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为简爱
简爱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医生!快来看!爱小姐醒了!”晕晕乎乎地,简爱听到了耳边一阵兵荒马乱,一个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眼睛。简爱看到面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绅士,这应该就是医生吧。简爱迷迷糊糊地想。
“爱小姐既然醒了就已经没事了,她头上的伤也并不严重,只是外伤,每天及时换绷带和药就好了。”医生嘱咐道。
简爱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头还胀着,一抽一抽地疼,让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觉得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耳边这才安静了下来。
简爱眯起了眼睛,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恍惚记得自己和教授参加了文学交流论坛,正在前往英国的飞机上,遇上了强气流,飞机剧烈的抖动,许多人吓得尖叫,整个机舱混乱不堪。机组人员不断的提醒,请乘客们挤上安全带,不要慌乱,可是下一秒飞机就失控颠倒了,简爱虽然寄了安全带,但是她前排的胖乘客吓得手脚僵硬,来不及系上,飞机翻转中,简爱便遭受了无妄之灾……
刚刚医生的话简爱也听懂了,只是头部轻伤?这绝对不是飞机失事造成的损伤……简爱强迫自己睁大眼睛,试图探查自己身在何处。
她躺在一张小床上,床并不十分柔软,不像是宾馆的床。眼前的天花板上,涂料已经渗水发霉,翘起了丑陋的皮。简爱手撑住窗沿,坐了起来,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头晕,无数的记忆涌进了脑海,在彻底晕过去之前,眼前最后的景象是窗外夕阳下一派田园牧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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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时,简爱是被马车晃醒的。马粪的臭气让她一阵反胃。简爱尽力控制自己,趴到了马车门边才吐了出来。
“爱小姐,你醒啦,车座下面有清水,请自便!”前排的马车夫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打了声招呼。
“是的,谢谢你,约翰。”简爱回答道。
她现在已经知道,她现在身处19世纪的英国,她已经不是简爱,而是简·爱了。此时的简刚从罗沃德寄宿学校逃离出来,她登报找到了一份在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教师的工作,正在奔往充满了希望的新生活。不巧的是,驿马受惊后,她被甩了下来,额头刚好撞上路边一块石头,晕死了过去。被遇上了空难的简爱捡了个便宜,获得了新生。
所幸,导致驿马受惊的达西先生是一位年轻的绅士,他看到自己害得一个瘦弱的姑娘受伤晕死过去,感到十分抱歉,留下了一些钱拜托驿站的人为她找来医生,并请马车夫将她送往她原定的目的地。而达西先生本人由于家中有急事,没等简爱醒来就匆匆离开了。
简爱低头从座位底下掏出了一个水壶,她已经渴得喉咙都要冒烟了,至少已经超过十二小时没有饮水。一口气喝完了半瓶才开始小口小口的润着快要干裂的嘴唇。她的全部身家只有一个小行李箱,也被摆在了座位底下。简爱想,‘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简·爱的身体里活了下来,但是我也因此获得了新的生命,应当努力生存下来。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我自己在过的。’
简爱打开了小提箱,这个箱子还是八年前从盖茨海德带来的那只,里面只有几件简简单单的单薄的衣裙,想必这些就是罗沃德寄宿学校的“制服”了。简爱翻了一番翻,居然发现了一个漂亮的丝绒小布袋,这个东西显然不是她自己准备的。简爱打开小布袋,里面是一张十英镑的纸币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端正的字迹写着:
“非常抱歉,我的马让您遭受了无妄之灾,这十英镑希望您能收下,原谅我的大意。我不好拜托别人把钱给你,这对于一位女士来说太过危险了,容我失礼打开了您的箱子。
菲兹威廉·达西”
简爱明白了,把小布袋子藏在了衣服中间。又把箱子合了起来。恐怕她全身上下的所有衣物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十英镑,看来这位达西先生真够慷慨的。‘等等,菲兹威廉·达西?这不是傲慢与偏见的男主角吗?我难道不仅仅是在简·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甚至有傲慢与偏见?’
简爱这才想通,她没有必要按照原著里爱小姐的生活来过,原著的爱小姐来桑菲尔德这一路上可没有碰到这种倒霉的事情,她这个小小的蝴蝶已经在无意中煽动了翅膀。
简爱虽然非常喜欢夏洛蒂·勃朗特的这部作品,她也把爱小姐当成了人生的启蒙导师,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也像原著的爱小姐那样深爱罗切斯特先生——也就是她未来的雇主。更何况,她知道桑菲尔德庄园的阁楼上住着一个疯女人,她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原配妻子,随时都可能会放火烧了整个庄园。桑菲尔德庄园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她必须想办法另谋出路。
正当简爱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马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爱小姐,我们到了!”约翰跳下车,打开了挡板方便她下车。“谢谢你,约翰。”简爱拎着小行李箱跳下了车,习惯性地道谢。
简爱走进了驿站,此时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你是爱小姐吗?简·爱?”
“是的!您是桑菲尔德庄园的人吗?”
“是的。”他行了一个礼,简爱生疏的还了一个礼。“我可等了您一天多啦,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简爱急忙解释道:“真不好意思,昨天我遇上了意外从马车上摔下来,晕过去了,在驿站耽误了一晚上。”
那人看了看简爱额头上的绷带:”您现在感觉还好吗?能走动吗?我们去桑菲尔德还要赶一个半小时的马车.”
