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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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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又因为感激知遇之恩,尽管劈腿都劈成一字马了,还是开不了口拒绝他们。”

明月一下跳起来,说:“哇,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可以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偷偷看过我和那编辑的聊天?”

云焕将碗筷最后过水沥净,洗得泛白的一双手在池子里甩了甩,这才走到她面前道:“这么简单的事还用看聊天,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你的心理活动就更好猜了,你不一直都是这么个人吗?”

明月两手捂着脸,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是啊,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人长得漂亮又太善良,稍微心狠干脆一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悲惨的地步。”

云焕在她额头上弹一下,说:“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明月笑眯眯地搂上他胳膊,跟他一道坐在桌子边上,香喷喷的瓜子分给他一半:“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云焕说:“就像你刚刚说我的,既然已经开始为第二条路摇摆,证明你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有决定了,你只是情感关难过。”

明月朝他挤眼睛:“看来我刚刚顺利让你渡过情感关啦?”云焕一脸无奈的笑,在她额头上弹了下。

明月心里确实已经有决定,但就跟小孩子考过双百后,还渴望被人肯定一样,她现在需要的就是那么一份被赞同的感觉。

而那么巧,云焕就在她身边,又因为他有《猫小姐》“共著者”的身份,理所应当成为她倾诉的最好对象。

明月说:“我心里确实不想再和之前的公司合作,他们从没有运作过这一类的书,就算是在排版印刷上尽心,后期的铺货一定会成问题。

“《猫小姐》虽然是个段子集,但我一直希望它能在让人笑的时候有思考,因为我写它的初衷本来也是为了呼吁大家关注自闭症儿童群体。”

云焕说:“条分缕析,看来你连入围名单都定了。”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是有那么两家,让我觉得很满意。他们有出色的社科书出版经验,跟我希望拓展《猫小姐》阅读群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

“我现在之所以一直按住不动,也是想看看能把自媒体经营到什么地步。有了更好的成绩再去和人谈条件,哪怕对方再家大业大,也要高看你一眼。”

明月老成地拍拍云焕肩膀,说:“你还要努力,咱们再多更新一会微博,等熬成大v了,我就去跟人谈个大合同,到时候连你app的钱都挣回来。”

明月认真起来,便一改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整个人都仿佛镀上一层金,不必等候阳光便金光闪闪地刺着人眼。

漂亮,利落,顾盼神飞。只是云焕腹诽,当初她决定留学离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一旦突破了心里防线,便立马杀伐果决。

云焕提醒:“你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好,只要红了之后,别把我忘了就行。也别总埋怨我钱少事多,我毕竟是男人,还是要面子的。”

夜里要走前,云焕跟朵朵打了很久的招呼,也不管她听没听,能不能理解,反正一股脑,有理有据地向她解释好。

说晚安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跟他拜拜,小胖身子趴在床边上,两只手撑在下巴上,就这么一脸心事重重地看着他。

云焕心一软,觉得明月之前那些有关于她无法读懂人情绪的都是屁话,她脸上分明写满了失落和沮丧,眼睛里还亮闪闪的。

云焕走到半路又折回去亲了亲朵朵,说:“至多天三时间好吗,第四天朵朵要还不能回来见到爸爸,爸爸就立刻飞过去看你。”

朵朵还是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朵朵?”云焕揉着她小脸,说:“你跟爸爸笑一笑,好不好?”

她像是终于和自己打完一场战,开口之前先长长吁出一口气,低声问:“云焕,是三天吗?云焕?”

云焕赶紧点头:“要不拉钩?”

小女孩已经往床上一翻,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说了句让人啼笑皆非的偈语:“算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明月笑着坐到她身边,向云焕努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再好好劝劝她。”

两队人马录制的时间有偏差,云焕因为要参与五一当天的现场直播,需要提前一天就跟院长老头踏上去程,准备彩排事宜。

临走那天,他特地提早下班,给明月和朵朵娘俩做了一顿晚饭。

《猫小姐》的更新留在桌上,纯白的底色上是蓝得渗透纸底的大片水,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掀起高高的波浪,猫小姐骑在它的身上,笑着比v。

云焕下飞机后刚一开网络,手机便滴滴答答响起来,微博上头一个鲜红的“+999”,点开来一看原来是明月在新更的微博里艾特了他。

【明月:大鱼之梦@医生说—dr.云】

文字底下附带高清的图片,正是他在闲暇时间新赶出的那副画。他将点赞评论私信粗粗看过,再进到明月微博里点了一个小小的赞。

一翻粉丝数量,已经破二十万了。

明月跟朵朵则是五一当天出发,为了不被小长假外出旅游的人流堵住去路,两个人一早放弃开车,转而搭乘地铁出行。

朵朵还是头一次切身体会国内的黄金周,在看到地铁里乌央乌央都是人的画面后,一改平时走路横行霸道的特色,寸步不离地牵住明月的手。

母女俩被挤成两条罐头里的沙丁鱼,一直到检票进站,站去开阔的月台,明月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身边,朵朵也长叹一声。

不是首发站,列车上早已坐满了行色匆匆的人。明月一手抱着朵朵,一手拉着行李,还要抽出空来寻找自己的座位。

找到之后偏偏还有新的麻烦,一对年纪不大、夫妻模样的男女坐在她跟朵朵的位置上,正怡然自得地吃着热腾腾的泡面。

明月纳闷,仍旧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位置。”没人理她,她只好清清嗓子,再大声一点道:“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位置。”

男人带金链子,一撸袖子,露出纹着盘龙的大花臂,青色的脸一皱,还没出声就吓到了朵朵。小丫头将头使劲往明月怀里钻进,明月拍拍她背道:“没事的。”

男人粗着喉咙道:“瞎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买票上车,对号入座的。”

明月连忙将行李放下来,掏车票,亮在他面前道:“可这座位是我们的,不信你看我票上的座位号。”

男人就着她手瞅了眼,便说:“你这票是假的吧,你从哪买的,这年头黄牛贩子的票可不能随便相信啊。”

明月听他这么一说,心先虚了。后面一拨拨人正挤过来,嚷嚷着:“赶紧坐下来,别在过道里站着啊,挡着人了。”

明月被推得摇来晃去,朵朵又怀里哼唧,她立时急出一头的汗,道:“怎么能是假的呢,我明明是在网上买的啊。”

肩上忽的被人一拍,明月余光一晃,一个绿油油的脑袋扎进视线,第一个念头是有救了:“梓嘉,你给我看看这票怎么回事。”

随即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在车上?”

许梓嘉显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向着对面的大花臂道:“哎哎哎,别吃了,就是跟你说话呢。你们俩的票呢,拿出来看看。”

大花臂莫名其妙:“你哪位啊,凭什么给你看?”

