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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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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子叔知道三年前,十六的离去,是为了复仇,难道,他想复仇的对象就是段家?

手心一湿,温热滑腻的触感,酥麻的感觉自手心向全身传递。

子叔回神,只见十六伸出舌头,暧昧地舔着她的手心,而眼神则是无限柔情地看着她。子叔收回手,蹙起眉头。

“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真的很让人心动呢。”十六看着子叔轻笑,接着,语调暧昧地说道:“既然身份已经被你识破,那三年前欠你的债也必须要偿还了,如今我钱是没有,不如用我的身体来抵押如何?”

子叔瞥了他一眼。

妖媚的黑眸中光华流转,微启的红唇水润晶莹,唇边的笑容更是勾魂嗜魄,让人目眩神迷:这样的他,实在美得让人窒息。可惜,如今的子叔无福消受。

看看手表,子叔拍拍他的肩,“我们之间的帐,以后冉算,我待会还有事,就不和你聊了。”

“是吗?”十六的眼中漾起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既然这样,不如一起算吧。”

“什么?”

十六靠近子叔,在她耳迪低语道:“中午十二点,夜魅。”

是他?

子叔惊愕地着着他.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和自己碰头的人会是十六。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不是知道她暗中进行的计划了?

仿佛知晓子叔的心思一般,十六向她眨眨眼睛,轻声道,“我不会背叛你的。”

话说完,他楼住了子叔的腰,两人自沙发上起身,向外走去。

十六没有将她带出店,而是去了夜魅的三楼。

三楼非普通人能上来的,而看方才保安他们对他的态度,似乎他也不是她所想的夜店中一般的少爷。

“我是夜魅的老板。”

在子叔问出心中的疑惑前,十六已经先替她解答了。

“老板?”

“是啊。”十六不甚在意地笑笑,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一叠文件夹交给子叔。

那是两份全新的身份证件、护照、英国的签证以及明天飞往英国的机票。

那是一个月前,子叔便开始准备的,这一次,她要彻彻底底摆脱秦观他们的手掌心。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她甚至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安平。

而十六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她的计划,要因此改变吗?

默默地将那袋文件夹放进包包,十六又递给她一张信用卡。

子叔看了眼那张信用卡,没有接,抬头望着十六。

“怎么?怕被我卖了不成?”十六将卡塞进子叔手中,低声笑道,“我在瑞士银行为你开了个户头,里面是七百万的存款。”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而十六的举动却让子叔感觉万分的怪异,甚至……体贴到她有些恐惧。

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用卡,子叔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为什么?”

十六愣了愣,接着眨眨眼道:“三年前我拿走你全部的财产,如今,把这些钱都还给你,有什么错吗?”

子叔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十六,凝视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眼睛直视他的心灵一般,十六心一跳。

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子叔的面颊,落在了她的双唇之上,十六缓缓靠近,就在四片唇瓣将要相贴之时,子叔后退一步。

十六笑了起来,慢慢直起身,靠在身后的办公桌上,语气轻松地说道,“看吧,我想用我的身体来抵债还你,你不喜欢,那我只好用我卖身赚来的钱来还你咯。”

子叔斜了他一眼,没在意他讲的玩笑话,“你本来就是我三年前买来的,如今卖身给我赚钱也是应该。”

“真是无情的主人哪!”十六身子前倾,将头倚在子叔的肩上,在她耳边似抱怨一般的呢喃,“亏的我着三年还为你守身如玉。”

“是呵。”看着十六撒娇一般的行为,子叔好笑地勾起唇角,“守到别的女人怀里了。”

十六猛得抬头,黑玉般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子叔,夹带着一丝兴奋,“你吃醋了?”

子叔嗤了声,然而方才在大厅里的一幕又浮上心头,想起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迟疑了下,她还是开口问道,“你和……段家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知道?”十六依旧勾唇轻笑,只是那笑容看着却有些深沉,仿佛话家常一般,十六爆出一句让子叔吃惊万分的话,“我是段镇隆的私生子。”

段镇隆是谁,她当然知道,段家的掌权者,也就是段远希的爷爷。

那么,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那个叫段纤晴的女人应该就是段远希的同胞妹妹。

如果这样说来,十六不就是他们的叔叔。

那他,子叔不禁瞪大了眼,那他刚才,不就是勾引自己的亲侄女……

六十三.予身予心(vip)

看着子叔错愕的表情,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十六眨了眨幽魅勾魂的眼睛。

轻笑道,“你猜得没错,我刚才的确是在勾引一个血缘上,我应该称之为侄女的女人。”

为什么?

十六挑挑眉,唇角上扬,“你想知道为什么?”

在子叔疑惑的目光中,十六抬起手,揭下脸上的黑绸面具,露出那张比三年前更蛊惑人的容颜。

五官似水晶雕琢一般的精致,曾经右脸颊上的那两道伤痕已然消失,如今的十六妖冶绝色,美得不似真人。

扔掉面具,十六对着子叔媚邪的笑着,用那飘渺的声音轻声问道:“我美不美?”

话题转换得太快,子叔不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微微蹙起了眉,沉默不语。

十六不在意地笑笑,轻垂下眼眸,慢慢开口说道:“你知道六年前我们为什么会被赶出段家吗?就是因为段纤晴。”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嘴角带上一丝嘲讽的笑意,“六年前,当十三岁的我第一次踏进段家的大门时.段纤晴看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很美’”

“我和我妈住进了段家,里面没有人看得起我们,只有段纤晴,她不断找机会接近我们,嘘寒问暖,那时的我好天真,以为在那一群鄙夷敌视我们的目光中,只有她是真心对我们mǔ_zǐ,我慢慢地接受了她的友好和亲近,心中甚至对她也产生了些好感。直到有一天半夜,她跑进我房里,压在我身上,说她要我,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在她心目中,我们这样的人根本连提到段家都不配,更何况是住进段家主屋。而她对我们好的原因,是她看上了我的这张脸,想得到我。

段镇隆既然将我们接回了段家,即使没有承认我的身份,也不会再轻易将我们赶出去了,只是那段时间,不知为了什么事,我妈惹怒了段镇隆。因此段纤晴威胁我说,若是我听她的,她会让我和我妈在段家好好的生活,若是我不愿意,她自有本事将我们赶出去。”

说到这,十六停了下来,嘴角挂着笑,看着子叔问道,“你说我后来是接受还是拒绝了?”

