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在看我们?”
“哪个?黑衣服那个?好像是,他还走过来了,哇,长得好像还有点小帅。”
陆尔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金色夕阳下,稀落的人群间,一道颀长的身影背风遥遥走来,骨架板直,露着一截小臂,看过去有种与周遭吵杂不相符的清冷。
等走近了,看到他脸上痞痞的笑意,又觉得前一秒的清冷是再荒谬不过的错觉。
“啊!”旁边有一个小声惊呼,“是柳编剧啊,您怎么在这?”
之前的配音赛事圈子里的人几乎都有关注,因此另外几人也认出了柳慕远,纷纷跟他问好,有时候配音台词会有变动,所以配音演员也会跟编剧打交道,但柳慕远这个层次的编剧跟她们之间已经有壁了。
他解释说在这跟组工作。
闲聊一个来回后,跟他一道的朋友也走了过来。
附近有一个马场,时间不算太晚,还能去玩一下,问他们是否要前往。
缺的就是攀谈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这边过去估计有两公里,租车步行都可。
柳慕远说:“租车吧,这要走过去时间可就真不够了。”
车子是私人的,两人一辆。
柳慕远落后些许,陆尔要走上去时,他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将人往后带了一下。
陆尔睨了他一眼。
柳慕远冲她笑,“突然就想起上学时骑车遛你那会了,真是让人怀念。”
那会还是高中,柳慕远是走读生,陆尔有一次体育课脚受伤,恰逢他角落抽烟被抓,关于陆尔的各种接送便落到了他头上。
一辆酷炫的山地车特意找车行按了座椅,柳慕远带着陆尔跑遍了学校的所有角落。
两人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亲近,交集变多,陆尔对这个张扬帅气的少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
陆尔很少回忆从前,因为大部分都跟美好不沾边,一定要说的话和柳慕远相关的所有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几人组队已经完成,就剩了他俩。
租车店又恰好就剩了一辆。
“刚刚好。”柳慕远笑眯眯地说了句。
将那辆感觉快散架了的车推出来,拎起车头又顺势落回地面,长腿一跨坐了上去。
双手握着车把手,一脚撑地,转头冲陆尔抬了下巴,示意她抓紧坐上来。
陆尔没动,其他人已经先一步骑了出去。
她朝那个方向看了眼,“那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柳慕远的面色倏然沉下去,目光冷冷的锁住她,“沈听肆人不在这,余威犹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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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小道, 飞檐的小楼,穿着古代服饰的摊贩。
一砖一瓦, 一景一物都迎合着这一隅的主题氛围。
马场最终没去, 陆尔溜达了会,买了份臭豆腐。
柳慕远付的钱。
陆尔瞟他一眼,对方脸色冷淡, 眉宇间一股明显的郁色。
自刚才到现在,柳慕远尾随一路,但没搭理过她。
陆尔戳着臭豆腐吃, 过后又捞起一串糖葫芦,柳慕远再次先一步扫码。
此后一瓶矿泉水,一盒檀香以及一款发绳, 都一一由他包揽。
陆尔没作声, 晃荡着手里的塑料袋接着走。
结果没几步塑料袋就破了个口,装的东西漏出好几样。
她愣了下,耳边一声嗤笑。
柳慕远蹲身捡起来,“几岁的人了, 走路还没个正经, 拿过来!”
将陆尔手中的塑料袋劈手夺过,破口的地方打了个结, 将捡来的塞回去, 入口又一个结。
东西沉沉的捞在手上, 他掀眼看她,“我给你拿着,到你手上估摸讨不到好。”
这人好好说话是能死还是怎么着?
陆尔无语地说:“75块我等会找人要了现金给你。”
柳慕远不出意外的又沉了脸色, 冷冷的盯着她。
陆尔白他一眼, 继续往前走。
身后听见他说:“不膈应人你能死是不是?”
陆尔笑了, 别说就喜欢看这人不爽快。
等一伙人再次会合,准备叫车回酒店时,有人问了他们下榻的酒店,然后表示这边就有车可以直接送他们回去。
“是不是老大?”
这老大叫的柳慕远。
他冷淡的“嗯”了一声。
人多得开两辆,陆尔一行有五人,开车的加上柳慕远正好3人,两辆车恰好坐满。
陆尔跟同事坐后座,柳慕远坐在副驾驶,他朝后视镜看,陆尔正低头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偷偷笑了一下。
柳慕远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他们要在这边几天,后面会排工作,工作之余的空白时间不少,可以到处走走看看,网红店打卡,又或者自己另外做攻略找小众地点。
陆尔突然问同事:“你带现金了吗?”