许梓嘉翻个白眼,看到大花臂面前的小桌板上一角有个蓝蓝的纸片,二话不说,横手过去抽出来。大花臂还是反应上来,车票已经被人拿在手上。

“座位号是不错。”许梓嘉仰着下巴,眯眼看着手里的卡片:“可是你这车厢跑错了啊大哥,我们这是6,你的是5,多大人了,5跟6还分不清?”

大花臂一怔,把票抢过来对了对,确实走错了:“那我们换换呗,反正有座就行,具体那节车厢还不都是一样的?你看我们还吃饭呢。”

许梓嘉看向明月,后者不停摇头:“是谁的座位,就是谁的,怎么可以乱坐呢。一会儿还有人来检票,问到我们,该怎么解释呢?”

大花臂道:“那我们把票给你。”

“更不行,票上有私人信息,你们不怕泄露,我可怕。”

许梓嘉看她一头汗,脸都白了,将朵朵从她怀里抱过来,说:“赶紧换吧,别废话了,有功夫在这儿啰嗦,你们早搬好位置吃完面了。”

大花臂还要理论几句,被许梓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给蜇了下。人都说吃软怕硬,女人好欺负,可这小子眼里有种不顾一切的戾气,再加上一头绿毛……

大花臂跟他女人乖乖走了。

明月跟朵朵顺利坐上位置,明月向许梓嘉道:“谢谢啊,我这个人最不会吵架了,一吵架就莫名其妙的心虚,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许梓嘉一脚踮在前面,整个人抖起来:“切。”

明月又问:“你怎么过来的,马上都要高三了,五一节竟然能放假?跟你父母说过了吗,阿姨知道了吗,你去哪,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许梓嘉听得直掏耳朵,说:“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啊,老云平时怎么受得了你的。早知道刚刚不帮你抢位置了,压根好心没好报嘛。”

明月轻轻“哦”了一声,默默将小桌板收好,过了会依旧:“你到底为什么来的,该不会又是离家出走吧,我能打个电话给你爸妈吗?”

明月刚把手机掏出来,许梓嘉已经黑脸抢了过去,说:“别烦啊,我的事自己处理,不然连你一起处理了。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跟朵朵?”

“……”明月弱弱道:“冤枉啊。”

“老云说的,他要去那什么颁奖礼,就你一个人带朵朵。我心想像你这么蠢的人,能自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带得好朵朵。”

他朝朵朵一扬下巴:“我还得跟她一道上台,帮她按计时器呢对吧?”

明月往旁一看,朵朵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似乎是点了点头,又将小手竖起来,伸出一个点赞的大拇指,许梓嘉跟她默契地一碰拳。

越听越觉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跑行动,明月从许梓嘉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心想最最起码应该和云焕通个电话。

许梓嘉却一直在旁抖着脚,死活不挪坑。

明月:“要不你先坐到你位子上?”

许梓嘉:“我没位子,我逃票上来的,一会儿等人来补。”

“……”明月脸一黑,心里飘过三个大字,我日哟。

几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有了许梓嘉陪伴的朵朵明显亢奋许多,尽管出站进站仍旧堵着一堆人,她趴在许梓嘉肩头却像是指点江山的女王,一路打着小手`枪:“biubiu……”

只用管一个行李箱的明月明显轻松不少,心理上的负担却重比千斤。她趁着许梓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云焕打电话,对方问:“已经到了?”

明月说:“嗯,刚到一会儿,要去坐地铁了。”随即将许梓嘉偷跑的事情告诉他:“你女儿好像知道呢,两个人串通好了。”

云焕咬着牙:“这小子。”

云焕让明月把电话给许梓嘉,两个人一声高一声低地说了会,许梓嘉又把手机递回来,拨过朵朵的小手`枪指着明月道:“你这女人,给你毙了!”

明月白他一眼,问那头云焕道:“怎么样?”

云焕说:“小孩大了,有自己想法了,我劝不好,这事我会跟他爸说,你就先别管了,免得以后我师父怪到你头上。这几天看好他吧,别让他瞎跑。”

明月心突突地跳,说:“知道了,这个许梓嘉,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明月走得再慢了一些,刻意和前面两人拉开距离,向着话筒小声呢哝道:“云焕,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声音不像是询问,倒像是撒娇,云焕不由笑了笑。

视野里,几个人正向他走来似要寒暄,他立马转身向演播厅外走去,找了个僻静角落,跟她好好说一会话:“昨天彩排了一天,今晚等着录了。”

明月很是好奇:“有什么环节吗,上台干嘛呢?”

云焕说:“主要是上台领奖的全过程,从哪里上去,到哪里等待。”

“已经确定有奖了吗?”她兴奋。

“看你怎么界定这个奖了,反正来的都能有份,至于最重要的那十个,现在还捏在评审们手中。”他说:“看样子希望不大,不过,本来也不是为奖来的。”

明月答得乖巧:“反正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云焕笑:“最大收获是栏目组给了我一个自述时间,让我简短谈一谈工作和打算。我跟他们说了app的事,他们都很感兴趣,要我加到这段发言里。”

“是他们给写稿吗?”

“当然自己发挥了。”

明月极佩服的:“哇,我老公可真厉害啊!”

云焕一怔,因她随口突出的那个词而心跳,他理了理束缚过紧的领带,说:“刚刚喊我什么呢,再喊一次给我听听。”

明月却忸怩的像是个小媳妇,不管那边怎么劝,也不肯乖乖就范。她岔开话题道:“今晚录完节目,明天是不是就没事了?”

云焕心有不满,懒懒道:“有电视台组织研讨会,院长要我留下来听一听,我之前看研讨主题,确实也是挺感兴趣的。”

明月说:“哦……那就还是3号回去,我也差不多,明天带朵朵录影,后天能走。真蠢啊,早知道陪你飞过去,看完你领奖,今晚飞过来也好。”

云焕说:“千万别,飞来飞去累死了。你就这样妥妥当当的,我心里还好受一点。晚八点开始,你带朵朵看电视好了。”

通话已超二十分钟,明月眼看要挤地铁,只能恋恋不舍地跟他说再见。

云焕说:“再等会儿,喊我一声再挂。”

“喊什么呀?”她装糊涂,半晌,方才背过身子捂着嘴道:“老公。”

云焕挂了电话还在笑,觉得那样大大咧咧的人一旦娇羞起来,就像大脚女人硬挤三寸金莲,明明知道成功不了偏还吸引得人一直看。

四周人流渐稠,观众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场。云焕抓着发烫的手机跟着,一入场,就被找他找得抓狂的工作人员给截住。

“云医生,你可出现了,打你电话又不通,我们都要准备报警了。”年轻小哥引着他,说:“快跟我去你位子上坐吧,导演正点人头呢。”

所有领奖人的座位都设置在靠中的第一排,云焕因为姓名首字母是“y”排在最后一个,自然而然要与表演嘉宾拼坐。

右边的位置明显被人占着,一个高档女士手提包静静躺在绒面的座椅上。

云焕随口一问:“我身边这位是谁?”年轻小哥笑道:“云医生你可太幸运了,这位可是我们请来的重磅大咖,国内热门演奏家,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

“……”云焕没来由地皱了皱眉,耳边已有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在问:“我好像听见有谁在夸我?”