子叔抬眼,细密的实现落在他脸上,看着那张毫无悲伤的笑脸,觉得心口微疼。

子叔没有回答,十六也没再问,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故事,“若是我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接受又如何,脏了着身子又如何,可惜那时我拒绝了。因此,在第二天,我们被赶出了段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段纤晴跑去对段镇隆说,我去勾引她,希望她能为我妈妈美言几句,让我妈妈坐上段家女主人的位子。你说,他们是会相信一个备受宠爱的豪门千金,身份高贵的大小姐,还是一个连身份也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段镇隆重名声,他不容许家族中出现叔侄不伦的丑闻,他连解释的机令也未给我们就将我们赶出了段家。哈哈哈哈,原来,一直以来我和我妈心目中最尊敬的人,终究也是个偏听偏信的老糊涂,不仅如此,还是个薄情寡意的败类。”

十六仰头笑了起来,仿佛自己所讲的一切只是一个好笑的笑话,然子叔却看到十六身侧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段镇隆好狠,一冬活路也不给我们,我妈走投无路,只能找到霍帮,和他们签了终身契约,用自己的身体讨碗饭,来养活我。可是霍帮是什么地方,一个会吃人的地狱,不到半年,我妈就死了,被那些每晚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折磨死了,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就被人带走了,他们说,我妈签的是终身契约,她死了,这契约就得由我来履行。”

如沉重的石头击入湖中,搅浊了子叔平静的心,而那丝丝的疼痛,也如水一般,逐渐蔓延扩大。

和霍帮签署了终身的契约,就好比将自由卖给了地狱。

子叔知道十六以前在霍帮是做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他过往的经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十六的人生却包含了更多的无奈和愤恨。

子叔捏紧了拳头。

十六却无所谓地继续说道:“我十三岁,便成为霍帮最低级的男娼,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只要看上我,无论男女,谁都可以压我。我用刀划破自己的脸,没用,他们说,是我身上浑然天成的媚骨,天生的狐媚子模样,及时容貌毁了,依旧有吸引人的本钱。”

“每一个夜晚,都有不同的人压在我身上,我这个肮脏的身体,已经不知道还有哪一块是干净的了,每天夜里,我都想将那些人的肉一片片咬下,将他们挫骨扬灰。我曾经想过死,可是后来我放弃了,呵呵,人还是活着好,只要活着,有什么事做不到?”

像是站累了一般,十六弯下了身子,优雅地坐在地毯上,后背靠在办公桌前,修长的身体,优美地伸展。

他媚眼如丝地看着子叔,嘴角是勾人魂魄的笑容。解开身上衬衫上的扣子,手指慢慢往里滑,那纤细修长,比女人还美上几分的手指.流连在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说我是天生媚骨,那我就利用这点咯。我活了下来,最后也逃离了霍帮,我要报仇,所以我利用你的那几百万资产,开了这家夜魅,暗中收购段家的股份。报仇的人里,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段纤晴,我故意引她来,故意让她迷上我,后面的计划,就是和她拍一部精彩的录映带寄给段镇隆和其他的八卦媒体,。你说,那个最重家族名誉的段镇隆砍刀自己的孙女和自己的私生子搞出了丑闻,会不会把肺给气炸了?”

精彩的录映带指的是什么,子叔已经隐约猜到了,知识,他想让那录映带成为段家丑闻的把柄,势必要揭露自己的身份。

他的行为,在毁了段纤晴的同时,也毁了他自己。

这样鱼死网破的报复让子叔惊心。

“那你呢?你用这样的手段报复了他们,你自己呢?”

“我?”子叔的问题让他有一瞬间的迷惑,仿佛他从没考虑过自己,他弯了弯嘴角,水波潋滟的黑眸从对面的窗子望向天空,空渺的声音淡淡传来,“我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一身的脏污,即使再被泼上污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我的人生早在被段镇隆赶出段家的时就改变了轨道,我的幸福也在走进霍帮时终止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活着,是为了报仇。更何况,这么一个肮脏的身子,连我自己也恶心的过去,还会有人接受,还会有人愿意爱我吗?”

他的眼神,是空无一切的缥缈和孤独,好像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和结局。

心疼、怜惜,只在一刹那浮现心头。

仿佛一抹不知归处的灵魂在黑夜中见到了另一抹同样孤单漂泊的灵魂,是同命相怜的哀戚同情,沾染着心碎的怜惜。

子叔不由自主地上前俯下身,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也遮住他那双透着万般孤寂的眼眸,“十六,不要说了。”

许久,十六从她怀中缓缓抬起头来,问道:“知道了我的过去,觉得我恶心吗?”

没有了掩饰的妩媚,他的眼睛如水般透彻,那张脸庞绝伦的美好,透着一丝渴望。

子叔凝视着他的眼眸,慢慢摇摇头。

只在一瞬,他的面上又是笑魇如花

一手环着子叔的腰,另一手拉着子叔的手,十六像只慵懒的小猫,用光洁的下巴轻蹭着她的手背,不知意味地轻声道了句,“我给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子叔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了些,她抽回了手,退后几步。

看着十六的表情,依旧是能溺死人的妩媚笑容,已经找不到一丝先前的忧伤,喜怒哀乐的转变在他脸上仿佛只是一层面具,换戴自如的面具。

子叔吐口气,觉得自己白白为他担心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子叔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帮忙,不过,我希望你真的能替我保密。”

十六舔舔嘴唇,眼中笑意盈然,“当然,我的主人。”

子叔看着这个乱了她的心情,如今又无事一般的男人,又吐了口气,向门口走去,手触到门把,停了下来,顿了顿 ,回头问道,“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段远希吗?”

