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渐淡去,夜晚的北府花园里有一种清爽的幽香,携着黛玉的手,水溶道:“走,我们去那边歇会儿。”
坐在花丛间的凉椅上,相视一望,水溶揽过黛玉,两人都没有做声,一任花香拂过各自的脸庞,带着柔柔的清意。
远处传来轻轻的说话声,看了黛玉一眼,水溶忽的狡黠的一笑,低低的道:“今日我们也做一回小人之举。”
说话声越来越近,黛玉依稀听得出是水琼的丫头如云的声音:“郡主,不是奴婢多嘴,这件事郡主还是别想了,你是堂堂北府郡主,而他只是一个低低的侍卫,太妃和王爷是不会答应的。”
只听水琼幽幽的道:“我也知道,可我就想来看看他,见到他平安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觉察到身边的水溶有些厚重的呼吸声,揽住肩头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黛玉忙轻轻的伸手附上了水溶握起来的拳头,轻轻的握了握,抬眼看着水溶,摇了摇头。
夜色中,水琼主仆丝毫没想到花丛中会有人,还是自管自得道:“如云,其实我真羡慕你,如若我不是郡主该多好,那样也没有身份差别….”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息,黛玉眼前仿佛现出水琼悠然而神往的目光。
耳听得水溶的心跳急了起来,若不是拥着黛玉,恐怕早就站出来呵斥了,即使这样,黛玉也感到了水溶压抑不住的怒气。
嫁到王府里,黛玉对温婉的水琼很有好感,对她的心思也有觉察,不过也无能为力,记得一次和水溶无意中说起水琼和水瑶的亲事,从水溶隐隐的话意里,黛玉听出作为一府之主的水溶对这两个妹妹的亲事还是很关心和在意的,毕竟作为王府郡主,婚姻大事免不了成为皇家平衡关系,牵制朝臣的筹码。
黛玉担心的看着水溶冷下来的脸,墨似地英眉紧紧的皱着,深邃的眸子又恢复了凌厉的本色,拥在肩头的手紧了又松,传递着他心里的震惊和怒气。
水琼主仆可没有料到这些,依然在漫不经意的说着:“郡主,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以后吧,眼看你的年纪也大了,提亲的也就多了,难道你还能不嫁。”
水琼虽然性子温婉,但脾气却有些执拗,赌气的道:“大不了不嫁就是。”
一听此话,水溶忽的一下直起身,便要站出来,黛玉急中生智,双手不由自主的揽上水溶的脖子,微微颤抖的樱唇有些害羞的附上了水溶的嘴唇。
明知水溶正在气头上,黛玉生怕兄妹两人此时见面会弄得不可收拾,于是顾不得害羞,急切之中想出了这个法子。
愣了一下,水溶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情不自禁的抱紧了黛玉,低转shǔn xī起来,刚才的怒气转化成了忘情的依恋,耳鬓相容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只有彼此深深的喘息和缠绵。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溶才抬起头来,看着娇羞的黛玉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周围一片寂静,水琼她们早已离开。
平复下急促的心跳,水溶看着黛玉,道:“你知道这件事。”黛玉轻轻的道:“我只是有些怀疑,不过没敢确定,亦清….”
“你不用劝我。”水溶忍不住又涌上怒气:“这是不可能的,堂堂北府郡主,没想到这样不懂本分,竟…..”想了一下,水溶道:“他是子扬吧。”
黛玉有些惊讶的望了水溶一眼,不由自主的道:“你怎么知道。”水溶若无其事的道:“我阅人无数,经事若干,一猜就知道。”
站起身来,水溶的身躯硬挺而又挺拔,一瞬间,黛玉又看到了水溶身上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她就绝了这个念头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轻轻的站起来,黛玉道:“亦清,你先安静一下,这事慢慢来,又不急在一时,况且三妹平日里温婉知礼的,其实有些事不用那么较真的。”
“你不要说了,这事我有主张。”水溶携起黛玉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缓缓的走着,黛玉不时瞥一眼神色凝重的水溶,终于忍不住,低低的道:“亦清,你先不要生气,听三妹说过,子扬以前救过她的命,所以才….”
水溶低低的道:“这都是借口,她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想想一个郡主,竟思慕府里的侍卫,这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黛玉不由小声嘀咕道:“还说别人,我不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高攀了你堂堂北静王爷,恐怕笑话的人也不少吧。”
水溶嗔道:“你又在乱想了,你和三妹不一样的。虽说你身无傍依,但家世身份还是在那的,三代列侯,五世书香,况且妻从夫纲,我们以后的孩儿是承袭父系的,身份地位自然尊贵,而三妹就不同了,她若真嫁了,不但自己的身份低了,就连以后的孩儿也难脱尴尬,所以我才不答应,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何况….”