☆、chapter 52

毕竟是为了配合劳动节而举行的全国性表彰活动, 晚会开展得很是盛大。除了弘扬先进劳动者精神, 为了吸引年轻观众, 还适时安排了许多当红流量串场。

每每有当红辣子鸡登场,场内便响起年轻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印象中一直严肃刻板的颁奖礼, 一下子变得亲民平和起来。

明月带着朵朵看直播,期间发过几条短信,要云焕有空的时候, 尽量去给她拿到台上某几位小生的签名照:【我最近特别喜欢他们的盛世美颜。】

云焕看台上蹦蹦跳跳的那几个,脸上的粉厚实得刮刮能下来一斤, 描眉画眼,一个个大腿都粗不过他胳膊, 因而不屑道:【你再说一遍, 喜欢谁?】

明月不说话,过了会,发了张朵朵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照片:【是她喜欢……额,云医生,你到底什么才登台?好困啊。】

话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云焕说:【等着!】又点开朵朵照片, 细细地再瞧了瞧, 旁边忽然有个声音低声问:“这就是你女儿……叫朵朵?”

云焕眸子一动,余光看到一边凑近过来的齐梦妍。两人靠得极近,哪怕台上音乐声正弄,咫尺的距离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云焕往后仰了仰头, 隔开这段距离。她也恢复如初,端端正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只在将胳膊搁去扶手时,无意间触碰到他热烘烘的手。

他又快速抽开,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齐梦妍看着他两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可悲,是嫌弃她,还是怕了她?

齐梦妍想到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也是在这样黑黢黢的世界里。

那天看的什么电影,穿的什么衣服,是否捧着爆米花还有可乐,现在想来早已没有印象,却仍旧记得怦然的心跳和紧张的神经。

他那时正把一只胳膊搁在扶手上,她便装作不经意地也搭了上去,然后抓着他练得硬邦邦的手臂道:“哎,这是什么?”

借着屏幕的光,他睨了她一眼,胳膊被很快抽走,然后悬在半空又停了停。

他大约很快记起自己男人的身份,调`戏女人正常,被女人调`戏可耻,而调`戏过后先跑一步,则更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又凑上来,孩子气地试图占有一席之位。这回齐梦妍可没再让他跑,一只手藤蔓似的缠住他,用力握住他的手。

以至于往后每每想起来,齐梦妍都觉得这人是天底下最坏的那一个,哪有情侣从头至尾是女方主动,男人只要被动接受就可以。

“你以前跟董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有时候,齐梦妍实在奇怪,也曾经试图套过他前女友的消息。

他总是略带反感地看她一眼,说:“问这个干嘛?”

“问了玩咯,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每一任都是这么拽,还是只是对我而已。”

“知道了之后有什么好处?”他反问:“如果比对你要好,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失落,如果没比你好多少,岂不是更利于你抨击我?”

齐梦妍对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感到费解:“你是真的不会哄人啊。”

他这回反而笑起来,说:“我只是不喜欢提到以前的事。”

齐梦妍有时觉得云焕是典型的理科男思维,无论调`教多久,仍旧是那个硬邦邦的石头,明明看起来是一个温柔和煦的人,思维逻辑却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他的脑子有几个界限分明的分区,过去、现在、未来的事情被严格区分,能让他唏嘘得只有当时的自己不够好,而不是为什么不能让一切重来。

当这只是针对他人的时候,或许还算是一件好事,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变成相当可怕的一件事。他真的完全不念旧情吗?

现场硕大的屏幕里开始播出有关于他的短片,现场的引导员来到第一排的位置,领他往漆黑一片的台上走。

原本静悄悄的现场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人们对屏幕里温文尔雅的男人所吸引,一簇灯光将台上的他打亮时,无数掌声为他响起。

这些年来,齐梦妍经历过无数相似的场景,相同的掌声,却没有一次有比今天更觉得激动和感慨。

在她的心里,只有他是永远的焦点。

另一边,明月抱着朵朵也在用力的鼓掌。明月将下巴磕在朵朵毛茸茸的脑袋上,兴奋地问:“认识这个是谁吗?”

朵朵高兴地露出漏风的两排小牙,大眼睛笑得挤成两道缝,小手早已经拍红,还是乐此不疲地给云焕捧场:“云焕。”

怎么会认不出来,哪怕是在挑剔的镜头里,他还是一样英俊,精致的脸上干干净净,说话的时候静静看着镜头,眼中盛着一片星海。

绿毛刚刚洗过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跑过来串门,看见电视里发表演说的云焕,说:“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了啊。”

坐床上的母女俩不约而同投来鄙夷的目光,大手小手一齐按嘴上:“嘘!”

“……”许梓嘉头一次发觉,基因这玩意儿确实是不会说谎的,无论朵朵看起来有多像云焕,讨厌起来的时候还是能和明月一模一样的讨厌。

许梓嘉老太爷似的往房间一边的座椅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乱晃,掏出手机开了游戏,没多一会儿“first blood”、“double kill”的乱叫。

明月烦得不行,将朵朵往床上一扔,跑过去狠狠踹上一脚,怒斥:“你小子故意的吧,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再这样我告诉你父母啦!”

没想到却被他掐住脚踝,许梓嘉往自己身前一拉,明月直接一步劈了下来。她当时便觉身下一阵撕裂,痛得“哎哟”几声喊起来,整个人都往旁边倒下来。

始作俑者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手机一扔,勾住她腰。谁想到试图将人稳住不成,反倒将他也一道扯了下来,两人随即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明月又羞又恼:“许梓嘉!”

刚刚做完人肉沙包的许梓嘉,不停揉着被她砸痛的前胸说:“喊我干嘛,还不是因为你胖!”

“你——”明月无语:“简直不可理喻。”

再看电视,云焕讲演已完。她气得往许梓嘉背上一踹,刚刚爬了一半的男孩又摔倒在地:“卧槽!”

看完亲爹的朵朵看猴戏,被一来二去交手的两个人逗得嘿嘿直笑。她一翻身,将胖乎乎的小身子从床上挪下来,蹬蹬蹬踩到许梓嘉身上,说:“骑大马!”

许梓嘉疼得直想骂娘,捧着她屁股站起来,发着狠道:“想骑我是吧,你看见外面那灯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三个人立刻疯成一团,明月借着东风上下其手,给许梓嘉来了好几招排山倒海。许梓嘉终于认输,往床上一倒,任凭朵朵将他当肚子当海绵踩。

明月是典型的助纣为虐,坐在一旁边看边拍手。许梓嘉磨着牙,指着明月道:“你等着,等哪天你落到我手上,我非要你跪下来喊爷爷不可!”