没有一丝慌张,十六眼神灼灼望着子叔,微笑着说道,“因为是你,对你我不讳隐瞒,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子叔眼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转头,开门离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黑色如玉的眼眸轻轻垂下,十六勾唇笑了起来。

对子叔,他真的不会放手了。

这个他生命中第一个真心相怜的女人,这个第一个不掺杂色念欲望拥抱他的女人。

他给了她机会,她却再一次让他动心。

所以,不管如何,他决定了,将自己的未来送给她,她要也罢,不要也罢,他跟定她了。

想着方才子叔怜惜心疼的表情,十六不自觉又咧嘴笑了起来。

原谅他,他耍了些小手段,因为他想看子叔为自己心疼的表情。

他是要报复段纤晴,然如今,他的心是子叔的,他的身体也是子叔的。

所以,即便要报仇,他也不会再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过去的十六没有未来,然而从今以后的十六,子叔便是他的未来……

六十四.浪子收心(vip)

出了夜魅,子叔先去了银行,将自己的存款取了出来。

因为每月都有定期往叶许廷的账户里汇钱,因此她本身的存款如今剩余大约十几万新币。这些钱是从去年开始,子叔利用课余的时间为服装公司提交的服装设计赚来的。

那些公司大都是佟逸闲介绍的,因他家族的人脉关系,着实为子叔拉来了不少工作。否则即便子叔有再好的设计才能,那些大公司又怎么可能会采用一个新人的作品。

只是想到佟逸闲,子叔心中不觉感到一丝丝的歉疚和担忧。

自从一个月前,他在校门口失落离去后,子叔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连学校也没去,子叔托安平去问了佟逸闲的家人,他们说他只是留下张纸条便离开家,说是出去散散心,让他们不要担心。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他的音信,这件事多少是因她而起,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没事一般。

人生琐事多如牛毛,如今又多了份牵挂,着实让人心烦。

看看天,子叔收起伞。

清晨始下的小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天空愈加得阴霾,厚重的乌云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加重了人们心中那无法言喻的沉郁。

摇摇头,抛开脑中复杂的思绪,子叔继续前进。

明天就要离开新加坡了,她必须在傍晚以前处理好未完的琐事。

……

四点,泠心幼稚园放学的时间。

学校铁门外聚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那些小孩子们,就在里面排好了队,兴高采烈地聊天打闹,或者伸着脖子看着铁门外的人群,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等着老师念到名字,便兴冲冲地跑出来和来接他们的家长离开。

当子叔到达时,正好看到小诺,小小的个子,安静地站在队伍的后面,他没有和周围的小朋友玩闹,也没有和他们聊天,只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着,漂亮的五官冷冷淡淡,浑身似乎散发着一圈冷冷的气压,将自己隔绝在那热闹之外。

看起来,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子叔走到铁门外,和小诺的老师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老师正要喊小诺的名字,却没想到他早就听到子叔的声音,一路急冲冲从队伍后面跑了出来。

跑到子叔面前,小诺抬起头,纯净的翡翠绿眸立刻水气腾腾,他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向子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小诺,子叔心中也是又疼又怜,弯下腰将他抱进怀中,小诺立刻埋进她的脖颈里,小手紧紧抓着子叔的衣服,小肩膀一抽一抽,喉头哽塞地呜咽,竟是小声哭了起来。

两mǔ_zǐ从没分开这么久过,即使有打电话,但没见到面,心中的思念却也难耐。

小诺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几次落泪都是因为子叔。

子叔的心被他哭的软软酸酸,也不自觉红了眼睛,摸摸他的后脑,子叔安慰到:“诺诺乖,不哭不哭。”

小诺没有抬头,侧着头倚在她的颈项间,哽咽地说道:“诺诺好想妈咪。”

“妈咪也是,这么久不见诺诺,心里也好想诺诺。”

小诺嗯了声,又埋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小鼻子也是红红的,他看着子叔,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薄薄的水气凝结在睫毛上,朦胧了他清湖般的绿眸,“妈咪,你的事情做好了没有?可不可以接诺诺回去了?”

子叔本想点头,却突然记起家中的段远希。子叔不愿在最后关头出岔子,只好答道:“做好了,不过今天不能接诺诺回去,你乖乖再在安平阿姨家呆一晚好不好?明天一早妈咪就去接你。”

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小诺从不会忤逆子叔。咬着下唇,小诺很艰难地点点头,“好,诺诺乖乖,再在安平阿姨家住一晚。不过妈咪明天一定要来接诺诺,骗人妈咪会长鼻子哦。”

“好,不过诺诺担子大了哦,敢说妈咪会长鼻子?”子叔笑着在小诺红润的脸颊亲了一口,接着朝他白白嫩嫩的脖子吹气,弄他痒痒,小诺上身一边躲闪,一边咯咯咯笑了起来,最后小胖爪索性捧住子叔的脸胡乱亲了一通。口水流了子叔满脸。

嬉闹了一会,子叔想起一个问题,轻轻拍着小诺的后背,问道:“诺诺,你想不想去其他国家?”

小诺清澈如湖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子叔,没有犹豫或者疑惑,只是问道:“妈咪也一起吗?”

“嗯,和妈咪一起。”

小诺圈住子叔的脖子,将嫩嫩的小脸贴在子叔的脸旁,糯软的声音却是坚定地说道:“不管去哪里,诺诺不要和妈咪分开,妈咪在哪里,诺诺就去哪里。”

子叔摸摸小诺的头,欣慰而幸福地笑着。

她的人生充满了荆棘和挫折,但好在,在那晦暗的人生低谷,还有一盏明灯给她光明

温暖着她,也永远不会离弃她。

……

当子叔将小诺送到安家,回到自己租的小屋时,一开门,便见到段远希在里面忙碌着。

他穿着一身绵质的家居服,弯着腰,略长的额发微乱地垂下,看起来和平常完全不一样。而此时,他正拿着一条拖把姿势别扭地……拖着地。

嘿,还真是人间奇闻。

子叔放下包包,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段远希抬头,将拖把放到一旁,抱了下子叔,笑容满面地说道:

“叔儿,你回来啦。”

说实话,段远希这般家居好男人的模样看着不是一般的别扭,子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未问出口,手中却马上被塞了样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和段远希身上穿的同色系的衣裤。

“去,你去洗个澡,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子叔愕然抬头,“你做的?”

