰月朗。
林怀君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山林中。
方才吃饭的时候,谢林悄悄凑在他的耳边叫他戌时来村前的小树林中。
对于这处树林,林怀君没有太多的印象,只大约记得有其中有一处清澈透亮的小溪。
虽不知他叫自己来是做什么, 但既然是他叫,林怀君自然不会不去。
是的, 谢林吃饭饭后,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早早先去了。至于林怀君,他看天色渐渐黑下来, 就提了一盏灯笼站在门外,向寂尘三人老实道:“他在村子前方的小树林等我,我过去一趟。”
林怀君不明所以, 何家兄弟也是不知所然,凑上去道:“虽然前辈你修为不错, 谢兄似乎也很厉害。但那个地方没有镇邪符的庇护,还是我们一道去吧……”
话未说完,寂尘从后伸手一把将那俩兄弟抓回来,递给他一颗信号弹:“去吧, 这个拿好,假如有什么危险,就点燃它。”说罢把怀中的何喻何筱往屋里一带, 顺手就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门,再看看手里的信号弹,林怀君愣神一会, 总觉得寂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看天色渐渐黑下来,林怀君生怕谢林等急了,连忙提着灯笼赶往两人约好的地方。
来到约定地点,谢林果然早就在了。
他似乎等了许久,当林怀君看到他时,他正抱着手靠在一颗树上,微微仰着头看向天边。
林怀君连忙过去,见到他来,谢林好看的面骤然笑起来,柔和道:“道长来了。”
林怀君小跑过去:“对不起,我似乎来晚了。”
谢林道:“没有。我也是刚到。”
这话很显然是安慰,林怀君低着头没说话。
谢林岔开话题:“道长可知,我为何叫你单独过来?”
林怀君懵懂的摇摇头,谢林看着,似有一息浅叹:“难道道长没发现,今天的晚餐很丰富?”
这几日,他们的饭食大部分时间都是去村民家吃,只有每天晚上,亦或是谢林某天心情不错会亲手做。可是今天,谢林很早就在忙活晚饭,又是鱼又是肉做了不少。
林怀君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错,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想想今天的晚餐,他点点头,讷讷道:“很丰富。谢谢你。”
闻言,谢林抱着手似乎有些想笑,还有些无奈。
他像是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这些话都化作一声浅叹:“罢了,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说完此话,他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有些顽劣俏皮的样子:“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林怀君提着灯笼,站在原地有些愣:“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辰。”
谢林放下抱着的手,直起腰来,语气有些好笑:“那道长能否告诉我,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了林怀君。现在的他依然失忆,别说自己的生辰,就是从前很多重要的事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关于他的生辰,别说是他自己,就是仿佛知道一切的方寒提起此事,也常常叹气,用手抓着脑袋:“怀君啊,你生辰我还真不知道。你当年很少与人交流,除了一个沈子珺外,恐怕没有人敢接近你,是以你的生辰,这……这还真是个秘密。要不这样吧,哪天我去坠云山,向沈峰主咨询一下。”
怡源宗和坠云山相隔千里,让救命恩人为了一个生辰去往千里之外,这种事林怀君实在做不出来。
于是一拖再拖之下,他的生辰连他自己都抛之脑后。
如今突听谢林问起,除了沉默之外,林怀君实在无话可说。
见他如此,谢林摇摇头:“算了,道长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不过既然你记不起来,那不如就把今天当做你的生辰,这样我送你礼物,也说得过去。”
林怀君看着他,心中热热的:“谢谢你。”
话刚落音,就见谢林缓缓抬起右手,那手势像极了对谁发号施令。
微弱的灯光摇曳着,照耀出谢林猛然挥下的手:“放箭!”
“……”
冷风忽地刮过,吹灭林怀君手中的灯盏,留下一缕青烟,飘荡着……
“咻——!!!”一根带着火焰的利箭划破长空,在这黑暗之中异常耀眼……而后,毫不留情的,射下!
利剑至二人眼前划过,照亮二人眉眼——一个笑着,一个愣着。
“咻”的一声!着火的箭羽终于坠下,下一秒,火焰顺着一根绳子雄雄燃起!
原来,谢林要射的并不是林怀君……
那绳子燃烧得极快,所到之处便点燃一盏花灯,眨眼间便是灯火万千,那一刻此地恍如白昼,成了黑暗中最明亮的一颗繁星!
至于那些花灯,就好似妆点树林的宝石,在黑夜中光彩夺目,照耀着略红的枫叶,勾勒出秋天的美艳,以及相互面对的两人……
而他们,就身在万盏灯火中,被包围着、衬托着……显得极美极美。
谢林轻轻笑着,上扬的唇角表现出他此刻的心情。
夜晚的树林,微微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这白雾在四周围绕着,枝头的红叶艳丽夺目,每每风过便是拽下一片红雨。
在无数灯火的照耀之下,谢林的身影显得有些蒙胧,叫人看不真切,仿佛一个仙人般,似是就要乘风而去!
特别是在夜风凛冽,吹舞起他的衣角时——万红洒洒,白雾涌动…仿佛是他一旦归往天界,此地漫山枝叶便会顷刻枯萎,随之西去!
这感觉太过真切,惊得谢林心底一空,疾步上前!
却又在看清那人精美的容颜后,生生扼制住脚步……纵然,此时心底扔狂跳不止。
红叶,像是一团团跳动不息的火焰,而如今却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显得柔和起来,好似面前这个红衣黑发的妖致男子。
看着他,林怀君喉结微微一动,内心深处有奔腾而来的暖流,让他的心激起一阵异动。
谢林睫毛轻颤,眼角下的朱砂痣艳红耀眼。暖色的烛光印在他的面上,让他俏艳的轮廓柔和似水,微微一笑,那笑宛如有什么致命的魔力,吸引着林怀君的眼睛。
“道长。”他声音轻轻,笑容也轻轻:“方才你是不是吓到了?”
林怀君诚实道:“吓到了。”
谢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他很高兴,却还是道:“我的错,我不该吓你。”
林怀君没说话,他又道:“那道长真的相信,我会伤害你?”