“托您的福,已经好多了,完全没问题。”简爱回答道。那人主动接过简爱的手提箱。“走吧,上车,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庄园。”
简爱跟了上去,坐上了这辆带着桑菲尔德家徽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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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弥漫,天色越来越暗。简爱赶一天的路,现在十分疲惫,她就要在马车上睡过去。目前他们正在一片平地上奔驰,远处房屋星罗棋布,远远的就能看到人烟。
‘多么美的一副景色啊。’简爱心中赞叹道。这种英式田园风情她从前只在油画里见到过。
“现在您离桑菲尔德可不远咯!”车夫回头说道。
简爱再次趴在车窗上向外看,此时他们正经过一座教堂,远处有一排灯光,似乎是一个村落。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个大铁门前,车夫下了马车,打开了铁门。穿过铁门,则是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往了夜幕中的庄园。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在一栋房子面前停下了,烛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出来。一个女仆打开了门。简爱下了马车,跟着她进了屋子。
简爱尾随女仆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的壁炉已经生了火,整个房间在壁炉的暖光下格外暖和,简爱觉得一路上在马车上的颠簸和寒冷终于被治愈了。一张圆桌摆在了壁炉前,一位老太太正坐在那儿织毛衣,脚底下睡着一只猫儿。老太太戴着寡妇帽,身穿黑绸衫,系着雪白的细布围裙。简爱猜测,‘这就是这里的管家费尔法克斯太太了吧。’
简爱刚一走进去,老太太就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慈爱地笑容:“亲爱的,你还好吗。我想你从xx郡过来一定坐了很长时间的车,都烦了吧。约翰赶车虽然很稳,但是总是比别人要慢一些,快来壁炉边暖和暖和。”老太太让简爱坐在了她之前织毛衣时坐的位置上,借着壁炉的光,老太太看见了简爱额头上的绷带,“天!爱小姐你的额头怎么了,难怪耽误了一天才到。”
老太太上前,帮简爱拿下了披肩,解开帽带。简爱又解释了一番之前的遭遇,但是她没有透露“好心的达西先生”对她的补偿。
“可怜的姑娘。”老太太握住了简爱的手,眼中满满都是怜爱,“快,莉亚,去拌一些热的尼格斯酒,再去拿两份三明治来。”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钥匙,交给了女仆莉亚。
“来壁炉这边。”她继续说,“我想你一定是冻坏了。你随身带着行李吗?亲爱的。”
“是的,太太。”
“我去嘱咐仆人们将它送到你的房间。”她说着,匆匆的走了出去。
简爱心想,果然如同原著里那样,费尔法克斯太太是个好心人,她用招待客人的方式来对待一位新来的家庭教师。这让简爱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缓和了许多。
不一会儿,她又走进了房间,把桌上的编制用具和书拿开,让莉亚把食物放了上来。简爱谢了又谢,她确实饿得不行了。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实在不发达,在马车上坐了一天,只喝了大半瓶水,简爱已经精疲力竭。
吃完简单的晚饭,简爱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今晚我有幸可以见一见我的学生吗?”简爱问。
“瓦伦小姐已经休息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坐在了她的对面,把猫抱在了怀里,“我太开心了,终于有个伴儿陪我一起生活。桑菲尔德是个不错的老房子,可是每到冬天,我差不多就是一个人了。除了邮差和卖肉的,几乎就没有人来啦。虽然莉亚这个姑娘很不错,约翰和他的妻子也为人朴实善良,但他们只是下人,用平等的身份和他们在一起交谈会失掉威信的,我只能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莉亚这个孩子,我让她给我念书听,她也一定觉得拘束。”
“去年的冬天特别冷。而春天和夏天总是很快就过去啦,春天和夏天的桑菲尔德特别美,你以后就知道啦!今年入秋的时候,小阿黛拉·瓦伦小姐和她的保姆来了。你知道的,小孩子总是充满了活力,这个屋子就热闹多啦。”费尔法克斯太太摸了摸猫儿,“现在你来了,我真的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今晚我不想和你说太久,钟已经敲响十二点了,你奔波了这么久,一定需要休息了。”
简爱为费尔法克斯太太的贴心感到非常熨帖。简单的聊天之后,简爱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费尔法克斯太太领着她,先去检查了一下大门是否锁好,然后带着简爱穿过长长的过道,上了楼梯。这个时代还没有电灯,整个房子在入夜之后都是阴森森的,费尔法克斯太太点着蜡烛,走得不快,简爱扶着她,记下了来路。
很快,在一个卧室前,费尔法克斯太太说:“这就是你的房间了,晚安,爱小姐。”简爱也道了声晚安,独自进了房间。
2. 桑菲尔德庄园
这个房间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孤身一人的单身小姐来说足够了。简爱转身给门插上了门闩,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她的行李被放在了窗边的一张椅子上。简爱把行李箱打开,把为数不多的衣物挂在了衣柜里。衣柜是雕花的大衣柜,简爱的衣服挂在里面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填满,空空荡荡的。简爱把达西先生留下的钱和小袋子放在一一件不起眼的春装的内衬口袋里——当然,她的每一件衣服都差不多不起眼。
简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进了被窝。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多了,一直奔波在路上。总算安稳下来了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简爱细细思索,规划未来的生活计划。
她不是原著里的爱小姐,她的灵魂来自于两百年后,她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主流差距过大,她很难在这里“结婚生子”,了此一生——因为几乎不会有男士会理解她的想法的。简爱在现代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她知道,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还十分低下,几乎只是男性的附庸品,女性如果出去工作,反而会被耻笑。而简爱作为家庭教师倒是不太一样,家庭教师的地位要高于女仆许多,家庭教师甚至可以上主人家的餐桌吃饭。原来的爱小姐真的很聪明,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安身立命之所。
只是简爱看过原著,看过爱小姐的一生。爱小姐坚强独立,敢爱敢恨。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勇敢地爱上了她的雇主——罗切斯特先生,并决心与他共度一生。但她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不清楚世间的险恶,也没有人在婚姻上教导过她。罗切斯特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甚至连他的妻子,就被关在了阁楼上。在婚礼上,突然出现的前妻妻弟才让事实真相曝光了。爱小姐是个多么骄傲的人,立马收拾东西就逃离了这个地方。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了表哥,继承了遗产,才算彻底脱离了贫穷的痛苦。然而她对罗切斯特先生的爱并没有熄灭,她果断地拒绝了表哥的求婚,又回到了桑菲尔德想要再看一眼。但是那时的桑菲尔德已成废墟——始作俑者就是那个阁楼上的疯女人。罗切斯特先生甚至为了救她,被烧瞎了双眼,失去了一只手,疯女人伯莎小姐而死。可是爱小姐还是深爱着罗切斯特,自愿留下照顾他,并与他结婚生子,一直相伴左右。
作为观众来看,简爱自然是对这个“同名”的姑娘深感敬佩,她也十分欣赏爱小姐的高贵灵魂。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成了“简·爱”。她并不觉得自己会爱上罗切斯特先生——毕竟原著的罗切斯特先生隐婚骗婚是事实,如果不是被拆穿,他也不打算告诉爱小姐真相。简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
那么,她成了简·爱,也不可能永远留在桑菲尔德,必然是要为自己谋求新的出路的。既然打定了主意,不会嫁人,首要重要的就是攒够钱,至少要能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在这个时代,她可以继续选择做家庭教师,至少不会被欺侮。而去工厂工作的话,虽然能挣到辛苦钱,但是工厂那种地方对一个单身的孤女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简爱想到了这篇小说的作者本身,是一个女性作家。‘为什么我不可以投稿写作呢?’简爱突然醍醐灌顶,‘我可以用男性的假名投稿,就写现在最主流的哥特小说,也不必写得多好,能挣得一些稿费就行。’
简爱自然可以把创作当成兼职,她可以在当家庭教师的空闲时刻开启自己的副业。‘等阿黛拉·瓦伦小姐再也不需要家庭教师的时候,我想罗切斯特先生也不会吝啬于帮我找一个下家吧!就算他不肯,我也可以像原来的爱小姐一样登报。’
‘至于罗切斯特先生,我既然不打算与他有超出雇佣关系以外的关系,那就尽量避免与他的接触就好了,不引起他的注意的话,想必一个面容普通又古板无趣的家庭教师是不会受他喜爱的。’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简爱有些开心,她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色彩明亮的蓝色画布窗帘的缝隙里有阳光照进来,把这间小小的避风港照亮了。四壁糊着墙纸,地板上铺着地毯。
简爱起床了。从衣柜中取出一条简单朴素的裙子穿上——虽然她的每一条裙子都是这样——她把头发放了下来,穿上了来时的那件黑色外套(这是简·爱唯一拥有的一件毛呢外套),收拾好衬衫领圈,便下楼了。
简爱根据前一天的记忆,来到了大厅。墙上挂着几幅油画,一副画着一个男子,披着胸甲,模样严肃;另一幅画着一个贵妇人,挂着珍珠项链,一副雍容。简爱猜想也许这就是罗切斯特先生和他的夫人。有一扇门上镶着明亮的玻璃,门大开着,于是简爱走出门去。
清晨的桑菲尔德庄园有一种广阔的美丽。这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田野依然碧绿,但是树叶已经开始发黄。简爱走出去打算到处看看,这座宅子有三层高,并不算十分华贵,但是很大气。这是一座绅士的庄园。宅子身后是一片树林,有鸟叫声传来。远处是几座小山,山间隐隐能看到一些小山村。不远处还有一处教堂,应该就是来时经过的那个教堂。这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习惯了城市空气污染的简爱难得的十分享受。
正当简爱在门前花园里徘徊的时候,费尔法克斯太太也出来了。
“你已经出来啦?”她说。简爱走上前去,和她交换了一个贴面吻。“早上好。”简爱笑道:“桑菲尔德庄园可真美!”