小小嘴炮谁不会打,明月刚要反唇相讥,两只耳朵忽然听电视里说:“……著名演奏家齐梦妍……”紧跟着一阵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她往后转身,紧紧盯着电视,可不是她嘛。屏幕上花样的艺术字打出她大名,一束光亮,将她衬得如同仙女,衣袂飘飘地出现在台上。

明月心中立刻一紧,想她怎么也在,云焕知道吗,他们见过面了吗,他怎么没有告诉她……音乐悠扬而起,她却怎么都定不下心来。

许梓嘉一把将朵朵抱下来,按进被子里,昂头也看到电视上的人,调侃道:“哟,这不是齐梦妍吗,老云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明月扭头看了他一眼。

“在家有个明月光,出去了,还能遇见老情人。一会儿约着叙旧是一定的啦,就是不知道夜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哈。”

一只遥控砸过来,许梓嘉稳稳接住。

齐梦妍算得上是压轴,这一曲奏完,节目便至尾声。台下人报以最热烈的掌声,主持人登台总结陈词,完结的大幕便开始徐徐关上。

许梓嘉顺着床沿爬到明月边上,她一张脸无多表情,侧面连同下颔的曲线都绷得紧紧。他纳闷:“真生气啦,老云没把这事告诉你?”

明月突然横过来一眼,看得他一阵心惊肉跳,迟疑着道:“怕什么,你们都有朵朵了。”一句话反而戳中明月软肋,她挥手拍上他绿毛:“滚!”

许梓嘉只好讪讪走了。

明月一直等到节目滚完字幕,切入广告,这才将电视关了,起来给朵朵洗澡、洗衣服,再哄她上床睡觉。

一系列事情做完,她拿过手机,却没看到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分明奔波一天,在汹涌的人潮里挤过,精神和身体都已到达极限,疲乏至极的明月却依旧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坐起来给他发消息。

【回宾馆了吗?】

许久,仍旧没有人回。

夜于一些人而言是结束,于另一些人而言却是开始。与晚会同时进行的,还有一场酒会,专供到场的嘉宾享用。

院长老头原本也想过一过年轻人的生活,无奈被现场的音响轰得脑仁疼,勉强坚持到云焕领完奖后,立马先行一步回了酒店。

云焕也没准备多呆,下了场后没回座位,直接绕去隔壁的酒会,找明月提到的那几个明星签名。

可惜跟他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排队等待的人群能绕现场一圈。

握手、签名、合影、寒暄,轮到他的时候,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脸上阴晴不定地讥诮:“不像是来休闲的,倒像是来开粉丝会的。”

这么一来,他倒有些犹豫还要不要上前,旁边一个人问:“要签名?”

云焕不用看也知道是齐梦妍,转身想走,她又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每次我一来就要走,是我现在长得难看吓着你了,还是你真就这么怕我?”

非常糟糕的激将法,却往往很有用,云焕步子一顿,迟疑的间隙,手上打开的本子被一抽。齐梦妍好暇以整地问:“签这上面就行了?”

云焕不置可否,她索性径直走出去。都是圈内人,哪怕不熟,彼此也维持着面子上的礼貌,齐梦妍跟他们热情拥抱,说想要签名的时候,自然被欣然接受。

最后不仅是签上名字,对方详细问了姓名,本子上留下一行:祝朵朵小朋友云云,又转送了粉丝应援留下的礼品,说:“不值什么钱,就当留着玩吧。”

不多会儿,齐梦妍将一包东西送回云焕手里,说:“这些够了吧,如果你想跟他们合影,我可以再帮你安排。”

云焕接过来,说:“不需要的,这些就够了。”他迟疑片刻,说:“谢谢。”

齐梦妍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你一会儿去哪,还是留下来歇会儿?”

身边有人挤过来,同样的套路,同样的目的,一脸真诚地问:“齐小姐,请问能不能跟你合个影?”

云焕被挤出一层层的人外,抬眸去看,齐梦妍被众人围在正中,一张脸热得绯红。他迟疑片刻,索性先行离开。

齐梦妍一连喊了几声,他也没理,索性向周围拒绝:“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便拨开众人,急急冲了出去。

两人在电梯重遇,已经戴上墨镜的齐梦妍挤到他身边,扯了扯他袖子问:“一会儿回酒店吗,我送你吧?”

云焕手上一麻,向旁抽手,又执意远离地往轿门一旁走。她亦步亦趋,紧紧跟着,最后挤他贴到墙上,再挪不了一步。

下了电梯,齐梦妍也是紧紧相随。

有过一拨观众离开,这个点的电视台外极难打车,云焕招了半天手,又在网上约车,仍旧等不到有车过来。

齐梦妍说:“别挣扎了,一会儿我助理开车过来,我送你。”

一直隐忍不发的云焕终于爆发,走向齐梦妍问:“是不是我上次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离我远一点?”

齐梦妍却全然没有生气地道:“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离你远一点的。”

云焕只觉好笑,问:“你说话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是有女朋友和女儿的人。”

齐梦妍一笑:“董小姐和朵朵吗?我走了两年,你都没找女朋友,她回来不过半年,你却急着跟她结婚……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有些人明明笑起来很漂亮,换个情境,换个地点,却堪比青面獠牙的怪物。云焕反感她提到明月和朵朵时的轻蔑,亦对她没有根据的自信极为不屑。

云焕说:“你哥哥还和我一起工作,以后我们还有可能要见面,我不想把局面弄得太难看,把话说得太难听——但也请你不要太过分。”

齐梦妍满不在乎的:“你可以说,我听。当初是我不好,你现在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反驳。我只希望你诚恳面对你的心,而不是因为那些可笑的责任。”

云焕重复:“可笑的责任?”

齐梦妍点头:“你敢说跟她在一起,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爱情不是像你跟她那样的,你可以欺骗自己,欺骗她,但你骗不了我。”

云焕气极反笑:“你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齐梦妍说:“那你能说说看,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跑,你这么沉得住气的人,每次跟我说不到几句话就炸。那还是你吗,你还会对谁这样?”

云焕实在无奈,索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齐梦妍跟在后面:“这几年,我没有哪怕一天忘记过你。我每天都在努力,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早一点回来,回到你的身边,取得你的谅解。

“知道你跟她复合,你们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我很痛苦,也想过是不是该放手。可我做不到啊,我还那么爱你,我宁愿让自己成为那种千夫所指的坏女人!”

云焕脚步飞快,后方,穿恨天高的齐梦妍几乎一阵小跑。路过盲道的时候,她脚踝一扭,踉跄中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蹲下`身揉了揉脚踝,索性把鞋踢了,拎在手里继续跑,又道:“云焕,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为什么当年的我执意要走?

