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趣阁”最新网址:http://www.mouquge.com,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
当前位置:某趣阁 > 其他类型 > 当时明月在 > 作品相关 (1)

作品相关 (1)(1 / 1)

书首页 章节列表 下一章
好书推荐: 海盗 我加热了他的冷血 黑化男主的日常攻略 幼崽喂养指南 千姤录 请你摸摸小肚皮 摸宝天师 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我在神鬼世界杀疯了 太子妃养成手册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当时明月在》作者:楼海【完结】

文案

【成年版文案】

时隔多年,董小姐再度归来,

云焕因此有两大烦恼,

一是有关于他渣男的讨论又一次要卷土重来,

二是董小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校园版文案】

明月看上了邻系的学霸云焕,

传闻说他看似谦虚温和,实则高傲冷漠,

明月壮着胆子给他发短信:

听说你聪明绝顶,不仅学习好,游戏玩得也很棒,

你有没有空晚上来我宿舍教教我,我的睡衣是蕾丝的哦。

云焕: 好啊。

明月: ??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董明月,云焕 ┃ 配角: ┃ 其它:

===============================================

☆、1.chapter 01

董明月回归的消息一经引爆,立刻点燃了沉寂许久的班级群。大家噼里啪啦打字语音,在群里谈天说地聊得不亦乐乎。

曾经玩得好的,叹她一声终于摆脱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重整旗鼓回归我大社会主义,共筑复兴中国梦。

玩得不怎样的,笑她一声到底是死撑不住,上英语国家学英语,终于混不下去灰溜溜回国,只是国内也不搞慈善,还是要走啃老的旧路子。

明月进群哼两声,精修的成年人立刻舞起长袖装无辜,真实情绪都藏在荒诞的表情后,花团锦簇地一致欢迎她回来。

忽然有人冒头问一句:

明月眼里的大煞风景,却成了群里人津津乐道的好话题,讨论热度一波更强似一波:

明月白眼一翻,刚关上手机,舍友兼死党李葵就打来慰问电话,声音尖利地说:“真回来了,情伤愈合还是旧情难忘?”

明月只有一声:“唉。”

李葵兴奋:“云焕跟他那小女朋友分手了,一直单着没伴呢。现在在省医院做医生,医术高明,可是很厉害的哟!”

明月诘问:“跟我有关系哦?”

李葵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别说老公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不是等他又是等谁?”

明月又是一声:“唉。”

明月一生自诩清白洒脱,没想到在一个男人身上翻了车。而车前沟壑太深,她深陷泥潭一栽多年,竟是万劫都不复。

事情的始末其实简单,她当年一时青春热血,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大学里谈了一个朋友,是谓云焕。

当年的明月堪称英语系一姐,年轻貌美自然不用多说,更难得是云焕也生得风神俊秀,美名远扬,惹得隔了一条街的大学女生都来络绎围观。

强强联合,金童玉女,自然是一段为人称道的佳话。因而在两人分手的时候,早已编出不羡鸳鸯不羡仙的吃瓜群众大呼无法接受。

两`性关系里,男人的强势一面根深蒂固,于是履历过于灿烂的云焕被演绎成薄幸的负心汉,明月则成了那个悲悲戚戚的孟姜女。

这一论调在云焕火速找到新女友的时候达到高`潮,“云焕脚踏两条船”、“云焕宇宙大劈腿”、“云焕天下第一渣男”的帖子刷爆当年的校园论坛。

而事实上,两人早已在多年的交往中产生倦怠,又恰好在现实中遇到阻碍:

念完本科的明月已经申请到国外高校的奖学金,离开在即,云焕却不得不在国内完成他硕博连读的关键期,坚守故土。

大学恋人便是分飞燕,一旦毕业各自飞。明月于是顺时就势地提出分手,云焕没有反对,两个曾经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就这么走到了悬崖的两头。

明月飞走那天,云焕甚至来机场送过她最后一程。两个人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更没有像电视剧里生离死别演绎的场景一样,滚在一起哭哭啼啼。

那时的彼此甚至有些相看两生厌的憎恶感。

明月劝着云焕早点离开,催促:“你快点回去啦,一会被我妈妈看见就不好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也不要太难过的。”

云焕两只眼睛一直往四周飘,这时回神道:“哦,我是要走,就是想找找看机场里的化妆品柜台,想买个唇膏带回去。”

“……”

云焕在假期里火速勾搭上了一位小学妹,现在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

明月这时才体会出几分失落,倒不是因为对他还有多少感情,纯粹是惋惜自己养大的白菜被猪拱。

女人都是自私的,手里的垃圾宁可烂了臭了,也不要被人捡去。

不过一上飞机,想到异国他乡香甜的空气,自由的氛围,不交税的各种彩妆护肤品,明月就立刻将种种不快都抛之脑后。

而当真的到了目的地,做不完的功课,赶不完的考试,格格不入的校园环境跟如履薄冰的社会交往,让明月更想不起来云焕。

多亏她是属小强的,天生乐观,行事利落,哪怕后来发现怀了朵朵,也只当是为上一段恋情交出的巨额增值税,从不自怨自艾。

至于带孩子的艰难困苦,又是另一段后话了。

纵观明月的这几年,也算得上是干脆潇洒,清丽脱俗。偏偏其他人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抱不平,让她不想却不得不呆在那坑里,好配合群众的好心。

就连生她养她数十载的母亲崔洗丽同志,也很是为她操心:“早知道就别留什么学了,连个老公都找不到,大学毕业就结婚,现在小孩子嘛都打酱油了!”

崔洗丽为人泼辣,平日里,大家都笑称她一声“丽丽姐”。

丽丽姐此时看着在客厅飞奔而过的小外孙女朵朵,白眼翻上天,改口道:“哦,还没有老公,但孩子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更惨的说!

朵朵对大人的聊天不感兴趣,拽着明月的衣角问:“电视遥控呢?遥控呢?”

明月衣服都没收拾好,唠叨已听过三轮,此刻是有点急躁的,说:“朵朵,遥控就在家里,可能放在沙发上,可能放在茶几上,你为什么不自己找一找?”

朵朵置若罔闻,眼睛里是迷离的黑,仍旧问:“电视遥控呢?遥控呢?”

明月知道这孩子脑子从不会打转,只好起身拿给她。她立刻小猴似的窜上沙发,打开电视开始搜起台,好不耐烦啊:“明月,我要看新闻。”

“我也不知道频道,问婆婆!”