“是呀,可惜罗切斯特先生很少过来。缺少了男主人的庄园总是会逐渐破败下去。”“罗切斯特先生?”简爱装作很惊奇地样子。
“罗切斯特先生是桑菲尔德的主人。”老太太挽着简爱在花园里散步:“我只是他的管家。现在的罗切斯特先生的母亲姓费尔法克斯,她的父亲是我丈夫父亲的堂兄,我的丈夫是那个教堂的牧师。”费尔法克斯太太指着不远处的教堂说,“我当然只是个管家,但是我的东家待我不错,很是礼貌客气,他是个绅士。你以后应该会见到他的。”
“那我的学生呢?瓦伦小姐?”
“她是罗切斯特先生监护的孩子,不久前带着她的保姆来到这里。罗切斯特先生嘱咐我为她找一个家庭教师。这不就找到你了!”
简爱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小姑娘从草坪上跑了过来,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苍白的脸,五官精致可爱,金发卷卷长长的,垂到了腰间。‘多可爱的小姑娘!简直就像洋娃娃!’简爱心想。这就是她的学生阿黛拉·瓦伦小姐了。
瓦伦小姐用法语向她问好,简爱也用法语回了她。‘幸好我大学里出于兴趣学习了法语。’
费尔法克斯太太见简爱也会说法语,很是惊讶:“看来你们确实能顺畅的交流啦,瓦伦小姐的英语不太好,她总是一句话中既有英语又有法语。这一点也需要你上心啦,她以后总是要留在英国的。”
简爱与瓦伦小姐交谈了几句,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小姑娘,并不十分骄纵。不免有些开心,她也担心没办法和小孩子交流呢,毕竟她不是原来那个已经在罗沃德教过两年书的爱小姐了。她们一行人进了屋子,去餐厅吃早饭,继续聊天。在交谈中,简爱知道了阿黛拉的母亲已经去世,母亲还在的时候她也跟着她学习了唱歌跳舞和朗诵诗歌。阿黛拉站在简爱的面前,以自己稚嫩的童音和故作忧愁的姿态唱了一首歌剧的选曲,一个女人哭诉自己被情人抛弃。
简爱突然想起来这个孩子的母亲显然是一个歌剧演员,但是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阿黛拉的母亲去世之后,她一直寄人篱下,直到罗切斯特先生把她带来了英国。然而罗切斯特先生显然也没有亲自教养女孩的意愿,很快又回法国去了。
简爱拉着阿黛拉的小手,进了书房。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教室的样子。里面开一个小书橱,都是些初级的儿童读物和一些休闲的文学作品,更多的书被锁了起来。房间里还有一架立式钢琴,一个画架和两个地球仪。幸而简爱本人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但是她有一对认真养育孩子的父母,简爱从小便学过一些素描绘画,钢琴也练过几年,不至于露馅。
简爱见不得阿黛拉这样乖巧漂亮的小姑娘以后长大了脑袋空空,上当受骗。作为她的第一个学生,简爱自然是希望能好好教导她的。于是简爱带着她上了一上午的算数课。小姑娘也不是没有耐心,只是她总是要求学习一段时间就要出去玩一会儿。简爱同意了,并和她约定好,每上45分钟的课就休息15分钟。在休息时间,阿黛拉和她的保姆在花园里玩耍,简爱便趁机开始构思自己的创作。
很快,到了中午,费尔法克斯太太出现在了小书房门口:“我想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啦!”费尔法克斯太太带着简爱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房间里面很宽敞,而且富丽堂皇,紫红色的椅子和窗帘,土耳其式的地毯。墙壁上贴着胡桃木镶板,窗户上是五颜六色的玻璃。费尔法克斯太太把紫色的花瓶摆在了餐具柜上。
“这个房间实在太漂亮了。”简爱感叹道。“是啊,这是大餐厅,我刚推开窗户透透气。”费尔法克斯太太又带她来到了一道拱门前,里面是个漂亮的客厅。大气的深色软榻和睡椅底下是洁白的地毯。花瓶里插上了娇嫩的鲜花。大理石制成的壁炉架上摆着一些精致的摆设。这是一个被用心打扫和整理的客厅。
“罗切斯特先生虽然不常来,但总是出人意料地突然出现,他不喜欢用布盖着所有的家具,所以我和仆人们只好经常打扫,随时迎接主人回家。”费尔法克斯太太解释道,“他也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但他毕竟是个上等人,有一些习惯爱好也是常理之中。这里每个佃户都认为他正直开明,这个地方的人也都很尊敬这个家族。”
‘一个有着小怪癖的绅士’简爱心中给这位素未谋面却久仰大名的雇主下了一个定义。
3. 初遇罗切斯特先生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简爱已经逐渐适应了桑菲尔德庄园的作息习惯。没有男主人在的庄园非常自由,简爱逐渐教会了阿黛拉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还讲完了一本故事集。甚至阿黛拉还表现出了对钢琴和绘画的兴趣。简爱自然是责无旁贷,事实上,音乐和绘画对于一个绅士家的小姐来说也是必要学习的。
简爱与费尔法克斯太太相处得非常好。费尔法克斯太太没有子女,又秉持着“不能与下等人关系过近” 的原则,难得有位年轻姑娘和她能谈天说地,开心极了。费尔法克斯太太甚至把她当成了女儿来看待。
而简爱在来到桑菲尔德庄园的第二天就听到了疯女人伯莎的恐怖笑声,那是她正和费尔法克斯太太站在三楼的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聊天。费尔法克斯太太听到了笑声后,严厉地训斥了一句:“格蕾丝,太吵闹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红发女人从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她相貌普通,身体强壮。“记住是怎么给你吩咐的!” 格蕾丝行了个礼,就回了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是我们雇来做一些针线活的,有的时候也能给莉亚搭把手做些家务。” 费尔法克斯太太简单地解释道。
简爱知道这是照顾伯莎的佣人,但是既然费尔法克斯太太不想多说,她也便不再多问。只是想起来要时刻在房间准备好两桶水,以防伯莎半夜放火。简爱点点头,又跟她说起了她的教学计划。费尔法克斯太太很满意简爱并没有很强的好奇心。
简爱每天都会看报纸,男主人订阅了好几份报纸,每周都会有邮递员送来,这就便宜了简爱。她研究了这个时代流行的连载文章,发现其实都不复杂,和两百年后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小说比起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趣。于是简爱在课余也动笔开始写了一些短篇。
正当简爱头疼用什么理由去寄信,把这个月写的五篇短篇寄给报社时,费尔法克斯太太到了小书房,想给阿黛拉请假一天。阿黛拉感冒了,她兴奋地支持这个请求。简爱想到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也常常想装病请假,便同意了。刚好费尔法克斯太太有一封信要去寄,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简爱自告奋勇帮她把信送到干草村去,刚好自己的短篇也可以去寄了。
