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在书店取材啊。」江临一脸兴奋,东张西望。
当然不是。
至少,不完全是这样。
每当自己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陆耘琛的习惯就是读书,读什么都可以,不管是标题满含腥膻色的八卦周刊或最冷门的哲学书籍,甚至是画风童稚可爱的绘本,他什么都看。
没有灵感的时候必须做些事情触发灵感,所以他读书,读书的目的是寻找作为作品核心的灵魂。
不管用什么方式书写,用什么形式表达,作品本身终归在宣扬一定的价值,有些散文歌颂爱情,有些诗集拥抱死亡,陆耘琛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构筑作品中心的概念,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以文字表达什么,那么作品本身就完成一半了。
不过,这也是他目前遇上的困境。
陆耘琛出道数年,写过的题材很多,比如以饮食写乡愁,以时尚写盲从,陆陆续续出了十余本书,他想表达的东西似乎都写过了。
就像一个实心的物体一样,里头完全被掏空之后,外头薄薄的表面看似完整,却不免摇摇欲坠。
「买这么多吗?」江临显然很吃惊。
「嗯。」
陆耘琛头也不回地道,看到架上的一套漫画刚出了完结篇,顺手把一整套都放进了江临手上的提篮里。
「你平常都看什么书?」他不禁道。
陆耘琛头也不回地道,看到架上的一套漫画刚出了完结篇,顺手把一整套都放进了江临手上的提篮里。
「你平常都看什么书?」他不禁道。
「我都在看陆先生的书。」江临诚实道。
「我是说除了我之外的作者。」陆耘琛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好歹也是中文系的学生吧?难道不用读些教授推荐的书目?鲁迅之类的文章?」
「没兴趣。」江临毫不犹豫,「也没有共鸣。」
陆耘琛笑了一下,「你是在说你对我的作品很有共鸣?」
江临点了点头,「陆先生,我一直是你的书迷,我喜欢你的作品,同时感到喜欢与产生共鸣,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
「真是热情的表白。」陆耘琛调侃道。
「嗯。」江临微微低头,脸上似乎有点泛红,但并没有否认。
陆耘琛本能地感到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又回到了搜寻书籍的旅程之中。
在他挑了一套本年度最热卖还被改编成好莱坞电影的小说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拿出信用卡,准备结帐。
江临替他将两大袋书扛到汽车后座,接着陆耘琛便发动汽车,去向大卖场。
「你擅长煮什么食物?」他问道,「需要铸铁锅或者陶锅之类的器具吗?」
「咦?」
「咦什么咦,与其让你每天钻漏洞带便当过来,不如直接让你煮饭。我不喜欢二次加热的食物。」陆耘琛说得干脆。
「我每天都能过来煮饭?」江临一脸高兴。
除非对方的目的是瓦解陆耘琛的防范,在饮食里添加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杀了他,要不然陆耘琛真不懂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会请叶主编替你加薪。」他淡淡道。
陆耘琛本以为江临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却点了点头,「如果这样陆先生能放心的话,我觉得没关系,而且薪水也不是从陆先生这里支出,所以无所谓。」
「你还真喜欢我。」陆耘琛微怔,鬼使神差道:「你到底还能提供什么服务?」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对方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因为这句话,半小时后,陆耘琛在大卖场里买下了一件浅粉色的蕾丝围裙,周围装饰着轻飘飘的荷叶边与丝质缎带。
「以后你就穿着这个煮饭。」
「是,我知道了。」江临有点茫然,但还是答应了。
「底下裸体,不能穿内裤。」他故意道。
「嗯……咦?」江临这一次终于露出吃惊的表情,「但、但是……」
终于成功地让对方哑口无言了。陆耘琛有点得意。
「我的身材不太好,这样穿可能不好看。」江临一脸凝重,「等我先花几天去健身房稍微锻炼过后再穿,可以吗?」