林怀君沉默片刻,老实道:“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
方才他虽真的被吓到,可也仅仅是吓到,却并不怕。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自信,总之他就是觉得,谢林伤害谁,也绝不会伤害他。
果然,谢林后面说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道长记住了。这世上谁都可能伤害你,唯独我,绝对不会。”
话毕,他看了四周一眼,对林怀君道:“喜欢吗?”
林怀君四下看去:盏盏花灯挂于枝林间,远远望去,那花灯是天上的星星,群群点点。
空中尽是飘洒的红叶,惊人更是美丽。
地上,承载着二人相交的影子。
四周丝丝白雾环绕着,夜风时不时拂过两人的衣裳,似是仙境。
林怀君很感动,平淡的面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喜欢!我很喜欢!”
从来没人对他这样好,体贴至极,做了所有他不会做的事,好似把他放在心尖上宠。
林怀君红了眼睛,滚烫的泪花快要溢出来:“很喜欢!我很喜欢!我……”
话没说完,他就突然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抱着他,把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声音有些沙哑。
他说:“道长。离开林家,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语气极为疼惜,好似他就是一块珍宝,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半响,谢林又道:“对不起。”
林怀君被他抱着,感受着他跳动的心脏。
谢林似乎很自责,将他抱得越来越紧,并对他道:“林怀君,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你此生再不是一个人了。”
后者眼睛骤然睁大。
谢林这个人,喜欢妖致绚丽的红色。
红色。桀骜不驯,霸气妖艳,与他一模一样。
他美,却不似脂粉。他冽,却不冰冷。他时而俏皮妖艳,时而霸气慎人,时而温柔如水……
但却不可否认,此人确实魅力无限,若为权贵者,怕是不知多少美人为之倾倒。
林怀君似是也被这样的风华所感染,他低垂着眼睑,反手环住他的背,紧紧的抱住他:“好。遇见我,你今后也不是一个人了。”
一语末了。两人上空突然爆出数千烟花,烟火色彩缤纷,映得世间忽暗忽明。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
大家纷纷从屋中出来,举头看着天上炸出的漫天烟火,不禁惊叹连连。
何家兄弟与寂尘也一同出来,小哥俩看到漫天的烟火,雀跃一阵叽叽喳喳对寂尘道:“寂尘前辈你看!好漂亮的烟火呀!这是谁放的,竟然漫天都是,好大的手笔!”
“不说多少银子,就是安排放烟火的人,恐怕也不少吧!”
“唉,这放烟火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那么高调。”
“如果谁给我放一次,死也知足了!”
听他们一阵叽喳,寂尘喃喃道:“我就说不要去……”
再观无数花灯与烟火中心的地方,有两个极俊的男子在紧紧拥抱着。
夜风,吹起一红、一白两道衣襟。
衣襟蹁跹飞舞,被风吹得纠缠在一起,久久无法分开。
☆、夜探古墓(一)
烟花事件过了几天后, 终于迎来一个进将军墓的机会。
这日傍晚,谢林借口说自己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林怀君提出与他一起去。何喻何筱倒是没有什么, 只是寂尘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与他们道别,林怀君和谢林一同去往后山的那处将军庙。
此时夜风很大, 吹动着林怀君的白衣和黑发, 他在抬头看这座将军庙的牌匾,牌匾破烂不堪, 上面隐隐有三个金色的字,但无奈历史悠久,经过百年的岁月洗礼和风雨的吹打, 这几个字究竟是个什么,林怀君实在无法辨认。
谢林和他一样在仰着头看, 他红色的衣角蹁跹妖致,站在夜风中很是惊人。
凝视一会,他道:“道长如何看呢?”林怀君视线依旧不曾离开这座庙宇。
他没说话,而是围着庙宇四处打量起来。
那日寂尘在, 无法更清楚的看清楚庙宇的结构和细节,今日借着月光看来,林怀君心中倍感惊讶。
这处庙宇年代十分悠久, 只怕是林怀君还未出生它就建立了。
观察它的破败程度,林怀君猜测,它初建之时该有四层, 庙宇庞大占位极广。甚至有专人看守打扫,说是在世间庙宇中排行前十,也不算夸张。
谢林道:“若它还完好,定是一处奇观。”
林怀君看着破烂的屋檐,和它被埋入土里的很多东西,一时间感触颇深,喃喃道:“它在当年若真的是一处香火旺盛的庙宇,现在又是什么原因竟然破败到如此地步。”
谢林感受到他的情绪,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明媚的眸中亮晶晶的:“它既被叫做将军庙,可能后来在那位大将军死后,国家破灭朝代更替,自然就无人问津了。”
林怀君一手抚上它倾倒的梁柱:“看这个庙宇的建筑和花饰,看来村民们说的这里曾有一个很繁荣的城池,不是假话。”
想起初见寂尘的种种,和他后来的表现,还有修真界中与他有关的传言,林怀君道:“看来寂尘的年岁,还在我之上。”
谢林则是毫无讶然的样子,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他慢声道:“看这样子,恐怕是的。”
林怀君道:“他既认识柳将军,似乎还是柳将军很好的兄弟,我猜,他要么是柳将军当年的战友,要么就是他的亲兄弟,君伏。”
谢林道:“人么,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短短才百余年的寿命。但若是另有仙缘,能进入修真界嘛,就是另一番道路了。我觉得道长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柳玄英早逝,没准他的弟弟君伏,却是一个有仙缘的人。”
静静听着他说的这番话,林怀君垂着眉眼:“可是……”
谢林看着他,眸中似有一抹光芒掠过:“可是?”