“你说过我太感性,太天真,脑子里满是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那你就没想过我怎么突然就现实起来,成了一个爱慕虚荣,连爱情都不要的女人?”

“云焕!”十字街头,她忽然大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这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你真的不可以这样对我。”

绿灯短暂,云焕在转红之际,大步跨到斑马线上。身边车子闪着大灯,等不及的司机正按铃催促他快点过去。

身后的人仍旧在追,脱了鞋子的脚步轻巧,却在行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紧跟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四周铃声大作。

云焕吃了一惊,立刻转头去看,齐梦妍躺在路中央,身前是一辆急停的轿车。司机开门下来,朝着他惊恐喊道:“不关我事,她是自己倒的啊!”

云焕咬着牙关走过来,伸腿踢了踢面前的齐梦妍,说:“起来,别演苦肉计了。”她墨镜掉在下巴上,两眼紧紧闭着,一言不发。

无论是哪座城市,北还是南,医院都是城市里最繁忙的地方。尽管已到深夜,医院大厅里仍旧人满为患,送来急诊的各种病患都有,男女平等在这里得到落实。

云焕坐在急诊室外等待,旁边一个破了头的小女孩正哇哇大哭。不过两三岁,还要大人抱着才能坐稳的年纪,已经会不停向旁人诉苦,说:“头疼。”

陪她一起的是个自称姥姥的中年女人,向他解释孩子是在家里疯跑时,撞上桌角留下的伤:“可怜哦,小女孩家家,马上要剃头缝针,多难看呀。”

女孩哭得更加伤心,连手里的ad钙奶也无法安慰。云焕听得心烦意乱,看了看她头上的伤,去一边窗口要了点棉球回来。

他帮孩子擦了擦脸,又拨开头发,再次查看了伤情,说:“一会儿进去,医生只会消毒清理,普通包扎,不到五分钟就好。这种小伤,还没到缝针的地步。”

孩子姥姥不太相信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云焕说:“因为我就是医生。”他转而去逗那孩子,说:“别哭了,再哭眼睛会肿,会更不好看的。”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连忙用手抹了抹脸。云焕将吸管塞进她嘴里,一脸慈爱地说:“我家也有一个小公主,比你稍微大一点,和你一样的乖。”

一阵手机铃声响,云焕经人提醒才知道声音源头来自于齐梦妍的手提包。

旁人的手机不便接听,旁人的包更不便打开,只是对方执着,一连打过五个电话。云焕只好将之取出来,看到屏幕上写着“齐梦泽”三个字。

齐梦泽听见他的声音,亦是惊奇:“你们俩见到了,现在正在一起?”

云焕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继而将方才的事情一一告诉他:“现在还在急诊,医生没给我反馈,不知道具体情况。”

齐梦泽听得直接喊起来,说:“就知道你根本照顾不好她!我已经跟她说过,不要去找你,不值得,只有她那种傻瓜才会不撞南墙不死心。”

云焕冷笑,说:“是吗,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齐梦泽登时大怒,质问:“云焕,你还是人吗,毕竟是爱过一场的人,说这种话真的不会内疚?你根本不知道梦妍当年为你付出了什么……”

身边女孩正伸过一只手,轻轻绕在云焕小指上,他不知听了什么,猛地将手一攥,她疼得立刻抽走,放到姥姥嘴前,说:“吹吹。”

☆、chapter 53

明月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得到云焕的回复。

彼时她刚刚和朵朵吃过早饭, 小丫头一听是云焕电话, 兴奋的两眼直冒精光, 将明月手腕掐得一片青紫后,硬是把手机抢过来, 道:“云焕, @#¥%&*¥……”

“……”明月听得一愣一愣的,理了理朵朵的裙子,在她耳朵边上小声提醒:“你说话慢一点, 清楚一点,不然爸爸怎么听得懂呢?”

朵朵持续:“@#¥%&*¥……”

等明月接过手机, 后盖都微微发烫,不由笑着问:“你女儿说话, 你能听得懂吗, 你们是一个糊里糊涂地说,一个糊里糊涂地听啊。”

云焕说:“听得懂啊,怎么听不懂。她说昨晚在电视上看见我了,比平时见到的稍微胖一点,但还是一样很帅。妈妈起初陪她一起看的, 后来跟许梓嘉打了一架……对了, 你这么大人了, 跟许梓嘉打什么架?”

“……”明月纳闷,究竟是她耳朵出幻听了,还是他跟朵朵已经研发出fù_nǚ专用语言,不然为什么她这个当妈的居然都听不懂孩子说话了呢?

云焕说:“朵朵还说很想我, 要我明天早一点到家。我说我还得去给她买点礼物,她说那好吧,你先去把礼物买好,然后再回家。”

明月忍不住笑,跟朵朵靠一靠鼻子,说:“鬼灵精。”

云焕也是忍俊不禁,说:“像你。小孩子真好玩,别看她只有一点点,你根本猜不出她下一句会说什么话。昨晚我碰见个头破了的女孩,比朵朵还小好几岁,我一说哭多了难看,她立马就擦眼泪了……那么小一个,就知道要漂亮。”

“头破了的小孩?你在哪看见的?”明月想起他一直不会信息的恶劣行径,问:“云医生,你昨晚不会就是因为悬壶济世,才故意不回我消息的吧?”

云焕那边稍静了会,说:“没有,无意碰见的。看到你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一定睡着了,怕把你吵醒,就没有回复。”

明月:“哦。”

云焕:“梓嘉呢,怎么没听见他声音?”

明月也正为这事着急呢:“谁知道,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他,打电话也不接。他真是为朵朵跟过来的吗,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有诈呢?”

许梓嘉一失踪便是一整个上午。明月带着朵朵化妆热场,对着台本一连演练过三回,还是没见着他那一头扎眼的绿毛。

明月纳闷,朵朵郁闷。

云焕不在,帮朵朵按计时器的任务就落到了许梓嘉身上,两个小人偷偷摸摸着演练过几回,熟练度完全不输她与老父的亲子搭配。

如今临时换成了明月,怎一个“乱”字了得。

明月与朵朵抗争多年,熟知她的脾气和秉性,但身为一个常年只跟文字打交道的人,在四肢的灵活性和数字的敏感性上显然不如二位男士。

在以毫秒计数的激烈比赛中,她每次不是按得太慢,错失与人拉开差距的机会,便是按得太快,没有留下给朵朵修改订正的时间。

几次下来,朵朵异常生气,化妆师专门给烫的卷发上也留着她说不尽的缠绵怨气。她嘟着嘴,河豚似的杵在一边,责怪明月太笨。

明月也挺不服气的:“你聪明,你自己怎么不按?”

