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宗主开口,裘三尺抿住嘴,还是将话憋了下去。
而常扶上君的面色也因为前面裘三尺的话而严肃起面容。身为师长,他必须要起到一个很好的教育作用,不仅仅是为了学院中同窗和谐。
“裘三尺。”常扶上君的声音是少有的严厉,他难得拿出师长的威严,但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可是还没等常扶上君继续说下去,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万昼剑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闻清音轻轻瞥向裘三尺,上下轻飘飘的将裘三尺打量一番,然后轻蔑地移开了眼神。
这一套流畅的动作嘲讽意味十足。
“你!”裘三尺拳头硬了。
“我少习史书,如今那些话语犹在耳旁。诸神之战中,阳溪老祖以本命剑打入海底三千寸,激起万丈巨浪通天而上,直涌向苍穹。阳溪老祖的功绩自然不可抹灭,可是我想问——”
闻清音的声音高了些,他环顾虹雨榭中的众人。
“难道当年的诸神之战就仅有剑修之功?在座的是来自各派的弟子,同样皆是海内的弟子。当年海内有难,难道我们的先辈是坐视不理?”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和漂亮面孔同样吸引人的,是他的话语。
“虽我年轻,但也知其他先辈的功绩同样不可抹灭。通天之海下不只仅有阳溪老祖的剑,更有符修的符箓镇压邪魔,有器修的机械制作骨架。”
符修与器修都跟着这话点头。
“你问药修做了什么?”
闻清音的眼睛紧紧盯着裘三尺,这双眼眸中是惊人的威慑,竟让裘三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乘着你的剑去通天之海看看!那海浪铸成的墙中,除了剑意,符箓,机械,是否有参天的巨树裹着海浪而上?树根深入海底,牢牢支撑着通天之海,每一根枝条都是太合仙君的精血灌溉催动而成。”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似乎想到裘三尺前面的话还是生气,胸膛明显起伏一下。
但闻清音没有停住,眼睛仍旧看着裘三尺,前面还尽是慑人的眼瞳中漫上锋利的嘲弄。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们药修做了什么?虽我无法得知当年通天之海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药修向来不做违背义理之事。但你若是要问前面那句话,不如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最后话音如重锤落下,没有再将目光落在面色剧变的裘三尺脸上,他一甩袖坐了下来。
其间不经意与注视他的裴君珩眼神相对,裴君珩漆黑的眼瞳中似乎藏了其他神色,但裴君珩想什么与他有关吗?
闻清音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尤其是裴君珩。
闻清音明显是被裘三尺气狠了。
他坐下来后一双眼就没再看过来,胸中的气还没消,呼吸比之前急促了些。
裴君珩的眼神在闻清音轻咬住的嘴唇上停住。
“我派弟子确有失言,药修在诸神之战的功绩向来不可辱没。我代表我派弟子赔罪。”
裴君珩站起身,声音清朗。
他说完后眼神落在闻清音身上,闻清音似有所感,往边上撇过头。
“少宗主!”裘三尺看着裴君珩的身影失声喊道。
他现在也知自己说错话,但他不想连累其他人,更别说是少宗主。
“确实如清音所说的那样,击退北原窃贼是海内十洲四仙山共同的功劳,万不可因为一己私怨就做出伤害海内弟子感情的事情。”听到闻清音和裴君珩各自说的话后常扶上君的面色显然比前面缓下来一点。
他话有所指,听的裘三尺脸涨的通红,往下低了几分。
“既然这样,清音。”常扶上君突然叫了闻清音的名字。
闻清音闻声抬起头,就看到常扶上君温和地看着他说:“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明白事理,那么闻小门主表个态,你愿意原谅前面剑宗弟子的出言不逊吗?”
愿意原谅他吗?
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饶是闻清音心中不愿意,但是他也能猜出常扶上君如此的用意,无非是想让他们握手言和。
他不至于拂了常扶上君的面子,于是闻清音准备张开嘴将这件事带过,但常扶上君竟然不止于此。
常扶上君补充道:“清音啊,你要转过身看着君珩,他还站着那呢。”
居然要他看着裴君珩说,感受到身边的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闻清音僵硬地转过身。
一抬脸就对上裴君珩看向他的眼神。
万昼剑宗少宗主身姿挺拔如翠竹劲松,气势凛然像一把出鞘的剑,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正站着,微微低头看着坐在那仰面看他的闻清音。
裴君珩将他前面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闻清音随口想要扯了个“没事”就翻篇,但是耳边突然传来常扶上君温和殷切的声音。
“清音啊,你愿意吗?”
看着裴君珩的脸,闻清音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了。
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常扶上君星星眼:清音啊,你愿意和小裴……
清音:听起来怪怪的(警觉)。
第 7 章
看到裴君珩这张脸,突然又不是很愿意了。
见闻清音没说话,常扶上君期待的又在边上提醒:“你愿意吗?”
常扶上君看过来的目光是透着慈祥的殷切期盼,好像如果拂了常扶上君会让自己愧疚万分。
闻清音只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常扶上君的殷切目光下对上裴君珩的眼。
那双眼眼瞳寒若天上星辰,幽深着闪着微光。
而这深不见底的漩涡正注视着他,仿佛自己每寸皮肤都被笼在这样的氛围中。
侧过目光躲过裴君珩的不可忽视的视线,闻清音开口。
“我愿、原谅你了。”
说出这句话闻清音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差点就被常扶上君带偏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奇怪的字眼了。
说完后闻清音就迅速侧回身子,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但常扶上君明显还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就握手言和吧。”
常扶上君示意两人伸手。
还要伸手?
闻清音不可置信,但面前的常扶上君似乎用意坚决,像是铁了心的要让闻清音和裴君珩就地和好,顺便把药修与剑修之间的恩怨也瞬间一笔勾销。
闻清音还想挣扎一下,但一只手已经伸到他的眼前。
这只手骨节修长,腕骨突起,手掌要比闻清音的大上一圈,手背隐约可见突起如山脉盘行的青筋。
是裴君珩的手。
见闻清音愣住,裴君珩还将手往前送了一寸,好不主动。
闻清音瞥了裴君珩一眼,见这位剑修没什么大表情,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自己小家子气扭扭捏捏了。
一瞬间闻清音想通裴君珩行动的关窍,没想到剑修也会有这样心眼,居然也会装腔作势惺惺作态。
他从来不会相信裴君珩的任何好心。
于是闻清音仰起脸,伸手握上裴君珩的手,两只手再次交握。
“少宗主可要提醒宗主好好管教宗中弟子,免得教他们又说出那些贻笑大方的蠢话来。”
闻清音笑道,眼睛瞥向在裴君珩身后不远处面色难看的裘三尺,话语中是明晃晃的意有所指。
话音落下,裘三尺的面色更是难看的犹如锅底,见此闻清音的笑意真了几分。
然而闻清音嘴角的笑突然一顿,他猛地将视线收回到面前人的身上。
握着他的那只手掌突然加了些力度,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掌中,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闻清音发现后,那手没有半分收敛。
掌心感受到摩挲的触感,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闻清音的身体下意识的一抖,他的条件反射的收回被握住的手。
可裴君珩握的太紧,闻清音完全无法退后半寸。
裴君珩这小人!果然道歉也不是诚心的,尽搞些小动作想要羞辱他!