段远希一副你白痴的模样看着她,说道:”当然是叫外卖的。这么迟不见你回来,我就帮你叫了外卖了,免得你回来还得饿着肚子做饭,快去洗澡,洗完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走进浴室,子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今天的段远希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洗完澡出来,段远希已经拿了一条干毛巾站在沙发旁等待了,他向子叔招招手,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地凝重。

说凝重或许过了,但至少对于总是笑嘻嘻没什么正经模样的段远希来说,他如今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子叔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坐到他面前的沙发上。

包裹头上湿发的毛巾被解下,段远希拿着那条干毛巾,手法有些生涩地帮子叔擦头发。

他似乎有心不在焉,几次都不小心拉扯到了子叔的头发。

摸摸被拉地有些疼地头皮。子叔嘶了声,回头.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子叔转头时,段远希正要弯腰去捡掉下去的毛巾,两人的脸靠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子叔身上不同与沐浴液的淡淡体香。

猛的,段远希从后面死死抱住子叔,紧到她几乎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拍拍段远希结实的手臂,子叔喘着气问道:“拜托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么拖拖拉拉也不像你的风格。”

“叔儿,我们……”终于开口,却又停住。

子叔回头,看着他。

“叔儿,再过四天就到我们一个月的期限了,”段远希低声说着,话气间带着一丝失落。

子叔的心一动,原本浮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段远希会记得他们游戏的期限,子叔没有开口.只是等待着段远希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着这样,自从那一天起,表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没有过进展。”段远希走到子叔的面前,蹲了下来,扶着子叔的肩脖,凝视着她的眼睛,蔚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却又有一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静了片刻,段远希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大声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延长游戏的时间怎么样?”

子叔诧异地看着段远希,看着这一贯矜贵的太少爷竟然流露出一丝恳切的表情,还有一丝尴尬和期待。

“为什么?”子叔轻声问道。

“因为我不想结束。”没有犹豫,段远希说出了原因。

看着子叔沉默不语,段远希似乎有些急,他摇晃着子叔的肩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不会去找其他女人,也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所以,让这时间延长好不好?”

子叔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等待着她的答案时,像个懵懂的大男生般紧张的表情。

看他像怕被她拒绝一般,抿着唇,不敢深呼吸人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子叔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有一丝感动。

明明很讨厌他,还记得那次在酒店里和他发生关系后,心底那浓浓翻腾的反感。

曾经,那份反感既真实而强烈,而如今,却已似乎慢慢消失了。

是因为和他在这一个月里的相处吗?

知道他其实也只是个不懂爱的大男孩,一个同样需要照顾和疼惜的男人,一个需要指导他如何去爱的学生。

子叔看着他憋红了的表情,看他因为打扫而弄乱了的头发,看他微敞的领口。

却想起了她忘记了他时,见到他的第一张照片,那张风流不羁的照片。

她还记得,那杂志上的标题写着段远希浪子收心。

原来,一个浪子收了心,会有这样可爱的表情,尽管这也许只是一时的收心。

子叔揉了揉他的头发,淡淡笑了,“好,我考虑一下,等明天再给你答案好吗?”

段远希眼中顿时神采飞扬,他一把抱起子叔,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旋转起来。

这是他的春天吗?

却也许只是短暂地盛开……

六十五.情离叶碎(vip)

子叔,我要上飞机了,你等我,回来我会和你解释一切的。

子叔,你等我。

等我。

……

子叔睁开眼,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吐了一口气。

在脑中不停低徊了一整夜的声音终于静止,就想一缕尘渺消散而去,整间屋子又虚幻地寂静沉默下来。

那不是梦,却是昨夜真实的声音。

在她准备入睡时,叶许延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她不知是谁,接起来时,便听到叶许延在电话的那头低低说了一句。子叔没说话,挂断了电话,然他的一句话却在梦中纠缠了她一夜。

他要回来了。

他的离去匆匆,回来的消息也来得突然。

只是,即使他回来了,子叔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再轻易更改。

对他,她说过,她不恨,只是,她也无法去原谅。

两人的分离,说不了谁对谁错,或许只是他们不是对方命中相契的另一半灵魂。

也许是她对爱太苛刻,也许是她对爱太胆怯,但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不会让她受伤的感情:也许,叶许廷对曼臻那三月之期结束,便会回到她的身旁,但她还能再放心地接受他的守候,而他在知道自己和段远希的事后,还能再毫无芥蒂地和她在一起吗?

已经有了缝隙的感情,如何能毫无瑕疵地挽回,两块分离的碎镜又如何能真正地贴合重圆?

她的包里,有两份机票,一份是十六为她准备,飞往英国的,另一份则是昨晚秦观派人送来给她去往加拿大的机票。

她的离开,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窗外,天蒙蒙亮,昏昏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子叔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是六点。

转头,身旁的段远希安静地睡着,如同每一个清晨醒时固定的姿势,段远希的手臂横过子叔的身子,环在她的腰间。

他的头乖巧的侧向子叔的方向,刘海微乱地落散在额前,微微张着嘴,舒缓均匀的呼吸,熟睡中的段远希可爱得像个大孩子。

子叔移开他的手臂,慢慢坐起身,段远希浅吟一声,失去了怀中的温暖,他下意识地伸于,捞住子叔的腰,再次将她搂进怀中,埋在她的颈项间,汲取着那股熟悉幽芬的气息。

叹口气,子叔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段远希这才动了动身子,然意识还未清晰,只是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天还早,再睡会。”

子叔顿了顿,轻声道,“我去买早餐。”

段远希唔了声,又停了半晌,这才放开怀抱,却拉过子叔的手,放到嘴边一吻,轻轻一笑,是满足的温馨,说道:“早点回来。”

说完话,他又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眼底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段远希昨晚很迟才睡,想是惦记着子叔的回答,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入睡。

子叔静静地看了段远希片刻,慢慢抽回他握在手心的手。她拨了拨段远希的头发,张开嘴,无声地道了句谢谢。

本以为会是一场让她深恶痛绝的游戏,这个本让她万般厌恶的男人,却在每一个有些悲伤的孤独夜里,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想,她也许会在心中记住这双温暖而有力的手。

这双弹指优雅的手,曾颤抖而僵硬地紧握住她的手腕,因为她一场游戏后的欺骗,这双掌心细腻白皙,没有茧子的手,会为了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居家好男人的模样,而拾起抹布、拖把把,做他从未做过的家务,她也将记得这双手却曾生涩地为她擦拭过头发,在她生病时不辞疲倦地照顾她。

只是,她给不了段远希昨夜请求的答案了。

段远希,也许会成为一个好男人,但她早已失去了寻爱期待的勇气。

爱一个人痛苦,却没想到被爱依旧痛苦。

一次苦涩的暗恋,让她对爱情望而却步,而一次尝试,已让爱情成为了她难解的心结。

也许那样奢侈的幸福,永远也不会属于她,如果得到注定失去,她宁愿自己不曾接受。

一月的相处,子叔明白段远希的本性并不是一个真正恶劣的花花大少,他其实只是一十不懂爱的男人。

自从那次病后,子叔对他慢慢改变了态度,予他真诚的关心,给他的,是一个像家的温暖和温馨。

他沉迷其中,是因为这种家的感觉,是他以前未有过的。

如今,他已经慢慢学会去爱人,她的离去,或许会让他一时失望愤怒,但以他洒脱的性格,定不要多久便能淡忘。或许再见的一天,他已能真正领悟了什么是爱,知道如何去疼惜所爱的人。当他幸着他真正爱上的女人的手时.她想她会为他祝福。