“明月,我要看新闻。”

丽丽姐叹着气地走过去,给朵朵搜到央视新闻台。虽然对这小孩不甚如意,但心里还是喜欢的,于是揉揉她小脸,说:“别喊婆婆,显老,喊丽丽姐。”

朵朵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丽丽姐不甘心,掐过朵朵小脸,挡在她面前:“朵朵,听见没,别喊婆婆啦,会把我喊老的,喊丽丽姐。”

明月放下手里的东西,略带警惕地盯着朵朵,在她要发作前先沉声喊了下她名字。朵朵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丽丽姐,抿下嘴:“你本来就老了。”

丽丽姐气得不行,又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揉一揉她毛茸茸的头发,说:“这孩子,还真是……实诚。”

明月笑嘻嘻的:“实诚不好吗,说谎你又要骂人了。”

丽丽姐正瞥到电视里的新闻,两只眼发直,说:“哎哟,这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这眼睛鼻子怎么生的呢。”

丽丽姐样子夸张,明月忍不住跟着看,这一看便是一趔趄,这电视屏幕里的人怎么就那么眼熟呢?刀削般侧脸,修长高挑的身材。

屏幕上正打出一行字:最美医生当街救助晕倒老人。

主播用柔和的声音,将这人从发现到救助的全过程详细描述,手机拍摄的画面虽然不甚清晰,他清俊的脸却格外引人注目。

记者本事通天,虽然这人做好事不留名,救完老人就跨上摩托走了,可还是在随后采访到他本人。镜头一转,正是他工作单位。

彼时他已脱下便装,穿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个度数不高的金丝眼镜,声音清越动听道:“没什么,不用采访我,举手之劳。”

丽丽姐在外连连感叹,记者在内不断迷糊:“那个……请问救人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有想到自己会在网上引发这么大的反响吗?”

问题太没营养,好脾气的医生都有些不耐烦:“没有想什么,就是想把他救回来。医者仁心,就是换个人,也会跟我做一样的事。”

明月听得微怔,深感岁月洗礼,将他身上那股温润的气质养得更加通透。

大学时期,他便是个很温和的人,打他一巴掌,他虽然不会转个脸让你继续打,但一定会停下来跟你摆事实讲道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脾气的董明月,总觉得那时的他有一点装。现在看起来,却是一股子的浑然天成,谦谦君子已如玉。

时间是一把杀猪刀啊,她想,他们确实都已经长大了。

丽丽姐忽然在旁幽幽道:“咦,这人的名字很熟,这人的脸也好像在哪里见过。明月你大学时谈的那浑球叫什么来着,好像也是个稀奇古怪的姓哦!”

身后“咚”的一声,母女俩双双往后看,朵朵抓着遥控跳下沙发,正一溜小跑地往明月身边跑,然后一头扎在行李里。

朵朵每天都要雷打不动地看完一整点的新闻,今天半路杀出的气势让明月很疑惑。她蹲着拨她肩膀,意外地问:“朵朵,你要干嘛?”

丽丽姐没意思地揉颈椎,拿过一边的包,说:“那你们在家玩,我有点事情出去下哦。”

明月一下又站起来,说:“你去哪,开玩笑呢,今天不是休息吗,还往外面跑。我一会儿去签售,你得帮我带朵朵啊。”

丽丽姐拿手梳她烫得蓬松卷曲的头发,说:“休息就不能出去哦,哪国的规定啦。朵朵嘛,跟你出去就好了,又不费事的。”

明月说:“不行的,朵朵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丽丽姐已经往外跑,她跟着追几步,实在赶不上,靠着门无奈:“就知道打牌,我一会儿报`警抓你们!”

丽丽姐笑得腰弯,说:“行的哎,地址我都发给你。走了走了,朵朵拜拜!”

明月冲着她背影又叹出几口气,衣服却被人一拽,朵朵靠在她腿边,手里抓着一张照片挥了挥,说:“明月!”

也不知道朵朵从哪里刨出来的老古董,泛着黄的照片上面居然是她跟云焕。他手长腿长地坐在足球架顶上,肆意飞扬,短腿的明月就靠在他腿边,小鸟依人。

拍摄的时间场景她都有些不太记得,但那时的两个人却分外和谐。她朝着镜头笑成一朵明艳的花,长发乱舞,遮住半边脸孔。

他则低头看她,侧脸如画,尽管焦点模糊,那眼中遮挡不住的亲昵爱护,就像夏日操场上停不下的热风一样。

那时候的青春啊,无忧无虑,就连笑容里都是飞扬的神采。没有负担,没有烦恼,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以为永远可以在一起,以为分开也没有关系。

明月已经记不得他们恋爱时的感觉,也不再对这个人有悸动,她只是有一点嫉妒那时候的自己,有一点眷恋那时候的感觉。

衣服又被人拽一下,朵朵指指那照片里的云焕,再指指已经开始分析国际形势的电视新闻:“明月,他是谁?”

明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了摸她脑袋。

明月身无长技,闲暇时间,全部都用在电脑里爬格子。不过她爱好独特,天赋不佳,写出来的东西既不叫好也不叫座。

混了几年,还是网站上的小透明,不过这一年受到实体青睐,倒是出了几本扑街书。尽管卖得不行,编辑还算爱护她,有什么活动就带上她。

这次的签售就是其中一项。

明月带朵朵过去的时候,内心忐忑,一方面是担心女儿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会被别人吓到也会吓到别人,一方面是生怕凄凄惨惨一个人,没人找她签名。

那样真的很没面子啊。

进到书店,朵朵就像脱缰的小马似的,咚咚咚地往数学那片的分区跑。明月赶到的时候,她端着一本数独的小册子坐在地上。

明月翻了翻这书,论难度和厚度,估计还不够她消磨半小时的。幸好旁边摆着难度各异的一整套,朵朵手里又没有演算的纸笔,支撑到回家应该不成问题。

明月亲亲她额头,说:“朵朵,你一个人好好呆在这儿,不能乱走,也不能乱喊,要乖乖的,我做完事就来带你回家,好吗?”

朵朵正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看,在明月再三叮嘱后,她终于不耐烦地掀过一页,怒气冲冲地看着她道:“明月!”

这就是听见了,明月心满意足地揉揉她小脸,走去自己的战场。

出版社专攻青春言情,给涉世未深的孩子们造梦。来签名的多是初高中的女生,一个个带着未消的稚气和婴儿肥,你挽着我,我贴着你。

作者们也都年轻,明月一圈问下来,居然还没有几个超过二十五岁的。她这个二十八岁的立马成了老阿姨,小丫头们对她感兴趣:“你有孩子了吗?”

明月点点头,小丫头们又问:“会很麻烦吗?”明月远远看着朵朵的方向,她身子太小,藏在一片书架里,连个头尖尖都看不见:“甜蜜的负担咯。”

大家七嘴八舌,在签名的间隙问各种关于生小孩和带小孩的事,明月就像是个知心姐姐一样,事无巨细地给她们解释。

说到生孩子会导致会`阴撕裂时,这帮连恋爱都没谈过几场的姑娘纷纷低喊起来,又好奇又兴奋又羞耻地问:“要缝上吗?一定很痛吧?”

有个特别体贴的,问话的方向就很独特了,抓着明月手道:“你先生一定很心疼你吧,而且你这样,你们现在还能那什么吗?”

明月一怔,觉得自己不管从理论还是实践上,好像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正想着如何解围,不远处忽然抽起尖尖的一声:“明月!”

明月一下站起来,还在怀疑是不是朵朵的声音,是不是从她的分区传来,又是极其尖锐的一声:“明月!”

大家一片哗然,纷纷道:“谁在吵,声音好吓人哦……明月姐,是喊你的吗?”

话音没落,明月就已经冲了出去。

找到朵朵的时候,她还欲大叫,看到明月已来,就换成防备的姿态,更用力一分地抱住身前的人,指给她看:“明月!”