闻清音一边不甘示弱的用力回握过去,一边恼怒地看向裴君珩。
可一抬眼就对上裴君珩黑沉沉的眼睛,海内第一仙才连皮囊都是如此优越,哪怕是垂在额前的发缕都俊朗的要命。
裴君珩自上而下俯视闻清音,半垂的眼眸晦暗,喉结上下滚动,薄唇吐出四个字。
“没有下次。”
说完这句话后,闻清音前面还被紧握住的手就蓦地被松开,裴君珩坐了下来。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赶紧收回手,他低头看了下,他的手背上还有未消失的红痕。
是裴君珩前面握出来的。
“既然都握手言和了,各位同处学院之中也应和睦相处哦~”
常扶上君满意地拍手,说完这句话继续他的讲课。
像是没有发生前面的插曲,课堂依旧有序地进行。
但这下闻清音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没有人发现前面裴君珩的小动作。
他想到裴君珩的“道歉”,还有握手时宛若示威的动作,觉得自己想通了裴君珩的意图。
想不成那些剑修如今也有了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
裴君珩假意道歉,竖起他少宗主明大理的形象,原本本就是剑修理亏,但裴君珩一出口,若是闻清音再拒绝,就会变成药修不饶人了。
好个诡计多端的剑修!
觉得自己看破裴君珩计谋的闻清音气的咬牙,手背上的红痕在缓慢的消下去,但是和白的胜雪的皮肤底色相配在一起时格外明显。
仅仅才来到瀛洲学院多久,这手竟然就和裴君珩握上这么多次。
真真是,晦气极了!
闻清音拿起袖子在桌案底下狠狠擦拭自己和裴君珩相握的右手,但手腕翻转,瞥到自己掌心狰狞的红印时闻清音的动作猛地顿住。
本应该是无瑕的右手掌心中有几道狰狞的红印,细看之余竟能看出一点奇幻的美感,像是一朵快要盛放的花。
但这并不是简单的红印,而是伤口痊愈后的疤痕。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副完美无瑕的躯体上的疤痕,只不过哪怕出现在闻清音的身上,连粉红色的疤痕都是美的。
他想到前面裴君珩用手指碰触的地方,正是他的掌心。
裴君珩是在摸他掌心的疤痕!
指节屈起,闻清音偏过头,正看到裴君珩认真聆听的侧脸。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裴君珩浓密的睫毛一眨,好像就要转过头来。
在裴君珩看过来前,闻清音攥着手别过头。
仿佛无事发生。
只有闻清音自己知道他收拢的指尖上坚硬的指甲抵着他掌心的疤痕,胸中翻涌着的是才刚平复下去的情绪。
裴君珩是在……警告他吗?
闻清音垂下眼,掩住他眸中的神色。
因为他全身上下仅有的这道疤痕,就是拜裴君珩所赐。
指尖陷进掌心的疼痛让闻清音瞬间回神,他赶紧放松攥紧的手指。
他太怕疼,对于痛觉比常人要敏感的多,修行之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甚至旁人无法的察觉的痛觉程度,都能让闻清音疼的蜷起手指。
将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闻清音再抬起脸时已经看不出前面的神情。
他想,他不会再给裴君珩机会伤害自己了。
常扶上君刚给大家回顾完当年的诸神之战,裘三尺造成的波折恰好给他一个契机说些当年的事情。
饶是在瀛洲学院教书几百年的常扶上君,对诸神之战也仅限于听说。
诸神发生的时候,常扶上君还只是个身高不及成人腰的娃娃呢。
“不管大家来自什么派别,既然大家来到瀛洲学院学习,互相成为同窗,就应该摒弃前嫌和睦相处。”短短半日,常扶上君就已经不止一次强调同窗之间要和睦了。
其实剑修与药修之间的嫌隙与仇怨海内皆知,因此每次新生入学瀛洲学院早就做好准备。
之前的新生入学至少能平静几日后再发生争端,但今年却矛盾尤甚。今日才刚入学,甚至还在前往学院的路上两派就发生争端。
常扶上君想这大抵是与龙脊山仙脉消失有关,而且这次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与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一同入学。
没曾想一切都这么巧,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只希望之后两派的弟子能在学院中消除隔阂仇怨才好。
常扶上君在心中默默叹气。
“大家进入了无堂时可曾见到堂前的石柱?”
随着常扶上君的提问,众人回想起进入了无堂前,在那看到的百丈石柱。
石柱高耸宛若有冲天之势,沿着石柱而上的是用剑刻出的精美浮雕,尽是海内的传说。而在石柱的顶端,是用法力燃烧而成的学院图腾,闪耀着永不熄灭。
见在座的弟子都想到了,常扶上君含笑介绍道:“这几日大家先在学院中修习,不日学院就会举办宗门大比。届时在那石柱上将会燃起夺魁者派别的图腾,一直到下一次的宗门大比才会更换。”
将自己门派的图腾显示在那耸入云天的石柱上,是何等气派的一件事!
一时之间,桌案前的弟子都忍不住交换眼神,窃窃私语,显然都对夺得宗门大比魁首将自己门派的图腾显现在石柱上的这件事跃跃欲试。
宗门大比?
闻清音若有所思。
“小门主,那必然是我们云中仙门第一啊!”
身后传来訾蜀之兴奋的声音。
他们小门主天纵奇才,是万年难出的药修天才,定然能横扫其他门派,一举夺魁!
訾蜀之刚说完,边上就响起语气弱弱的声音:“可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华符众阙第一耶。”
虽然声音轻但仍然十分清晰,甚至清晰的有些突兀。
谁这么胆大居然敢当着他们面叫板?
訾蜀之愤怒转头,就看到与他同桌的那名符修。
一脸清澈的真挚与无辜,细看还有三分愚蠢。
原来是这位。
这样一看也不奇怪了,毕竟这人都敢当面问小门主那些子虚乌有的八卦。
想到这,訾蜀之扬起下巴问他:“你叫什么名?”
“啊?”符修一愣,但还是老实答道:“万挽秋。”
“弯弯球?”訾蜀之重复了一下,“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不是……”
“魁首应是云中仙门。”
万挽秋刚想纠正訾蜀之,前头的闻清音就出声打断。
闻小门主恍若神仙下凡的脸转过来,又让万挽秋愣住了神。
“因为我会夺得魁首。”闻清音抬起下巴,像个矜贵骄傲的小孔雀,“你觉得呢?”
“若是小门主……”万挽秋红着脸小声呐呐,“也不是不可以。”
“我呸!”
坐他身后同为华符众阙的符修见到万挽秋意志不坚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啐了一声,弯弯球这个墙头草!