这天天气很好,虽然还是很冷,但是没有风,只需要裹紧大衣戴好帽子就不难熬。从桑菲尔德庄园到干草村有两英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送完信回来的时候天一定已经黑了(英国的冬天天黑得很早),于是简爱向费尔法克斯太太借了一盏风灯。
和阿黛拉告别的时候,阿黛拉正在客厅的壁炉旁边玩洋娃娃。阿黛拉送上一个甜甜的吻:“早点回来,亲爱的简小姐” 。简爱也吻了吻她。
从桑菲尔德庄园通往干草村的小径上野蔷薇已经早就枯萎,等待来年再开。而现在这个季节还有一些山楂,简爱一边走一边采摘了一些红彤彤的山楂。她有点怀念糖葫芦了。乡村的野径非常宁静,远处的田地里,农民们正在丰收。这熟悉的景象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回老家的时候,那时田里还种粮食,一到丰收的季节,周围几个村都开始劳作,连村里的小学中学都开始放忙假。
简爱不想在天黑的时候还在外面,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得身上热乎乎的。等到了干草村,甚至已经汗流浃背了。寄信的时候,简爱得知自己的信件过于厚了,邮局多收了点钱,幸好简爱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之前达西先生留下的钱,不至于寄信的钱都不够。
匆匆从干草村往回走,简爱感觉有些累了。她放缓了脚步,看到山楂便捡一颗,用围巾包了起来。这时已经是傍晚了,晚霞印染了整片天空,头顶是瑰丽的玫瑰色和橙红色。简爱走得脚疼,找了一颗大石头坐了下来。远处是干草村袅袅升起的炊烟,而这个地方刚好往下俯视就能把远处的整个桑菲尔德庄园都囊括在眼中。简爱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际遇,一个月前她还在为了16层的公寓租金而奔波,现在却已经到了两百年前,开始了新的生活。
暮色渐渐升起,简爱赶紧点上了风灯,她可不是原住人民,能够在黑暗中仅凭着月光就能看清道路。简爱感觉到有点渴了,于是拿出一个山楂,擦了擦就咬了一口。果然,山楂哪怕再怎么红艳艳都是酸的,简爱的眼泪立马就被酸了出来——果然还是只有做成冰糖葫芦才好吃!
一阵粗重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儿的宁静。这响声是从小路上传来的,马蹄声有节奏地正在靠近。简爱突然想起来,原著地简·爱和罗切斯特先生地初见似乎就是现在这个景象。简爱立马站了起来,往旁边让了一让,举高了自己手上的风灯。她可不想像原著里一样把罗切斯特吓一跳掉下马。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是一只猎狗的叫声和马主人驯马的喊声。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之中骑马过来,一直猎狗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看着简爱,却没有狂吠。
出乎简爱的预料,男人并没有无视她,反而停了下来:“女士,天已经黑了,您一个人在树林边上是想装作精怪,来吓唬过路人吗?”
简爱不知道自己一身黑色衣物,戴着黑色的帽子,手提着风灯站在路边,在别人眼中活像是话本里的女巫。听到了这个男人的话,简爱一阵无语:“先生,我只是要回桑菲尔德,路上走累了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你来自桑菲尔德庄园?”
“是的,先生。”
“那房子的主人是谁?”
“罗切斯特先生。”
“你认识他吗?”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
“嗯——你看起来不像是女仆。”他打量着简爱。简爱听着这熟悉的一问一答,感慨了一下原著的影响力,干脆回答道:“我是那里的家庭教师。”
“哦!家庭教师!”他重复道,“好了,家庭教师,那你就慢慢走回去吧。”他夹了夹马肚子,手上的鞭子甩在马屁股上,就又往前跑了。“派洛特!跟上!”他大喊。一直蹲在旁边的猎狗追了上去。
简爱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刻意停下来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不过她倒是确定了,这个男人确实是罗切斯特先生。简爱收拾好了自己,继续上路往桑菲尔德庄园走去。天已经黑了,再晚一点费尔法克斯太太可能会担心。
到了桑菲尔德庄园时,简爱去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房间找她,然而她并不在,莉亚刚好进来,说:“主人回来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嘱咐您过去。”
简爱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罗切斯特先生怎么跟原著不太一样了。她把风灯和山楂都放在了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桌上,脱下了外套搭在椅背上,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跟着莉亚去了大饭厅。大饭厅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了欢乐的交谈声——远远的简爱就听到了阿黛拉的笑声。
简爱走进了客厅,壁炉已经生起了火,阿黛拉跪坐在地上正在拆一份礼物。派洛特正趴在炉火前取暖,看上去已经睡着了。罗切斯特先生半躺在卧榻上,嘴上叼了一只烟斗,借着火光看着阿黛拉和派洛特。
“先生,简小姐来了。”莉亚向罗切斯特先生行礼,简爱也简单地行了一个屈膝礼。罗切斯特先生点了点头,目光并没有从女孩和狗的身上移开,费尔法克斯太太站起身,和简爱贴面吻了一下,请她坐在了卧榻对面的小沙发上,就退了出去。
“你好,女巫小姐。”罗切斯特终于把视线分给了简爱,懒洋洋地开口,“我已经考察过了,你把这个小东西教导得很好,我可从来没想到一个满脑子唱歌跳舞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会安安静静地算术了,这可和她妈妈不一样。”
阿黛拉听到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提到了她,抬起了头。简爱看着阿黛拉纯洁干净的脸蛋,为她感到一丝气愤:“阿黛拉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先生。”简爱看向罗切斯特先生,“她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
罗切斯特先生为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冒犯的语气并没有感到生气,甚至哈哈大笑。
“简小姐,你想看看罗切斯特先生送我的礼物吗?”阿黛拉不明白罗切斯特先生为什么大笑,但是她感觉到罗切斯特先生并没有生气,甚至难得的心情很好。
“哦!礼物!”罗切斯特先生粗暴地打断了简爱开口,“女巫小姐,你期待礼物吗?”