明月头疼炸了,以为她有数独万事足,谁想到公然在外抱人大腿。而视线顺着大腿往上走,她更是要炸了——

云云云云焕?

多年不见,他变化不大,只是轮廓更加明晰。没有电视镜头的拉伸,他脸瘦长些许,下颔的曲线清朗不少。

他的五官也长开一些,整脸精密的排布,这么看着更像一幅画。刘海收到发顶,喷上发胶抓得细致,露出开阔饱满的额头。

他的个子又高了,衣服被撑得挺括板正,细筒的西装裤,磨毛白色衬衫,外面罩着的是一件精致的羊绒衫。

温暖,这是重遇之后,云焕给明月的第一感觉。这大抵来自于他这件阵脚密实的毛衣,重工细作,穿着之后,开始剔出细小的绒毛。

明月是个一根肠子捅到头的人,有话说话,尽管朵朵还紧紧抱着对方大腿,尽管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你这毛衣在哪买的?”

云焕也是一怔,愣了三秒,心想,这这这这他妈要我接什么话呢?

☆、2.chapter 02

明月摸了摸罩在自己身上,明显没那么温暖的针织衫,问:“你这毛衣在哪买的?”看起来真的很好穿哎。

云焕整个人都有点懵,心想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解决这个抱他大腿的女孩吗?他向着董明月笑了笑,略尴尬的:“好久不见。”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抓着朵朵肩膀要将她剥下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第一次见你,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当他是洪水还是猛兽?

云焕却是陪着笑脸,说:“可能有点认生了。”

这话朵朵不敢苟同,自打发现明月跟他的合照以来,朵朵已经将他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明月说过,她比一般的孩子敏感,聪慧,观察细致。

云焕有微带一点棕的发色,宽窄恰好的前额,他的眼睛是大而亮的,带着上挑的弧度。男人的长相到这里,其实是一点敦厚的意味的。

可是他鼻子生得太好,笔直又挺拔,鼻尖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让他一下便灵动起来……照片里他侧着脸,现在才发现,他左半边的太阳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朵朵看得前所未有的入迷,这让一心要将她从云焕身上扒下来的明月很是为难。先是一个接一个的掰手指,她合拢得很快,于是换成掰膀子,她臂力惊人。

明月头涔涔地再次冲云焕讪笑过一回,拎着朵朵两条小腿,猛地一拽——过程之艰辛溢于言表,云焕全程提着裤子,庆幸今天系紧了皮带。

朵朵就像一只咬死猎物不放的捕手,不将肉吃进嘴里绝不撒手,明月废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将她抱开。谁料成功后一个大意,眼前一道黑影晃过!

朵朵又抱上了云焕。

一对大人只有相顾而笑了。

云焕带着身上新长出的一只蘑菇和明月说话,神情狼狈堪比某事抓包。他本欲跟明月握手,手伸到一半察觉不妥,又尴尬收回:“你怎么在这儿?”

明月刻意忽略着令人头疼的小小冤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边书山人海,说:“是这样的,我来签售,你呢?”

这话着实多余,读书人来书店,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一桩事。云焕因而也没有过多解释,说:“你真做成作家了?梦想成真,恭喜啊。”

明月骨子里不是个谦虚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往往有些难堪。一来网络世界本就不火,二来网络作者其实地位很低。

她以前称呼自己卖字的,执笔三千,敌不过旁人金口一开,现在敢说自己是作者了,但每每介绍总要添上一句:上不了大雅之堂。

云焕觉得她今时不同往日,放在过去,一点小事乐三天,现在居然知道自我反省。听她问到自己近况,云焕顿了下,说:“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明月说:“五点差不多了。”云焕看一看手表,说:“我也差不多那时候走,这样吧,我请你们吃个晚饭,咱们到时候慢聊。”

明月看起来几分为难几分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云焕笑道:“那你去忙,这孩子我来照顾,你叫什么,朵朵是吗?”

他低头温和的一笑,朵朵已经看化,眼巴巴地仰头注视他,充满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他腿,又听他说:“咱们能不能面对面说话,你这样抱着,不累吗?”

朵朵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他的话,确认他不会凭空消失人间蒸发或者撒腿跑走,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随即便紧紧勾上他指头,拉着他就地坐下。

朵朵的决定不轻易改变,无论云焕说地上脏还是凉,她都大大落落地往下蹲。他只好改变策略,将一直挂在手肘的毛呢外套垫在地上。

朵朵一屁股扎下来,跺着两脚摇头晃脑,说开心吧,不见她笑,不开心吧,又很乖巧。软绵绵的小手仍旧勾住他,云焕一颤,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生长,毛茸茸地挠着人发痒。

这孩子是谁,多少岁了,从没有听说明月还有妹妹,又或者是她哪位亲戚家的女孩……不可能是女儿吧,她不喊她妈妈,可两张脸却又分明如此相像。

朵朵忽地发出一声“呀”,搅乱思路。

云焕低头来看,她一只粉紫色的运动鞋掉了出来,露出胖乎乎的脚丫,画着海绵宝宝的袜子被顶破一个洞,大拇脚趾正肆意呼吸。

这就丑了啊。

云焕实习那会,没少在儿科打转,刚刚想引导你该自己穿鞋啊,就见朵朵把裹着白底缀花打底裤的结实小腿往他身旁一踢,努嘴:“嗯嗯。”

云焕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只有两种女人,一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二便是这样形容可爱又毫无城府的小小女士。

他于是亲力亲为,谁能想到这位女士的秀鞋嫌小,他猛地一塞,不仅没让她胖脚丫归位,她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咚”地撞在柜子上。

朵朵拧紧眉头,小声哎哟,倒没像其他孩子一般大哭,只是拽着云焕的手去后脑,明月说过,这样挠上一挠,就不会再痛。

云焕看她一脸慎重,前一秒还在因为撞击满面愁容,后一秒就在他手到达后解锁阴翳,一切先后有序带着浓浓的仪式感,他又再次忍不住笑了笑。

朵朵后来被抱进怀里,小而软的背抵在他胸前,双马尾毛茸茸地蹭着他脖颈。他一手抓着她脚,一手抓着鞋,他熟练而灵巧地成功帮忙。

一事毕,一事起,朵朵终于有空坐着紧盯云焕。两手先是“啪”地拍上他脸颊,打得他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发表不满,她又“啪”地将他脸推向一侧。

来来回回看过几次,朵朵终于做出判断:“云焕。”

“你知道我名字?”云焕惊奇:“是你妈妈告诉你的?”语毕更加惊奇,为什么一定就是妈妈,不是姐姐和阿姨,他问:“朵朵,明月是你的谁?”

朵朵仍旧是方才的那句:“云焕。”过几秒:“云焕。云焕。云焕……”

一个名字变幻成好几个音调一起念,汇成一个曲调怪异的儿童学话录。声音惹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终于有忍不住的:“这是新华书店,管好自己孩子。”

云焕连忙抱歉,拿手捂住朵朵的嘴,低声道:“朵朵,说小声点!”心中又是一颤——自己孩子——他们长得像吗?