“我觉得这件事,”他直起腰,看着谢林:“没有那么简单。”
谢林轻轻一笑,柔声道:“简单还是困难不要紧,我们和他们说了,你和我回家一趟,既是回家么,在路上或者是拜访一下邻里微微耽误几天,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不用急的,道长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林怀君道:“是呀,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只要在这段时间查出前因后果,就可以了。”
根据寂尘所说,那个白衣鬼当日被他们重伤,是以才会慌忙逃跑。林怀君想,白衣鬼既然身受重伤,若他真是将军墓中的这一位,那么是一定会回到将军墓中休养生息。
这也就说明,这次他们下去,恐怕会直接和他碰面。
如今离那次见到他,已过了些日子。再过七日,就是七月半,鬼门开的日子。
谢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道长不必怕,我对你有信心。”
林怀君看他一眼,缓声道:“倒不是怕。只是我想,如果这次进去,查出一些让人很苦恼的答案该怎么办。”
谢林道:“你怕作乱的,真是将军墓的墓主?”
林怀君颔首:“寂尘对他有很深的感情,我怕假如寂尘是当年的君伏,而那个白衣鬼是柳将军,那么这个答案,他一定接受不了。”
谢林道:“这的确是个让人很无奈的事情。可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道长你会如何?”
林怀君道:“白衣鬼的柳将军作乱多端,无缘无故杀去很多百姓。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一定不能就此放过他。”
谢林眉眼一弯,笑道:“那这件事就比较好办了。”
林怀君不解:“好办?”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寂尘说不定无法下手,这怎么能说好办?
谢林道:“谁说除去白衣鬼的,一定要是寂尘?他若真是柳玄英,大不了我们在墓中遇到他,直接动手除去。而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告诉别人,他又怎会知道实情?”
林怀君思虑:不让寂尘知道,而由自己除去这个邪祟。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杀去他,瞒着寂尘,这……
谢林很清楚他的心思,劝说道:“有时候隐瞒着真相,要比把真相说出,要好得多。”
谢林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就像方寒当年所说的,有些人这一辈子活得痛苦,是因为他活得太清楚。有的人活得开心,那是因为他活得糊涂。
是以,这次进入将军墓,若能知道所有的真相。林怀君愿意为了寂尘,除去这个白衣鬼,而不告诉他。
缓缓叹了一声后,林怀君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再看了眼眼前这个破败的庙宇,哪知这次看,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处将军庙中,竟没有供奉的神像!
天下的寺庙林怀君去过不少,他虽不信神,可心中总有不少的念想。所有有时候见到了,就进去拜一拜,上一柱香,许一个愿望。他这样的行为,或许在修真界中会引得不少人发笑,可他在此事上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因为去的寺庙多了,他对庙中的摆设还算清楚。
但这个将军庙,纵然破烂,纵然岁月悠久,可千不能万不能没有神像!
哪怕他里面供奉的是一个凡人,也不能如此!
发现问题,林怀君突然凝神进了破烂的庙宇中。
谢林见他疾步进入庙中,虽有不解,却还是没出声打扰,默默的跟着他一同进去。
林怀君进入庙中,四下张望。顺着里面凌乱破败的陈设看了一圈,他的眉渐渐皱起。
谢林不是中原人,估计他也从未去过寺庙之中,故而见这庙里破败荒凉,也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香炉放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桌上。挑起了眉头:“这香炉和桌子,与这座庙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东西。”
说的简单点,这庙虽还能看出昔年的繁华端丽,但终究是历经风霜,加之无人照看,已经是破败得不成样子。
与之相比,托载着那只香炉的桌子和香炉本身,出现在这里倒显得有些繁华到刺目了。
实际,香炉和桌子也只是寻常物,寻常到也许仅仅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
而就是这种格格不入,让两人看出异样。
林怀君走向香炉,香炉中插着密密麻麻的香,其中香灰满当当的。桌上布满了灰尘,可此处的灰尘与别处相比,要远远少得多。
林怀君道:“是那些村民们,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的。”
谢林道:“看来他们常常来此处祭拜。”
谢林说完此话,见林怀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见他去到庙中的其他地方观望,忍不住道:“道长在看什么?”
林怀君盯着眼前本该放神像的位置,一颗心顿时沉了。
眉宇皱的愈发厉害,他指着一处破损的房梁,对谢林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明显有修缮过的痕迹?”
谢林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仔细端详一阵,赞叹道:“道长眼睛很厉害呢,你不说,我都完全没看出来。”
林怀君手又指向另一处:“不只这里,你看这些地方都是如此。另外,不只是修缮过,且修缮的时间和手法都不是一个时代。”
谢林都一一看了,看后他突然有些疑惑:“果真如此。那既然此处香火如此旺盛,又有那么多的人修缮,它又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
林怀君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拉着他的手走到应当放置神像的地方,指着那个空无一物的位置道:“更重要的是,此处没有神像。”
谢林抬眸:“没有神像?”
林怀君道:“你不是中原人,也从未去过寺庙,不知道很正常。但我去过寺庙,还经常去。”他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地方:“这里,就是这个位置。不论哪个寺庙,都一定会把神像安放在这里。”
谢林道:“也许是当年有,现在神像被移走了。”
林怀君摇摇头:“就算是将神像移走,可移走神像的同时,总不能把底座也一起撬走。”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将此地全全部部看了一遍,这才一字一顿的对谢林道:“我们摊上大事了,这里或许不是庙宇。”
☆、夜探古墓(二)
谢林挑起一边的眉, 腰间随着他动作微微晃动的小铃铛很是夺目:“不是庙宇?那会是什么地方?”
林怀君看向他,答非所问:“你们苗疆倘若要镇压什么,当会如何?”
谢林似乎有些明白他想要说的:“道长。”轻轻唤了一声,他眨了一下眼睛:“你觉得我们苗疆有驱尸一脉镇守, 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捣乱?”
他这个问题答的太坦诚了些。
坦诚到让林怀君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看,林怀君才用手往脑门上拍了一下。
拍过后, 他才像是后知后觉般道:“对不起, 我忘了。你们苗疆有驱尸一脉镇守,不说妖魔鬼怪, 就是正道之人也不敢前去捣乱。”
谢林模样有些伤感:“道长居然把极地宫忘了,担心我去谢教主面前告状。”
林怀君一噎,真心道:“我错了。”
谢林凑近看看他, 端详一阵后,又站回去:“好吧, 我原谅你。”
想起那夜的繁华轿辇和柔进骨髓的声音,林怀君揉揉眉心,又握了拳在眉心处轻轻锤了锤,这才驱走这些与此事无关的东西。
重新凝了眉, 他就又是那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林怀君。
对此,谢林在一旁强行憋笑。
林怀君不再拐弯抹角:“在我们中原,若是出现什么很厉害的邪祟魔头, 人们无法将他消灭,便会寻一个地方将他镇压在下。镇压住这些东西的地方,通常会建一个镇压祭坛, 里面置放着封印他的物件。有时候还会记载着他的事迹过往,以此提醒世人不可随意进出这些地方。”
他说完这番话,明显感到谢林有些不悦,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暴怒。
谢林冷笑一声:“就如同封印西极首恶江殊殷那样吗?”