“偶尔,先生。”简爱看着阿黛拉,“如果是我的朋友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是非常期待的。但是我也不期待陌生人的礼物。”
“哈!陌生人!”罗切斯特又笑了一声,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的姑娘,她脱去了厚厚的外套和帽子,穿着一条灰色的绸裙,身上并没有其余任何装饰,一双眼睛在火光中亮的惊人,“你可不如阿黛拉坦诚,女巫小姐,这个小东西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嚷着要礼物了。”
4. 冰糖葫芦
“到壁炉这儿来。” 罗切斯特先生拿烟斗指了指壁炉,“费尔法克斯太太!给简小姐倒杯酒来!” 这个庄园主毫不客气地指使他的管家。
阿黛拉拉住简爱的手,要给她看罗切斯特先生给她带来的精美画册,画册上是法国的景色。费尔法克斯太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杯潘趣酒,还有一叠新出炉的小饼干。阿黛拉用法语和简爱窃窃私语,简爱却用英语回复。费尔法克斯太太放下了托盘之后,就坐到一边,又开始织毛衣了。
罗切斯特先生眯着眼睛看着壁炉前的这一幕,吞云吐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提起了谈话的兴趣:“简小姐!”
简看向了他:“是的,先生。”
“你从哪里来?”
“从罗沃德寄宿学校来的。”
“哦!一个慈善机构!” 罗切斯特又抽了一口烟,“哈!不是女巫的城堡!你——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八年,先生。我十岁就去了。”
“八年!你的生命力可真够顽强的。你的父母呢?”
“他们已经追随上帝去了,先生。”
罗切斯特先生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费尔法克斯太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简小姐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她登了广告,想找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我回复了她。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她对于我来说是个异常贴心的伴侣,对阿黛拉来说也是个可靠的老师。”
“你不必为她歌功颂德!我自有评断。”罗切斯特先生打断了她的话,“不过,你说的我会考察是否属实的。”
“简小姐,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
“那就来一点音乐吧。”
简起身,往钢琴走去,她现在倒不觉得罗切斯特先生有多傲慢了,这位先生总算想起了她的身份,暂时结束了这场诡异的谈话,来考教她的教学水平了。简爱弹了一曲自己最爱的舒伯特的小夜曲。她很久没有弹琴了,弹错了几个滑音。
“够了。”罗切斯特先生没能忍受第二个曲子,“还真是‘会一点’。”
简爱坐了回去,也不多做解释。任何人都能听出她琴声的生疏的。
“阿黛拉给我看了你的几副速写,你热爱绘画吗?简小姐。”
“谈不上‘热爱’,先生。”简爱说,“但是绘画确实是有趣的,可惜我只会素描,没办法把清晨和夜幕时分的桑菲尔德庄园用油画的色彩表现出来。”
“啊,听你的语气,你已经喜欢上了这座庄园啦!”
“先生,与其说我喜欢上了这座庄园,不如说我喜欢生活在这里的人。”简爱微笑,“费尔法克斯太太就像我的母亲一样爱着我,阿黛拉也十分聪明,这里的佣人们也都待我很好。”
“这倒是有趣。”罗切斯特先生躺在卧榻上,眯着眼睛观察她。
“简小姐帮了我不少忙呢!我可管不住阿黛拉这个调皮鬼,也只有简小姐能制住她。简小姐提供的几个食谱,也帮厨房提供了不少新思路。说不定下次宴请宾客的时候,我们就有许多新菜式啦。”费尔法克斯太太补充道。她是真的很喜欢简爱。
这时,报时钟响了。
“九点了,简小姐,你让阿黛拉待到这么晚?带她去睡觉。”罗切斯特先生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
阿黛拉与他吻别,他忍受了这种亲密,但表情十分冷淡。
“祝你晚安。”他朝门口挥了一挥。简爱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的意思,于是行了一个屈膝礼,就带着阿黛拉回房间了。
简爱安排好阿黛拉睡下,下楼去接点水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东西还在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房间,于是过去找她。
“费尔法克斯太太。我去见罗切斯特先生之前把东西留在你这儿了。”
“我已经让莉亚收起来了,简小姐。”费尔法克斯太太笑了,“你摘了山楂?”
“是的,太太。”简爱抱起了自己的一堆衣物和山楂,“我想做一道甜点,如果成功了的话就来与你分享。”
“就算是失败了也要叫我尝尝。”
“一定。”简爱与费尔法克斯太太亲吻:“晚安。”
“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里,简爱并不常见到罗切斯特先生,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然而因为主人回家了,整个桑菲尔德庄园都热闹了起来,阿黛拉满脑子都是他的监护人,连课都不想好好上。费尔法克斯太太常常因为罗切斯特先生临时的各种吩咐忙得团团转。整个桑菲尔德庄园最清闲的就是简爱了,
罗切斯特先生常常骑马出去,偶尔在大厅,楼梯,走廊里碰面,他有时装作没看到,直接走过去,有时如同绅士般温文尔雅地问候,有时高傲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就走了。简爱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她也并不很在意。
简爱已经把稿件投了出去,只等回复了,长篇小说的构思也不急于一时。于是打算给自己放个小假,她打算改善一下伙食,要知道,英国哪怕到了两百年后都在“美食界”抬不起头,而她也实在受够了奶油芝士和处理不当的肉类。她也不在乎“淑女”不能进厨房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淑女,况且前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哪餐不是自己做的?