朵朵正拨开他手,声音不变道:“小声点!云焕。”

“不是,我是要你说话小声点。”云焕哭笑不得地摸摸她脑袋,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仍出自一个医生职业敏感地察觉到这孩子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晚上一道吃饭的时候,这股不对劲到达一种极值。朵朵极度挑食,一餐饭只盯着肉类下筷,而她似乎存在理解障碍,对大人的敦促置若罔闻。

云焕说过几次要她多吃蔬菜后,明月就开始向他招手,她的理由简单得让人更加奇怪:“她不喜欢被人打扰,你随她去吧,她要是发脾气,会吵到其他人的。”

她说话的时候放低眉眼,本就细长的眼睛垂满一种难以若有似无的情绪,这让原本要问她与朵朵关系的云焕不得不闭嘴,默默吃起碗里的菜。

分别的时候,明月抱着朵朵跟云焕说再见,闲话几句的时候,明月由衷道:“你跟以前比,变化不是很大。”

换个句式是,以往如何幼稚或成熟,现如今还在原地打转。云焕被自己想法弄笑,眼神柔顺地看着明月,说:“你变化就大了,头发怎么剪这么短。”

是啊,先是一头乌黑长发齐肩剪短,仍嫌太过麻烦,就索性剪上耳朵,薄薄的打成几片,刘海是最新流行的不规则,他未必能看得这里面的艺术性。

明月拢唇往上吹了下,额前碎发乱舞,她笑道:“嫌热就剪咯。”

嫌热?十二月的寒风呼啸在耳边,今年冷得尤其早尤其烈,他们都翻出厚实的大衣穿成粽子。云焕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话脱口而出前,云焕真是无心之举,可他没想到明月硬是答应了,还答应得很是爽快,于是这事就变得十分尴尬,特别是在一大一小看到他骑摩托车时。

云焕腹诽明月一定在想医生挣得少了,就听她说:“还是算了吧,我跟朵朵打车就行。”他连连点头,又扭身看她,侧脸在霓虹里清逸笃定。

“刚刚说错了,你也没怎么变。”有一说一,从不造作,云焕不知怎么想起她曾经挂在头像边的一句状态:世事难料,**苦短。

世事难料可以理解,**苦短算什么玩意儿,这是一个女生该说的话吗?

她那时怎么回答来着,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划在他脸上,说以前不觉得啊,遇见你后就懂了,你在其他方面也就一般,床上表现倒是还好。

现实与回忆重叠,在眼前造成一个摇晃的片段,闪回的画面似乎是面前的人,又似乎不是。直到思绪被朵朵打断,她纤细手指扣在他外套的纽眼上。

朵朵闹起别扭,但她并不想把女孩的心思剖展到底,希望有人能懂地轻轻叫了一声:“明月……”

可怜巴巴,她有着和明月一样斜长如鬓的眉毛,眼睛却更大而圆,眼尾微微上挑,她本能地擅长用这双桃花眼撒娇,以期达成自己的愿望。

云焕第一个受骗,解开她绕在衣服上的手指,去车后座里取出一个女士头盔,说:“不然就我送你们,我路上开慢一点。”

明月身经百战,是打定主意不坐那玩意儿,搂着朵朵前襟道:“你没有头盔哎,很不安全的。”再悄悄凑近她耳边:“三个人老挤了,屁股受不了的呀!”

轿车要系安全带,摩托要戴好头盔,这是写在书里不容省略的步骤。朵朵眼神一晃,明显退却了,却在看见一边便利店时拍了拍手。

她又摇又摆,像是一只急于捋顺肥胖身体的蚕。一番动静之后,云焕也瞧见了,说:“她眼神真好。”

朵朵有失控的倾向,不停念叨:“明月,明月……”

明月看似强势不容商榷,其实是纸扎的老虎一点就燃,朵朵拿住了她容易退让的个性,从她身上摆脱下来,转而拉住云焕的手。

“云焕,”她像模像样的喊他名,活脱脱是个小大人:“走!”

朵朵挑了一个粉红的款式,迫不及待地往脑袋上一套,大小正好。云焕蹲在她身边帮她整理尼龙带,逗她道:“原来朵朵喜欢粉色。”

朵朵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头一次露出那种木然里带着丝丝不屑的神情,点了点头盔道:“这个离我最近。”

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了。云焕贴着塑料面罩深深看向她,觉得这像是个肚子里装满主意的小小姐,个头不大料却多,一双眼里总藏着许多东西。

云焕张开手,问:“要不要抱呢?”她又露出有腿不愿走的孩子本性,很乖巧地投入他怀里,将头侧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这一幕让明月很是眼热,朵朵不像其他的孩子,三瓜两枣就能哄熟。她有自己的小小世界,从不轻易放另一个人进入。

可她见到云焕的第一天,跟他牵手,被他抱起。这在以往,是无法想象的怪异行为,今天她不仅做了,还做得很好。

明月先一步上车,朵朵被安排在她和云焕之间,她像是个设定固定对象的乖巧宠物,云焕一靠近,就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他。

云焕还是那样的好脾气,五年之前给过明月呵护,五年之后也对朵朵体贴,他将呢大衣掀开一角罩上朵朵,自己敞开怀迎接寒风和苦夜。

有时候,人是很难描述自己的感觉的,云焕一直以来都喜欢孩子,但朵朵给他的感觉要更胜一筹,她缠绕在指尖柔软的触感,她搂着他时温暖的力度……

种种种种,总让他有一重突破喜欢的喜欢。这让他很爱看她的闹,看她的恼,也自然爱看她得到莫大满足后得意的笑。

明月家楼下的台阶上,朵朵呲着漏了几面窗户的两排小牙朝云焕笑。明月拉她往家走,她赖了好一会儿,最终挣脱开她手。

她像是个胖乎乎的小炮弹一样冲出去,最后一把抱上云焕大腿,给了他一个热烈而不舍的拥抱,然后轻轻说了两个字。

这天夜里,躲在值班室里啪嗒啪嗒抽烟的云医生精神分外的好,他一边想一边笑一边又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一旁同事看得心绞痛,抓过他问:“云医生,你是不是值夜的时候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看你的样子很不正常啊。”

他说着伸手去探他体温,被云焕一巴掌拍开,他被烟熏得眯细眼睛,将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揉得稀巴烂,拽过这人问:“你有没有被无缘无故喊过爸爸啊?”

同事一脸惊骇地朝着云焕望,他又点起一根烟,满脸复杂地不停点着头。心想流年不利,怎么突然而然就喜当爹了呢。

☆、3.chapter 03

云焕的问题太过猎奇,消化过半晌,同事方才说:“这不是什么床上嗜好吧,有些女的,我跟你说,她就喜欢玩爸爸女儿这种重口味——”

云焕压着唇角看他,目光冷厉,同事一下就噤声不语。做医生的平日里压力大,一个大夜班值下来超过三十个小时,转天过来还要上到十一点才能下班。

于是这样不痛不痒的荤话就成了闲暇时刺激神经的小玩笑,云焕不想做个特立独行的人,往往随波逐流,但今天尤为反感,做了同事口中假正经的那一个。

同事见他认真,拍着他肩问道:“真被人喊爸爸了?小朋友?”他见云焕愁眉紧锁地点了点头,说:“那你要先确认你是不是这小朋友的爸爸咯。”

一句话切中云焕最深层的担忧,他如何确认,他跟明月分手超过五年,一千多个日夜,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在那之后便彻底分道扬镳。

他也不敢确认,男人的劣根性在这时候展现的一览无遗,既要享受最极致的快`感,又对所有可能的意外充满畏惧。

云焕选择相信这是场美丽的误会,他的善意得到了朵朵衷心的感谢,一个小孩最本真的回应便是喊这个人一声她能想到的最甜蜜的称呼。

生活毕竟不是文艺作品,单亲妈妈是一个艰难万分的职业,明月或许是个能吃苦的人,但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她真能隐忍多年却让他逍遥法外?