林怀君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有些呆,不待他回答,谢林却首先恢复情绪,低头对他道:“抱歉。我没有针对你。”
林怀君沉默片刻:“我知道。”
微微顿了顿,他接着说:“正道中或许有许多的正人君子,但也从不缺小人。他们的做法,有对的地方也有错的地方,还有一些地方……着实叫人一言难尽……”
谢林突然抬起头,眼中有亮光浮现。
他很肯定的打断道:“道长与他们不同。”
林怀君一怔。
谢林继续道:“我相信,道长与他们,是不同的。”
他这话说的很坚定,容不得任何人反驳。看着他这样,林怀君心中突然有些发堵。
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充实着他的整颗心。
四下里很安静,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谢谢。”
林怀君轻轻道。
这已经不知,是他对他说的第几次谢谢。
每一次说这两个字,他的意思都不大相同。
有感动、也有感谢。而这一次,却是信任。
谢林轻轻一笑,笑容美艳动人。两人对望一眼,他抱歉道:“对不起我把话题转移了。”
林怀君道:“无妨。”
此语末了,谢林问他:“那既然是镇压邪祟魔头的地方,为何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林怀君道:“看守的人一定有。只不过这一处,恐怕是年代太过久远,被世人遗忘了。”
谢林“啧”了一声:“那假若封印破了,该如何是好?”
林怀君道:“封印若破……这邪祟被关了那么久,只怕怨气更大了。”
闻言,谢林评价:“治标不治本。”
林怀君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地方如果真的镇压着什么,看如今的破损程度,这个东西也一定出来了。我想凭我们两人,只怕是没办法降服这样一个邪祟。”
谢林道:“道长的意思是去叫人?”
林怀君颔首:“这个东西成为邪祟的时间太长,如果不去叫人,仅凭我们恐怕灭不了他。”
谢林摇摇头,腰间的小铃儿也轻轻晃动起来:“道长说了只是恐怕,那万一我们真的能灭去他呢?”
林怀君刚要张口反驳,谢林就道:“毕竟这个邪祟与寂尘似乎关系匪浅,如果他真的与他有关,道长就不怕这个真相对寂尘来说,太过残忍了吗?”
闻言,林怀君本要呼之欲出的反驳声突然噎在了咽喉处。
动动喉结,他仔细的思虑许久,俊逸的眉久久不能展开。看看眼前破烂的环境,再看看一身红衣胸有成竹的谢林,林怀君终于松口叹气道:“好吧。我们先在四处看看,这里既然是一个祭坛,那说不定能找到这个邪祟的过往信息。”
说罢,两人就此散开,开始在祭坛的废墟残骸中寻找从前墙上石碑上记载的字迹或是图画。
林怀君留在祭坛里面寻找,谢林则去了外面查看。
在手心中托了一抹火光,林怀君顺着破败的墙壁仔细搜寻着关于这个邪祟的蛛丝马迹。
这个祭坛历史悠久,房梁的多处地方都可看出这里被很多朝代修缮过。
可林怀君有疑,既然它被数个朝代修缮过,那就可证明这里镇压的凶物很受当时人们的重视。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里的邪祟是个极其厉害的主。
也能说明他很让人忌惮和重视。
可如此受重视的一个邪物,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被世人遗忘至此。连镇压他的祭坛都荒废破败成了这个模样。
带着满心的疑问,林怀君托着手中的火焰慢慢走过每一个墙面。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的墙面虽勾画着精美的壁画,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年,这些壁画依旧精致。可全全检查一圈,竟没有一幅是有关这个邪祟的。
壁画上也有字,有的大的醒目,有的小到无法辨认。林怀君皱着眉一一将它们辨认,可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几句提示。
不因该啊。托着手里的火焰站在原地,林怀君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外面传出一个声音:“道长。”
林怀君连忙回应,并大步向外面赶去:“怎么了?”
谢林似乎就在他不远处:“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过来看一下。”
闻言,林怀君的步伐迈得愈发大步。
走出祭坛,外面仍旧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一个美艳的红衣男子托着一道火光,蹲在一个倾倒了的巨大石碑前。
林怀君小跑过来,见这石碑破破烂烂,从中断成两半碎裂在杂草横生的地方。
碑上刻有秘密麻麻的字迹,无奈这些字迹被很深的无数道抓痕毁得一塌糊涂。
是的,抓痕。
林怀君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些痕迹都是某个非人的东西用指甲一下下抓烂的。
谢林蹲着身子看了很久:“道长说的很对,看来这里真的不是什么庙宇。我虽没去过寺庙,可也知道寺庙这种地方,一般的邪祟不敢靠近。不过看这些痕迹,想必这快石碑上刻着的,就是他的往事。”
林怀君也蹲下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谢林将手中的火焰凑到碑上,另一手指着几个字:“不过他还是有疏忽,你看这里有一段话还能分辨。”
林怀君挤过去,果然看到他手指的地方有几个依稀还能分辨的字。
结合着那些字和已知的信息,林怀君仔细读了一遍,心中原本还存在的一丝侥幸,也瞬间毁为一旦。
谢林首先指向的地方,大致意思为:此地从前是一处繁华的城池,这座城尚在的时候,城中有位大将军。大将军极其厉害,曾引领百万雄狮征战天下。他战战必胜所向披靡,天下无人能与他为敌。
碑上的字迹写到这里,下面就只剩被指甲抓烂的碎石。
谢林再指出一处,林怀君继续看过去。熟料,这一看,就宛如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到尾。
他指出的最后这一处,是正块碑上除了方才的那一段之外,唯一能辨别出来的。
只有一个字。
可就只是这一个字,彻底掐灭了林怀君所有的侥幸心理——柳。
四分五裂的一个字,却宛如一个诅咒。
极静中,林怀君喃喃道:“真的是,柳将军,柳玄英。”
果真是他。
得到这个答案,林怀君觉得好似什么都突然解开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解开。
“他是将军,又是这样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了,他为什么最后会成为一个怨气如此大的鬼祟。”默默一句,他又接着道:“难道他的死,是被同僚害死的?”