简爱结束了上课就跑进厨房,她开始研究如何做冰糖葫芦。她前世只吃过,然而并没有制作过,只知道冰糖葫芦是用大量的糖浆把山楂包裹起来的。然而专业的活儿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她只是提了一个想法,厨娘艾莉就行动起来了。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就大获成功,简爱又提议把芝麻,核桃,杏仁等坚果碾碎,粘在了糖浆上,只要放在通风口几分钟,糖浆就冻硬了。
简爱并没有把冰糖葫芦穿起来,而是单个一个一个的,当作小零食也可以随身携带。这种酸酸甜甜的口感征服了整个桑菲尔德庄园的女性。尤其是小阿黛拉。简爱怕她吃多了蛀牙,这个时代可没有技术高超的牙医,一个淑女张口就是蛀牙怎么可以,所以一天只给她两颗解馋。
简爱用牛皮纸包了一小包送给了费尔法克斯太太,费尔法克斯太太表示很惊喜:“没想到你真的能把山楂做得这么好吃!这种野果子以前我们可从来都不吃,它太酸了。你有送一些给罗切斯特先生吗?”
简爱表情古怪,她根本没想到她的雇主。费尔法克斯太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送,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别人都想方设法讨好主人,你却在这里缺了一根筋!”‘罗切斯特先生又轮不上我讨好,想讨好他的人多了去了。’简爱这么想,但是她也不能这么说。
“罗切斯特先生不一定会喜欢这种酸甜的东西吧……我看他就从来不吃甜品。”
“话虽这么说,你的心意却是要送到的。”费尔法克斯太太挽着简爱的手臂,拉她出去散步,“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天气再冷一些就出不了门啦。”简爱点点头。
她们一起往外走,刚好碰上了打猎归来地罗切斯特先生。罗切斯特先生把猎物扔给了他的贴身男仆,让他送去厨房。他看见了费尔法克斯太太和简爱,这次又是绅士地脱帽行礼,但是没有打招呼,就进了家门直奔书房。
“你以前说过,罗切斯特先生并不怪。”简爱说。
“哦,他难道怪吗?”
“这些天,他每次看见我态度都不一样,有时冷漠,有时高傲,有时又像个绅士。我可摸不准他的脾气。”
“对,可是我对于他的态度已经习惯啦!即使他脾气怪,也应该理解他。”
“为什么?”
“一部分是因为天性——一部分因为,过去的心事扰乱他的思绪。”
“天性我尚且理解。正如我如果是一只兔子,那么我天生茹素。如果我是一只蝎子,那么蜇人就是我的天性。可是……什么心事?”
“起初是因为家庭纠纷——当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女主人。只是这位罗切斯特先生拥有这片产业的时间还不长,他从他的哥哥手上接过这个产业才九年。”
“老罗切斯特先生不愿意把家产分割,于是全部交给了他的哥哥。然而老罗切斯特先生又一心想让爱德华先生有钱,就采取了很不合适的决定——这也是他痛苦处境的来源。”
“他与家里闹翻了,总是在外漂泊。直到他的哥哥没留下遗嘱就辞世了,他不得不回来继承家业。但是他从来不在这里连续住满过两个星期。唉,的确,也难怪他总是想逃离桑菲尔德庄园。”
“为什么?”
“也许他觉得它阴暗吧。”费尔法克斯太太有些后悔说了这些,人老了总是喜欢啰啰嗦嗦。
简爱适时地闭嘴,她知道原因,但是也只能当作不知道。过了一会儿,简爱说:“我晚些再送一包山楂过来,请您帮我转交给罗切斯特先生吧。”
5. 交谈
这一天是礼拜天,简爱习惯性地起得很早,她给阿黛拉每周都放一天假,自己也乐得轻松。简爱翻了翻笔记本,距离上一次“文学创作”已经过去了一周,她应该好好考虑下一部作品了。
洗漱干净后,简爱下楼,照例和费尔法克斯太太一起享用了美味的“改良英式早餐”——把半生不熟的滑蛋改成了煎太阳蛋。好吃又好看的太阳蛋彻底俘获了阿黛拉这个小吃货。
“费尔法克斯太太,我打算在外面散散步,您要一起吗?”
“不啦!天越来越冷了,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身体。”费尔法克斯太太又抱起了她的猫,“先生现在已经出去了,我总算是可以休息休息,我决定今天把毛衣织完。”
简爱点点头,随意地披上了大衣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桑菲尔德庄园确实进入了初冬了。草坪上已经染上了大片黄色,远处的荆棘林错乱地交织在一起,映衬在浅蓝的天空下,有一种破败的美感。简爱再一次很可惜自己不会画油画,这样的景象不能被记录下来实在是很可惜。简爱远远地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发现了几处新的景致。简爱畅想了一下自己在这种景色中,坐在大石头上写作,这时一阵大风刮过,简爱扯紧了大衣,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在这样的天气里,保证手稿乖乖的停留在笔下都很难。
简爱被风吹得头疼了,赶忙往宅子走去,‘回去我要喝一杯酒暖暖身体。’
刚进门房,约翰就喊住了她:“爱小姐,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天!这一定是报社的回信!’简爱激动极了,接过信件,谢过约翰,就匆匆跑回了房间。
简爱一看信封,果然是报社的信。信中说,她邮寄的五篇作品中,有三篇他们已经决定录用,并给出了每篇5英镑的稿费。这三篇会被分开,在接下来的三期中陆续刊登。报社对她所提及的长篇小说也很感兴趣,请她再将长篇小说的前三章邮寄给报社,如果主编满意的话,他们再另外约定稿费。
信封里除了这封信,还有15英镑的稿费!
现在简爱的小金库已经有将近25英镑了!要知道,她在桑菲尔德庄园的薪酬一年也才30英镑啊!简爱开心极了。写小说投稿确实能养活她自己,甚至如果越写越多,越写越好的话,稿费还可以涨!经济条件的改善让简爱心中压的大石头一下子沉了下去。
但是简爱没有允许自己忘乎所以,由于刚开始投稿比较谨慎,她的五篇小段篇都是改了又改,改无可改了才寄出去。她深知自己的文笔并不突出,也就侥幸题材比较新颖,吃了时代的红利,可是如果要以此为生的话,她还需要多加练习。简爱下定了决心要开始好好练笔。
拿到稿费的简爱觉得很想为桑菲尔德庄园帮助过她的人买点什么,但是这个庄园太过独立,她甚至连去市场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改变想法,从饮食着手——美食总是不会让人拒绝的。
又过了两天,简爱正在二楼的小书房里教阿黛拉简单的绘画。罗切斯特先生递了口信让她们到楼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简爱还是给阿黛拉梳好了头发,编了两条麻花辫。简爱自己简单的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就拉着阿黛拉的手下楼了。
走进饭厅的时候,阿黛拉就看到了餐桌上放着的一个巨大的粉色礼盒。阿黛拉欢呼了一声,她知道这是她的礼物!简爱很纳闷,只是给阿黛拉送礼物的话为什么要让她也下来,她可没指望能收到什么礼物。
罗切斯特先生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他没有训斥阿黛拉的“过度活泼”和“轻浮”,只是说:“阿黛拉,你让你的保姆帮你把礼物拿回房间去拆。”他倚在窗户边,看着保姆过来,把阿黛拉领走之后,才转过头看向简爱。
“爱小姐,我今天心情不错,想找人说说话。”他说,“我可不想听阿黛拉的童言童语,这让我头疼。而费尔法克斯太太,她总是不能理解我的话,我想整个桑菲尔德庄园也就你能和我‘平等的交流’了!”