朵朵更加不高兴,跺着小脚扭身钻进墙角里。

明月撇嘴:“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太要求别人啦。”

幸好午餐过后,正式轮到朵朵参赛的时候,极不靠谱的许梓嘉带着他那一头绿毛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明月和朵朵都如释重负地叹出口气,明月拉着他问:“早上上哪去浪了?”

许梓嘉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弯腰将朵朵一抱,说:“我们去比赛啦,一会儿捧个第一名给你呀!”

有过低谷,方知站在高峰的畅快。朵朵今日气势如虹,与第一回过来的懵懂不同,这次光是往台上一站,便有着与众不同的活力气息。

……朵朵小朋友随着音乐,在台上扭了起来。

主持人拍拍她的肩,说不能再跳啦,这是智力节目,不是广场舞比赛。台下一阵哄堂大笑,主持人又问:“上次来得是天使爸爸,这次来得是?”

“天使叔叔。”许梓嘉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略憨。

“好年轻的小叔叔,一家人都是高颜值啊。”

许梓嘉摸摸头发:“那当然!”

“那关于本次比赛,我们的目标是?”

朵朵小朋友将手举高高,于是镜头对准,灯光亮起,话筒准备。

朵朵声如洪钟:“没有蛀牙!”

明月笑得不行,身前忽然一行人匆匆来过。其中的工作人员跟导演耳语,紧接着另一队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高挑的女士进入。

台下很黑,明月仍旧在一晃而过的光影里看清来人,她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细长眉眼,然而一张脸更为年轻,漂亮,气质如兰花般高雅纯洁。

导演告诉现场观众,本场最重磅嘉宾到场,为了节目效果将补录片头的介绍。

于是台上一众早已做好准备的选手被强制暂停,等待主持人介绍这位生病仍旧坚持录制的好艺人,好演奏家,齐梦妍女士。

场下当即一阵欢呼,观众的情绪被提前点燃。大家都迫不及待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演奏家,听听她对比赛的看法。

以至于台上那位年仅五岁的女孩过五关斩六将,pk下身边杰出的成人选手时,大家也只是说一句厉害啊。

随即又交头接耳,议论起齐梦妍究竟有没有整过容,男友是富商还是权贵,她到底会不会进娱乐圈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许梓嘉抱着朵朵,兴高采烈而来。

两人都不约而同伸出手来跟明月击掌,许梓嘉骄傲道:“说了会拿第一吧,聪明吧,厉害吧!”

明月向他笑:“聪明,厉害。”

三人挤在第一排,继续看接下来的节目。比赛依然精彩,除了朵朵,节目组还找了其他几个少年天才,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各自完成的项目有区别。

明月却总静不下心来好好欣赏,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往嘉宾席上瞄。每当有人提到与她名字相似的音节,她心就提起来一下,无比紧张。

可真要问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面前忽然挥过来一只手,她回神,许梓嘉笑眯眯道:“想什么呢,你瞧你眼睛都直了。”

明月垂下眼睛,摸摸朵朵脑袋:“没有啊。”

许梓嘉不由瞥了下她方才看的方向,说:“你别理她,她就喜欢这种出风头的活动,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这个跟老云分手。”

明月装糊涂道:“你说什么呢啊。”

许梓嘉揉了揉她扎手的短发,在她怒视过来的时候,冲着嘿嘿一笑:“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上等我回来吃饭,我请你们吃好的去!”

他说完就要跑,明月抓着他胳膊:“去哪?”

“还不能说!”许梓嘉将她手拿开:“但我保证,等咱们回去,我就告诉你!”

明月忧心忡忡,说:“我够烦了,你别再惹我着急了行吗?”许梓嘉丢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信我,绝对不作`奸犯`科!”

许梓嘉不是小孩,按理说凡事都应该有分寸,可明月一想到他那绿油油的头发,和一直以来都酷爱乱跑的个性,就怎么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外出了。

明月将朵朵放上座位,叮嘱她不许乱跑,自己独自去找冯导,预备跟她打过招呼后,便带着朵朵马上开溜。

她在场边绕了一圈,这才发现人影。而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冯导正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迎面是同样不在录制的齐梦妍,她自助理手里接过什么,拿水灌了下去。

冯导关心道:“身体好点了吗,还用吃药哪?”

齐梦妍笑着回敬:“好多了,就是一些维生素而已。”她眼尖,看到后面的明月,问:“有事?”

冯导回头,说:“咦,朵朵妈妈,你找我哦?”

明月向冯导说明缘由,冯导连连点头:“你有事就先走吧,反正朵朵这一期也录好了。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谈,今天是没空了,不过不着急,之后再联系。”

明月说:“好的。”

她想这回终于能走了,偏偏被齐梦妍指名道姓地喊住。冯导讶异:“原来你们二位认识啊,那你们说话,我先去忙了。”

换个地点,明月仍旧能察觉到那份难熬的尴尬,自上回以闹剧告终的晚宴上延续下来。然而齐梦妍毕竟比她见的世面多,举手投足间依然是一派潇洒的模样。

齐梦妍笑着说:“早就听说这节目能人多,没想到朵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刚刚看得我简直目瞪口呆,真为你有这样的女儿高兴。”

笑面虎,美女蛇……明月脑中闪过一系列名词警醒自身,却又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演戏,她的笑容也真挚,眼神也真诚,反衬得小心思不断的她是个恶人。

明月只得说:“谢谢你。”

“都是心里话,不是恭维你。”齐梦妍又道:“一会儿回酒店吗,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咱们一起走?”

明月说:“不了,我还有点事。”

齐梦妍点头:“那算了,你先忙。明天呢,明天我一早就回去,你总不会还要再在这边呆着吧?”

明月仍旧拒绝:“我已经买了票了。”

齐梦妍一双漂亮的眼睛一晃,定定落在明月身上,坦荡又大方地说:“董小姐,其实我是好意,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原谅。”

以退为进,倒显得明月小气了,她解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因为有朋友一道过来,回去的话,我想还是和他一起会比较好,所以不好意思了。”

齐梦妍笑笑,理了理蓬松的头发:“不会,别挂心上。”

明月问:“听说你身体抱恙,现在有好点了吗?”

齐梦妍苦涩涩地叹一声,说:“多谢你关心,已经好多了。老毛病了,整天飞过来飞过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明月说:“你这个工作是很辛苦的。”

“可不嘛,昨天还在五一颁奖礼呢,今天就飞过来录节目。昨晚走得好好的,还能晕马路中间,要不是云焕也在,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齐梦妍又接过水,拧开瓶口喝了口:“本来已经不准备过来了,后来在医院挂了会水,精神好起来,想想还是来吧,毕竟是签了合同的。”

她口吻轻松自在,像是述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明月却因其中一笔带过的细节头皮发麻,她甚至找不出一个像样的表情来应付这一番话。

此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引导,齐梦妍向明月道:“不好意思,他们催我回位子了。你一个人回去路上小心点,咱们有空再聊。”

明月舌头似有千斤,最后只得点头。

齐梦妍一撩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完美的发际线,边走边与人谈笑风生:“大家都太厉害了,我特别喜欢朵朵,好可爱啊。你们呢?”

