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走了也不知多久,黛玉忽听得耳边有人在一声声的唤着“颦儿,颦儿。”用力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就见水溶焦急的双眸正盯着自己。
长长地舒了口气,水溶道:“颦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说完,情不自禁的又抱紧了怀中的黛玉,低低的道:“若你有个好歹,那我活着还有什了乐趣,颦儿,我从没这么紧张过,即使以前在战场上。”
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了看周围,黛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庄的房里,低低的道:“亦清,我没事,他们……..”
轻轻抚了抚黛玉,水溶道:“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太后也没事,皇上连连夸你呢,刚才还打发人问你醒了没有呢,二弟说了,这次多亏了你才….”
转头吩咐道:“紫鹃,王妃醒了,把药端来。”一时,紫鹃端过药来,轻轻的对黛玉道:“这是太医特意吩咐的,王妃一定要喝下的安神静心的药。”
闻着浓浓的药香,黛玉不由皱了下眉头,水溶旁若无人的接过药,一手端着药,一手伸臂将黛玉揽在怀里,低声道:“颦儿,把药喝了,你若不喝那我就喂你喝了。”
看着黛玉皱着眉头把药喝了下去,水溶舒了口气,接过药碗,紫鹃道:“王爷,王妃已经醒了,你的药…..”
黛玉有些紧张的道:“亦清,你受伤了。”水溶轻轻一笑,道:“没有,我和颦儿同甘共苦,既然你要吃药,那我也陪着你吃了,紫鹃,把药端过来吧。”紫娟笑着应下退了出去。
吃过药后,两人偎依着正说起黛玉晕过去后发生的事,却听外面紫鹃道:“王爷王妃,凤勤殿的钟嬷嬷来了。”
水溶低低的挪揄道:“颦儿,你这一下,就把太后震住了,立时派人来了。”黛玉小声道:“还不是二弟的功劳。”
水溶笑道:“太后可是个精明人,心里难道会不明白。”轻轻的一笑,水溶对紫鹃道:“让嬷嬷进来吧。”
送走了钟嬷嬷,水溶笑着道:“颦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光这些赏赐的东西就可以看出太后的意思,你这个王妃可真给我争脸。”
黛玉低声道:“那时倒没想这么多....”水溶走过来拥住黛玉道:“傻瓜,别这么说,就让太后承你的情不更好吗。”
“二公子来了。”外面传来紫鹃脆脆的声音。
黛玉忙羞涩的低声道:“你去招呼二弟吧,我自己倚在这里就行了。”水溶道:“不用,二弟又不是外人,你刚醒过来,身子虚得很,我不放心。”
水泞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神态,刚换的蓝衫更衬得他风姿翩翩,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不久前的那种冷峻和犀利。
看着眼前这个清雅飘逸的水泞,黛玉简直不敢相信他竟是凤勤殿里那个一身犀利,出剑如风的水泞。
看着黛玉纤瘦的身子安稳的倚在水溶的怀里,那一份安然和遂心漾在她清丽如诗的面上,带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水泞清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露痕迹的黯淡,随后道:“皇上不放心,吩咐小弟过来看一下,如今见到王嫂已经无恙了,小弟也好回去复命了。”
水溶笑着道:“二弟替王兄谢过皇上的厚爱,颦儿已经无大碍了,今日之事,二弟做得很利落,连王兄听后也佩服。”
水泞道:“多亏王嫂聪慧,引开了英王的注意,否则小弟又怎能一击得手呢,说起来,应该是小弟谢过王嫂才是。”
水溶低头看了一眼含羞的黛玉,轻轻握过黛玉的手道:“都是自家人,还见什么外,颦儿,你说呢。”
见水溶当着水泞毫不避讳的亲昵,黛玉不由粉脸飞红,低声道:“真想不到二弟的身手竟是这么好,和平日大相径庭,王嫂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眼花了。”
忽觉得握住的手紧了起来,耳边是水溶酸酸的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水家的人个个都出类拔萃。”
看到水溶旁若无人的低语,水泞逃也似的敷衍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瘦削的背影里透着一份难以掩饰的落寞。
轻轻叹了一声,黛玉道:“亦清,你刚才怎么说话怪怪的。”水溶紧了紧怀中的黛玉,有些无奈和凄凉地道:“颦儿,我在嫉妒,为什么最危险的时候我没能在你的身旁,让你自己去承受那一份害怕,颦儿,我嫉妒二弟在最危险的时候能和你一起承担,我嫉妒在你晕过去的时候是二弟把你…..”
没有说下去,水溶只是紧紧拥住了黛玉,过了一会儿,才道:“颦儿,是我太自私,其实不该让你来,多亏没有出事,否则我…..”
黛玉低低的道:“亦清,你不要自责,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你知道吗,我没有害怕,我真的没有害怕,我只是有些遗憾,若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你…..”