陆耘琛嘴角一抽,不得不道:「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就算不是开玩笑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江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除此之外,陆先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努力做到的。」
这真的太诡异了。
陆耘琛不只一次这么想道。
江临说不定就是那种能够为爱奉献一切的恐怖情人,一旦面临分开的抉择,陆耘琛的下场可能就是被切成几块塞在行李箱里带走。
「我们之间需要订定几条规则。」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陆耘琛终于有了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牺牲奉献,但他想知道江临到底想做什么,虽说规则毫无法律效力,约束程度相当有限,但是他至少应该跟江临好好谈一谈。
「规……则?」江临重复道。
辞退江临很轻松,他甚至只要请叶主编替他说一声,但问题就在这里,江临逆来顺受的个性让他满意,整理环境的方式很有条理,就算被他冷漠以对也不觉得难受或无措,像是觉得陆耘琛这么难侍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很奇怪。」他放下手中的围裙,「我弄不懂你。」
一般人做出各种行为通常都会有一个支撑行为的核心,那就是所谓的动机,江临的动机是什么,陆耘琛不明白。
还是说,江临原本就是所谓的奉献型人格?即使是那样,也不能解释江临为什么这么顺从。
「我可以让你留下来。」陆耘琛说道,「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别说薪水或你喜欢无偿付出,我不接受这种答案。」
两人推着推车在大卖场里逛了一圈,江临一直没有说话,除了问他晚餐想要吃什么之外,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沉默,似乎确实在思考他的问题。
陆耘琛很满意。
非得要分类的话,他是会把主导权牢牢抓在手上的那种人,所以一直超乎他想像也不受他控制的江临让他罕见地有点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不管是善意地开玩笑还是恶意地嘲弄,江临好像都会一视同仁地接受,这让陆耘琛很不习惯。
他付了钱,让江临提着两大袋食材回到车上时,接着开车返家。
陆耘琛看着江临把食材分门别类,一一整理好塞到冰箱里,终于开口道:「你想好了吗?」
「嗯。」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江临目光闪躲,迟疑了片刻,才拉着他的手腕回到客厅。
陆耘琛呼吸一紧。
……来了。
他知道江临不是别无所求,这就是最好的例子。江临想要他做什么,想对他做什么,他真的非常好奇。
江临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陆耘琛愣住了,「这是做什么?」
「每天十分钟就好,像这样让我枕着,然后……」江临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耳朵都红了,「然后摸我的头发跟脸,这样就好。」
陆耘琛还没回过神来。
江临急急忙忙解释,「不是什么色情的意思,你别误会,就像……」对方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答案,「就像对待宠物一样地抚摸,揉耳朵跟头发之类的就可以了,啊、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陆先生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对不起……」
说到最后,江临显得相当羞愧。
「不,没事。」陆耘琛呆呆道,「这种事无所谓。」
他犹豫了几秒,伸手放在对方的头顶上,在柔软的黑发上轻轻揉了几下。江临仿佛松了口气,但整个人还是很紧绷的样子,陆耘琛一边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边让手指在对方的头发里梳过。
至少摸起来的感觉不坏。
陆耘琛依旧觉得很奇怪,之前有一瞬间,他其实以为江临会向他索取吻或者其他更深入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这样。
或许江临有皮肤饥渴症?