谢林拉过他的手,注视着他的双目,温柔道:“道长不必茫然,你先听我说。”
林怀君看向他。
谢林道:“我们先不管他是如何死的,道长你曾说你做了一个有关他弟弟君伏的梦。在梦里柳玄英带兵出征,君伏带着大病到大雪中为他送行,并拉钩约定柳玄英一定要平安回来。所以我们不如这样想,也许他们兄弟二人中,有一方没有遵守约定。”
林怀君心中微有震撼:“你的意思是,他们其中一人提前死了?”
谢林道:“也不一定是死了,但道长你知道吗。一个人的执念若是太深,那么他会变成怎么一副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夜里的风总有些刺骨,林怀君被冷风吹了一阵,反手拉住他的手:“那我们现在回村里一趟,我想求证一些事。”
谢林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说完,林怀君继续道:“村民们说这个鬼祟祸乱的时间是四年前,那么我想也就说四年前他很可能还没从封印地出来。”
谢林道:“既然如此,那道长觉得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林怀君道:“我猜可能放出他的,就是那些村民。是,他们的确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可正是如此才可能好心办了坏事,放出他的人就是他们。”
祭坛内那个插满红香的香炉和那张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桌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菩提村的村民,很可能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寺庙。
就和一开始的他们一样。
林怀君道:“如此说来,初见寂尘那日,他为何只是驻足在祭坛外观看,而并未进去,这也就说得清了。”
谢林浅笑:“怎么说?”
林怀君答复他:“我们曾经说过,寂尘与柳将军是绝对相识的,且关系绝对不差。所以他要么是君伏本人,要么是柳将军的至交好友,他也绝对知道这下面是柳将军的墓。至于他为何没认出这里不是庙宇而是祭坛,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观望。他不是不敢进,而是因为感情太深,怕进去后自己受不了。”
谢林道:“道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这次回村中,是去向谁求证?”
林怀君道:“寂尘自然是不可能。”
谢林与他心有灵犀:“那就是老村长了。”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动了身。
回到菩提村,已是夜深人静。林怀君和谢林想要潜入老村长的屋中,且不惊动旁人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他们悄悄潜入,吓了老人家好一跳。幸好谢林手疾眼快,一下点了老翁的穴道。林怀君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凑上去在老翁耳边轻声道:“老先生不必害怕,是我们。”
老翁眼睛转了转,谢林帮他解了穴道,林怀君向他失了一礼,抱歉道:“对不住了。”
老翁见他们都是将声音压低了,自己也小声道:“二位不是有事,回苗疆的家中了吗?”
林怀君轻轻摇头:“抱歉我们说谎了,实际上我们不是回苗疆,而是去将军墓。”
老翁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吃了一惊:“将军墓?”
林怀君道:“我们这次是悄悄过来拜访老先生的,还望老先生千万不要把今夜的事说出去。”
老翁隐约察觉事情的严重性,保证道:“二位放心。”
林怀君颔首,用很严肃的口吻对老翁道:“老先生我有几件事想要问问你。第一,你是否真的能确定在四年前,这里从未有任何邪祟作乱?”
事关村子的安危,老翁不敢马虎,肯定道:“能。在四年前,这里确实没有任何邪祟作乱。”
谢林在林怀君身后寻了个坐处,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林怀君道:“第二,后山上的那个‘将军庙’你们是不是时常上去祭拜?”
老翁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到将军庙,愣了片刻后,老实道:“我们这村子道长也看见了,日子又穷又苦,附近只有一个破破烂烂不知什么年头的将军庙,是以我们确实是经常前去祭拜。”
林怀君身后的谢林一手杵在桌上,很慵懒妖致的样子:“它里面没有神像,你们又是如何知道那是一个寺庙?”
老翁道:“我们村里的人有的去过外面城镇的庙中烧过香,他们说这个建在山上的建筑是个庙宇。”
谢林又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它是将军庙?”
老翁道:“那庙旁有块很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字,可惜不知被什么野兽毁得一塌糊涂。不过石碑虽然被毁,却还是有不少字还能辨认出来。”
听到此话,林怀君和谢林互看一眼。
收回视线,林怀君叹道:“第三,老先生既然说这个邪祟在此闹了四年之久,那也就是说你们是在四年前发现的这座‘庙宇’?”
他问道这一步,再傻的人也听出不对:“我们正是四年前发现的这座庙宇。不过,道长字字指向将军庙,敢问可是这个庙出了问题?”
何止是出了问题!
其实究根结底,真正的问题就是它!
“老先生可知,你们口中的这个将军庙,实际上不是什么庙宇。”
老翁一愣:“不是庙宇?”
林怀君点头肯定:“它不是庙宇,而是镇压邪祟的祭坛。”
话出,老翁登时吓了一跳,哆嗦起来:“祭坛?祭坛?它它是,是镇压邪祟的祭坛?!”
林怀君颔首,皱起眉:“正是。我们今日特意去那查看,本想寻找些什么有关邪祟生前的信息,不想等去了那里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个很多年前镇压邪祟的祭坛。”
屋内极黑,看着他净白的面庞,老翁的身子抖了抖,像是被狠狠吓到一样。
见他这样,谢林的声音幽幽从后传来:“还有你说的那个石碑,上面的那些抓痕根本就不是野兽所致,而是一个非人的东西。”
老翁呼吸一颤,咽咽口水:“非……非人的东西?”