在闻清音因万挽秋的回答而满意点头时,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
“否。”
闻清音循着声音侧眸看去,裴君珩看着他,轻挑起一侧眉毛,这张冷厉沉寂但不失俊美的脸上终于彰显出本就该属于这年纪的少年意气。
“你会败在我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既然两位这么喜欢争,建议床上也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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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无数马甲受x切片攻
大盛王朝的君王盛夺凛荒yín无度,残暴疯狂,但却因身怀天道之子的命数身居高位。
或为社稷百姓,或为夺取气运,盛夺凛身边的攻略者前赴后继。
然而昏君多疑,在他身上待上几秒都十分艰难,攻略者一个接一个的失败。
和其他攻略者不同,尚皎拥有多个马甲。
第一个马甲是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郎,少年意气,私下与帝王见面时侃侃而谈治国之道顺便偷偷拍马屁,昏君点头微笑:“胡言乱语,拖下去斩了。”
第二个马甲是帝王忠诚的近侍,他为昏君捶腿时暗暗谄媚:“奴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阖眸假憩的君王睁开眼,饶有兴致:“那现在奔赴黄泉,拖下去斩了。”
……
在第不知道第几个马甲,尚皎穿成进奉给昏君的男宠,他蒙着脸从坐辇上下来,却一紧张没站稳当着昏君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眼眸狭长阴晴不定的昏君看着尚皎狼狈的样子眯起眼:“留下来,今晚侍寝。”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尚皎:?
第 8 章
那双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裴君珩最终说出的话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就是肯定闻清音并不会
这么直白的话语让万挽秋惊的张大嘴,他敏锐察觉到气氛的不一般,整个人迅速机敏的往后靠去,试图不被这即将开始的战争波及。
这裴君珩竟然敢当着他们小门主的面说出这种不可能的话!
就算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又如何?訾蜀之正准备让裴君珩长长教训,但他在看到闻清音轻抬起的手后硬生生憋住没开口。
小门主有他的想法。
闻清音毫不畏惧地迎上裴君珩的目光,他的眼珠好看的像是阳光下透亮的琉璃。可是不同于被折射发光的琉璃,他的眼睛是光体本身,鲜亮的像是蕴藏着光与火。
没有与裴君珩长篇大论或是争论不休,闻清音只是带着嘲意微挑嘴角。
他往前贴近裴君珩几寸,艳丽的面孔夺人眼目。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靠近,裴君珩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连波澜不惊的剑眉都皱起。
可闻清音没在意裴君珩的反应,他宛若熟透浆果的唇翘了翘,面孔艳若桃李,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少,宗,主。”
少年的吐息都好似带着甜蜜的糖,只靠近了一些就能嗅到闻清音身上若有若无的熏香,像是某种拂面而来的花香。
还未等裴君珩嗅出这是什么香,那掠过鼻尖的清香就随着闻清音的抽身而消失在身边。
快速的就像一场错觉,在裴君珩伸手抓去之前闻清音已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如同一阵抓不住的风。
想让他败在裴君珩手下?
没门的事。
一抽身回来,前面挂在嘴边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闻清音的脸恢复了冷冷的模样。
他看向自己右手掌中的伤痕,就像一朵粉红色的花盛开在他的掌心。
明显的,刺目的。
闻清音缓缓收拢自己的手掌。
这伤,他迟早要还给裴君珩。
见弟子们的情绪都被自己调动起来,常扶上君笑着表示皆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在虹雨榭中随意走动。
此话一出,同派的弟子纷纷聚集到一块,商量着应该如何备战宗门大比,要将石柱上显现自家门派的图腾。
那简直是一件多么气派的事情!
闻清音也立马站起身,他一刻也不想与边上的裴君珩多呆。
身后的訾蜀之跟着闻清音走到了另一处。
“你跟过来干什么?”訾蜀之问跟在他身边的万挽秋,他瞟了一眼远处以池非浅为首的华符众阙各弟子,“你们华符众阙不是在那吗?”
听到訾蜀之的问题,万挽秋用手挠了挠脑袋,眼睛看向闻清音。
身量纤细的闻清音靠在墙壁上,身后缕空的窗外是生命力蓬勃往上盛开的树枝。
一直在落的花雨飘进窗中,有浅蓝色的花瓣飘到闻清音乌黑的额发上。
细白的手指将那调皮的花瓣拈下,天空般颜色的花瓣触碰到指尖犹如活物舒展,在放到眼前时,前一瞬还单只的花瓣在闻清音的手指中开出层层叠叠的花瓣来。
宛若神迹。
这近乎奇幻的场景让万挽秋看愣了神,此时才发现闻清音身后的窗外都是青翠的枝条,青的发嫩,枝条上盛开着是与闻清音掌中一模一样的花朵。
虹雨榭的苍天大树明明盛放的都是雪白的花朵,可此刻在闻清音的身后纸条上却尽数开放着五颜六色,好似世间美好的颜色都汇聚闻清音的身后。
花枝弯着贴着盛开在身后的窗,宛若朝圣般想靠近却不敢触碰,只贴着长在闻清音身后的窗上,开出一朵一朵花儿来,簇拥着窗前美好的少年。
万挽秋突然想到曾经关于太合仙君的传说来。
太合仙君能与草木言语,花木能跟着他的指令生长,相传他足尖踩下的每一步,都能开出摇曳生姿的花朵来。连他倚靠在千年的枯木上,枯木也能因他而逢春。
如同身携百花来至人间的春神。
当年诸神之战太合仙君以花草树木铸造通天之海,海内所有的灵气都在十洲四仙山之中,而黑色海域则是堪比北原的荒芜。
而太合仙君却用自身精血,唤起海底的生灵,在海底深渊凭空长出直冲云霄的巨树。巨树好似能通人性,感受到太合仙君精血的流逝,长势不可阻挡,一举就将原本有些颓势的海浪裹挟着冲向苍穹。
那天的海内下了好久的大雨,天降甘霖。
海内的人都说是生灵哀泣太合仙君透支精血,连带着天上的云都流下泪水。
阳溪老祖身死通天之海之后,太合仙君孤身回到蓬莱闭关,至今都未出关。
自太合仙君之后,云中仙门再也没出现一个能像仙君的那般受花草树木喜爱的药修。
一直到太合仙君闭关千百年后,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降生,海内十洲四仙山的花朵一夜开放,荒芜的龙脊山更是开遍杏花。
从此蓬莱的百花从不凋谢,只因闻清音。
“有事?”察觉到目光,闻清音问他。
万挽秋这时才被闻清音唤回神,想起自己是要来问什么的。
闻清音贝齿磨着下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但能当面问闻清音与裴君珩艳情八卦的万挽秋明显不是明眼人,应该属于不长眼的那一列。
他显然具有极佳的追根溯源精神,无视訾蜀之的眼神示意,万挽秋不知死活地提问:“我今日见小门主与少宗主,忍不住好奇小门主前面与我说的话。”
“哦?”听到这闻清音斜眼看他,“好奇什么?”
难道这傻子终于发现不对了?
只见万挽秋神情认真地问他:“我看少宗主不像是小门主口中说的那般人,小门主前面与我说地是不是在诓我?”