同事这时也印证了他的想法,说:“小孩就是这样的,多塞几块糖就能喊爸爸。我倒是很好奇你跟孩子妈,总该有过一段,才会有这样的怀疑吧?”

云焕一声嗤,拿胳膊肘支开他,发过一支烟,两个救死扶伤,规劝过无数人吸烟伤身的医生,相对吸`毒。

同事问:“你之前那个怎么说了,还有没有信,我之前看过电视里有她的报道,还跟跟你那会儿一样水嫩……就是瘦了。”

像是一桶冷水从头而降,云焕找回几缕精魂,搁在台面的手机恰好一震。他拧着眉头看一眼,掐烟,抄手机,匆匆到走廊上才看。

信息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说陌生倒也不陌生,每一个数字每一串排列都烙在心坎上:

来来去去几个字,云焕看过几回,既懂又不懂。直到有护士来喊他,说某某床按铃出了什么状况,他才蓦地回过神。

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爸爸,没有什么云云还是朵朵,长腿迈开透出紧绷流畅的小腿曲线,密实的毛衣施展威力给他源源不断的热度。

温又凉。

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另一头的董明月。她借着夜灯仔仔细细看着那张泛黄照片里,青春飞扬的云焕和自己,眼酸而疼。

道别之后,朵朵一回来就窜到床上,窝进被窝里反反复复地看这张照片,边看更是边念经似的喋喋细语着什么。

明月凑近听了半晌,这才发觉她竖着小指去点云焕的脑袋,在一声甜糯过一声地喊:“爸爸,爸爸……是朵朵的爸爸。”

明月一下无比震惊,情绪分剖成两面。

朵朵思维与常人相反,习惯从具体向抽象靠拢,在她的世界里,水果和苹果香蕉是并列的概念,为了给她讲明几者的关系,她反复说过许多次。

如今她由表及里,透过现象看本质,无疑是小小人生里巨大的一步跨越。身为一个渴望看到孩子进步的母亲,明月欣喜异常。

只是朵朵的聪明没用对地方,她搜肠刮肚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将电视里的最美医生串上云焕再串到爸爸的认知上的。

明月跟着朵朵钻进被窝,良心告诉她不能对孩子撒谎,理智却提醒她这是个危险信号,她探究地问一问:“这个人为什么是爸爸?”

朵朵置若罔闻,将已经看过无数次,看得都快秃噜皮的云焕照片压进印着校花的小衣上,要藏起一个小秘密似的,将整个人埋进床里。

她甜蜜又害羞,像一个初开情窦的小娇娃,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瞄着明月,小小声地问:“他什么时候才来陪朵朵玩?”

这是一个无解的方程,没有答案的难题,明月揉着她和自己一样软软的头发,反问:“你有妈妈,有婆婆,这还不够吗?”

朵朵仍旧是执拗的:“他什么时候才来陪朵朵玩。”

只是偶遇,没有后续,就像一首没铺完的乐曲,明月试图用最委婉的言语来让她理解:“云焕叔叔是很忙的,他没空来陪朵朵的。”

朵朵方才还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一下失焦,前所未有的暗淡下来。她将头一扭,整个扎进床里,闷声闷气道:“明月最讨厌了。”

夜里两点,丽丽姐才姗姗回来,随手将包扔上沙发,转圈脱着马海毛的围巾和粗呢的及踝大衣。看见女儿没睡,立马哈哈笑起来。

“还在倒时差是不是,你不知道你妈今天手气有多旺,一晚上赢了好几百呢!”她清咳两声,小声补充:“虽然下午输了小一千。”

她兴致很高,说要去看看家里的小福星朵朵,被明月拦住,说:“孩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别去打扰她了,声音也小点,她耳朵很灵的。”

丽丽姐这才耸一耸肩,掐着嗓子说:“好的,好的。晚上又闹了吧?一看你这张脸就晓得,总这么不懂事也不是办法呀,带她去我医院看一看。”

明月睨她一眼,有些反感:“她没病。”

丽丽姐知道踩上她尾巴,无论动机有多好,一提朵朵的这些问题,她就裹上一身刺。她索性缩脖揉肩,说:“不管你,洗澡睡觉去。”

明月却又在后头把她喊住,说:“妈妈,你觉得一个家里,有爸爸和没爸爸,差距是不是很大?”

丽丽姐觉得这问题滑稽,说:“你不就是最好的回答者?”

是了,她十岁丧父,已经度过十八年没有父亲的日子。可她是她,朵朵是朵朵,一对母女虽有共性,差异却仍旧很大。

这天夜里,明月久不开闸的记忆放出漏网之鱼,大概是寂寞了,疲乏又让神经麻醉,她不由记起跟云焕的第一次相遇。

那该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今日一样。

美好的记忆往往有一键美颜的效果,好像所有斑驳的灿烂都发生在阳光明媚的日子。不过这一次的明月实事求是,确确实实记得那一天的太阳照得特别好。

李葵作为宿舍里唯一超过一米七的大高个,不知从哪里听来像她一样威武雄壮的妹纸都该在礼仪团里一展身手,刚一吃过饭就拖着明月去了招新的广场。

那时像他们一样的新生陆陆续续到校,作为一年一度招兵买马的最好时候,所有社团都花样百出的在广场上摆开天门阵。

作为一个醉心高雅艺术的文艺青年,明月一路对文学社广播台很是青睐。每每惹得李葵很不耐烦,将她小鸡仔似的往腋下一夹,拎着走。

李葵大放厥词:“四眼田鸡才喜欢这种傻子社团呢!”明月当时就一摸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你说谁哟!