林怀君见他怕的厉害,将一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并轻声道:“老先生不必害怕,现在此地有镇邪符看守,他无法进来。你且回忆一下,四年前你们是如何发现这个祭坛的?”
老翁方才软下不少,现在有林怀君在一旁安慰,不由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道长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林怀君连连点头:“老先生尽可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再伤害这村中的任何一人。”
有了他的保证,老翁颤颤巍巍的伸手摸了把头上的冷汗,这才有些镇定下来。
他低头想了很久,很久后神态严肃的对林怀君道:“我记得最初发现它的时候,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叫做阿武。”
“我们村的种地要么都在村子附近,要么都在村前的上山。至于后山,四年前我们很少有踏足的时候。阿武是个很勤劳的孩子,他发现将军庙……这个祭坛的时候,是个很寒冷的冬天。那天我们村里的许多老人家中都没了柴火,大家冻得不得了,年轻人又都上山干活。阿武回来的最早,又是一副热心肠,见老人太冷了,就背着刀上了后山。”
说到这里,谢林稍稍打断:“他为何要去后山,而不去前山呢?”
老翁道:“天气冷了,前山的木柴很多都被砍伐过,想要在短时间内回来只有去后山砍柴,那里很少有人去,柴火与前山相比要多,回来的就自然要快一些。”
谢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翁继续道:“谁知那天阿武去了很久,村里的许多年轻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都还不见他的身影。在我们小时候,长辈们常说后山里有野兽出没,那天见他迟迟不归,大家统一了下意见,年轻人们就带了柴刀,拿了火把打算到后山找他。岂知等一切准备就绪了,阿武自己就背着木柴从后山上跑回来了。”
“他冻得脸色通红,却是兴冲冲的,告诉大伙说山上有座老庙,名叫将军庙,这将军庙低下还有个将军墓。大家一开始都不信,纷纷跑到我这里告诉我。我在这里活了一辈子,小时候确实听老人们说什么将军墓,原以为是什么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吓了好大一跳。”
“那日我与几个老朋友商量了一阵,便领着大半的村民和阿武一起去他说的那个将军庙。当时虽是晚上,可我们去到山上时,确实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庙。庙宇虽然破烂,可依稀还能看出它曾经的壮伟雄丽。阿武兴冲冲的带我们去看那个裂成两半的石碑,还告诉我们,他来的时候这里脏得不得了,里面虽然不见任何神像,可他还是把这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闻言,林怀君有些感到头疼:“看来他打扫卫生的时候,连带着封印的符纸也一起打扫了。”
老翁道:“这,这我就不清楚了。”
林怀君道:“既然先找到这个祭坛的人是他,撕去符咒放出邪祟的人也有可能是他,那老先生可否告知我们阿武的住所,我们现在就去拜访问个清楚。”
听他问起阿武的住所,老翁却是一噎,半响才有些害怕的道:“二位有所不知,阿武在发现祭坛的几日后,就消失不见了。原来我们一直以为他的失踪是因为雪天路滑,跌到哪里摔死了……如今一想,只怕他才是第一个死在邪祟手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从20开始,此文每晚九点半准时更新~
(ps:这几天容我修一下稿子)
☆、夜探古墓(三)
“道长打算如何?”
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不少。
比如这个邪祟的确是将军墓中的那一位, 比如他是四年前被村民无意放出的。再比如,他姓柳,很可能就是昔年横扫天下的柳玄英。
林怀君道:“现在的事情说是清楚,却还是有很多谜底没有揭穿。说是不清楚, 却又真真实实掌握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不过依我看,还是要到将军墓中亲眼去看一看再下定论。”
墓中通常会有很多随葬品, 墓室的墙壁上或画或写多多少少都会有墓主人生前的信息。
虽然这个邪祟他毁去了祭坛中记载他信息的事迹, 但林怀君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墓中的壁画他并未毁去,还留有一些东西以作回忆呢?
告别老翁, 两人回到后山寻找将军墓的入口。
在寻找入口的时候,谢林曾说:“每一个古墓几乎都被盗墓贼盗过,只要找到他们打的盗洞, 就能去到墓中。”
先前林怀君还觉得这话不一定,可等他真的在杂草下找到一个黑漆漆的洞时, 他沉默了。
谢林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一个人——“林怀君,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你此生再不是一个人了。”
看看下面漆黑一片的盗洞,再看看旁边一袭红衣的他。林怀君忍不住道:“你若是觉得勉强……”
谢林轻轻一笑:“我没有觉得勉强。道长想要下去看看, 我同样也很好奇。”
话已到此,林怀君再不好说什么。
他有感觉,这个谢林看似没有灵力, 可一定是个强者。甚至强到若是在下面碰到什么危险,林怀君或许没有什么办法,可他说不定能化险为夷。
那日白衣鬼听到铃声退下, 还有和寂尘交手隐隐处在上风,林怀君相信,这些一定都不是巧合。谢林他,一定是个修为极强的人。
只是为何会隐瞒真实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林怀君是真的想不通。
很多个极深的夜晚,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他,林怀君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但有一点,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测,他都相信谢林不会伤害他。
望一眼下方幽深的盗洞,林怀君轻声道:“如果现在的你不是最真实的你,那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以最真实的身份跟我相见。”
他没有去看谢林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而是直视着前方的盗洞,顿了半响又加道:“无论你是谁,我想我都能接受。”
谢林似乎在看着他,但看了好一会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笑出了声,很俏皮的道:“说起来道长从来都没好好叫过我一次,怎么样?要不要给我取个你专属的小名?”
他的笑声顽皮且魅惑,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挠动林怀君的心。叫这颗从没为谁跳动的心,瞬间赶走所有的冰冷,独独为他狂跳起来。
忍不住低了脸,林怀君道:“你既然姓谢,那我叫你小谢如何?”
谢林摇摇头,不满道:“我专属的小名,道长怎么能想都不想张口就来?”
林怀君头又低下去一分:“好吧,我再想想。”
谢林在一旁道:“我们家在中原的名字的确是姓谢没错,但我在苗疆的名字,却甚少有人知道。”
听到这里,林怀君忽地将头抬起,真诚的看着他:“能告诉我吗?”