……

从衣橱里取出早就打包好的简单行李,子叔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手中的两份机票,飞往英国的是八点半的早班,飞往加拿大的是丸点的,子叔看了看手机上的邓条短信,先去了和十六约定好的地点,将一份机票给了一个年轻女人。

虽是疑惑十六这么做的目的,但子叔也未多问。

其后,子叔便去安家接小诺。

安平不在,她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去了法国研修,因此子叔也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地去撒谎骗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私密计划。

向安平的妈妈道声谢,子叔抱着小诺上了计程车匆匆赶往了机场。

新加坡,也将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只是休憩而终将离开的驿站。

曾经在这发生的故事,也会成为她人生的历史。曲终人散,悲剧喜剧,也将拉下帷幕。

而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许意相伴一生的男人,也终究成为一个永远尘封的记忆。

……

坐在候机厅等待着时间一分分过去,小诺没有吵闹,只是乖乖地坐在子叔的腿上。

当登机时间到了,子叔起身走到登机舱,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神情焦灼地从机场的另一个出口急行而出,正是那形容憔悴的叶许廷。他匆匆归来,却终是与子叔交错而过。

此时的他还不知,这一次的交错,将给他们的未来造成多少的遗憾和伤痛。

他将曼臻安顿好后,便从科西嘉岛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因为时间急迫,他急着想见到子叔,便只能中途转机。

他要告诉子叔,他没有和曼臻办理结婚手续,尽管那只是一份空头的形式,只是对曼臻的心理安慰,可是想到子叔,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去签下那个名字。

他要告诉子叔,这一个月里,他心中对她无时不刻的思念,他要告诉子叔自己没有背叛她。

他还想告诉子叔,即使……她和段远希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怪她,毕竟是自己先伤了她的心,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

叶许廷整个人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圈,在科西嘉岛的一个月里,他细心照顾着曼臻,却只是在尽一份朋友的心力,去弥补心中的遗憾和歉疚。

只是这一个月里,他的话便越来越少,人也常常失神,对曼臻,他不是不抱歉,说陪她三个月,给她一个温馨的回忆,他的注意力却永远不在她身上,他的眼中,脑中,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就是子叔。

可是想到那天他在子叔电话里听到的段远希的声音,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疼,不是恨子叔的背叛,而是担心自己终将失去她。

急匆匆拦了辆计程车,叶许廷报了地址。掏出手机,拨了子叔的电话,却是打不通,深呼吸一口气,挂了段远希的电话,也是关机,最后只能打给秦观。

电话才通,叶许廷便急忙问道:“秦观,子叔呢?”

沉默片刻,秦观开口道:“她走了!”

“去哪里了?”

秦观没有马上回答,却说道:“阿廷,你们不合适的,于子叔的人生太复杂,她有太多的顾虑,永远不可能将你放在心中第一位。她的弱点太多,只要抓住了一点,威胁一下,她就屈从了,很容易就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的心太软,太容易受伤,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趁你还没深陷其中的时候抽身出来,这样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难过。”

叶许廷闭上眼,颤抖地呼吸着,嘶哑地说道:“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如何抽身,更何况,先伤害她的人是我,我有什么立场去怪她。”

秦观吐了口气,淡淡说道:“阿廷,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何必执着一个已经背叛你的女人?”

“我不管其他人,我只要子叔,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哪里?”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再听不进秦观任何话,叶许廷捏紧了拳头,大声喝道。

秦观又静默了许久,在叶许廷几乎抓狂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她去加拿大了。”

“加拿大?”

“是,上午九点的飞机,现在应该也快要起飞了把。”

“什么?”叶许廷看看时间,快九点了,而计程车此时早已驶出机场很远。

心急如焚,他取出皮夹,抽出一叠钱,也不管多少塞给司机,让他马上掉头赶回机场,越快越好。

可是来不及了,当他赶到机场,冲进候机厅时,那飞往加拿大的飞机正好起飞。

阴沉的天空,飞机离他越来越远,几乎要融进了那灰白的云中。

透过那巨大透明的玻璃,看着渐渐远去的飞机,叶许廷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揪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行,他不能让子叔就这样走出他的生命,他还没有向子叔解释清楚,他还没有亲口请求子叔的原谅,他不能就这样放子叔离开。

转过身,正想去买下一班飞往加拿大的机票,去追回子叔时,却听到身后的人一声惊呼,他猛然回头,看到了那将他永远打进地狱,将成为他一辈子最残酷的噩梦的画面。

那架飞机。

那架在他眼前起飞远去的飞机。

那架乘坐着他想用生命去怜惜爱护的女人的飞机,在那阴沉苍白的天空中轰然爆炸,刺眼的火红像撕裂的血口,燃起浓浓黑烟,破碎的机体变成一个个火焰球坠向了大海……

子叔……

叶许廷瞪大了双眸,呆呆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玻璃前,看着那慢慢消失了痕迹的天空。

听不到四周嘈杂惊慌的喊声,他只是用那似乎早已抽离了灵魂的眼睛向前望着

子叔……

一种死心的绝望在心底蔓延,胸膛里的心在发仿佛在一瞬间被人狠狠撕裂,用千万把刀割成了碎片。

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那黑洞洞的伤口只成一片荒凉的死地。

只是那铭刻心中的记忆慢慢浮了上来,越来越清晰,却像是她要带走所有她予他的幸福。

他记得在那倒塌的工场下,子叔在他怀中认真而缓慢地开口,许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记得在医院里子叔陪伴着他,衣不解带的照料。

他记得回到家里,她每天夜里为他亲手煲补汤,做点心,会抽走他手头的文件,责备他身体未好,不要太辛苦,会怕他累,而在一旁帮他整理好资料,让他再看时轻松许多。

他还记得,在他最痛苦茫然的时刻,她轻轻抱着他,在他耳畔坚定地说道,我不离开你。

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

她会一直在他身旁,她曾这样说过。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她曾受过的伤,好不容易向他敞开的怀抱,却被他推进了深渊。

她离开了,是永远无法回头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曾说过自己会用生命去保护她,如今却是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了死亡的地狱。

他的心,在飞机爆炸的那一刻死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一个永不愈合的穿孔。

天人永隔,他的世界从此失去……

六十六.沉痛打击(vip)

叶许廷和子叔就像两条无尽的直线,交叉而过,绽放瞬间的耀眼光芒,最后依旧要分道扬镳,寻找各自的终点。而段远希,他和子叔的人生就像相交的直线与抛物线,一次的相交等待再一次的相遇,短暂的邂逅,却终究无法促成永恒的追随。

段远希还在等待,等待子叔的那句答案,却再未等到。她的诺言,在那日清晨幻化成了虚无。

......