今日亲眼一见裴君珩,这位少宗主看起来不像是被打的屁滚尿流的样子,若是他把其他人打的屁滚尿流还能想象。
訾蜀之差点就要把“我们小门主可不是会说谎话的人”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了脑中又回想起闻清音在虹雨榭中谈起的离谱“往事”,顿了顿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他还是少说点话吧。
确实是在诓你,全都是闻清音瞎说的。
纤细的指尖在蔚蓝的花瓣上抚过,就像摸过轻柔的云朵,花瓣随着动作高兴的微微颤动,柔软的花瓣碰着皮肤。
想到裴君珩前面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个几乎就要尘封在记忆中的伤疤,闻清音手指一顿,指尖带上几分藏着的怒气。
但面上神色依旧不变,闻清音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测地说道:“非也非也。”他开始继续不留余地地抹黑裴君珩。
“全是你见的少了,裴君珩在我面前明明与老狗无异,简直像条赶不走的狗,对我摇尾乞首。”
见万挽秋一脸不相信,闻清音挑眉问他:“你不信吗?”
废话,裴君珩像条狗的样子,简直是狗都都不敢想啊!
万挽秋觉得自己还是存着些理智的,他不会因为闻小门主长的漂亮就无脑相信小门主的话的。
结果闻清音伸出一根手指在万挽秋面前晃了晃,他往前走了两步,用一种更笃定的语调缓缓说出:“你还不懂,爱情是会让人大变模样的。”
明明长着一张比刚出小芽还嫩的脸,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的像个历经千帆的老者。
万挽秋真的就……就完全相信了闻清音说的话。
他脸上是傻愣愣的真挚疑惑:“真的啊,那裴少宗主是什么种类的狗啊?”
这句话笑的闻清音忍不住弯了下腰,窗外枝上的各色花朵随着他的笑颜一同纷纷洒洒地落下,但屋内的人都被闻小门主的笑容吸引,因为闻清音本身就胜过世间的万千美景。
在万挽秋不知第几次被闻清音的美颜暴击晕后,闻清音含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啊,最多是只哈巴狗。”
裴少宗主原来是只哈巴狗!
万挽秋的眼睛睁大了,但是不是因为闻清音的这句话,而是因为他又瞟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默默伸出自己的手,双手捂住脸转过了身。
而闻清音嘴角的弧度突然僵住,心中莫名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脸,看到的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裴君珩。
简直像是噩梦一样的场景,差点就要两眼一黑倒下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老碰到这事!果然碰见裴君珩就没好事。
飞快扭过头试图假装自己没看到裴君珩,闻清音用眼神询问訾蜀之:“他什么时候来的?”
訾蜀之却难得没有回答闻清音,反而伸手无奈扶住了额头。
“从你开口说我像条狗的时候。”
裴君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次竟然还会抢答了。
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闻·每次说坏话都会被抓包·清音梅开一百零八度。
裴君珩:原来是你在背后偷偷造谣
第 9 章
有那么一瞬间,闻清音真的想翻身从身后的窗子逃走。
他今天到底是犯了什么水逆,怎么每次都能和裴君珩撞上!说人坏话不可怕,重点的是说人坏话每次都能被抓到!
在万挽秋与訾蜀之复杂的目光中,闻清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他镇定下表情,然后转身面向裴君珩。
再转过来的闻清音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当场抓包的局促感,他反而主动开口问裴君珩:“少宗主可是有什么事?”
这迅速的变脸不得不让围观的万挽秋佩服起闻小门主的心理素质,竟然有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从容,完全不像……
不像是刚大声说完裴君珩像哈巴狗的样子。
少年的眼眸理直气壮地看着自己,反倒像是一副被冤枉的架势,裴君珩的视线在闻清音轻咬的下唇上停下。
又咬嘴巴了。
闻清音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明明怕疼的紧,却在不高兴的时候总不自觉的轻轻咬嘴巴。
似乎感受到裴君珩的目光,那洁白的贝齿倏的收了回去,饱满的下唇随着动作轻颤,如同快要从树上坠下的成熟浆果,上头还有被咬的痕迹。
方才在常扶上君说完可以自由活动后,虹雨榭中万昼剑宗的众弟子就自发聚在一起,等待裴君珩这位少宗主。
这次宗门大比的魁首,他们万昼剑宗势在必得,必定让那些弱唧唧的药修好好领教一下他们剑修的厉害!
就算他们自己技艺不精,也还有少宗主,不用想便知魁首已是少宗主囊中之物。
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海内第一仙才是谁?可是他们少宗主!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因此得名为万昼。
而如今年少剑法就有直指苍穹之势的,惟只有裴君珩一人而已。
剑修们已经在幻想万昼剑宗的图腾闪耀在百丈石柱上时该是如何的气派,摩拳擦掌格外兴奋,但其中只有一人面色不佳。
裘三尺还在为自己前面连累少宗主的事感到万分愧疚,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连累裴君珩下水。
少宗主是如岭上剑锋一般的人,连半分风雪都不应该沾惹,更别说在虹雨榭众弟子面前对那些药修道歉。
见裴君珩走过来,裘三尺就神色怅然地呢喃:“少宗主……”
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又卡住,惭愧地低垂下头。
边上的剑修弟子明白裘三尺心绪,有人伸手拍了拍裘三尺的肩,安慰他:“你说的本就是事实,药修阴险狡诈,鬼知道他们当年对老祖耍了什么计谋呃……少宗主!”
那弟子原本还想继续痛斥药修罪行,但目光不经意瞥到裴君珩沉下来的脸时吓的立马噤声。
“前刻在堂中已言慎言。”裴君珩的眼眸沉沉,“不可让他人说万昼剑宗失了君子之德。”
他的目光扫向那位帮腔的弟子,吓的那弟子立马缩回去。
裴君珩虽还年少,一同入学的万昼剑宗弟子中甚至还有比裴君珩年长的,但是没有一人敢否认裴君珩的威信。
尽管还是青年,但裴少宗主早就已显示出他不同于同龄人的无边威势来。
从隐露的锋芒半点窥得往后势不可挡的金光万丈。
因裴君珩的那一句弟子们都安静下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裴君珩看向低着头的裘三尺:“裘三尺。”
少宗主原谅他了?
裘三尺闻言抬起头,却看到裴君珩与他说:“你同我去闻清音那,与他道歉。”
“为何——”裘三尺下意识地说道。
要他和那闻清音道歉!?不可能的事情!他说的都是事实!
“少宗主你忘了当年因他而生的事情了吗!”当年闻清音都害的少宗主差点经脉破裂身死道消,为什么少宗主居然还要在意这些事情,甚至还要他去道歉?
裘三尺语气凛然,然而裘三尺的话却换得裴君珩坚决的答复:“一事起,一事毕。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失礼。”
可是——!