谢林在他的注视下顿了许久,半晌后才轻轻道:“阿佳伊。我在苗疆的名字,叫做阿佳伊。”末了,他漆黑的眸中似有水光:“我姐姐说,这个名字是她取的。‘佳’字是美好的意思,她希望我这一生平安美好。‘伊’字她说本来她是想用‘依’字的,意为我能成为别人的依靠,而不是依靠别人。至于她最后为什么用了这个字,我也一直不明白。”
感到他说到“姐姐”二字时,情绪有明显的低落伤感,林怀君一手放在他的背上,像安慰一样的拍拍他:“我想你姐姐之所以用‘伊’字,是希望你的名字里有依靠的意思,可又怕用‘依’的话,你的名字太过柔和,所以才换了‘伊’字。”
谢林道:“或许吧。”
话毕,他情绪似乎好了一些。看着林怀君眨了眨眼:“说了那么多,道长想出我的小名了吗?”
林怀君身子一怔,老实道:“还没有。”
他的手还放在谢林背上,谢林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有那么难吗?”
林怀君很诚实:“你与别人很不同,我怕想的不好,叫起来与你不搭。”
狡诈一笑,谢林眼角的朱砂极其夺目:“这样呀,那我倒想了一个最特殊的小名,特殊到这个小名只有道长才能叫。”
林怀君诚恳的赞叹:“那还真是很特殊,我洗耳恭听。”
谁知话说到这里,谢林却顽皮道:“不行,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林怀君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谢林没有说原因,反而打趣道:“难道道长现在很想这个你能叫,而别人不能叫的小名?”
林怀君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下更是讷讷道:“那,那我现在称呼你什么好?”
谢林道:“就暂时叫我小谢吧,至于那个专属的小名,道长现在就欠着吧。等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叫。”
林怀君无法,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依他:“好吧。”
谢林看着他:“那这就算是说定了,到时让你叫的时候,道长可别反悔。要知道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林怀君郑重承诺:“绝不反悔。”说罢谢林很满意。
两人看看下方的盗洞,准备下去。
前几日下了些雨,地上的土有些潮湿柔软,稍不注意就会染了衣裳。
但这个盗洞挖的好,即便感觉过了很久,周围的土壤仍旧是很平坦很结实的样子。至少林怀君把它周围的杂草清理了,盗洞四周的土壤的确很平实。
他弯着腰清理着草,把盗洞的大体形状清理出来,准备着进入墓室的最后一道工序。
谢林抱着手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杂草一点点被清理干净,盗洞的具体大小渐渐显露。这个盗洞还算宽敞,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勉强通过。蹲在盗洞边将最后一点草拔掉,林怀君抬头道:“可以……”话未说完,脚下的土突然往下一陷!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林怀君内心一提,猛地睁大眼睛!
本以为要陷下去,可等了几息脚下的土却没了反应。土是没反应了,林怀君的心却是跳得厉害。
他还保持着蹲下的动作,一动不动。那边谢林似乎也被刚刚的动静吓到,疾步上来了几步,见他没摔下去松了好大一口气:“道长快过来,别蹲在那,还有小心点!”
林怀君点点头,刚准备接话脚下的土突然一空!
“……”
——洞!居然塌了!!!
眼前奔过来的红色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身子就立马经历着高空急降的恐怖!
下降中,林怀君眼前一片漆黑,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面朝下栽进刚刚和他一起陷进来的泥土中。
“……”
疼是有一点,还好不是特别高,也还好前几天下过雨,这里的泥土是软的。
只不过他的身体和脸……埋在土中,要是抬起来估计是……
刚埋进土中倒是还不至于窒息,感受着自己的脸和身子陷在软软的湿泥中,林怀君脑中划过这么几个想法——方寒说,他当年之所以失忆是因为跳崖。而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从跌落,到空中急降,再到现在的身陷泥中,林怀君想,自己当年真是条硬邦邦的铁汉子。
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要用跳崖这种方式结束一生……
除此之外,他想的第二点是,进这个墓之前他想过走进去、飞进去、跃进去,就是独独没想过居然是掉下去的!
最后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等一会他该用什么方式面对谢林……
才在纠结着该怎么面对谢林,谢林就稳稳落到他的身边!
他似乎愣了一下,仿佛也是根本没想过林怀君居然会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自己面前。
愣过后,他连忙慌慌张张蹲下来,隔着泥土对林怀君埋在泥中的前半身问:“道长!道长!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林怀君埋在泥中一动不动,心中也是和躯体一样掀不起任何一丝波澜——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不要紧的吗……
没得到他的回答,谢林开始挖他埋在土里的身体。感到他的动作,林怀君从土中抬起一只手朝他摇了摇,意为:你先过去一下,等我从土里起来,收拾好自己你再过来。
但显然谢林没明白他的意思,见他抬起那只手摇了摇,立即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活生生把他从泥坑中拽出来。
对望之时,两人都怔了。
林怀君顶着满脸满身的泥,内心崩溃,面如死灰。
见谢林拉着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自己,林怀君很悲伤的闷闷道:“别看了。这个盗洞修的真的不好,我明明不胖的,就蹲在旁边拔草居然就塌了。”
末了,他更悲伤道:“我的救命恩人告诉我,我从前是跳崖才导致失忆的,刚刚我埋在土里仔细想了想,突然有些想不通。我当年到底是鼓起怎样的勇气,才从悬崖上跳下去的?你说,我那个恩人救我时,我会不会陷进土里挖不出来?”
