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工作。
推门进入,脱了外套随手放到椅背上,又转身去泡了杯咖啡。
放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瞟了眼,按静音后示意张哲圣继续。
“大致如此,海星娱乐的尾款昨晚入账了,新的邀约详情我已发您邮箱。”张哲圣抱着文件夹停住脚步等他指示。
沈听肆点头:“去休息吧。”
窗外天阴沉沉的,楼下街道几分钟前的拥堵盛景已消失一空。
他站了会,坐回办公位开始工作。
傍晚时分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绵雨,沈听肆按了按脖子,起身离开单位。
一个人住,晚餐基本都在外解决,但又因为受不了各路视线,所以时常打包带走。
今天可能天气问题,他经常光顾的这家餐厅人意外的多,索性站在外头等,没往里面走。
雨滴体积小,风一吹便纷纷扬扬的乱窜,到处都是浓浓水汽。
沈听肆的衣角裤腿很快有了潮意,他突然有点后悔,这种糟心天气就不该出来。
二十分钟后,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盒送了过来。
“谢谢。”沈听肆接过后,马不停蹄的上了车。
下雨天,路况就跟快用完了的牙膏一样一塌糊涂,导航上刺眼的红色线条一大截。
好不容易快熬完,扔副驾上的手机又响了,他快速看了眼,没接。
但这次对方誓不罢休般没让手机消停。
沈听肆猛一打方向盘,在路旁停下,两秒后捞过手机接通冷声开口:“什么事?”
“哥,我发烧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严莉莉虚弱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沈听肆无动于衷:“找你室友,室友不在找同学,同学关系不好就找导师……”
“哥……”严莉莉哽咽着打断他,她窝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已经一天了,在南城无亲无故,身体上的难受是煎熬,此刻沈听肆不近人情的话语更是棍棒,将她打的遍体鳞伤。
自上次碰面后,她顺从的没有主动找过他,她原想今天也不打扰他的。
但是高烧做借口不是每次都有,比起别的,因生病找上门或许更能被原谅。
严莉莉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打给了他,早上被掐掉有那么几秒打过退堂鼓,但还是不死心,忍到晚上已经是极限。
她想见沈听肆,听到声音后这种渴望更是成倍疯涨。
她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烧糊涂了,都有胆子打断他说话了,可是不过脑的话还是一个劲往外漏:“哥,我太难受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烦你的,我真的是太痛苦了。”
路边霓虹已亮起,沈听肆的脸半明半暗,听完那头卑微的乞求,他嘴角嘲讽的扬了扬:“地址。”
可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松口,严莉莉静了会才受宠若惊的将地址报上。
电话挂断后,沈听肆转手将地址发给了张哲圣。
他疲惫的往座椅一靠,打开音响,女人温和爽利的声线很快充斥满整个车厢,片刻后将车驶离。
华林段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影,湿润的地面映射着昏黄的街灯。
到十字路口时沈听肆下意识看向那家烘焙店。
黑色木门正好被推开,店内暖光瞬间泄了一地。
车内音响里的女声正缓缓说着:“她像冲破黑暗的一束光,让我感知到温度和力量……”
里面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裹着一件黑色大衣,撑起伞埋头冲入夜色中。
因为距离住处仅隔了两条街,所以每日上班来回陆尔都是步行。
下雨天风大,温度更低。
她用力拢了拢领口,将肆意灌入的寒风挡住。
十字路口有车往来,她站着等车过,这当下很顺其自然的转头看了眼四季华府的方向。
便是这个时候,原本要经过的车辆陡然停住,驾驶座的车窗缓慢降下,露出沈听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陆尔倒抽一口凉气,脚下步子打滑,踉跄站稳后听见他忍笑说:“你刚才在看什么?”
9、9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些,“沙沙”的声响在耳道旁徘徊,沈听肆的声音却干净利落的冲破这些杂音,掷地有声的落到她心上。
她看的是什么?
看的是差距,看的是自己的妄想。
陆尔清了下嗓子,佯装平静的说:“车,正好有车过来。你下班了?”
“嗯。”沈听肆一手搭着方向盘,微微朝那头倾身,他只穿了一件深色衬衣,领口微敞,因为动作少许皱在一起显出漂亮的腰肢线条,“你去哪?”
陆尔说:“回家。”
两人间的雨帘越来越密集,一阵冷风刮过来,陆尔恰到好处的打了个喷嚏。
沈听肆礼貌询问:“雨大了我送你一程,你住哪?”