在裘三尺正欲再说时,裴君珩扫过来的眼神将他慑在原地。
裴君珩偏过头,视线的不远处是窗前被花枝簇拥包围的少年。
他的声音偏低,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在宗门大比上,我会让他败在我手下。”
“不会半分心软。”
听到这句话,裘三尺脸上的激愤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应该相信少宗主的。
当年之事的发生,少宗主定是已经看清那群药修的真面目了。
于是裘三尺与裴君珩往闻清音所在的地方走去。
手中拢着淡蓝层叠的花朵,连发丝都镀上微光,嘴角是若有如无的笑,闻清音看上去就像是从天际落入凡间的仙子。
正当裘三尺在心中唾弃闻清音的这副迷惑人的皮囊时,越走近闻清音说话的内容逐渐清晰。
“裴君珩在我面前如老狗无异,简直像条赶不走的狗。”
“爱情是会让人大变模样的。”
“他啊,最多是只哈巴狗。”
将这些听的清清楚楚的剑修们无一不停住脚步。
哈巴狗……
裘三尺胆大包天的偷瞟一眼走在他前头突然停下来的裴君珩,莫名从自家少宗主的背影中看出凝结有如实质的寒气。
果然这无耻的药修在外面就是这样编排他们少宗主的!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裘三尺立马同仇敌忾地看着闻清音。
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是被裴君珩带着来给闻清音道歉的。
而闻清音被抓包后竟然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当真是……无耻至极!
短短几瞬,裘三尺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痛骂了几遍在场的药修。
他眼神一动,发现訾蜀之在轻蔑看他,立马叉着手瞪了回去。
向来机灵的万挽秋一下子就察觉不对,偷偷转身跑回到聚在一起的符修中间了。
见裴君珩一时没说话,闻清音渐渐有恃无恐起来。
清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将手中的花扔向窗外,在他手中还鲜活无比的花朵一离开他的指尖就四处散开变成纷扬的花瓣落了下去。
“我前面只是在说哈巴狗啊,不会有人自己对号入座吧。”闻清音朝裴君珩扬了扬下巴,挑衅之意明显。
他的脸很小,下巴尖俏,好像伸手就能将握着脖颈包在掌中。
裴君珩没想到闻清音能这么若无其事,他顿了顿,思考两秒后还是决定掠过这个关于哈巴狗的话题。
他侧头示意还在与訾蜀之互瞪的裘三尺,“三尺。”
被打断的裘三尺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来意,他前面还和訾蜀之在火热瞪眼的气势瞬间委顿下来。
对药修道歉,简直是一生的耻辱!
但是这是少宗主的命令,裘三尺不敢不从,他上前一步垂下头,似是愧疚也似是无颜。
“闻小门主,方才是我失言,向你赔礼。”
没想到竟然是来道歉的,闻清音得意的表情一僵,复又惊讶地看了一眼脸涨的通红的裘三尺。
如有所觉,他看向裴君珩,却一眼撞向少年剑修沉沉的眼眸。
指尖一动,闻清音瞟过裘三尺身侧攥紧的拳,故作大度:“只要是诚心,我们云中仙门向来有容海之气量,定会原谅你啦。”
这话听的裘三尺忍不住暗地咬牙。
但迫于形势,他从牙缝中挤出话:“那多谢闻小门主不计较。”
一抬眼看到闻清音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语气却让人抓狂:“下次说话要小心哦~不然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话到最后,闻清音轻柔的尾音中藏着冰冷警告。
裘三尺捏紧拳头,屈辱地应了下来。
没在意裘三尺的反应,闻清音的目光看向裴君珩。
他没有想到裴君珩居然会带着裘三尺来道歉。
简直……简直太会惺惺作态了。
丝毫不影响闻清音继续在心中扎裴君珩小人。
他们之间的仇怨,不是这么一点就能减轻的。
在裘三尺道完歉后,两人就离开了,仿佛这一趟就是专门让裘三尺道歉而来,除此之外裴君珩没有再说半句话。
前面跑去符修堆里躲风波的万挽秋看到裴君珩走了就飞快跑回来。
“小门主,情况如何?”他探头问道。
“你这个墙头草,就会逃跑!”訾蜀之对万挽秋指指点点,显然对万挽秋一感到情况不对就逃跑的行为十分不屑。
“哎哎哎!”万挽秋推开訾蜀之指着他的手指,“符修的事,能叫逃跑吗?”
说完后,他赔笑着问闻清音:“前面裴少宗主为何而来啊?”
看到裴君珩还没走几步的背影,少年剑修身量颀长,被服饰包裹的身体显示出极为优越的身材来。哪怕在虹雨榭一众人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吸引人目光。
手指拨了拨手腕上鲜红的剑穗,闻清音随口答道:“来向我们药修赔礼谢罪罢了。”
万挽秋点点头,很没眼色地问:“可是少宗主对小门主做过什么?”他突然想到闻清音说的裴君珩紧追不舍的事情,于是又恍然大悟,“我懂了,怪不得——”
闻清音奇怪地看他在这自问自答:“怪不得什么?”
只听万挽秋小声嘀咕:“怪不得小门主看起来和少宗主关系匪浅的模样,小门主定是顾念往日情分。”不然怎么前头不敢在裴君珩面前说那些?
这话听的訾蜀之撸起袖子:“你是不是非要——”非要当着他们小门主的面犯贱!
拱火的程度都要让訾蜀之觉得万挽秋是剑修派来的卧底了,但是对上万挽秋的脸,看到这张脸上真挚的表情后訾蜀之撸袖子的动作又停住。
看起来是真的傻。
拨动剑穗的指尖顿住,艳红的剑穗与雪白的皮肤相映成彰,闻清音抬起眼,面上却没有半分不愉快。
他的眼神从万挽秋的脸上转到裴君珩的身上,剑修的侧脸坚毅,鼻梁挺直,睫毛浓密,连唇都是薄情的。裴君珩正在不远处侧着脸听着其他剑修弟子说着什么。
“因为……”
闻清音殷红的唇张合。
似有所感,于人群中裴君珩抬起眼,眼瞳是寒星般的黑,被盯上时好似有群狼环伺。
沉默无声的眼神两相交汇,闻清音手指勾住剑穗拉出来些许,暗红着宛若已经凝固的鲜血。
“他是一条疯狗。”
作者有话要说:
裴君珩:流泪狗狗头.jpg
是疯狗还是舔狗看不出来吗(doge)
第 10 章
疯狗?
至少听起来比哈巴狗要霸气一点了。
万挽秋一边摸下巴深思一边顺着闻清音的目光看去,结果对上裴君珩那双慑人的眼,吓的他赶紧转回头。
他现在可不敢说闻清音害怕裴君珩了,反正他自己是真的有点怕。
有关裴君珩这位第一仙才的传闻可不止当初龙脊山上的事。
如今丰饶的海内最为残酷冰寒之地则是与阻隔北原的通天之海。至今仍旧有不死心的北原窃贼与巨兽进入通天之海,试图寻找破开海浪进入海内的漏洞,因此在那一堵海浪铸成的界墙之中,藏着不知计数的危险。
一般都是由各派定期轮流前去清理那些隐患,但那一年万昼剑宗进入通天之海的,只有裴君珩一人。
没有人知道裴君珩是怎么一个人进去的,甚至连万昼剑宗都被瞒在鼓里。
在发觉裴君珩孤身进入通天之海后,剑宗与其他派别的弟子匆匆赶到,却只看到通天之海的海浪涌的更高了,宛若化身巨兽在嘶吼。
蛰伏在通天之海中的窃贼与恶兽穷凶极恶,皆是亡命之徒。每次几十人在通天之海外清理都显得吃力万分,更别说还处在青葱年岁的少宗主,竟然直接进入到了通天之海之中。
纵然是是第一仙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进入通天之海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在他们商量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时,忽然漆黑苍穹闪现出巨大的漩涡,好像有巨口在吞咽海浪。
一瞬间天际下起暴雨,疾风骤雨惹的修士不得不运功稳住身形。
在如丝如箭的风雨中,长鲸的悲鸣响彻天地,一阵血雾蓦地显现在通天之海上。
下一秒少年剑修浑身浴血踏足海浪而出,掌中长剑的剑尖往下滴血。
他握着剑柄往上一指,剑尖直指苍穹,风雨突散,剑尖所指之处的乌云四散而开,被掩藏许久的万昼光芒而下。
自裴君珩的剑劈开星月与曜日,剑身映出的浩瀚光芒。
那把斩尽通天之海的剑是裴君珩的本命剑,名叫——
白虹。
风激起浪像开出雪白的花朵盛放,花朵飘到闻清音的肩头与发丝上,一瓣一朵像是雪落在了他的肩头。
比前头不经意落进的突然多上许多。
把剑穗沿着手腕推进,闻清音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像是在下一场花瓣落的大雨。
虹雨榭本就因不尽的落花而得名,可此时的花雨显然多的不正常,定睛看去,外面粗壮的花枝竟然在颤动。
巨树在晃动!