“不要说。”没容黛玉说完,水溶忽的低头堵住了黛玉的嘴,急切中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焦渴。
刺目的阳光渐渐的淡了,暑气也被遮天的古树挡在了外面,从房里出来,黛玉扬着帕子对紫鹃道:“终于可以舒口气了。”
忽见水溶笑着走进院子,对黛玉道:“颦儿,换件外衫,我带你去山庄外面看看。”黛玉喜道:“是吗,亦清,事务都理完了吗。”
水溶过来低低的道:“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四处看看,凑巧今日皇上那里也没有事,所以我才早早的回来,快去收拾一下,紫鹃就不用跟着了。”
避暑山庄建在半山腰上,依山而势,走出宏伟的山庄大门,高大的古树遮天蔽日,脚下窄窄的石径蜿蜒向上盘曲,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
水溶携着黛玉的手走在前面,子扬远远地随在后面。古树野草,巨石流泉,很少出门的黛玉一路上看个不停,问个不停,惹得水溶摇头苦笑,道:“颦儿,你省省力气吧,一会儿还要上山看落日呢。”
越向前去,山势越来越陡,虽然有水溶扶着,黛玉还是累的香汗淋漓,力不从心,看到一块平坦的巨石,黛玉娇嗔的道:“亦清,我们歇会儿吧,我累了。”
水溶笑着道:“刚才的精神都哪去了,我提醒要你省省,你偏不听,这下信了吧,这才走了一半呢,若是依着你,等到我们上山,恐怕看到的不是日落,而是日出了。”
黛玉仰头往山上看了看,道:“亦清,要不我们回去吧,还有那么远的路,我走不动了。”水溶道:“我答应你要带你看落日,大丈夫总不能言而无信,颦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慢慢走就是,要不我负你上去。”
想到这里,水溶兴奋地道:“对,来,我负你上去。”黛玉低头道:“说什么呢,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何况你堂堂北静王爷做这些事,让人知道岂不成了笑柄。”
水溶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的王妃,怕什么,无情未必真豪杰,何必管那些世俗闲语呢。再说山庄周围四处警戒,也没有人,颦儿,来,我说行就行。”说完,水溶不由分说的把黛玉负在背上。
轻轻地伏在水溶宽阔的背上,黛玉白皙纤瘦的玉臂轻轻圈在水溶胸前,宽宽的广袖下,有一种清香醉人而又旖旎。
路旁的古树,闲散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有些暗淡的阳光在石径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芒,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水溶的额头,黛玉伏在水溶耳旁低低的道:“亦清,累不累,要不我下来走一会儿。”
水溶笑着道:“不累,我真想这样负着你走下去,一直到老的走不动了,那时你再下来。”黛玉低低的笑了,道:“那时恐怕我成了个老太婆,你又不知去背哪个娇妻美妾去了。”
“胡说。”水溶道:“颦儿,你这个脑袋整日闲着没事就胡思乱想,我告诉你,若你再敢乱想,我真的去娶一大堆的妻妾让你闹心,省的你闲着瞎琢磨。”
黛玉轻轻地伏下头,把嘴贴在水溶的耳旁,低低的道:“若是这样我何必去闹心呢,不如绞了头发当姑子清净。”
身下的水溶忽的停下步子,厉声道:“你敢,这辈子你生是我身边的人,死是我坟冢的鬼,我是不会放手的,若你真敢这样,你信不信我会把天下所有的佛庵都拆了。”
用力紧了紧背上的黛玉,水溶道:“颦儿,你记下了,我说到做到。”黛玉淡淡的笑了,伏在耳边,吹气如兰的道:“那你也记下了,若是你再娶什么娇妻美妾的,我就真的当姑子去了。”
情不自禁的一笑,水溶道:“原来你是在拐着弯来将我的军,你这个颦儿,还真是又自私又刁钻。”
不知不觉间,拐过前面的巨石便是山顶,黛玉道:“亦清,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上去。”水溶道:“不用,我说过要一直负你上去。”
拐过巨石,眼前豁然开朗,水溶不由自主的停下步子,一时竟有些愣了,黛玉羞得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只见平坦的山顶上,皇上一身便衣,正笑眯眯的看着走上来的水溶和黛玉,身旁是龙耀和水泞,戴权侍立在后面。
皇上呵呵一笑,道:“北王爷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倒让朕有些好奇。”龙耀瞥了水溶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冷酷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不屑。
水泞默默地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去,望着远处正冉冉下落的落日,瘦削的背影有些萧索。
轻轻地把黛玉放下,水溶自嘲的笑道:“亦清曾答应过王妃,要带她出来看看,所以忙里偷闲,想不到皇上也有此雅兴,真是巧了。”
黛玉忙上前给皇上见礼,皇上笑着道:“林丫头的本事不小,竟让朕叱诧朝堂的北王爷心甘情愿的俯身低就,让朕真是大开眼界。”
黛玉低声道:“方才上山时黛玉不小心闪了下脚,所以才累的王爷….说起来倒是黛玉今日太失仪了。”
水溶冲着黛玉微微一笑,转头对皇上道:“亦清知道王妃身后有皇上撑腰,所以才小心翼翼,不敢怠慢的。”
皇上笑道:“好了,你们夫妻一唱一和,把朕也听晕了,不要讲这些了,林丫头,上次多亏了你,朕真想不到在那种时候你竟能镇静自若,让朕惊讶。”
黛玉轻轻地道:“黛玉也是碰巧,关键是二弟的身手快,才有惊无险。”皇上呵呵笑道:“水家的两兄弟机智过人,各有千秋,让朕羡慕呀,老王爷泉下有知,也该无憾了。”
戴权在旁道:“皇上快看落日。”众人一齐转头看去,但见西天一片晕红,一轮红日慢慢的隐于地下,留下大半天的霞光如火,那一份壮美,让人久久不忍拭目。
许久没人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听的皇上一声长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朕就如这夕阳,已是临近黄昏了。”
看着皇上有些萧索悲凉的神情,黛玉的心微微一怔,忍不住向水溶看去,见水溶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水溶给了黛玉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十日后,皇上摆驾回宫,接着传出诏书,因皇上身体不适,力不从心,立龙沐为储君,昭告天下,一月后登基亲政,同时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