所以比起象征情欲的接触,更想要这种毫无杂质的抚摸。
他不得不承认,用那种可爱的表情对他提出这种纯洁的恳求,陆耘琛实在无法拒绝;这也是他很难拒绝江临的原因,那张脸完全正中他的好球带。
只要想像一下少年般可爱的脸孔染上情欲,或者沾上几道白浊,脑海里的妄想就跟着一发不可收拾。不过想像终归只是想像,陆耘琛什么都不会做。
江临躺在他腿上,过了十分钟后,才如梦初醒般地起身,目光恍惚,神情满足。
「谢谢你,陆先生。」对方脸色泛红地道。
「嗯,不客气。」
纵使觉得这段对话非常不对劲,但是彼此之间做的事情又没有超越任何界线,这种让陆耘琛无法正确把握情况的场合并不多见。
「对了,陆先生有吸烟的习惯?」
「你是我的书迷的话,应该知道吧。」陆耘琛从来没有隐藏自己是吸烟者的事实,在家里甚至也不会特地到阳台去抽烟,「问这个做什么?想劝我戒烟?」
「不是。」江临急忙否认,「如果要抽烟的话,应该有更安全的选择,可以避免吸入焦油,比如电子烟,或者使用不含尼古丁的雾化器……」
陆耘琛微微瞇起眼,「电子烟的进口与交易在国内并不合法。」
「但是持有也不违法。」江临瞧着他,「要是陆先生想试试看的话,我明天可以带来。」
陆耘琛这下确实有点吃惊了。
「你也吸烟?」
说实话,江临的外表看起来相当乖巧,身上也没有烟草的气味,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兴趣。
「偶尔而已。」江临局促道。
陆耘琛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是因为我抽烟,所以你才……」
这个想法毫无根据,甚至可说是无稽之谈,但是江临的窘迫证明了这个猜想是真的。
陆耘琛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他已经知道江临是他的书迷,这点从江临替他整理资料或文档时饱含兴趣与激动的目光就能看出来,不过喜欢到跟他拥有一样的兴趣,这就有些超乎想像了。
「那就明天试试看吧。」陆耘琛下意识道。
作为创作者,这种程度的好奇心他也是有的,反正没有什么别的计划,只是尝试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江临抬眼瞧着他,露出含着一丝羞涩的微笑,点了点头。
「温远,你现在在家吗?」江临一边对着手机说话,一边踏上人行道。
「对于比你大十岁以上的人,至少叫一声表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忙碌,「我不在家,有什么事?」
「我可以拿你的烟油跟雾化器给别人用吗?反正你戒烟之后也都用不到了。」
温远顿了顿,「随便你,用的时候别让其他人看到。」
「谢谢表哥!」江临笑着道谢。
从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大学以来,江临一直寄住在表哥温远的公寓,虽说是寄居,但是温远作为一名明星经纪人,工作非常忙碌,时常需要出国,每次离开都是几个月,所以江临几乎很少在公寓里见到表哥。
前些日子表哥似乎决定戒烟了,还把烟油跟雾化器都收到了储藏室里,江临正好拿来物尽其用。
虽说他也可以自己买一套新的拿去给陆耘琛使用,不过今天订购未必能立刻到货,倒不如直接借用表哥不用的器具。
江临自己也试着用过雾化器,虽然没有上瘾,但是感觉比直接抽烟来得好,他觉得陆耘琛应该会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两人一起分享烟雾,沉浸在那种氛围中,或许也不错……
他回想起稍早被对方抚摸的触感,脸颊与耳根都是一阵滚烫,匆匆加快了脚步。
陆耘琛一直以来被誉为是最性感的名人之一,这点并非浪得虚名,不管是说话时微微沙哑的声音,或者那张笑起来时像是在与人调情的脸孔,都让人感到难以忍耐。
江临匆匆回到公寓,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甚至没有锁上门,就开始脱下自己的衣物。
他迅速褪下内裤,下方的器官已经被长久的拘束弄得异常难受,解开贞操锁后,下半身几乎是在瞬间就充血了,膨胀成夸张的型态。
他踏入浴室,打开了冷水,滚烫的下身被淋湿了,欲望稍稍减退,痛楚与焦躁也跟着消散,江临终于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江临有这方面的兴趣,但是从第一次去见陆耘琛时,他就始终戴着这个东西,不是为了追求快感,而是为了避免自己在陆耘琛面前失态。
明明是在景仰的作家面前,正在与对方谈论作品的内容时,下半身却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那真的只能用变态形容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爱慕的(交往)物件当成变态,江临毫不犹豫地选了更变态的方式隐藏自己的欲望。
况且,这么做是必要的,就连刚刚躺在陆耘琛大腿上时,他都能因为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而起了生理反应,其他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陆耘琛对他似乎并不厌恶,回想到这点时,江临的下半身微微发软。
裸体围裙……对方是真的在开玩笑,或者是试探他?