陆尔举着伞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廉价公寓,某种服务行业者的聚集地,充斥着底层人士的狼狈和落魄,。
她住的这个地方并不想让沈听肆知道,她承认自己自卑,在这个天之骄子般的男人面前有这种负面情绪很正常。
但是偏偏还有什么东西不服输的冒了头,那种想要与他拉近关系,想要再更近距离的看看那张精致的面孔,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在他生活中占据一隅的奢望,尽管被无奈扫进角落,还是不停的轻拍提醒着她。
偶像剧不是都那么演的吗,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冲破世俗阻拦,愣是恩爱非常。
“不用了,我住的不远,走几步就到。”陆尔僵硬的笑了笑,“谢谢啊。”
沈听肆没有坚持,方才那句话更像是不过心的客套。
车窗重新升了上去,发动机在雨夜中轰响,带动车子快速驶了出去。
陆尔原地站了几秒,转身走向自己的住所,步伐快且凌乱。
又一个周末到来。
沈听肆用完早餐后,牵着宾果去爬山。
大早上的,爬山健身的人居然也已经不少,中途还遇上小区邻居,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
“小沈今天也起这么早啊!哎呦,这狗看着又大一圈了。”老太太头发灰白,逢人就笑,精神头很好。
一双儿女定居国外,也想把他们接走,二老不愿意长时间坐飞机,担心有这个身体过去,没条件再回来,还是这里住着舒坦,拒绝折腾。
“张阿姨早。”沈听肆看了眼吐着舌头的狗头说:“是胖了点了,这个狗长得比较快。”
“会吃好,跟人一样,能吃是福。我今天中午在家包饺子,你到时候过来拿点。”这张阿姨往常也没这么热情,上次说起过她那个侄女,路上见过沈听肆一面,说就此惦记上了,想介绍两人认识一下。
沈听肆心里有数,只说:“谢阿姨,我等会跟朋友有约了,下次有机会再吃。”
话落,抬脚便走。
老太太不死心的还想说什么,被老伴一把拉下:“你年纪大了是真糊涂了?人都躲成这样了,你还不死心的往上凑,差不多得了。”
“那这不是欣欣喜欢嘛,我家孩子也不差呀。”
“不差归不差,你孩子不差人家就非得喜欢她了啊?没这个道理嘛。”
一口气跑上山顶,后背立马冒了层汗。
平台空旷,风更大,沈听肆拉下冲锋衣拉链,露出黑色的贴身内搭。
稍微吹了会,便回身下山。
沈宗平电话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最近工作忙不忙?”那头的声音带着点上了年纪的沙哑和浑厚。
沈听肆敷衍的“嗯”了声:“你什么事?”
沈宗平静了一瞬,似被他这态度气到,但又忍着没发作:“你碧琴阿姨过几天生日,她想你回来,一……”
沈听肆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兜里一放,牵着宾果去宠物医院洗澡。
可能时间还早,零星几只猫狗,规模没有上次的庞大。
等待的时间里,沈宗平可能觉得气不过,信息狂轰乱炸了过来,沈听肆一条没看,直接给他拉进了黑名单。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黑名单里属于沈宗平的号码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个。
沈宗平甚至有个专门联系沈听肆的手机,就是为了方便频繁换号码。
两父子关系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尤其在韩孝静意外过世,不到一年沈宗平迎进陈碧琴之后,更是降至冰点。
那时候沈听肆几岁来着?
好像刚上大一,距离现在近乎十年的时间。
沈听肆闭了闭眼,突然有点说不出的疲惫。
烘焙店九点开门,整理货架,土司装盒,再把工作号上的单子理一理基本就十点出头了。
今天店里多了个小男孩,是老板的儿子,他要留到中午等保姆过来接。
靠墙的桌上放着他的作业,旁边还有一盒泡芙。
陆尔路过时瞄了眼是一年级的课本。
十点半有客人过来拿蛋糕,陆尔正打包,围裙突然被轻轻拽了拽。
她低头,小孩捞着作业本怯怯的看着她。
“怎么了?”陆尔笑着问,“有什么不会吗?”
“姐姐,这个是什么字?”他用手指了指。
“树,大树的树。”
小孩道了声谢,转身跑了。
后来又陆续过来问了几次,不再像第一次那么腼腆,稍微胆子大了些。
“吴子轩,东西收拾好,马上要走了。”吴楚怀突然在蛋糕房冲他吼了声。
小孩朝那头看了眼,忙从椅子上下来,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收进了书包里,随后又从侧边小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跑过来给陆尔。
陆尔颇觉意外:“送我的?”