这个念头才刚从脑中闪出来,整个虹雨榭突然剧烈地晃动一下,恍若地动山摇。
身子也跟着这阵晃动往后倒去,闻清音赶紧伸手抓住窗沿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去!啊——”
而毫无防备的訾蜀之和万挽秋则要狼狈得多,两人径直摔成一团,往虹雨榭倾斜的方向滚去。
“大家稳住!”
前刻还在优哉游哉饮茶的常扶上君差点就被自己的茶水烫热了嘴。
眼见着堂中的学生因为虹雨榭的倾斜就要从窗外滑落下去,常扶上君赶紧扔下茶具,用法力平稳一直往边上倾斜的虹雨榭。
“发生什么了?”常扶上君对这突发的意外也是完全茫然。
底下隐约传来轰鸣声,闻清音抓着窗沿往外看去,只见苍翠的茂密树枝之间,有黑影闪动。
有东西在下面。
“小门主!”
訾蜀之好不容易拖着万挽秋爬回来,结果看闻清音手撑着窗沿一翻,身形一动,竟然直接往窗外翻出去了。
这下头不是湖吗?
訾蜀之瞳孔地震,想也没想跟着闻清音一起翻到了窗外。
虹雨榭位于苍天巨树的中间,因此从窗翻出去的外面并不是直接坠落于底下的湖泊,而是站立到了巨树的树枝分叉处。
在这里他们才得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清树底闪动的黑影是什么,阳光照射下来,翠绿的外壳带着水渍折射出碧玉般的光泽,竟然是只……
“大王八?”訾蜀之抱着树枝震惊。
通体巨大,在龟身半沉在湖底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缓慢移动的岛屿,前面就是它撞击湖中巨树的根部。
好像听到訾蜀之的这声“大王八”,大绿豆眼睛愤怒睁开,张开尖尖的嘴发出一声低沉但音量不小的吼叫,震的湖面水波散开,树上的花又落了一阵。
“是玄武。”闻清音看着龟背上裸露出的花纹下了结论。
海内有天之四灵,没想到其中玄武居然就在瀛洲学院的这片湖中。
碧玉般龟壳上的纹路宛若天阶的星辰图,透露出古朴神秘的气息,光影晃动,一点微微的绿色光芒吸引了闻清音的注意。
在龟背上竟然生长着一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剔透植物,根脉扒在龟壳的正中间,像是一柄玉如意的形状。
是如意草!
闻清音抓着花枝的手紧了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他制作情蛊所差最后一味材料竟然在这,简直主动送到他的眼前。
只是……
玄武到底是上古神兽,仅能看到的口腔一角都长着密密麻麻的尖牙。它吼完后继续用自己坚硬沉重的壳撞击巨树,一边撞还一边用大绿豆眼观察挂在树枝上的訾蜀之,试图訾蜀之这个出言不逊的人给撞下来。
“它竟然这么记仇!”
訾蜀之差点就被晃动的树枝甩下去,赶紧把树枝抱的更紧了。
这玄武现在冲他来了,早知这样他便不多嘴。
訾蜀之欲哭无泪地抱紧树枝,开始思索囊中有什么丹药能让这玄武冷静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訾蜀之疑惑地转头看去,这一眼竟是也让他直接叫出声。
在不间歇的雪色花雨中,身笼皎洁月纱的少年伸手抽出一根飘逸的丝带将乌黑如云的长发束起,抬起的手腕间一点鲜红一闪而逝。
一同站在枝头却没有如訾蜀之那般狼狈,闻清音踩在枝头好似乘风而来的仙人。
他手指一动,足下的枝条瞬间伸长,稳稳当当地乘着闻清音往下伸去,如同一只能听懂人言的坐骑。边上的花枝探出,护在闻清音的身边,比护卫还要忠诚。
底下的玄武似有所觉,仰起头大吼了一声,千朵万朵落下的花飞在闻清音的身后,跟着闻清音飘动的衣摆与发丝一同飘动。
闻清音竟然操纵着花枝向着底下的玄武前去!
“上君,闻清音要去找玄武单挑!”
虹雨榭中的弟子大喊,听的还在运功维持虹雨榭平稳的常扶上君面色大变:“快把他叫回来,青宣上君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你们先暂避锋芒!”
这群刚入学院的弟子都还是青涩的小修士,底下的可是千万年岁的玄武神兽,恐怕那玄武伸长脖子哈一口气,就能把闻清音那小身板给吹翻了。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要是在这里出了意外,瀛洲学院可怎么和云中仙门交代?