这一晚,明月的手机分外安静。

除了例行的晚安,云焕没有给她发过其他的信息。

明月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接到他电话的也并不是她。

朵朵躺在被子里跟他亲亲,不停地问:“你到哪里了呀,云焕,你到哪里了……飞机场是哪里,候机厅是哪里,有礼物了吗?”

明月倚坐在床头,轻轻地摸着朵朵的额头,催促道:“爸爸一会儿要登机啦,你别再跟他说话了,他一到家就会来见朵朵的。”

朵朵点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她。

明月看通话未断,向着那头“喂”了一声,他声音一如既往温柔道:“听见你了,买的中午的票,回来要到傍晚了啊。”

明月说:“嗯,买的时候晚了点,没能抢到时间早的。这就已经是极限了,位子还分散着,到时候要找人调换呢。”

云焕说:“好好跟人家说,肯定会体谅你的。幸好梓嘉还跟着,他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这种跟人沟通的事倒还是擅长的。”

明月:“嗯。”

云焕:“我要先回医院一趟,可能晚点到家。”

明月:“嗯。”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明月起身往梳妆柜前走,自半扇的镜子里看见自己一张板得僵硬的脸。她倾身下来拉扯皮肤,做个笑的表情。

“这两天忙坏了吧。”

“……是啊。”

“想不想我?”

“……”他声音里夹着笑:“当然了。”

“那爱不爱我?”

云焕被她逗得彻底笑起来,说:“怎么了,董小姐,三天没见,就这么着急了?是不是看了什么小说,电视剧,一下子不像你了。”

明月也不知道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所谓像她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她

就是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的堵,一点点的涩,可他好像一点都不懂。

也许是装不懂。

明月说:“云焕,我跟你说三个字好不好,如果你听完之后觉得高兴,能投桃报李,还给我一个愿望吗?”

云焕迷糊:“说吧。”

明月说:“我爱你啊。”

“……”云焕:“傻了吧,这是四个字啊。”

明月讷讷:“是吗。”

云焕问:“愿望呢?”

明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算不上绝代佳人,却也是眉清目秀的。

如果没有他,以后找个条件不错的普通人,倒也可以过完平凡的这一生。

鼻子莫名其妙的一酸,她忽然就这么顾影自怜地红了眼眶,说:“你爱我啊。”

回去的时候,明月睡了一路,醒来一看,朵朵依偎在她怀里,她靠在许梓嘉肩上。几分尴尬,她连忙坐直身子,说:“不好意思啊。”

男孩一直在玩手机游戏,一阵“quadra kill”、“penta kill”、“aced”之后,他方才懒洋洋地伸个懒腰道:“你睡觉怎么那么不老实,口水湿了我一肩膀。”

明月信以为真,凑到他肩头去看,检查来检查去都不见有口水印子,这才自他不怀好意的笑容里知道被耍了:“你这个人,怎么也老跟人撒谎啊。”

许梓嘉一耸肩,开了下一局游戏:“好玩嘛,小气吧啦的。”

过了会,他回过神,凑到她面前,一双眼睛鹰隼般盯着她:“也?还有谁老跟你撒谎,朵朵?老云?朵朵话都说不清楚,还能跟你撒谎?一定是老云吧!”

明月将他推出去,说:“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许梓嘉一个抓不稳,手机直接飞了出去,连忙下位子捡回来,不停抱怨:“你这女人真暴力,谁要喜欢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明月反唇相讥:“谁要做了你父母,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

两个人都被戳中心事,彼此背对背负气,剩下的路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直到走出出站口,明月将许梓嘉送上出租车,才不得不对这少爷叮嘱几句。

“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以前也这么跟你说,你一次都没回复我。”绿毛还在游离状,明月开了车门,一脚踹进去:“听见没!”

许梓嘉吓得一哆嗦,这才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说你胖还喘上了,动真格的啊!你再这样下去,老云可真不要你了啊!”

明月后悔刚刚那一下没下狠力,又把门打开要补一脚,许梓嘉直往一边缩,说:“别别,老云有眼不识金镶玉,他要真不要你,还是一大波人等着你的。”

这话听着才舒坦,明月将腿收回来,拢一拢头发:“那是,我多美啊。”

许梓嘉忍不住干呕:“眼睛还没朵朵一半大,美什么玩意儿,顶多也就是顺眼。”他趴去车窗,朝她眨眼:“以后我挣大钱了,你就跟着我呗。”

“你?挣什么钱?”典型的痴人说梦,不过也正常,小孩儿嘛,明月记起自己年少无知也曾为念清华还是北大苦恼过:“你要去卖肾?”

许梓嘉拍着车门:“去你的,小爷堂堂正正挣大钱!你就说行不行吧!”

明月只顾着鄙夷,有些忘了他原话是什么,这会儿一冷哼:“行不行的,等你先挣了钱再说吧。”

明月和朵朵拦了下一辆车回去,她没回公寓,先把朵朵送去丽丽姐那吃晚饭,自己预备一会儿先去趟医院。

朵朵看见她要走,急得鞋子也来不及换,穿着小拖鞋就跑出去,可怜巴巴地抱着她大腿说要回家找云焕。

丽丽姐跟人打牌打到一半被喊回来,心里也有些不爽,倚着门道:“是啊,不直接回去一家人团聚,来我这儿干什么呢。”

明月将朵朵拨开来,说:“妈妈就是去医院找爸爸的,你先乖乖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们就来接你,行不行?”

朵朵头摇得像拨浪鼓,丽丽姐过来抱起她,被赏了一边一个小巴掌:“有什么事非得去医院找人,你这样急吼吼的一点不矜持。”

明月心塞,她从小到大,几回矜持过了。既然一向主动,也不差今天这一回了:“妈你看着朵朵,一会儿我就回来。”

只是走在路上,明月又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腔孤勇是为的什么。她本可以带着朵朵守在家里,等着他回来,选择对峙或者继续沉默。

心里却不知为何总有一份冲动,迫使她往医院里走,要立刻看见他才好。

很多东西最容易在见不着面的时候慢慢发酵,明月宽慰自己,先不要着急,只要见到他面就好,只要说一两句话就好。

明月到医院的时候,被告知云焕刚走,有相熟的小护士在她耳边告密:“云医生和齐医生吵了一架,两个人差点打起来呢。”

明月心一坠:“怎么了?”