现在这社会谁还会带现金,出门在外基本都是一只手机搞定。
而柳慕远一听她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转头过来说:“你这么想还我钱也不用找现金了,加个微信转账吧。”
顺势将微信二维码转向了陆尔。
“柳老师,我能加你微信吗?”同事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说。
柳慕远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眼睛还盯着面无表情的陆尔,他笑不入眼地说:“快呀,手酸。”
陆尔抬了一下手机。
片刻后,前方又传来柳慕远的声音,“我怎么没看到你申请,不会?”
“……”
陆尔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继续跟他掰扯,低头捣鼓几下,将柳慕远发来的好友申请给通过了。
午间,日光正盛。
南城郊区有一片占地颇广的私宅,打造的就像一个江南随处可见的小小园林。
往日不见人进出,今却大门敞开,难得开了一席家宴。
桌上寥寥几人,已经尾声,此刻上了果盘,各自闲聊。
沈听肆是被恩师一个电话叫过来的,往年到了年关他倒是也会携礼过来,平常日子如非要事基本是不踏足的。
他拿了一块西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
对面坐着师母以及攀附各种关系找过来的艾絮,今日穿了一身米白色连衣裙,外搭一件颜色艳丽的小马甲,长发散在后背,衬着脸上的淡妆看起来格外乖巧安静。
她唤人老师,但并不是亲授学生。
师母习古典乐,艾絮是其好友的得力门生,如今到了南城便托她照拂一二。
南城的cbd寸土寸金,艾絮要在那里架起一个培训机构,单单一个小提琴扛不住,因此过来想寻几个技术扎实的老师。
沈听肆在南城多年,人脉遍布颇广,平时也经常跟音乐打交道。
离开时,师母搭着艾絮的后背,让沈听肆也帮忙留意一下。
长辈的托付,没有拒绝的理由。
艾絮是打车过来的,问沈听肆:“回市区吗?”
沈听肆没看她,薄薄的外套搭在臂弯,身上仅着一件立领白衬衫,阳光在发顶跳跃,这张立体漂亮的脸突然多了几分文艺范。
他迈腿朝车子走,“走吧。”
中控台上有几个撅着屁股的小猫摆件。
这是跟陆尔交往后,她无意间网上刷到觉得可爱买回来的。
沈听肆本身不喜这种装饰,但陆尔喜欢,他也就没拿掉。
艾絮能猜到,因此下意识的转开视线,努力忽略另外一个女人占据的痕迹。
创办培训机构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这笔钱她能拿出来,但是为了跟沈听肆有所交集,她希望他也能入股合作。
“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资金往来也大可不必,下次开业若需要造势,介绍几个艺人过来捧场或许可以的。”
这一反应艾絮能预料到,但依旧忍不住失望,她沉默了会说:“除去过往恩怨,不说至交好友,哪怕是普通同学关系总还是有的对不对?”
沈听肆单手扶着方向盘,“不给钱就等于不是同学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艾絮声音稍稍大了些,她恼火的瞪着他,有心还想说什么,但沈听肆的表情看过去实在太过冷酷,好像不管抛出什么他都能做到无关痛痒。
艾絮一摇头,“算了,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沈听肆目光错开了一瞬,随后在前方路口停下。
艾絮开门下车,透过车窗两人对望,她先一步转开视线,往后走了几步。
沈听肆停顿了下,看着前后无人的车道,提醒说:“这边可能不好打车,半小时都不一定有一辆。”
艾絮抿了抿唇,低头看手机,打算叫网约车,试了一次无人应答。
沈听肆见她脸色更差,问了声:“有吗?”
“我还在叫。”
他“嗯”了声。
过了会,“还准备接着等?我下午有会,你诚心想好了等车,我就先走了。”
几秒后,艾絮拉开车门重新坐了上来,打脸来的太快,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车子重新启动,没多久电话进来。
沈听肆接通,陆尔的声音外放出来。
这是她在外的第五天,工作不繁重,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吃喝喝,碰见有意思的了会拍照过来给他看,总体而言不像是去出差,更像是去旅游的。
偶尔的几次通话声音也很高亢,可以听出她的愉悦。
但这次却明显低沉了很多。
“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运气不太好,配音一直没找到状态,手机充电线还断了,出门吃饭的时候还被一个小朋友泼了一身可乐,感觉做什么都不太对。”
沈听肆笑了下,“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啊,11点前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但是落枕了。”
“噢~”沈听肆拉长音调,“我倒是没怎么睡着。”
陆尔下意识的问了句:“你在干嘛?”
“想你呀!”