吴子轩大眼弯弯的点头:“送给姐姐,不要告诉爸爸,他要骂人的。”
说完将东西塞到陆尔手中。
她摊开看了眼,是一包跳跳糖。
保姆正好到了,吴子轩背上书包走出去。
吴楚怀出来看了眼,很快又转回去,路过柜台时与陆尔的目光对上。
陆尔说:“小朋友挺听话的。”
吴楚怀笑了下:“那是你没看见他皮的时候。”
陆续开始有客人进来光顾,不过上午来店的还是少,比较多的都是电话预定蛋糕的。
陆尔在单子上将客人的要求备注完,店门又一次被打开。
“欢迎光临。”她抬起头,看到进来的身影愣了一瞬。
低头把单子撕下来,拿去蛋糕房,再出来时沈听肆正背对她微微弯腰,在看冷柜里的甜点。
陆尔又朝外看,哈士奇被拴在大树下百无聊赖的打转。
她拿起一块抹布轻轻擦拭收银台,考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他们也算认识了,前一次甚至还主动提出送她一程,这会装作没看到好像不妥。
犹豫中,沈听肆已经拿好自己所需的东西,盘子上放着鸡肉三明治和脏脏包,他朝收银台走过来。
陆尔将抹布往下一丢,顺势看过去,对上沈听肆面无表情的脸,嘴角的弧度顿然僵住,随后收敛。
他冲她点了个头,将盘子放到柜台上,报出自己手机后四位。
陆尔调出他的会员卡,再拿扫码枪一一扫过。
“25元。”
沈听肆将付款码放到扫码器上,半晌没传来“滴”声。
他掀眼看对面,陆尔正心不在焉的在给他装袋,屈指往台面上轻轻一敲:“你不收钱了?”
陆尔回神,看向机器,手忙脚乱的在那一阵按:“不好意思,现在可以了。”
沈听肆心头的烦躁冲掉了些,好笑的一摇头。
“这么三心二意,你们老板会不会扣你钱?”
“我们老板没这么难搞。”
“是吗?”沈听肆阴霾的心情突然好了些,看着陆尔略有倔强的侧脸,话家常一般的说,“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没多久,之前工作的地方倒闭了,恰好这边又在招人。”
陆尔将购物袋递过去:“拿好。”
沈听肆接过:“走了。”
随后头也不回得走出店门,到树下牵起自己的狗转身消失在视野。
边上工作手机震动,陆尔低头看,又有顾客来下单,她重新拿笔做记录,中途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眼已经没人的街口。
陆尔没有忽略他一开始并不明朗的心情,所以将那包跳跳糖放进了袋子里。
充满童趣的东西总能让人心情稍微开阔些,或许他能用得上。
到家后沈听肆没再出门,将三明治照例喂狗后,拎着剩下的去房间。
他找了部刚上映不久的电影,投到墙上看。
时长两个多小时,一部电影结束已经过饭点。
他随手拿出脏脏包充饥,有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捡起来借着投影仪的光线能隐约看清包装表面爆炸的卡通图样。
“跳跳糖?”沈听肆有点意外,他翻转了两下,最后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收藏活不起来是为什么......
我写法出问题了吗......
10、10
配音圈其实挺残酷的,尤其近两年培训机构大肆宣传,涌进大量的新人小白,低价试音接单,市场价格被彻底扰乱,但这样的发展又是必不可免的。
陆尔每天除去练基本功外,就是在平台上挑拣着试音竞投,但最近中标几率下降了很多。
她手上有三个稳定合作的号,一个是短片配音,两个是解说类,后者有一个最近挂了,导致收入缩水不少。
基础就在这里了,根基打牢很难再做出改变。
但若一直静待下去起不了什么大水花。
陆尔走到窗口下望,早上的时间,这条街跟着这幢公寓在安睡,看不见人影。
这一角就像一个封闭的圆,她被围困着出不去。
视野尽头突然出现一只毛色杂乱的狗,到处乱嗅,在寻找吃食。
陆尔突然又想起沈听肆时常牵着的那只哈士奇,你看,狗跟狗都看命。
但她不想认命,她想要从这个圈里跨出去。
只有彻底跨出去了,她才有底气站在沈听肆面前。
如果她想要这个男人的话。
跟礼宸碰面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两人坐在一家茶餐厅中,礼宸目光淡淡的落在陆尔身上,很好的收敛着内里的情绪。
“想打破常规,做点更有前途的事情,止步不前就是后退,到时候怎么被后浪拍死的都不知道。”
礼宸笑了下:“是遇到了什么事,让你觉悟这么深。”
陆尔轻轻摇头,“也没有,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的,自己没拿得出手的文凭,能力又有限,只能钻研配音了。我知道现在换赛道不明智,这么多年配音下来,已经习惯商业配音的路数,短时间转影视剧太难了。”
不止如此,影视剧配音的专业程度更高,且是有地方派系的,可谓垄断的很彻底,想要挤进去分一杯羹谈何容易。
就连礼宸现在也不过就是摸了个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