礼仪团前已是人山人海,两个姑娘好不容易排进前排,都被似火骄阳晒出一头大汗。李葵拽着明月的一只手忽然用力,不停努嘴:“嗯嗯。”

明月顺着她狰狞巨脸向前看,立马深感名牌大学的女学生也还是女学生,眼皮真浅。此处热度不减的唯一原因,是众星环绕中坐着的那个帅哥。

他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解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条露出脚踝的九分黑裤。此刻正随意地倚坐在招新台边,两只修长瓷白的手插`在裤袋里,因为紧绷修饰出他长腿流畅紧致的曲线。

一张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只笔挺秀丽的鼻子,所有五官围绕它而生,位置尺寸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于是整张脸看下来就像作家笔下的: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这就是年轻版的云焕了。

帅哥总要红花配,云焕身边也不例外。

三大美女环绕,一个短发齐耳,气质不俗,一个长发飘飘,正面像黄奕,侧面像赵薇,剩下一个虽然样貌差上一大截,人却活泼好动,说话很有感染力。

三大金刚贴着他,大有走哪都形影不离的架势。明月心中微嗤,觉得这仨不就是活生生的“春、心、动”,至于进阶版的“不要脸”则是后话了。

此刻“春”给大家分发调查表,叮嘱大家贴上照片,写好基本信息。“心”和“动”就给云焕一左一右说笑话,惹得他一阵哈哈。

明月是陪公子读书,躲在李葵后面不接那调查表,只是一边给她捏肩,一边时不时拿眼睛瞄身边神态各异的女生。

跟有一副好皮囊的帅哥相比,她还是更喜欢看腹内草包的少女,不知是不是这一行径太过猥琐,跟着李葵离开的时候,云焕在身后喊她:“你不填表吗?”

明月还在假意矜持地问“他喊得是谁”,“春”已经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份调查表,笑着说:“来都来了,就填一份吧。”

明月犹豫,转身看向众星捧月和他的三大金刚,说:“我是陪同学来的。”

云焕正站起来,海拔惹得身边的女生频频气喘。他声音是清脆好听的,像至清的露水落在至绿的竹叶上:“那也可以陪你同学,一起进我们礼仪团呀。”

简单一句如承诺,惹得李葵激动万分,死掐着明月手腕,龇出一口青森森的白牙:“你给我填,你给我填!”

明月:“……”好无奈哦。

回去路上,李葵失心疯一样不停yín`笑,感慨:“那可真是个帅哥,你知道吧,美女常有,而帅哥不常有。你以为大学是天堂?其实高中过后,帅哥就成指数级下降了。”

她忽然仰天长啸,把明月吓得一跳:“他就是我见过的天下第一大帅逼!”

可惜天下第一大帅逼的头衔没能挂住几天,李葵就在某天气呼呼地给他摘了:“那装逼没让我进礼仪团,骗子,都是骗子,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

明月哆哆嗦嗦看着自己手机上:“恭喜你进入礼仪团,请于xx日晚xx点来北大活和我们见面吧”,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想进的没进,陪着的却进了,说出去,这是多么影响革命感情的一件事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明月立马编了个退出的短信,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如此风平浪静的度过几天,一日夜里,忽的有个陌生号码打进手机。明月刚刚被教官折磨得练过夜间踏步,正虚弱地挂在床边休息,声音颤着道:“喂~~”

对方也说“喂”,底气十足,清澈好听:“是董明月吧,团里的第一次集合你没来,我听她们说你退出了,能出来跟我讲讲原因吗?”

明月脑子里正不断重复教官的川普“一二一”,如坠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说:“跟你出去讲?你哪位哦?”

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是云焕。”

“云……什么?”明月眨巴眼:“你是谁?”

“……”一向无往不利的云焕被彻底噎着了。

明月对着不出声的话筒一阵吹气:“哈喽?”

哈什么喽。

哈你个大头哦。

☆、4.chapter 04

明月孤陋寡闻,对天下第一大帅逼,是只知其人,不知其名。听他介绍过自己之后,又懵了懵地问:“学长,请问你贵姓哦?”

她把他当成是瞎套近乎,说名不说姓的登徒浪子,云焕几分尴尬几分无奈,好脾气里磨一磨,开口仍旧是清润的好嗓子:“我姓云。”

明月:“……”

“有空?我就在你宿舍楼底下。”他语气忽然很是为难的:“你方便的话,最好稍微快点下来。”

刚一挂电话,李葵自上铺垂下大脑袋一枚,满脸幽怨地问:“是哪个贱男人给你打的电话,还学长……肉麻!”

明月抽过盖在枕头上的垫套,往她脸上轻轻一甩,含糊:“要你管。我也算是英语系里一枝花,有学长给我电话并不稀奇嘛。”

李葵干呕,做出狂吐的样子:“不要脸!我妈说的,别人夸你可以,自己夸自己不行!你一枝花,你进礼仪团了没?”

明月不理她,踩进地上湿汪汪的解放鞋,两步并成一步地跑了。

宿舍楼外已是一片吵杂,洗过澡的穿睡衣,没洗澡的穿迷彩,你露肩我露背,一个串一个,糖葫芦似的挤在过道里往下看。

明月扒开人群凑过去,好奇出了什么事,有人指着对面道上一抹白色的影,说:“看帅哥啊!又高又瘦又有型,不知道在等谁。”

明月出来得太急,没顾得上戴眼镜,此刻眯眼如老瞎,隐约看到路上一高个,穿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黑色九分裤,一手闲闲插`在裤袋里,一手拨了拨刘海。

明月是睁眼瞎,五米之内雌雄不辨,十米之内人畜不分。云焕却眼尖,一眼看到挂在栏杆上狼狈不堪的她。

拨刘海的一只手顺势伸直,朝着她轻轻一点,再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

四周一片倒抽气的声音,无数颤抖的嗓子在问:“帅哥指的是我吗?”明月软着膝盖趴着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那时学校扩建,新生宿舍在一片废墟里拔地而起,道路两边种着苍天巨葱,一年最好的时节,也不过挂着稀稀落落的叶子。

明月正巧年少,处在一生之中最中二的年纪,那一瞬间飘忽迷离,看夜空,繁星,香樟道,再加等她放晚课的少年郎,活脱脱都像是小说里的设置。

她像个怀春的少女用鞋尖拼命蹭着癞了头的黄草地,小声问:“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云焕声音也是轻轻的:“不然呢?”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从他主动邀请她面试,到他特地来说服她加入,这一切真的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呢。

明月扭捏着踢秃了一块草皮后,更小声地问:“你就那么——”喜欢我?

忽然几个脚步凌乱走来,三大金刚姗姗来迟。

“春”扔了一瓶红色尖叫到云焕手上,说:“你口味真奇特,为买这玩意我们仨脚都走断了。这个谈好没,后面还约了几个呢。”

云焕要她们等一等,稍稍弓腰去看方才欲言又止的明月:“不好意思,刚刚你想说什么?”

明月一张脸红得滴血,摇头,再摇头。

不过就是春、心、动!

曾经的风光月霁,曾经的斗转参横,五年之后,化作一段略显滑稽的片段。戏里的人当真,戏外的人看假,只有青春逐风去。

明月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起来将白天没有收完的衣服重新整理。给朵朵的衣服要提前准备,她每天早上都会一一检查。

回到床上的时候,窗外已然破晓,明月将朵朵轻轻抱进怀里,又一次小声说着:“朵朵,你有妈妈还不好吗?”