那边一声轻笑,方才的坏心情似乎一下就转了过来。
副驾的艾絮如坐针毡,面色随着他们的对话越来越差,在过去或许是因为年轻性格还比较浮躁,从来没有在沈听肆这有过如此耐心哄劝的待遇。
都说人与人之间相遇的时机很重要,这个当下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出现的时间不对。
若是初识在多年后的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烦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艾絮忍了又忍,恰逢前方红灯,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的开口提了句:“红灯了。”
话音戛然而止。
沈听肆缓慢踩了刹车,转头瞟了她一眼。
艾絮负气的扭头面向窗外。
陆尔迟疑着问:“你跟谁在一起?”
“合作方的工作人员。”
陆尔“嗯”了一声,没再多问,知道他在开车便中断了通话。
“不甘心?”
“你何必当着我的面故意说这些?”艾絮近乎控诉的说,“我是不甘心,凭什么?”
沈听肆看着前方的读秒,感觉就跟听了笑话似的,他也确实嘲讽的笑了,“凭我喜欢她,愿意纵着她,你又凭什么?凭你贪图富贵,凭你自私自利?”
艾絮脸瞬间就白了,眼底漫上水雾,似受了天大委屈。
沈听肆只是放刹加油门,完全没有要顾及她心情的意思。
陆尔坐在商业街的木制长凳上,不远处零星白鸽在走动着食。
她皱眉把玩着手机,事实上对沈听肆的话她并没有全信。
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不会是他口中说的那个身份,但无端的怀疑和质问又不合时宜。
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把自己和艾絮放在一块比较,但不论是从气质相貌,还是工作成就,亦或者是沈听肆心中的分量,似乎无一可以相提并论。
陆尔很久没感到过自卑这种情绪了,眼下却又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
柳慕远:位置发一下。
陆尔的眉头瞬间皱的更紧。
一小时前她刚得知柳慕远是飞音声工厂的合作人之一,尽管并不处于这个圈子。
也就是说飞音声工厂会找上自己,并不是看重了自己的配音能力,而是柳慕远的处心积虑造就。
真是太荒唐了!
消息又追来。
柳慕远:或者我找你们领导咨询一下?
陆尔:[位置]
柳慕远: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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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远赶来的很快, 一副贱嗖嗖的表情在陆尔身边徘徊。
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因着这个人的出现变得更加烦躁。
“喝奶茶吗?”
陆尔撇开头, “不需要。”
“咖啡?”
“不用。”
他在边上坐下, 两人肩头一撞,陆尔连忙往另一边挪了几寸,柳慕远追过来。
陆尔豁然起身。
柳慕远伸手轻易拽住了她的手腕, 往下一使力,陆尔又跌了回去。
“跑什么?睡都睡过还不能一起坐了?”
“柳慕远!”陆尔警告的喊了他一声。
柳慕远双手枕在脑后,眯眼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声音轻点,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
对方的悠闲让她的情绪显得更为狼狈。
陆尔埋着头没再吭声,几根手指无意识的来回纠缠。
有时候想想她跟柳慕远之间也真的是孽缘。
现在的年轻人认为最好的爱情便是校园到婚纱, 经历彼此的青春, 又结伴步入另一个身份,哪怕后者伴随着柴米油盐一地鸡毛。
她跟柳慕远一起走过前者,然后与更多情侣一样在某一天分道扬镳。
柳慕远的母亲是个非常温柔知性的女人,哪怕得知高中生儿子与陆尔走的过近, 也没有像别的父母一样全方位监视将他们的春心萌动扼杀在摇篮里。
她跟柳慕远的相处更像是有距离感的朋友, 理解这个年纪孩子的心情,也尊重他的情绪。
甚至还托柳慕远给陆尔送过一条围巾。
因此陆尔对柳妈妈的印象一直很好, 也非常的尊敬。
柳慕远高考发挥的不错, 去了北方的一所高校。
两人成了异地恋, 只有寒暑假可以见到面,其他时间基本靠网络。
陆尔觉得三四年也不算多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但总会有意外。
陆佑刚赌博输了一笔钱, 讨债者频繁上门, 泼油漆扔死老鼠都是轻的。
有一次直接抢了陆尔的包。
柳慕远得知消息不放心, 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当时他正好有一场非常重要的辩论,学校很重视,随后事情捅到了柳慕远母亲这里。
她倒没有马上找上门。
而是在柳慕远拿出一笔钱将这事解决,顺利返校后的某个午后出现在了陆尔的寝室楼下。
夫人着装低调且考究,看人时都带着和善的笑意,无端的拉近了距离。
但那天陆尔却是有点恐慌的,总觉得她不是无故来找自己的。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