“不知道,云医生一来就和齐医生两个人谈话,后来从齐医生那边拿了一沓资料袋,看完后两个人就闹上了。”

明月苦笑:“云焕居然还会打架啊。”

小护士跟着笑起来,说:“是啊,可把我们吓坏了。云医生生气的时候真的好凶哦,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呢。”

明月道谢,兀自推门走进云焕办公室。

蒋虎正巧从里面出来,跟明月两人几乎迎面撞上。他笑嘻嘻扶住她胳膊,推到一边道:“嫂子来了,可惜老大刚走。”

明月朝他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还有事吗?”蒋虎看她往办公室里走,莫名紧张,跟着追问道:“还有事吗,嫂子?没事赶紧回去吧,老大一定往家赶了。”

云焕桌子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桌子底下还留着一个粉色的礼盒。蒋虎看明月眼睛往下瞟,连忙将之取出来,说:“给你和朵朵买的,他怎么忘了拿了。”

明月看logo,认出是一个有名的童装品牌,说:“是啊,他记性怎么那么差。”又对蒋虎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也该走了。”

蒋虎有些忐忑地看着她,想确认她是否言行一致般,无奈手机在兜里一直震,又有护士来催促。他只好道:“那我去忙了,你……早点回家吧。”

办公室里的另几个也相继离开,最后只剩下一直整理桌上材料的齐梦泽和明月。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刹,彼此都礼貌地笑了笑。

明月慢幽幽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问:“李葵最近还好吗?”

齐梦泽正将材料分门别类,慢条斯理地按顺序放进资料袋里,听到她主动发问,眼皮一抬,看到她白生生的脸,说:“挺好的,就是一直念叨你。”

明月说:“看不出来,她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呢。”

齐梦泽:“她不敢打给你,想一直等到你消气。”

明月笑:“不打给我,怎么能知道我到底还生不生气呢。”

齐梦泽问:“那还生气吗?”

明月回:“总归会有一点。”

彼此默然几秒,齐梦泽说:“别怪她了,错误不在她。”

明月说:“怪也只是怪一时,我当然知道她其实没做什么。”

她翘着小拇指在桌边上来回的划,细小的木刺剌得她手一点点的疼。许久,明月问:“齐医生,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齐梦泽微怔,手下力气用得重了些,纸便隆了起来,卡在袋口。他睨明月一眼,说:“这事你最好去问他,我不想做小人。”

明月倚在桌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梦泽说:“你是李葵的好朋友,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我跟她的感情。何况我并不是当事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明月说:“所以,他是去找你妹妹了。”

齐梦泽这才停下手里的事,认真看她,她没有过多表情,却又胜过一切表情。齐梦泽坦白:“我只知道他是为我妹妹来找我的。”

“为什么?”

“关于我妹妹跟他分手时的一些误会。”

“是什么?”

“对不起,那是私事,请恕我无可奉告。”

明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那打扰了。”

齐梦泽看她略显踉跄地往外走,背影单薄,实在不忍心地又喊住她:“董小姐,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恕我直言,你跟云焕并不合适。”

明月抿了抿唇,说:“谢谢,我得回家了。”

说好是回家,明月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开到了公寓楼下。她往副驾驶的粉色礼盒看了看,轻叹口气地下了车。

几天不在,家里落了一层的灰。

她开窗通风,火力全开,又是扫地又是拖地。打扫完自己的,再取了钥匙进到云焕那里,继续干得热火朝天。

等体力透支,满身大汗,家里也已窗明几净,整洁如初。明月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丽丽姐家开了桌麻将,砌长城的声音响的刚进单元楼就能听见。

门一打开,几个老姐妹都异常兴奋,声音一个比一个尖地说:“明月回来啦,这么多年没见,比以前还漂亮咯,走大街上哪里认得出来!”

“肯定认不出来,以前还留长头发呢,现在样子多利落呀。只看到儿女大,看不到自己老,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明月挤出点笑看众人,说:“你们玩,我有点累,先睡了。”

丽丽姐正摸牌,头也不抬地问:“在这儿睡啊,床都没铺呢。云焕呢,说好一起来接朵朵的,现在就你一个人哦?”

明月支吾一声,就要往房间里走。

朵朵听到声音,从沙发上跳下来,鞋子不穿地就往明月跟前跑:“云焕呢?”她勾着明月胳膊,想爬到她身上去:“云焕呢?”

朵朵刚刚吃过巧克力,糊得满嘴都是黑漆漆的糖渣。明月抽了张纸给她擦擦脸,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吃糖,为什么不洗漱睡觉?”

朵朵置若罔闻,还是老问题,问:“云焕呢?”

明月揉揉她头道:“云焕今天有点小麻烦,不会来接朵朵了。我们在婆婆这儿呆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家去找他好吗?”

朵朵立马撅了撅嘴,抱着明月的腿不停道:“云焕呢,我要云焕!”

明月听得心烦意乱,抓着朵朵领口往外一拽,说:“你怎么这么不乖啊,走,我给你洗澡,洗完了赶紧去睡觉!”

朵朵索性两腿往上一提,整个人缩成一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还是说:“云焕呢,我要云焕……明月讨厌死了。”

身边,是朵朵声嘶力竭地吼叫,麻将桌上,是中年大妈们“碰”、“杠”、“胡”的尽情吆喝。

明月只觉得脑子里一根神经绷得紧紧,疼得随时会断裂开来。精神上的高压,如同吹得鼓胀的气球,任何一个细小的戳刺都会令她炸开。

她蹲下来,摸着朵朵的脑袋,想稳定她失控的情绪,却在无意之间,被她乱舞的小手抽到脸。那根弦便“啪”的断开,将她脑子搅得一团稀烂。

明月头脑还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明明冷眼旁观如看客,耳边歇斯底里的声音却有些癫狂。

“云焕,云焕,你就知道要云焕,他不会过来了,他不要我们了!你看不出来我很难过吗,看不出来我就快要死了吗?”

明月膝盖一软蹲下来,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一直往下落。

过了会,她又忽然吃吃笑起来,说:“是的,我忘了,你就是看不出来别人很难过,看不出来别人到底在想什么。你就是这样的……”

朵朵原本已经蓄力要哭,被明月这么一吼又给吓了回去。她有些孤立无援地转身去找丽丽姐,后者也正拿惊讶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明月。

桌上搓麻的都停下来,小声说:“哟,这是怎么了?”

明月抹了抹脸,连走带爬进了房间,将门狠狠关上。

老姐妹们又说:“丽丽姐,你家明月脾气老大啊,跟你学的吧?”

丽丽姐将朵朵抱起来,拍拍她背,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什么,再黑着脸把面前的牌推了,说:“不打了,不打了,手气差得要命。”

有过极致的喧闹,这晚的后半夜,被衬托得极为安静。丽丽姐给朵朵洗了澡,换上明月穿不下的小睡衣。

她将下摆一层层绕上去,要她小手拎着,朝房间里努了努嘴。

朵朵起初还有点不乐意,丽丽姐往她屁股上打了下,她这才一手捂着,一边颠颠地开门走进去。

明月侧躺在床上,目光笔直地看着墙面。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暗淡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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