阴暗的书房,窗帘被紧紧拉上,根本看不出外面是昼是夜,压抑的空间,寂静无声。办公桌前的一个男人,坐在宽大的皮椅中,身子向后倚靠着,手肘支着椅子的扶手,手臂外伸,食指和中指间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而是任那烟灰慢慢灰白掉落在地。

“砰。”书房的门被人狠狠撞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怒吼声打断了里面压抑已久的沉寂。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子叔死了。”

段远希双手撑在秦观书桌前,身子倾向秦观,一边喘息着一边大声问道,他一眨不眨盯着秦观,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混乱而冰冷的神色。

“死了就是死了,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坐在皮椅中的秦观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其他别样的感情,和段远希暴怒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知道子叔死了,她人现在在哪里?凭什么你一句她死了她就死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段远希双手握拳使劲捶向桌面,往日清润的嗓音如今沙哑而带着些微的颤抖。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子叔死了。

早上,他还抱着子叔柔软的身体,还握着她总是略微冰冷的手,还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她要去买早餐。他甚至还满心期望着她回来告诉她一夜思考的答案。告诉他她答应他的请求,告诉他,她还愿意和他再一起。怀里,她的温暖依在,还萦绕着她身上清新的香气。而如今,她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还在家时里等待她的归来,却突然接到秦观的电话,告诉他子叔死了。

一定是玩笑,是玩笑。可是秦观不是个会开这样玩笑的人。那子叔呢?他打她的电话,却再打不通,子叔到底在哪里?

段远希握拳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死死盯着秦观,眉间涌动着激烈而疯狂的情绪。

“她本来坐早上九点飞往加拿大的飞机,飞机出了事故,机毁人亡。”秦观依旧是平淡无其的声调,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在开玩笑,加拿大?她为什么要去加拿大?”

秦观抬起头,静静看着眼前一副不可置信模样的段远希,许久,才慢慢说道:“她和我的赌约结束,我答应她的条件放她离开。”

“什么......赌约?”

“我让她呆在你的身边一个月,做你的女人。”

段远希的身子颤了颤,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

静默了片刻,秦观回答道:“你不是说过,你想要她?既然如此,我就让她到你身边去。”

秦观没有感情的话语慢慢溢出嘴边,“不过是一个女人,既然阿廷不要了,你想要又何妨!”

段远希的脸死一样的灰白,“她是人,秦,她也是个女人!不是那些随意让人操纵的机器。”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子叔是因为被叶许廷抛弃,心中想要报复,才想和他玩什么一个月的游戏。他以为不管如何,也是她自愿的,却没想到,这一场游戏竟然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进行的,难怪她不想让他碰她的身体,难怪被他要了后,会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愿意的。所以在这一个月要结束了以后,她便急着要离开他的身边。所以,在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在慢慢改善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在准备着离开他,就连那答应他会考虑的话也是假的吗?

可是......

段远希苍白着脸,揪住胸口的衣服,死列死地摁着那一阵阵抽痛的部位。可是,即使她真的骗了他,他也不想她死。不想那个会开始对他露出真心微笑的女人离开他的身边。

摇摇头,段远希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她只是去买早餐了,她对我说,她只是去买早餐,她没有上飞机,她一定还没有上飞机。”段远希一遍遍安慰着自己,秦观去冷冷地打破他微弱的一丝希望。

“那班飞机里的登机名单里有她的名字。”

依旧摇着头,段远希陡然爆发出疯狂的大笑,是自嘲,是伤痛,更多的是凄凉。她怎么能这样,在一遍遍的欺骗后,在她不知不觉地让他喜欢上她后,却无情地离开了他。

段远希惨笑地摇头,踉跄地退后几步,猛然回头冲出了秦观的书房。书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那冷酷而让人窒息的煞气却愈来愈浓。

蓦地,秦观使劲一拂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下,先前的平静冷淡一扫而空,他的眼中带着阴鸷的暴戾还有一丝更为复杂的神情。

于子叔,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轻易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没有厌倦她,她怎么敢就这样逃脱他的掌控。他不相信那架飞机里死掉的人会是她,他不相信。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即便是死,他也要找到她的尸体,也要真正地验证过,否则,他绝对不会相信。他没让她死,她绝对不许死。

不许....

六十七.再会曼臻(vip)

熊熊燃烧的火球,残破的机体,那灰黑的浓烟中,浮现的是子叔绝望惨白的容颜。他伸出手,颤抖地伸向让他心痛到极点而又渴望到极点的人。然而在他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子叔却在一瞬间他成缕缕尘烟,消散在眼前。

不要......

叶许廷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握紧了双拳,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梦中那让人绝望的场面仍然死死纠缠着他的意识!面无表情地抽掉手上的点滴,叶许廷呆呆地坐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茫然。

门被轻轻地打开,叶管家走了进来,看着已经醒来的叶许廷,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端着饭盒走到叶许廷的床前,轻声说道:“少爷,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久没进食了,您这样......会搞垮自己的身体的。”

叶许廷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看着这样形容枯竭的少爷,管家阵阵心酸。已经四天了,自从昏迷的叶许廷被人从机场送回来,苏醒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脸上也再没有丝毫表情,他不见任何人,只把自己封闭在卧室里。

管家反叶许廷的消息告诉了叶老夫人,她只淡淡应了声,接着吩咐管家好好照顾他,如果不吃饭就让医生给他注射营养液。可是医生来了,才刚给叶许廷插上营养液,他就伸手一扯扯开,几次之后,他们无奈,只能给叶许廷打了镇定剂后再挂点滴。

“少爷,楼下有一个人要见少爷。”

“少爷......”