黛玉道:“不是说宰相府里三品官吗,王府的侍卫也恐怕有品级吧。”水溶道:“你这个颦儿,还真较真了,不管几品也是王府的奴才,这是规矩。”
没有作声,黛玉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水溶,幽幽的道:“亦清,我忽然觉得,我们是幸运的。”
深深地看着黛玉,水溶忽的把黛玉紧紧地拥在怀里,低低的道:“是的,虽然经过不少波折,但我们还是幸运的。”
想了一下,黛玉道:“亦清,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好,说吧,不管多难我都答应。”水溶没有犹豫。
黛玉抬起清眸,道:“答应我,三妹的亲事不要牵涉上功利的目的,自嫁进王府,三妹帮了我不少,我很喜欢她,也很同情她。”
点点头,水溶道:“你放心,她是我的妹妹,虽然我生气,但不会委屈她,何况还有父王的托付,只有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成家了,我也可以卸下这块心事了。”
转头对着黛玉道:“颦儿,三妹和四妹的事你就多操些心,我也知道,他们对我这个王兄是有敬无亲。”
黛玉轻轻嗔道:“谁让你总喜欢自以为是的,素日里板着脸,也难怪她们怕你。”水溶低笑着道:“那怎么不见你怕我呢。”
黛玉低头一笑,道:“我才不怕呢,你有多重我还不知道吗。”忽听水溶邪魅的笑道:“原来颦儿还有这份心思,下次可要让我试试颦儿有多重…..”
转过身,黛玉羞的急步就走,幽幽的夜色下,荡漾着一份难得的温情。
凤鸾殿里,沐王妃身着盛装,有条不紊的接受着各家王妃贵妇的朝贺,看到北太妃和黛玉进来,沐王妃道:“太妃和皇妹就不要行礼了。”
北太妃道:“国礼不可废,娘娘的好意领了。”说完,带着黛玉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立起身来,沐王妃吩咐宫女赐座,笑眯眯的道:“太妃身子还好吧。”北太妃道:“回娘娘,一切还行。”瞅了一下,沐王妃道:“怎么不见两位表妹。”
北太妃道:“还没轮到她们觐见呢。”沐王妃点点头,随后吩咐道:“去请北府的两位郡主。”北太妃道:“娘娘恩重了,别乱了规矩。”
沐王妃笑着道:“太妃太客气了,皇上曾对本宫说过,北府与诸亲王府一视同仁,何况还有皇妹这一层,不是更近了。”
水琼和水瑶进来见了礼,又说了几句,北太妃领着黛玉她们辞了出来,临走时,沐王妃还不忘对黛玉道:“妹妹没事常来宫里坐坐,颂儿常念叨着呢。”
轻轻的应下,黛玉才走了出来。丝花厅里翠袖涌动,各府的王妃贵妇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北太妃去慈安宫了,水琼和水瑶不知又和那家的闺秀说笑去了,轻轻皱了皱眉,黛玉对紫鹃道:“紫鹃,陪我出去松口气。”
走出屋子,喧闹声淡了开来,黛玉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气,对紫鹃道:“舒服多了,每逢节日都要这样,难得娘娘能应付得来。”
紫鹃低声笑道:“皇后只有一个,后宫里多少女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呢,王妃还这样说。”黛玉笑着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伶俐了,可惜人和人不一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那个位子渴望。”
紫鹃笑着低声道:“是呀,王爷只有王妃一人,比佳丽三千的后宫不知强了多少倍。”黛玉笑着指了指紫鹃,道:“小心祸从口出,让旁人听了去….”
紫鹃忙道:“紫鹃知道了。”缓缓的走到前面的小亭边,主仆两人正悠闲的看着满园的繁华,却见水瑶的丫鬟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转头间看到亭子边的黛玉,不由大喜过望,几步跑过来,道:“王妃,你快去看看吧,四郡主一不小心碰坏了小皇子的爱物,小皇子正哭闹着要郡主赔呢,郡主都快急哭了。”
黛玉轻声道:“先别急,告诉我在那里。”小丫鬟道:“我带王妃去。”点点头,黛玉道:“紫鹃,我们走吧。”
紫鹃有些不情愿的嘀咕了一声,黛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还愣着干吗,这事关北府颜面,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