玄武待在瀛洲学院这湖中已有稍许年头,但大多都是沉睡状态,学院便没在意,毕竟在瀛洲学院能有一神兽庇护可是件幸事。
只是没想到玄武竟在今日醒了过来,还一改往日困顿模样,焦躁地撞击湖中巨树。
上古神兽的威力要比闻清音想象中大得多,他操纵着花枝侧身躲过玄武的吼声所产生的旋风,差点就要被吹落了。
前些在参天巨树上往下看还不觉得玄武有多庞大,现在不断接近才发现,光是玄武的脑袋就有五个虹雨榭那么大,龟背是移动的海上巨岛。若是闻清音掉入玄武长大的龟嘴中,如同落入巨鲸嘴中的小鱼,只一下就会被吞噬的影都不剩。
但是此时已下落到树的中段,闻清音的词典中从来没有退却这两个字。
更何况——
晃动的龟背上盈盈的如意草在光下舒展着身姿。
这如意草,他非拿不可。
而且这玄武盯上了挂在枝头的訾蜀之,铆足了劲的要把訾蜀之撞下来。
无论是哪种原因,闻清音这次都必须下去一趟。
前面被訾蜀之的一声“大王八”气的焦躁,此刻还有一个小修士不知死活地凑到它的面前,本就心情不佳的玄武更为愤怒,它张大嘴,又是一阵怒吼。
因怒吼而形成的飓风朝着闻清音吹去,吹的那段花枝剧烈晃动,试图将花枝上的闻清音吹落下来。
同时它的四只足好似坚硬的石柱,沉重缓慢却不间断地捶动湖底,激溅起有半个巨树那么高的浪花。
玄武的嘴张着,大绿豆眼紧紧锁着在花枝上稳住身形的闻清音,好像只要闻清音一落下,它早就准备好的巨口就将闻清音一口吞下。
飓风袭来,闻清音手一抬便有数根枝条挡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层坚固的屏障。然而碰到飓风的瞬间就被如刀的飓风割开,花枝破碎往湖中落去。
被割碎的枝叶落的太快,闻清音伸出手只来得及碰到枝上没落尽的花瓣。
“抱歉。”
闻清音轻声道。
残缺的花枝上是被飓风割除的痕迹,可却开出一朵干净洁白的花来,像是在完全坠落前回应了闻清音的那句话。
闻清音垂眸看着残枝往湖中沉去,再抬眼时面上尽是坚韧的神色。
他手指一动,几乎没有人看清闻清音到底做了什么,原本还张着巨口的玄武突然闭紧嘴,头痛苦地垂到湖中,前面还剧烈晃荡的湖面也跟着缓慢平静下来。
在树上往下看的一众弟子看傻了,没搞懂前面气势凶猛的能将人一口吞尽的玄武怎么就当起了埋头乌龟。
“他向玄武口中扔入了丹药。”
裴君珩踩在巨树的枝头,垂眼往下看着。
那丹药从闻清音手中扔出,精准地落入了玄武的喉中。
底下的闻清音在玄武埋头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伸手勾住花枝一指,落到了玄武的龟背上。
树上的围观群众又是一阵惊呼。
“他疯了?”
裘三尺扒着窗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惊奇的一幕。
他以为闻清音只是想逞个威风,结果闻清音竟然还跑到龟背上去。
如意草通体剔透,透亮的能看清茎中流动的灵气。
闻清音查阅典籍,书上只说如意草踪迹罕见,曾有人在瀛洲见过。没想到如意草竟然会生长在玄武的龟背上,还在他入学第一天就出现在他眼前。
原本闻清音还以为要在瀛洲找到许久才能找到,既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闻清音不可能就将这一个机会眼睁睁地放过,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向玄武口中扔下的是袋中早已准备的迷药,极高的剂量,足够让一头巨兽陷入至少一刻的沉睡。
伸手将如意草从龟背上连根一起拔起,如意草躺在他的掌心就像上好的玉,连触感都像是坚硬的实物。
现在他制作情蛊的材料已全部集齐,很快他就能做出禁书上消失几千年的情蛊。
闻清音的心情轻松些许,他伸手把如意草放入他贴身携带的收纳袋中,就和那本《十大禁用药方》放在一起。
正欲召唤悬在半空的花枝往下将自己带回到树上,但是才刚放好收纳袋,原本还如履平地的龟背突然地动山摇。
一声含着震怒的兽吼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玄武半腾空身体,闻清音差点就要跟着竖起的龟背往后倒去。
龟背虽有纹路,但光滑万分,闻清音脚卡在花纹凹凸不平处才勉强没有滚下去。
他的丹药竟然失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武:你才大王八!你全家都是大王八!
————————————————
第 11 章
“玄武醒过来了!”
待在树上的云中仙门众人看的几乎要当场晕倒过去,“常扶上君,救救我们小门主!”
不同于闻清音,云中仙门的其他人并没有操纵植物的能力,他们主修丹药,只能依靠其他东西飞行。
“万宝船呢!”
有人想起来到学院时乘坐的万宝船,若是此时用万宝船也能将小门主给接回来。
其他药修纷纷低头翻找自己的收纳袋,最后有一人反应过来:“好像放在仙长那!”
当时他们在路途中与剑修起了冲突,之后在到达瀛洲书院后仙长就暂扣万宝船三天以作惩罚。
难道是天要绝他们!
药修们焦急的就像乱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往下扔他们袋中能用上的丹药。
一时之间不计其数的丹药如雨从树上落下,大部分落在湖面上飘着,看起来就像熬了一湖丹药汤。而其他门派的弟子已经被这架势看呆了。
“真是奇观啊。”
万挽秋目瞪口呆地感叹。
可是前面被闻清音暗算后玄武显然多了警惕,它紧闭着嘴,通过不断踩踏的足和晃动的背试图将龟背上的闻清音甩落下去。
而玄武的四周是玄武踩踏出的漩涡,只要闻清音一从龟背上落下,就会被卷入漩涡中,一直被卷到湖底深处。
突然湖面爆开一团深青的发黑的大雾,直接将闻清音和玄武笼在里面,树上的人难以看清龟背上的情况究竟如何。
仅能听到这突然出现的青雾让玄武更加恼怒,一声声怒吼从雾中传来,光是听这几声怒吼就让人的心提了起来。
“药修果然是愚蠢至极,连自己善用的丹药都能认错。”剑修当然乐得看这群药修着急的样子,裘三尺靠在窗沿上津津有味地看好戏,“这闻清音更是鲁莽,他真以为自己是拯救人的大英雄吗?嘁,就他那小身板。”
裘三尺想当然地认为闻清音乘着花枝下去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毕竟能当着众门派弟子的面平定这场风波,定然会被上君与学院称赞,事后更加风头无量。只不过这闻清音似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这次可要狼狈地出丑了呢。
裘三尺正准备转头去寻求自家少宗主的认可,但一偏头,他的面前哪还有裴君珩的身影。
少宗主呢?
“谁扔的雾丸!”訾蜀之气的破口大叫。
这不是帮倒忙吗!
訾蜀之怨恨地看了一眼树上的其他人,瀛洲学院的新生皆是来自不同门派,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似乎觉得闻清音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自然不缺天材地宝脱身,现在也只敢自保观望不敢擅自出手帮助。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訾蜀之抱着树枝咬牙,他得去救小门主。
正当訾蜀之准备不管不顾地抱着树枝滑下去,一个人影比他抢先往那团青雾飞去。
没错,是御剑飞去。
訾蜀之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裴、裴君珩?
突如其来的青雾将眼前的视线全都阻挡,闻清音仅仅能看清自己眼皮底下的一小块龟背。
玄武被雾激怒,不停用身体去撞击巨树,与此产生的作用力让龟壳更加摇晃,像乘在了波涛不停的海浪上,晃的闻清音头晕目眩,但还不得不保持精力以防自己落下。
他指尖闪着微光,闻清音努力集中神思建立起与生灵的联系。
因为视野受限,闻清音干脆闭上眼,仔细感受草木的声音。
他感受到湖底的水藻在缓慢向上生长,一点一点缠绕住玄武的乱动的脚,巨树的枝条往下生长,正向着龟背而来。
就要碰到了!