叶许廷一丝回应也无,只是用那失了焦距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唉......”管家叹了口气,收拾了中午那动也未动过的饭菜,慢慢向外走去。才刚碰到门把,那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一个脸上戴着厚厚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

“哎,小姐,你不能进来 ......”

那个女人没有搭理管家的阻拦,侧了个身子闯了进来,走到叶许廷的面前停了下来。静默了片刻,她扯下脸上的口罩,赫然一张伤痕遍布的容颜。管家正将手中的饭盒放回桌上,回身正要将她推出门,看到她的脸,愕然低呼一声,“曼臻小姐?”瞪大了眼,他低头向她的双腿看去。

“您的腿?”

曼臻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叶许廷,用着不属于曼臻也并不吵哑的陌生嗓音说道:“叶先生,我今天是代表叶老夫人来的。”

叶许廷无神的眼睛微微颤了颤,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睛望向眼前的女人。曼臻的眼神中有一抹复杂的眼光闪过,最后恢复平静,她平静地说道,“叶先生,叶老夫人说,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希望你不要再沉迷于无谓的悲伤中,还是听她的话,回来接手叶氏,好好管理叶氏的产业。”

“你是她派来的。”

叶放许廷终于开口,几日都没说过话,暗哑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好几岁。顿了顿,曼臻开口道:“是,叶老夫人说,您是叶家的长子,应该记得自己应担负的责任,这些无聊的感情不应该成为牵拌你人生的阻碍。她让我出现在你们之间,也只是要用行动告诉你,你追求的什么真爱其实不过是比白纸还薄的感情,也只是一场小儿家的游戏,玩过后,还是回去听她的安排,不要白白浪费你的人生。”

“哈哈哈,不要白白浪费我的人生,是不想白浪费我这个能利用的傀儡,让叶家更加壮大的工具吧。她今天让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她的掌握,是不是想要威胁我,就算我爱上一个人,她也有办法让我失去我所爱,是不是想要嘲笑我是个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的窝囊废,永远只能受她摆布,永远也别想有自由!”

叶许廷仰头大笑,说道最后,一把挥掉放在床头的饭盒,砸烂在地。曼臻没有躲闪,任里面的菜汁溅上自己的裤脚,只是淡淡说了句,“老夫人说,你怨她也罢,恨她也罢,她只是为你和叶家着想,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就此碌碌无为一辈子,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以你的能力让叶氏企业更加辉煌,她说,那个位子永远为你留着,如果你想找她报复,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让叶氏变强,刀子随时等着你。”

“好个伟大的母亲啊,为我和叶家着想?说得好好听,她考虑的只是她永远也填不满的野心和虚荣心。”

叶许廷看着眼前的女人,讽刺和愤怒在他眼中如火一般燃烧。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开口,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老夫人说,你恨她,就做出成绩给她看,恨她,就用你自己的本事拉她下台,只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自我沉沧,于她,她没有什么痛苦,如果你甘愿自我毁灭她就当作少生了一个儿子。”

叶许廷闭上眼,被单下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表盘狰狞地暴出,然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恢复了平静,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微波不起。

半响,他睁开眼,眼中也是无波无纹,无悲伤,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微笑,似往日里他脸上最常见的微笑,此刻却仿佛凝聚了一种让他们都陌生的寒意,“你回去告诉她,她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如她所愿的。管家,送客。”没有再问任何一句眼前女人的事情,因为那已经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骤然改变的叶许廷,让人心惊,却又找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曼臻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慢慢转身,跟着管家离开,走到门口,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你好好保重身体。”

叶许廷看着慢慢掩上的门,脸上的微笑依旧,他掀被起身,勉力站起,虚软的脚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腿依旧颤抖,却终是站稳了。坐到桌前,他打开管家未带走的饭盒,拿起饭勺,一勺一勺舀着那早已冷却的饭菜,送进嘴里。没有滋味的饭菜,叶许廷脸上带着微笑,使劲忍下胸口的呕意,一口口吞下。

......

叶许廷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有的,只是他的生命中少了一个能带给他欢乐悲喜的女人。

有的,只是秦观不声不响离开了新加坡,不知去了哪里。

有的,只是那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段远希和他断绝了来往,行同陌路。

叶家的主要产业都在新加坡,因此他便也留在了这。

他每天早上早早出门,去巡视叶家的每一个产业,每周准时出席叶企的董事会议。他的脸上每天都挂着那熟悉的微笑,他待人依旧温柔,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那场骇人听闻的飞机爆炸事件已有一个月有余。叶许廷站起身,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正要走出办公室,门被人撞了进来。一看,竟是两月未见的段远希,相校叶许廷的西装笔挺,衣冠楚楚,段远希显得颓废上许多。凌乱的头发,蔚蓝色的眼睛深陷了下去,褶皱的衣服,一身的洒气,昔日英俊倜傥的贵公子,此刻形容枯竭宛如流浪汉一般。

六十八。至骨之情(vip)

叶许廷对着抱歉地看着他的秘书微微一笑,“你出去吧。”门被关上,叶许廷微笑着看着段远希,温和的低沉嗓音轻轻说道:“好久不见了,远希。”

段远希喘着粗气看着叶许廷,湛蓝转深的眸色闪过许多复杂混乱的神情,失望,痛苦,和一丝恨意在他眼中急速变幻着。毫无防备地,段远希几步上前,伸手掐住叶许廷的咽喉,向后摁去。

面对段远希突然的动作,叶许廷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他毫不反抗地任凭段远希掐着自己的咽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靠到了墙壁上。

段远希掐着他的脖子,咆哮着,“我一直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叔儿死了,她死了,你竟然这么无动于衷,只一个月,你就能去见其他女人,还能和她们谈笑风声,你还有没有心啊。”

叶许廷努力克服着咽喉被掐带来的窒息感,脸上却依旧在笑,“我知道......她死了,不......不仅死了,还骨......无存。她就死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神形俱散。”