早上朵朵起得很早,她人小小一个,生物钟却定得很死。一天划分成几块,什么时间该做什么,都像个抠门的账房一样精打细算。

回到国内,时差未好,她也守着自己的节奏,宁可提前绝不拖后。不过看今早的脸色,似乎还要为另一桩事苦恼。

孩子生气,为难的总是父母。明月一边想着一边给朵朵穿裤子,转眼就见她将衣服脱了下来,圆脖领卡在小脸上,鼻子冲上朝了天。

朵朵做事讲究条理,衣服一定要从上往下,从里往外的穿,一件上衣一件裤子,速度可以慢一点,但顺序不可以颠倒。

这样的坏脾气被明月教训过几次,她高兴的时候可以收敛,一旦生气就锱铢必较。明月刚刚先给她穿了裤子,她立马把脾气发在衣服上。

此刻脱得只剩下贴身的棉毛衫,刚刚梳顺的头发炸开的炮仗一样定在脑袋上。她还不服输的,撅着嘴巴说:“明月最讨厌了。”

明月知道朵朵在生气什么,可这件事她哄不了,何况她对女儿得陇望蜀,见爹忘妈的行径早就心生不满。

于是明月将被子往朵朵头上一盖,说:“你自己穿吧。”朵朵明显一怔,然后摆着双手往下一倒,哼唧起来。

明月狠心推门走出来,发现丽丽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正一边敷起面膜,一边抱着玻璃瓶喝鲜奶。

明月一下着急,说:“妈,你要喝就喝豆浆好了,干嘛喝朵朵的牛奶,我就买了这么一瓶,一会儿她起来又不高兴了。”

丽丽姐很是嫌弃地白她一眼:“她喝豆浆也是一样,中国人的胃,不一定能消化这里面的乳糖,豆浆就不一样啦。”

“那你怎么不喝,她根本不喜欢喝豆浆。”明月抓一抓头发,准备下楼重买,说:“你今天帮忙带她一天,我之后再想办法。”

丽丽姐两眼圆睁,将手里的奶瓶一放,跟在明月后头道:“你等会儿,我今天要上班呢,没空带,你又没事做,自己带!”

明月一针见血:“你上班还半夜两点回来?还敷面膜?我告诉你今天别想去打牌,不然我把你外孙女送你们医院手术室去,我看有没有人笑话你。”

丽丽姐被噎得说不出话,拿手揭了面膜,气呼呼地去沙发上坐着。

明月在玄关里边换鞋边道:“我真有事,朵朵是个大问题,不能总呆在家里麻烦你吧,我得看看能不能让她插班去念个什么幼儿园。”

丽丽姐色厉内荏:“能麻烦到哪里去,不过出去上学也是好事……就是有个问题啊,一般幼儿园能收她吗?”

明月自己也忐忑:“找找看吧,实在不行,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专门的培育机构。下午还得去找个工作,不能一直啃你。”

“笑死人,你都啃了几十年了。”丽丽姐拿手弹着脸上的精华,实在不耐烦的:“唉,去吧,去吧,谁叫我命苦,老公死得早,又生了你这种女儿。”

明月原本计划着,这两件事归一档,花上一天时间打听,一天时间落听,应该不会出什么样的大问题,谁知道光是为朵朵找托的地方就花了整整一周。

真被丽丽姐说中了,普通的幼儿园不收朵朵这样的孩子,有几家被明月说动,勉强答应让孩子来试一试的,可一等她带着朵朵过来就又反悔。

朵朵不是一个合群的孩子,她可以离开明月,可以独自一人,可当和一群孩子挤到一块,被迫着去游戏去学习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失控的大叫。

不止一个园长和老师建议明月带朵朵去培智学校看看,那里有专业的辅导老师,有富有爱心的志愿者,他们会为孩子提供最好的照顾。

每当这时,明月眼底便忍不住泛酸,她想说朵朵没有残疾,也很乖巧,她只是被戴上了一个厚厚的罩子,过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没有人相信,只是拿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她自己的工作找得也不顺利。

明月大学本科学的是英语,留学几年研究得是外国文学。她始终对这些感兴趣,如今回来,一心想找个专业对口点的工作。

能进出版社当翻译是最佳选择,可一连问了几家,要么满编不缺人,要么对学历经验的要求可以说到达了苛刻的程度。

明月网络作者的背景自然是不好意思拿出来的,但在国外有过几年出版编辑的经历,写在简历上不算添花也还漂亮。

是以明月满心以为能进面试,却在第一轮就被淘汰。转过几个弯去打听出了什么问题,有人提点她,这种单位最好还是要有人。

明月在外只觉举步维艰,而回到家里,发现这儿也不是遮风挡雨的港湾。

从来就不擅长带孩子的丽丽姐在和朵朵的斗智斗勇里,耐心不断告竭,朵朵哭她也哭,朵朵吼她也吼,两个人对着发狂,谁也不肯让谁。

最后实在不耐烦,丽丽姐索性借着上班半夜回来,一早再拎着自己的包出去。

她甚至开始干涉明月的自由,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讨好般地说:“女儿,妈妈这边一同事儿子刚刚从国外回来,人很优秀的,你要不要见一见?”

明月看着坐在沙发上开始新闻时间的朵朵,无奈道:“你这是变相赶你女儿、孙女儿走吧?觉得我嫁出去,你就能省心了?”

“哪儿的话呀,你可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丽丽姐嬉笑着:“到底见不见,给妈妈个准话嘛,哎,家里老有钱了,车子开得都是宝马嘞!”

明月撑着头:“人家条件那么好,能看得上我?”

丽丽姐直哼哼:“开玩笑,我女儿那也是很优秀的好伐……唔,不过我同事这儿子确实比你大个四五岁,可能七八岁吧,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哦!有过两段婚姻,但过错一方不是他!”

明月无声地叹气,说:“妈,我会快点找到工作的,至于朵朵,我已经准备把她送进附近的培智学校了。”

“培智啊?那不是跟一帮小白痴一起念书?”

“妈你注意点言辞和分寸好吧?”

丽丽姐咳嗽:“我又不是说的假话。去就去吧,先呆两天,不行再换嘛,我这边帮你问问有没有靠谱的专门学校,你不要老唉声叹气了。”

明月挂了电话,等朵朵看完这一时段的新闻,才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软声细语地说:“朵朵,这两天妈妈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可能和我们之前在国外的不太一样,可里面的老师和同学都是很好的。”

朵朵似懂非懂,很专心地盯着自己手指看,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被明月牵着去学校那天,也很沉默乖巧,路上甚至兴致勃勃地指着来往的电驴,道:“车。”

反而是明月心里不好受,特别是在看见培智学校里许多连路都走不利索,需要带红帽的志愿者抱着跑的孩子后,更觉得对自己的女儿有所亏欠。

老师看出明月有顾忌,宽慰她道:“我们这里有很专业的团队,会为每个孩子设计不同的护理方式,请你一定放心,我们也是想为孩子好的。”

明月点头道谢,身边,朵朵坐在她的小板凳上,开始每天固定的数独时间。小小的手里攥着铅笔,她连字还写不好,已经开始了复杂的演算推理。

明月知道她沉浸一件事的时候会异常忘我,摸她的头会嫌烦,跟她说话会不理,她还是很轻地吻了吻她额角,说:“朵朵拜拜。”

明月再跟老师交代过几句,便要离开。明月却怎么也没想到,她那跟自己冷战好久的女儿,忽然在这时候抬头喊了她一声。

“明月——”朵朵咬着铅笔看向她,黑漆漆的眼睛里雾蒙蒙的:“你要早点来接我。”

明月向她点点头,然后几乎逃也似的从这里跑过。

出门的路上,明月头一次那么后悔,如果没有云焕在星空下的一挥手,如果她没有主动跑向他……如果当时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她不会有现在这样难过。

人生像是被“咔嚓”恶意地剪下一段来,

那个干脆利落的明月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5.chapter 05

明月掰着手指算日期,以为漫长早已多年,其实回来不过刚刚小一月。元旦假期近在咫尺,大街小巷都写着“新年快乐”。

朵朵在培智学校念过几天,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见惯孩子鬼哭狼嚎大小便不能自理的老师,偶尔遇见这样一位可爱又安静的小孩,如遇天使。

明月来接的时候,总能听见她们夸朵朵,说只要顺着她的生活节奏来走,按时给她看新闻和书,她就乖得像一只雨后冒头的小蘑菇。

明月对这些话喜忧参半,元旦前一晚带她在街上逛的时候,特意先询问女儿感想:“朵朵觉得在学校里开心吗?”