‘哦!平等的交流!’简爱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先生,如果您愿意和我平等的交流,那就不要把您面前的人当作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姑娘的灵魂了吧。”
“你倒是直接。”罗切斯特先生笑了,“我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你的父亲了,却在这里指望能和你平等的交流。”
“年龄或许不是成熟的标志,先生。”
“那你认为什么是成熟的标志呢?”
“经历。”简爱知道,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有着倾吐的**。她不像原著的简·爱那样对面前这个45岁的男人一无所知,她知道他的痛苦经历,知道他的自我折磨。简爱不觉得自己能像原著的爱小姐那样,成为罗切斯特先生的小天使,把他从地狱里扯出来还搭上了自己。但是简爱确实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被迫做了选择,却又遇人不淑,把自己堕入了深渊。于是,她决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至于罗切斯特先生怎么想,她就不能控制了。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说经历是成熟的标志!”
“先生,您说的,要和我平等的交流,就不要拿年龄说事儿啦。”
“好吧,伶牙俐齿!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坐在了沙发上,示意简爱也坐在他面前的矮凳上。
罗切斯特先生看着简爱把凳子搬远了一些才坐下,皱起了眉:“爱小姐,这可不是一个谈心的距离。”
简爱叹了口气,乖乖地又把凳子搬回了原位坐下。这下他们可以说是“促膝长谈”了。
罗切斯特先生这才满意了,他随意地往后躺,靠在了沙发椅背上,右手撩起自己头发问:“简小姐,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不丑,先生。”
“哈!倒是直接!曾经有个女人称赞我的脸是上帝的杰作,我当时还当真了!”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倒不如说她看上了我口袋里的金币!”
“财富当然也是一个人价值的表现之一。您可不能说,除了富有您就一无是处。”简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罗切斯特先生凝视着她,似乎在辨别她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有趣。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那请你说说,我除了有钱,还有什么优点。”
简爱有点懵了,这是要让她吹彩虹屁的意思吗?简爱仔细地端详罗切斯特先生的脸,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大胆地观察这位庄园主了。他的神色往往是严肃而忧郁的,此时倒是有一些温柔,眼睛又黑又亮。然而除了这一双眼睛,他的其余五官并不十分优秀,距离传统意义上的“美”还有一些差距。他的胸膛极为宽阔,四肢几乎与这不协调。简爱不想用“丑”来形容他,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美人。
“您的眼睛很漂亮,先生。”简爱大胆地说。
“所以你看了我半天,也只找出这一个优点吗?爱小姐。”罗切斯特先生也开了一个玩笑。
简爱微笑:“先生,如果您想听一个下属的赞叹,您的佃户和费尔法克斯太太能用一整页的纸来歌颂您的美德;如果您想听一个女人的赞叹,您只需要走出去,任何一个想成为罗切斯特太太的女人都愿意为您唱歌;如果您想听一个商业伙伴的赞叹,您的经纪人也绝对会拿着他的分红和工资条大唱赞歌。”
罗切斯特先生喝了一口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手指摩梭着酒杯,眼神没有焦点,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正当简爱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那么,如果我想听一个朋友的赞叹呢?”
“我还不是您的朋友呢,先生。”简爱眨了眨眼。
“哈!我允许你成为我的朋友——十分钟!来夸赞我吧。”
“可是,先生,我并不了解你。我了解的你也只是从您的下属那里听来的。诸如仁慈,宽厚,善良,可靠之类的。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否做过慈善一类的……”
“看来你打定主意要听我说一说我的‘故事’!”罗切斯特先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是个慈善家,可是我至少还有良心。”简爱知道,他在说阿黛拉。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个心肠柔软的人,接受了教会的教育和上帝的垂怜,一心想要帮助穷人。可是,命运接连给我重击,让我彻底打碎了自己。我过去的一系列行为和生活行径,都足够我好好忏悔啦!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被推上了歧途,从此就没有回到过正途上来。我也许有机会能像你现在一样善良,洁白如纸。我嫉妒你的平静和白玉般的记忆,小姑娘!你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财富!
记忆一旦被玷污,那就再难洗净啦!我用了十几年想把这污点洗去,可是一看到这个老房子,怒火和悲哀就从心中升腾起来了。”
简爱静静地听着,她不想发表任何看法,眼前这个人现在只需要情感地宣泄。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爱小姐!你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像个傻瓜!”
“我以为您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先生。更何况我只是您十分钟的朋友呢!”
“哈!记仇的小姑娘。”他靠在了壁炉上,双臂在胸前环起来,看着这个坐在矮凳上显得格外娇小的十八岁姑娘。
“如果您非要我说些什么的话,”简爱认真地看着罗切斯特先生,“回忆并没有罪,先生,它只是对过去的记录。而您所说的‘污点’已经过去了,您再沉浸于过去也没有用,无非是在折磨自己,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只能让您越陷越深,甚至做出更加错误的决定。”简爱想到了原著里罗切斯特先生在婚姻上对简·爱的隐瞒和欺骗。
“对不起,我说得太直接了。”看着眼前人似乎怔愣了,简爱道歉。
“我曾经想要赎罪,我想要改过自新,是的,我庆幸还有力量这样做。可是我已经是个有罪的人了,我又何必这样做呢?既然命运已经从我的手上夺走了幸福,我就有放肆追求生活的乐趣的权利,我要得到它,不管花多大代价!”