叶许廷的手按在段远希掐着他咽喉的手上,左手无名指上赫然醒目的戒指,让段远希更觉刺眼。一拳揍来,狠狠打在叶许廷的颧骨上,打得他眼前顿黑,摇摇头,挥不去那头昏目眩的感觉,还未恢复,又是一拳打到了他的腹部,叶许廷痛苦难耐按住腹部俯下腰去。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如此绝情,她是你爱过的女人,也深爱过你,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还是你从来就没爱过她,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如果你不在那天回来,她就不用提前离开,她就不会搭那班飞机,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段远希脸上带着满满的哀伤,一拳一脚不留情地踢打在叶许廷的身上。叶许廷一声闷哼,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也未还手,脸上也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开口,“你打我吧,使劲揍 ......我,就是不要让我死,我还不想死。”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段远希早已失去了冷静,他将自己的怒气悲伤全部投注在叶许廷的身上。一脚踢在叶许廷的心口,叶许廷的西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住手。”叶许廷身子一颤,用嘶哑的声音低喝道,他捂着心脏的部位,颤抖地翻开西装上衣,里面的白衬衫上沁透出刺目的鲜血,然他却不管那伤口,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个破碎了的玻璃相框。相框中有一个微笑的人,是那早已离他而去的子叔。

这个相框是子叔买的,相片是他为子叔照的。他手中只余这一张子叔的相片了,其余的在子叔离开他家时,都带走了,一张不剩。

脸上伤痕累累,吞咽下去的唾沫中也满是腥甜,心口位置被尖锐的玻璃划伤,血还在慢慢流淌着。然叶许廷不管不顾,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办公桌前,脱下西装,将内袋里的碎玻璃全部倒出桌面,取出抽屉里的透明胶带,一点点细心的粘上。

子叔,你还在怨我,所以你要带走所有你的东西是不是。可是不行,我不想让你离开,不想失去所有你买的用的,碰过摸过的东西。

僵硬的手指不停地颤抖,让他的动作进行的困难而缓慢,然他却依旧毫不懈息地小心粘贴着。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终于将破碎的玻璃粘好,叶许廷穿回西装,像是对待着用他生命保护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补好的相框放回贴在心口的内袋中。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过段远希的身旁,温柔的口气,微笑地说道:“对不起远希,我下班了。你如果还想揍我,明天再来好吗?”说完,他打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段远希沉默了,望着他离去的瘦削背影,缓慢的步伐中似乎夹着一丝脆弱。看着他带着微笑的表情挥退愕然上前查看他伤势的下属,段远希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一拳揍向墙壁。

开着车,叶许廷来到了他每天下班必来的地点。

那个酒吧,他送给子叔的那家酒吧。

酒吧早已不再营业,他却依旧请着一个人打理着。

走进吧台里,他先从怀里掏出镶嵌着子叔照片的相框,竖立在不会被碰倒的位置,接着他取出几瓶酒,倒进摇酒壶,摇匀了里头的酒,再倒进香甜酒杯里,移到那相框的面前,轻声说:“子叔,这是专门为你调制的酒,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所以我每天都来这调一杯给你。”

温柔地看着相片中微笑的女人,他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镜框,一声声似怀情人般的轻语,继续着那永远无人回应对话。

......

时间到了,他放好相片,起身离开。

才回到家里,将车停进车库,袋中的手机响起。取出手机,看着那熟悉的号码,叶许廷微笑着,笑容中却隐带着一丝几不能查的讽刺。

“请问有什么事?母亲大人。”

电话那头,叶老夫人顿了顿,忽视叶许廷疏远的态度,冰冷平淡地开口道:“我听说你今天又气走了张董事长的千金,我打电话问张太太情况,结果她也是一声不响地挂了我的电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董事长的千金相貌个性人品学历样样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叶计廷淡淡笑着回答道:“母亲大人,您不用再费心了,我会如您希望的努力壮大叶氏,但我也要告诉您,这一辈子,我是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了。”

“我很满意你现在为叶氏做出的成绩,董事会里的董事也很肯定你的领导,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是由你胡来的,我知道你现在也许没有什么心情,我也只是上你去见见她们,如果有顺眼满意的,先定下来,结婚可以等以后的。”

依旧微笑着,叶许廷平静地说道:“母亲大人,您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的原因吗?我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可能生育,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产生一点兴趣,您说,即使是家族联姻,再没有感情的婚姻,他们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永远不会去碰她的男人去守活寡吗?我不过是在餐桌上将事实告诉她们罢了。”

“你......”叶老夫人惊愕地听完叶许廷的话,气急攻心,再说不出话来,她再怎么想了没料到叶许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断了自己的后路,难道,那个女人就值得他这样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吗?

叶许廷语调不变,继续说道:“或许,不久后,所有原本有意愿和叶家联姻的家族都会知道,叶许廷是个没种的男人了。我想,到时不用我拒绝,也不会有人再找您了。”

“你这个逆子......”电话那头,叶老夫人终于失控怒骂。

叶许廷微笑着道了声:“很晚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挂断电话,叶许廷将手机关机后放回口袋。

回到卧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他取出西装内袋里的照片,用那凝满了温柔的眼神深深凝视着,轻轻说了句:“子叔,我们回家了。”

卧室里处处充满了子叔的气息,他去了子叔租住的地方,将子叔的东西全部搬了回来,她的日常用品,全部整齐地和他的排列在一起,她的衣服,则和他的一起挂在了衣橱中。

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戒指和另一枚同款的女戒摆放在一起。他躺回床上,动作温柔地抚过放在他枕旁折叠整齐的睡衣,轻轻拥入怀中,呼吸着布料中早已消散殆尽的怡人香气,轻轻道了声,“子叔,晚安。”闭上眼,在一人孤独的夜里入眠。

他一日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只是他原本暖若旭阳的微笑,已经变成了一个单调的表情,他的温柔也只成了空洞的一个形式。因为,他的微笑,他真心的温柔只为那个永远离他而去的女人。

她回不来了,而他将永远孤独地一人生活下去。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然一滴泪水却不知不觉地从他的眼角落下,破碎地打在枕巾上,隐进了黑暗中。那是谁也未见的悲伤。

远希,你说错了,她不是我爱过的女人,而是我一辈子深爱的女人,永远深刻在我的心中,永远不会过去,永远不会离开。

.....

六十九.无影无踪(vip)

夜魅三楼,一个眉心一点红痣的男人托着放置了一瓶酒和一个酒杯的托盘,走到那间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等了半日,依旧没听到门内任何回应,男人叹了口气,转动门把,轻轻将门打开。往里望去,只见十六懒懒地横躺在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一只手随意地垂落在沙发的外沿,另一只手则横在额上,也隐约地遮住了他那双无论男女,皆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魅眼。走到他身旁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盘,美人痣微微有些担忧地看着沙发上那依旧未有一点动静的十六。

这两个月来,十六的情绪起伏让他吃惊不小,十六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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