然而先来的是龟背上的有一阵巨大晃动,闻清音一脚踏空,伸手抓住龟背上的突起处稳住自己,可是被他手抓住的这一处是出乎意料的尖锐,竟将闻清音的的手指割出一道小口子。
一瞬间巨大的疼痛袭来,闻清音整个身体一颤,手也跟着一松,整个人顺着倾斜的龟背往下滑去。
完蛋了。
闻清音一边眼前发黑的往下滑一边从收纳袋中飞快找寻护身的法宝,可是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坠入湖中,反而前面还在倾斜晃动的龟背突然安静放平了下来。
前一刻还陡峭如山峰的龟背忽的平稳如平地。
突然停止下滑的闻清音捏着法宝一愣,手上的那一道被划出的小口子疼的让他直抽气。
闻清音支起手将自己撑着站起来,青色的浓雾依旧环绕在周围,他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玄武安静下来。
难道是上君们赶过来了?
眼前忽然闪过亮如白昼的光芒,从上方劈下,竟然直直将浓厚的像是幕布一样的青雾生生劈开。
闻清音仰起脸,朝着光芒耀眼处看去,那里亮的宛若旭日突现。
于炫目与游动的雾气中缓缓显现出的是一人持剑的身影,在他剑尖下,前面威风凛凛的玄武垂下头颅。
竟然是裴君珩。
剑光大闪,好似世间所有光芒缀于其中。
闻清音一眼就认出了那柄剑——白虹,裴君珩的本命剑。
“这就是白虹!”万挽秋激动大喊。
“嘁。”看着雾中裴君珩的身影,訾蜀之心情复杂,但这不影响他对剑修的一切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这把破剑很厉害吗?”
还以为訾蜀之是单纯的不识货,万挽秋还热心和他解释:“哎呀!你不懂。白虹可是上古神剑,与当年阳溪老祖封入通天之海下本命剑出自同一位铸剑仙之手,上头还有阳溪老祖本命剑的一部分。”
万挽秋看着垂首称臣的玄武,眼中更是兴奋的光芒:“怪不得就算是神兽,在这把面前也得安分下来!”
他没有去管訾蜀之的反应,万挽秋的目光紧紧锁在大雾中那把宛若指明灯般的剑上,嘴中絮絮叨叨:“自从龙脊山之事后,海内就再也没见过白虹剑的光华了,没曾想竟然能在今天见到……”
玄武不再撞击巨树,树上的虹雨榭才终于平稳下来。
常扶上君这时才撤回法力,若是他不在那运功稳住虹雨榭,这个虹雨榭连同虹雨榭中的弟子都要跟着晃动倾倒于湖中。
忙着运功的常扶上君没发觉树下起的动静,直到闻清音陷入危机后树上的药修乱作一团,常扶上君才得知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竟然孤身身会玄武!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是整个蓬莱掌上明珠,若是在这出了个什么差错,那可能从此瀛洲学院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云中仙门的黑名单上。
常扶上君操纵着法力急匆匆朝着湖中那一团还未完全消散的青雾奔去,恰好此时青宣上君也携带着几位仙长赶到现场,他们一同飞向湖中玄武所在之处。
裴君珩握着剑柄的手一转,锋芒跟着一闪,再看时裴君珩已踏到了龟背上。
他站的地方与闻清音隔了点距离,那双眼眸沉沉地注视着闻清音。
裴君珩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帮忙的?
这个念头刚在闻清音心中出现就被他打消,如果是借此来羞辱他的才可能。
明明马上他的感召就要生效了,闻清音手一动,湖中的水草已牢牢将玄武的四足捆住。
他根本不需要裴君珩的帮助,原本他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一切,而裴君珩的突然出现反而显的像是救了他一般。
闻清音不得不怀疑起裴君珩这番举动的别有用心。
“你来做什么?”闻清音站稳身,抬起下巴看向裴君珩。
前面一番波折没有损耗半分少年的美貌,额发被吹乱多了几分凌乱,两颊因为前刻的大风吹的生了雾面红晕,衬的那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我只是怕某人被玄武打的在地上求饶。”裴君珩将手背在身后,挡住右手的颤抖,眉眼流露出来的却是风轻云淡。
然而在此时这种风轻云淡在闻清音的眼中变成明晃晃的嘲讽。
“少宗主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方才还感应的花枝正好摇曳过来,闻清音手一抬,柔嫩的枝条就伸着缠过来。
怕磨砺到闻清音的皮肤,还特地伸的是最新嫩的枝条。
闻清音手才刚碰到枝条,准备踩上粗壮的那根以回到树上,耳边突然传来清晰的两个字:“鲁莽。”
这是在说他?
闻清音抓住枝条的手猛地一顿,他回头去看他面前的人。
只见裴君珩手拿着剑缓步逼近,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加大,自身后投下的影子好像能将闻清音牢牢拢住。
青色的雾中,他手上的剑光更加明显,令人无法忽略。
在闻清音目光被剑尖锋芒吸引时,裴君珩忽然更清晰地说了一句:“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模一样。”
闻清音:……?
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原本准备踩上枝条的闻清音收回足,他转身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比他高了一个头,当两人距离拉近时,裴君珩比剑芒还要冷的眼神加上自上而下的俯视更让人抓狂。
好像自己比裴君珩弱了一位,这让闻清音心中很不愉快,尤其是裴君珩掷地有声的“鲁莽”二字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看向他手中剑的目光,炫目的剑芒一闪,裴君珩将剑收了回去。
以为话题大概就在这结束,闻清音念在裴君珩前面的“恩情”上不与他计较,没想到裴君珩黑沉的眼眸看着他,无情的薄唇又吐出一句:
“修为也未曾精进半分。”
有完没完了?
闻清音捏紧了拳,他往前走近,微微仰起脸盯着裴君珩。
一靠近就仿佛被裴君珩身上冰寒的气息所慑,明明之前双手相握时裴君珩的手还是温热的,此时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却好像一座冰雕,才靠近一点就能被冻着。
可这慑人的威势对闻清音向来不管用,他当着裴君珩的面晃了晃手腕的剑穗,鲜红的剑穗就像一捧刚喷洒出的血。
看到这圈剑穗,裴君珩黑沉的眸色动了动。
在树上时裴君珩看着闻清音落在玄武上的身影,眼眸沉的如同抹不开的阴翳。
他知道闻清音或许有办法自己解决,可却还是失控一般的从树上飞身而下。哪怕他与闻清音早就决裂,他仍旧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在说出“鲁莽”那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知是在说闻清音,还是在说他自己。
裴君珩半垂的眼眸中多出了些嘲意,也不知是对闻清音的行为嘲讽,还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行为无比嘲弄。
暴动的灵力在经脉肆虐,握着白虹的手微微颤抖,但一心觉得裴君珩是故意来羞辱他的闻清音并未发现这些。
“无所谓。”闻清音的嘴角绽开一抹笑,秾丽的脸上是张扬的少年意气,“我会夺得魁首。”
他伸出一根指尖贴向裴君珩的胸膛,在裴君珩蹙着眉欲躲开闻清音的手指时,闻清音的指尖在其胸膛前虚虚点了两下。
“拭目以待吧。”
没给裴君珩时间反应,闻清音一触即离。
嗤,冷冰冰的呆木头剑修,等着败在他的手下吧。
闻清音不屑嗤笑,结果一转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面还浓的看不清外界的青雾中此时清晰无比地站着一众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