“黑色的记忆将会把您吞没的。”
罗切斯特先生陷入了沉默,他又黑又亮的眼睛变得深沉如海。
6. 往事
距离上一次谈话已经过了一周。简爱自觉上一次有些失言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的雇主,于是这一周除了在小教室和阿黛拉在一起,下课后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罗切斯特先生这几天一直在接待各种人,男主人难得回来,又正是刚刚入冬,桑菲尔德庄园的佃户们带着下年的租金和礼物纷纷前来拜访,城里的罗切斯特先生的旧友们也进了他的书房,每天傍晚才离开。而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成天被罗切斯特先生吩咐,忙得团团转,一边又要招待客人,一边又要把佃农送来的心意登记入册,一时也顾不上她了。
简爱乐得轻松,白天上课,晚上写文章。她的长篇小说已经立好了大纲,正打算着手把前三章完成,再找机会去干草村寄信。
一天下午,简爱正在庭院里陪阿黛拉和派洛特玩的时候,遇上了罗切斯特先生。他刚骑马从城里回来,身上是很得体的英国绅士打扮。
“简小姐,请不要拒绝我邀请您漫步。”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了。
简爱答应了,嘱咐阿黛拉不要玩得太疯,并拜托罗切斯特先生的贴身男仆把阿黛拉的保姆喊来。
罗切斯特先生引着简爱在林荫道上散步。简爱没有开口,她不知道罗切斯特先生今天要和她说些什么。罗切斯特先生也只是闷头往前走,思考如何开口。
“她是法国歌剧舞蹈家塞利纳·瓦伦的女儿。”他说,“我曾经在巴黎游学时遇到了她,轻易就被她柔美的声音和纯洁的表情‘治愈’了。是的,我向她表白了。她当然是一个女神,无数年轻人向她大献殷勤,可是她却对我献上了香唇。”简爱知道这段故事,这正是罗切斯特先生噩梦的开端。
“我乐疯了,很快就给她配备了最好的旅馆、马车、珠宝和衣裙。那天我去找她,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对了,年轻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轻易给人‘惊喜’,它总是出乎你的预料。”
他掏出了一只雪茄,“你介意我抽一支雪茄吗,爱小姐?”
“您请便。”他点燃了雪茄,放到了嘴唇间,吐出了一缕烟雾。
“我等得无聊了,就点燃了一支雪茄。坐在窗边等待着她坐着‘我的’马车,穿着‘我的’衣裙,从晚霞中化着精致的妆容,犹如美神一样享受她臣民的供奉。可是,我在她的身后,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卑劣肮脏的子爵。我承认,我是嫉妒了,要我看,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是一位英雄人物夺走了我的姑娘,我还能假装大方,悄然离场。可是……”
“爱小姐,你从没有感受过嫉妒吧?不,不用问你,你这个18岁的姑娘在慈善机构待了八年自然是没有恋爱过的——”
“您又来了,先生。”简爱打断道,“您要我把您当朋友,却总是提醒我比您小了将近二十岁。”
“强烈的自尊心!”罗切斯特先生看着她笑,接着回头看了一眼桑菲尔德,它屹立在广阔的大地上,古朴的黑色外墙有些许肮脏的斑点。
简爱看着他,第一次有了面对一个真实灵魂的实感。不得不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却一直把周边的人当作书中人物。然而面前这个男人这样浓烈的情绪让她不得不动容。
“后来呢?您将瓦伦小姐怎么做了?”
“啊!瓦伦小姐——”罗切斯特先生恍然道,“他们不知道我的藏身之处,进来之后就亲吻在了一起,接着就是辱骂我的长相和钱财,这曾经反倒是她口中‘残缺的美丽’。我听了很久,最后冲了出去,把他们吓了一跳,哈哈!”
罗切斯特先生露出了一个嘲讽又得意的笑。
“我和那位子爵约定了决斗,当然他脆弱如同一只小鸡,轻易就被我折断了翅膀。而瓦伦小姐,我当然和她断了关系。可是六个月前,这朵娇嫩的法国玫瑰落到了我的手上——她在死前说这是我的女儿。但是,我不忍心让这朵花还未开放就落入沼泽之中,就把她带来了。”他灭了手上的雪茄,“费尔法克斯太太也把你带来了。”
“先生,不是费尔法克斯太太带我过来的。我是自己过来的。”简爱意识到了罗切斯特先生似乎有着未尽之语,直觉让她生硬地打断了。“据您所说,您确实是一个好人。我尚且不懂您为何认为那是您记忆的污点,但是我相信您的善举会让上帝原谅您的一时轻狂的。”
罗切斯特先生停下了脚步,审视着她。这个姑娘身形瘦弱,相貌普通,衣着从来都是简单的素裙,也未见有过任何的装饰品。她在罗沃德那种地狱一般的地方生活了八年,可见她有着十分强韧的生命力。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上帝的恩赐,却在为上帝说好话。
简爱见罗切斯特先生没有言语,只得说:“我很高兴您能把这些告诉我,我也很愿意替我的雇主分担忧愁。”
罗切斯特先生笑了,“狡猾的姑娘,你现在又说我是你的雇主了。这倒是一个拒绝一个朋友的好理由。我知道下人们都说我的脾气古怪,可我觉得你的脾气更古怪!”
“我并没有拒绝一个朋友,先生。”简爱微笑道,“您付我一年30英镑的工资,这是事实。而您告诉了我瓦伦小姐的来历,我也是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来与您交谈。”简爱把这次谈话的中心从过去的瓦伦小姐转移到了现在的瓦伦小姐身上。
“那么,请你说说,您对于‘瓦伦小姐’又有什么高见呢?”罗切斯特先生强调了“瓦伦小姐”这个词,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以朋友的身份来看。”
“先生,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您记忆的污点。您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能够理解您当年一定是深切地爱着那个瓦伦小姐。她做错了事情,现在也已经接受了上帝的审判,那么于您更是没有关系了。而那个男人,也在决斗中被您击败了,您与他的关系自此也应该是两清了。您现在收养监护了这位瓦伦小姐,是您心怀仁慈的表现。不管您是不是羞于承认,您确实是一个‘慈善家’了。”
这是简爱的真实想法。过往如云烟,罗切斯特先生与法国的二三事根本不足以永远地像一条蟒蛇一样缠绕着他,掠夺他的氧气。简爱觉得,也许罗切斯特先生在以法国往事来掩盖他内心真正的“罪恶”——那个阁楼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一个避不开的问题,原著里简爱与罗切斯特先生的分歧也就在这里。罗切斯特先生隐瞒了她的存在,向简·爱求婚,固然是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但是在简爱看来这确确实实也是一种“骗婚”,他的罪恶又多了一条。这个时代不允许离婚,而以罗切斯特先生的正直和善良来说,他也从不会想到杀了前妻来获得自由。他虽然怨恨过往,但是仍然是个心存善意的绅士。这种矛盾才是他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原因。没有外人能再限制他了,他却自己把自己锁在了桑菲尔德庄园的阴影之中。
罗切斯特先生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色不早了,爱小姐。阿黛拉一定是玩疯了。”他和她慢慢地往回走,小夜的桑菲尔德庄园更加像是哥特小说中的场景了。
“谢谢您今天听我的胡言乱语,爱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前半段罗切斯特的自述在原著里描写地非常深刻,参考《简·爱》第十五章。
7. 火灾
回到了宅子里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午餐时间,罗切斯特先生又恢复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庄园主姿态,向简爱点头示意便去了餐厅。简爱一如既往地不想和“主人”同桌吃饭,况且这个时代地英式料理实在不合口味,她还保留着前世“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