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只要陆耘琛说出口,江临什么事情都会做到;陆耘琛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意义,江临也不打算解释。他确实是仰慕身为作家的陆耘琛,但也同样为身为男人的陆耘琛着迷,而这些感情都远远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堆叠出来的高度。
想尽办法修到了叶老师的课程,去应征了工读生,得到与陆耘琛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一切简直像是作梦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个梦,等他醒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也说不定。
贞操锁被他放到一旁,仔细地清洁了一番,他一边回想着被抚摸头发的感觉一边淋浴,没过多久,被浇了冷水而失去精神的下身又有点膨胀起来。
江临犹豫了一下,决定用手解决一次算了。
他在记忆底层翻找一番,脑海里浮现陆耘琛俊美的脸孔,但不是现在成熟性感的外表,而是回到几年前,对方更稚嫩一些的模样,脸孔轮廓还藏着一丝青涩,半闭着双眼,泪水不断落下的情景。
不管回忆几次,这永远都是最能打动他的画面。
……自己果然是个变态。
江临这样想道,同时快速地摩擦自己的下身,想像着那张沾满泪水的脸孔泛起薄红,湿润的目光凝视着他,沙哑的嗓音低低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渴求着他。
不过十分钟,江临就缴械了,性器前端喷出了几道体液,残余的白浊被花洒洒下的水流冲刷干净,他轻声喘息,浑身发软。
勉强把自己打理干净后,江临跨入浴缸泡澡,高潮过后的舒适感久久不曾褪去。
要是陆耘琛知道他有这种下流的妄想,甚至不只一次被他意yín过,大概会觉得很恶心。
江临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太正常,所以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不会有任何人知情,包括陆耘琛在内。
隔天他准备好一切事物,下课后准备到陆耘琛住处时,却在门口碰上了熟悉的人影。
「叶老师?」
「你也来了。」叶钧言看了他一眼,「工作还习惯吗?」
江临微怔,很快就笑着道:「当然,陆先生很好相处,这份工作很适合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形容他,真是稀奇。」叶钧言也跟着露出微笑。
江临沉默,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这位叶老师在学校内外都很有名气,家世方面就不说了,在学校内兼任讲师时也是大受欢迎,上课时风趣幽默,但私底下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对江临而言,这是最棘手的类型。
他完全猜不到叶钧言在想什么,连揣测想法都很难。
但是在打听到叶老师想找在校学生当出版社工读生之后,他不得不去接近对方,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正在寻找打工,叶钧言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其实不太清楚,不过最后叶钧言至少给了他一个站到陆耘琛面前的机会。
「叶老师,谢谢你,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
「对你重要的不只是工作吧?」
不等他回应什么,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你们站在这里聊什么?」陆耘琛衣着凌乱,睡眼惺忪,似乎在听见门铃后才勉强离开床舖,下楼开门。
「毕竟是我介绍的工读生,总该过来看看他的工作成果。」叶钧言态度随意,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对吗?」
「他还行。」陆耘琛明显不耐烦,「他增加了工作时间,你记得替他加薪。」
「增加时间?」叶钧言反问。
「嗯。」陆耘琛点了点头,「准备三餐。」
明明是在与陆耘琛对话,叶钧言却转头看他,目光含笑,「我没想到他这么积极。」
「你是在开玩笑吗?」陆耘琛的态度非常随便,完全是跟熟人说话的架势,「你到底来做什么?」
「没什么,对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本书……」
江临低着头,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挤……不,不能说排挤,他本来就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叶钧言与陆耘琛的故事,同个系所的学生们都听过很多次了,他们从大学时代就是挚友,毕业后叶钧言成为出版社编辑,陆耘琛则走上专职作家的道路,两人成为了有名的合作搭档,至今都仍被系上师长津津乐道。
他比陆耘琛小了八岁,这八年的距离远比想像中还要深远。
「……江临?你在发什么呆。」陆耘琛的声音传来。
江临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对方微微低头望着他,彼此的鼻尖只差几公分就要碰触到了。
「我没事!」他连忙退开几步,「我去厨房准备午餐!」他顿了顿,「叶……叶老师也要留下来用餐吗?如果是的话,我……」
「好,那就麻烦你了。」叶钧言微笑道。
陆耘琛看着他,似乎有点困惑,江临顾不得多说什么,勉强挤出笑容,放下背包,匆匆往厨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