朵朵方才得到了一只大大的甜筒,正很慎重地从筒尖舔起,同时眼观八方,还不能让融化的牛奶躺到手上,对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来说,难度系数100。

朵朵对这一问题原本不想回答,只是脑袋里总有董明月抽走她食物的画面。对明月这样的人来说,让人听她说话,总爱用这样的盘外招,无趣得很。

朵朵于是眼珠一转,暂时放弃她的精工细作,圆溜溜的桃花眼往上一挑,说:“没什么意思,一群小白痴。”

“什么什么?”明月听得膝盖发软,不知自己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儿怎会变得如此刻薄,特地蹲下`身子谆谆教导:“这个词,以后不可以说了知道吗?”

朵朵这会不仅是不耐烦,几乎是拧着眉头嫌恶地看向她,眉头前方聚起小小两个窝,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懂事,没见着我在吃东西?

明月不依不挠的,果真拿甜筒做人质:“这个词,不可以说,知道了吗?”

朵朵力气小,急得把脸凑过去,点着头,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

“这个词,以后不可以说。”

“哪个词?”

朵朵很认真的:“这个词。”

明月:“……”

夜里到家,明月又跟丽丽姐吵,家里除了她,没人会用“小白痴”来侮辱人。丽丽姐特不屑,鼻孔朝天道:“那我以后说什么啦,二十一三体综合征?”

朵朵跟着学:“二十一三体综合征!”

明月急得快抓狂,丽丽姐倒是很高兴,手里抓着个棋牌室送的仙女棒,逗过朵朵道:“我孙女儿真聪明,想不想看烟花?”

朵朵举起手:“朵朵想!”

两个人于是在家里放烟花,可惜翻遍整个客厅都找不到打火机,丽丽姐就领着朵朵钻进厨房用灶台点。

明月跟过去,又是一阵抓狂,丽丽姐人高马大,其实底子虚,一手抱着朵朵几乎颤颤巍巍,另一手还要顾着开燃气。

这哪里像是点烟花,这分明是烧孩子!

孩子所有的恶习,都来自于家长不良的示范。明月絮絮叨叨跟在后面纠正,把丽丽姐说得老大不开心,撅着嘴道:“我不会带孩子,你还不是我带大的。”

祖孙俩在客厅跑,一支放完又点一支,烧黑的杆子密密麻麻铺在茶几上。丽丽姐后来自己都玩累了,抱着朵朵道:“马上新年了,许个愿吧。”

朵朵不太懂,抓着她耳朵要她先说,丽丽姐就说:“我的愿望很简单,希望朵朵跟妈妈可以健健康康的。”

明月在旁一怔,又有些没骨气的感动了。

朵朵学着丽丽姐的口吻,说:“希望朵朵跟妈妈可以健健康康的。”

丽丽姐叹气:“刚夸你聪明,你就犯迷糊,那是我的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

朵朵看着手里的仙女棒一直烧到最后,很高兴地再挥了挥,说:“希望朵朵跟妈妈可以健健康康的。”

丽丽姐嫌弃眼:“小白——”瞥一下自己女儿:“兔乖乖。”

朵朵咧着嘴:“嘿嘿嘿。”

夜里哄睡觉的时候,朵朵还在纠缠方才的许愿,小小手指戳在床头的皮垫上,说:“希望朵朵跟妈妈可以健健康康的。”

明月揉揉她头发,说快睡,自己收拾着出去预备洗漱。

刚到门口却听到朵朵在后小声补了句:“希望爸爸可以早点来找我。”

元旦都休息,明月也偷次闲,本想睡到日上三竿,朵朵喊她也不理,李葵电话却打过来,她不接,她就玩命似的一次次打来。

李葵命令式口吻:“晚上老同学聚会,谁不过来谁小狗。可以带宠物,不许带家属,谁带我就咬死谁。”

说完就要挂,明月连吼带咆喊住了,问:“怎么通知得这么急,有哪些人要去,在什么地方,几点钟开始,我还没准备好!”

李葵使劲埋汰人:“又不是让你嫁人,你准备个什么劲。别太折腾自己,你现在就是浓妆淡抹也艳压不住本小姐。就这么定了,下午五点我去接你。”

果真到了五点的时候,明月电话准时响起。李葵坐在楼下车里给她大大的一个拥抱,随即发动车子:“再晚更堵了。”

明月系安全带的时候还觉得不太对劲,总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李葵递给她一个肉麻的飞眼:“真的是正常的同学聚会。”

可傻子都知道,古往今来,就没有正常的同学聚会。哪次不拆散几对佳人,成就几对贱人,那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同学聚会。

明月的这帮同学自然不能免俗,甫一入席,她就见高谈阔论掀起一重浪。同城参与聚餐的现场炫,异地没来的朋友圈炫,

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褶,明月实在可惜现场没有材料,不然明早可以请朵朵吃一大笼他们用嘴吹出来的天津狗不理。

明月赶在星星之火燎到自己的时候,借口补妆去了趟盥洗室,李葵跟在她身后,问:“怎么了,一脸不对付,不习惯饭菜还是不习惯人?”

两人四年的上下铺,革命感情不同于一般,明月跟她实话实说:“除了你,大家都变得挺多的,麻杆都吃成大胖子了,胖子成了大象,猛一进来还以为到了高老庄。”

李葵笑成猪喘,勾着明月背道:“你这口才,不去说相声太可惜了。我哪有你滋润,你瞧你比几年前还有味道。近来忙什么,工作找着没?”

明月摇头:“什么味?一身的糟糠味。跑了一圈,连第二轮的面试都没捞到过,现在窝家里吃老本,以后还靠你接济。”

李葵仰头笑:“真谦虚,你那小说还写不写?”

“写,但挣得少。”

“要不要我介绍个兼职给你贴补贴补,我正好有一沓英文文件要校核,没什么大难度,

书首页 章节列表 下一章
新书推荐: 一人:让你抽词条,你引灵气复苏 三岁小龙崽,暴君爹爹宠上天 美利坚驱魔男神 斗罗之开局复制昊天斗罗 重生后,在疯批宴少怀里致命招惹 重生之女将星 我在惊悚世界抽中无限复活卡 重生四九城之大院顽主儿 我家娘子,不对劲 一睁眼,被偏执太子强行抱回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