☆、夜探古墓(四)
从怀中拿出一块丝帕, 谢林把水壶中的水倒在丝帕上,往林怀君脸上一擦一片雪白。
他的动作很轻,从方才把他从泥坑中拉起来,到现在为止, 谢林一下都没笑过。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林怀君有些感到很不安:“你……会不会嫌弃我。”
谢林为他擦脸的动作一顿, 温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末了, 他握着手中的丝帕往林怀君额间一点,点出一个雪白的圆点:“道长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林怀君低下头:“没有什么。”
勉强打理一番后, 林怀君是暂时能见得了人了。抖抖衣角的泥土,他在手中燃起一团火光。
火焰一亮两人头顶射下的月光顷刻间暗淡不少。林怀君往四周照了照,只见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条修建得颇为宽敞的走道。
走道修建极为精美, 墙角刻有滚滚卷云,墙面上还有大幅大幅的飞天壁画。
林怀君与谢林对视一眼, 道:“我想的果然不错,将军墓中的东西果真不曾被他毁去。”
末了他仔细端详四周:“可这里应该不是主墓,我们四处走走看吧。”
正欲转身往右手边走,谢林就一把拉住他:“道长古墓中有许多机关, 大意不得。我们还是往左边走吧。”
林怀君被他拉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发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不由纳闷道:“怎么?难道右边有什么?”
谢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往左边走,边走边道:“没什么, 只是单纯的看右边不太顺眼。”
他越是这样,林怀君对右边就越是感兴趣。可看看谢林的面庞,他还是强忍下回头的冲动,与他肩并肩的一同往前看。
这条走道很黑,也很长,两人仅凭林怀君掌心的一团小火焰照亮周围,除此之外入目皆是漆黑一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不说话,墓道中自然是安静的可怕。
为了让他跟自己一起走,谢林方才把一手搂在林怀君的腰间,此时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的手指悄悄动着,很小心的用食指隔着衣裳在他的腰上写字。
感受着他的小动作,林怀君连忙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去分辨他写的是什么——别说话,别回头。
才感觉出他的意思,林怀君后颈处突然一凉!
仿佛在有谁正对着他的后颈吹凉气。
他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身体也微微有些僵硬。谢林让他别说话,恐怕是告诉他不要惊动后面的东西。至于别回头,只怕……是怕他一回头就和某样东西正对上了!
要知,很多非人的东西,最喜欢的就是尾随在一个人身后,只要它尾随的那个人回头,一来肯定是会被吓到,二来若是一旦回头就和它脸对脸,到时候阳气就保不住了。
林怀君从前经常听墓中有很多非人的东西,他虽然信,可从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背,一进来还没走两步就能遇到。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是真的背。
身后的某样东西似乎又贴上一分,离他离得更近了些。
感受着后颈凉凉的冷气,林怀君心中毛毛的。这倒不是怕,毕竟这种东西他见得实在不少,况且这个也没有多厉害,就算不用他出手殇微剑也能自行收服。可现在不知为何谢林不让出手,便只能任由这个东西一点点靠近过来。
天知道,林怀君要多克制自己,才能不回头就是一拳!
许是感受到他的僵硬和不自在,谢林步伐突然一顿。林怀君不知他是何意,还以为能出手收了后面的某个东西,哪知脑中的幻想还没结束,谢林搂着他腰的手突然移到他的背上,另一手立即抄上他的膝弯,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后颈的冷气突然不见,林怀君的身体却是突然僵硬了。
硬着头皮看看谢林的脸,谢林难得不笑,好看的眉头异常凝重。
他也在看林怀君,就这一团小小的火焰对视一阵,林怀君浑身的窘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一颗心却立即跌到谷底。
他看懂他眼中的消息:不要说话,不要往后看!
方才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林怀君却突然懂了。因为他们身后,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指的自然不是刚刚吹冷气的,而是指从林怀君在手里亮起火焰的那一刹那多出的那个“人”。
方才没发现,是因为它躲在两人的影子中。
而现在,它就尾随在两人身后。
两人停,它就停。两人走,它就走。永远都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对于这段距离,林怀君想:它恐怕不想他们发现它。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真的太聪明了。
为什么说它聪明?因为一旦鬼气太重,掩藏不了的,只要靠近林怀君,殇微剑就会发出警告,那么它的行踪就会暴露。
是以它才一直保持着这段距离。
会是墓主人吗?默默靠在谢林胸口上,林怀君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疑问。
四周极静,唯有谢林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墓道中发出声响。
抱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走到一处拐角。
谢林突然将他放下,趁着那个东西还没跟上,凑在他的耳边悄悄道:“道长快走,一会我再过来找你。”
林怀君没有耽误时间,只是深深看他一眼,狠狠点头悄声道:“自己小心,我在前面等你!”说罢,再不耽误的飞快顺着前面的墓道疾步跑开。
身后没有什么声响,也没有什么异动。但林怀君相信,既然谢林让他先走,说明他自己有能力对付那个东西,用不着自己插手。
这边的墓道也很长,前方似乎连接着一个墓室,林怀君一边急速奔跑,一边从背上拔出殇微剑做好战斗的准备!
几步迈入墓室后,他手中托着的火光立即大盛!顷刻照亮整个墓室,杜绝被非人的东西趁黑偷袭的可能!
整个墓室繁华巍峨,除了林怀君自己外空无一人。
小心警惕的又进几步,无意抬头之际,他的眼睛突然瞪大!
☆、夜探古墓(五)
墓室的正前方, 也就是林怀君抬头看过去的位置,安放着一个高达三丈的石像。
石像雕刻精美,从衣饰到五官工艺都发挥到极致。
这座石像是一位男子。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位相貌极其清俊的男子。他莫约十七八岁, 眉目如画静俏淡漠。
哪怕只是石像,甚至他的眼睛中根本一丝神采也没有。但林怀君感受到的, 是一种静。一种不论有多少的烦恼, 只要踏入这里,心中都会莫名平复下来的静。
手中的火焰稍稍黯淡了些, 他抬着头缓缓走近那座石像。走近了才发现石像雕工虽然精美,但人物穿的衣裳却很是简单。
林怀君想:只怕是此人一向节俭吧。
仰头端详了石像的脸一阵,林怀君发现这张脸他明明不曾见过的, 却不知为何感到异常的熟悉。
可惜熟悉归熟悉,但看了半晌也没法回想起在哪见过。轻轻摇摇头, 林怀君莫名的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便握了拳轻轻锤了锤眉心。既然看是看不出此人的身份,那唯有在四周找找,看看这个墓室中有没有介绍这尊石像的信息。
松开微握的拳, 他将视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