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出来玩还要同桌？”齐远宸起身到舒恣旁边,嘴里嘀嘀咕咕，“还想蹭点好吃的呢。”
林澄没说话，手挠挠额头,等齐远宸和舒恣落座后,她才磨磨蹭蹭坐在沈韩身边，手搭在腿上轻轻扣着，目光四处游离,就是不看沈韩。
学生们陆陆续续上车，大家高中以来第一次集体出游,都挺兴奋，纷纷询问身边的人都带着什么好吃的，互相交换。
沈韩从书包里掏出两包柠檬黄瓜味的薯片递给齐远宸，又掏出一袋蒙古奶酪递给舒恣。
两人惊喜万分，递过来百分百纯度的苦味巧克力作为回礼。
沈韩：“……”这个误会，全拜林澄所赐。
他带了两个包,一个是装水和零食的,一个是四人的早餐和午餐。
打开另一个包,他拿出一盒水果沙拉给林澄,里面多一半都是剥好的橘子瓣。
“怎么一直不说话？”他拿着小叉子插在橘子瓣上问，“想什么呢？”
接过水果沙拉,林澄咬下半个橘子瓣,舌尖摩擦叉子顶端。
“为什么不跟齐远宸坐在一起？”她凑近沈韩些,尽量说得轻松自然,“你们男孩子之间不应该更有话题吗？”
沈韩侧过脸，黑眸在她脸上扫过，她小嘴叼着叉子，大眼睛望着他,其中的专注度与她的语气完全不相符。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
放下叉子，林澄勾起耳后的头发，露出橘子小耳钉，她嫩白的手指搭在耳廓处，等他说话。
瞧着耳钉，沈韩忽地想起之前碰到她耳垂的事，指尖有些发热。
“我跟舒恣，你更想跟谁坐在一起？”他压低声音，沙沙哑哑的，只有林澄能听到。
“当然是舒恣。”林澄挺直腰板，空闲的手揣进口袋里，欲盖弥彰似的补充，“我们女孩子之间更有话题。”
又揣手。
沈韩没拆穿她的谎言，唇角轻轻勾起。
大巴车行驶到平稳的主路，齐远宸吵着要早餐，沈韩分给他们，香味顿时灌满整个车厢。
其他同学哀嚎：“谁吃的这么香？太不讲究了吧？快掰我点。”
齐远宸笑嘻嘻地回：“沈韩给我做的，你们找沈韩要去！”
一听说是沈韩做的早餐，整个车厢瞬间安静，大家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似的。
唯独班主任还在调侃：“沈韩同学还有这个手艺呢？改天老师去你家蹭饭啊。”
林澄举起手，轻轻挥着：“他会的可多了，手艺一级棒，老师你一定要尝尝。”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
林澄一双鹿眼笑眯眯的：“我们是同桌嘛，我知道可多了，蹭饭什么的，小意思啦！”
齐远宸和舒恣也说要去蹭饭。
有了第一个同学带头，其他同学也接二连三跟着闹，最后演变成要去沈韩家来个班级聚会。
气氛重新热闹。
林澄像是他的代言人，跟着大伙调侃，沈韩坐在她边上，脑袋里真的在琢磨要是全班同学都来蹭饭，他应该准备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他愣了愣。
好像，许久没有动过这样接纳的念头了。
活动地点很近，在怀枫市的松竹山，大巴车晃晃悠悠半个小时就到了。
下车后，舒恣和齐远宸说起小时候来过松竹山的经历，还说山上有野生的小松鼠，一点不怕人。
林澄今年才搬过来，对这边不熟悉。
她拉了拉沈韩的衣袖问：“你见过野生的小松鼠吗？”
沈韩慢声回：“见过。”
天还未亮，空气带着寒意，凉风吹过，林澄缩了缩脖子：“好玩吗，是不是尾巴真的那么蓬松？”
沈韩没带围巾，干脆长臂揽过她，圈在她脖颈处替她挡风：“嗯，挺可爱的。”
周围光线暗，他们两个站在最后面，没人看到。
原本还在跺脚的林澄，忽地就不动了，她变成木头人，僵硬着脖颈，连呼吸都停了，肩膀更是宛如压着十斤巨石般擎着劲儿。
“想看？”沈韩稍歪头，凑近她些，“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多小松鼠，天气暖和些带你去。”
林澄没回话，她快把自己憋死了。
圈住她的手在颈侧动了动，沈韩问：“干嘛呢？”
林澄狠狠地吸一口冷空气，小嘴抿着，快速摇头。
他身上的橘子味好甜，夹杂在冷空气里，像橘子冰沙。
“傻不傻。”他放松手臂，指尖隔着衣袖点她的下巴，“好好呼吸。”
“我有好好呼吸。”她又长长吐气，“我这是、是高原反应。”
沈韩失笑：“这就高原反应了？还没开始爬山呢。”
“你别说话。”她伸手在他腰侧拧了一把。
班主任在前面说着注意事项，鼓励大家爬到山顶去看日出，但也要安全第一，最先到的前十名有奖励。
具体什么奖励，班主任没说。
其他班级也陆陆续续到了，林澄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有点沉。”她回头看了眼，拍拍脖颈上的手臂，“拿下去吧。”
放下手臂，沈韩要脱外套给她。
“别。”林澄连忙按住他，她手心贴到他手背，像是烫到一样，立刻收回。
“你手好凉。”她说着话，立起衣领，又拿过他的手放进他上衣口袋里。
“走吧。”她下巴埋进衣领里，伸手要拿他肩上的包。
沈韩躲开，推着她后背向前：“快走，前十有奖励。”
松竹山占地面积大，不高也不陡，每年怀枫一高的学生都会来爬山，高一全年部二十二个班级，从各个山脚出发，大家一起在山顶碰面。
老师发放了小手电，沈韩和林澄两人都嫌冻手，谁也没拿出来，他们心照不宣，借着旁边同学的光亮往上爬。
大约过了十分钟，林澄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沈韩跟在她身侧，“想到什么了？”
林澄小声嘀咕：“我们跟跑好几个同学了，咱俩太能蹭了。”
他也跟着轻笑。
“唔……”林澄脚下不知身东西窜过去，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抓住沈韩。
沈韩反应快，也忙伸手去拉她。
两人的手，就这么握在一起了。
“没事吧？”沈韩拉过林澄，轻拍她后背。
幸好山不陡，林澄回头瞧了眼，也没瞧出所以然来，她顺顺胸口说：“没事，刚才的是野生小松鼠吗？”
“可能是吧。”沈韩左手摸出手电打开，右手十分自然地握着林澄的手塞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林澄就这么跟着他，小手躺在他的掌心里，指尖发痒，却不敢动。
他掌心好热，暖呼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澄一直能闻到淡淡的橘子味。
不再借别人的光，两人按照自己的路线走，越走，周边人越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澄手机响了。
她停下，右手摸出手机，是舒恣的电话。
“你们在哪呢？”舒恣问，“我怎么没在大部队里看见你们？”
“我们遇到一只小松鼠，耽误了点进度。”她心虚地瞄了眼身边的沈韩，趟在他掌心的小拳头慢慢收紧，继续瞎掰，“山顶应该能汇合吧？”
“能，”舒恣说，“你们往上爬，不用害怕，这个山很安全，只要一直往上一定会到山顶的。”
挂断电话，林澄说：“快走吧，我们只能在山顶汇合了。”
“好。”沈韩嗓音微哑，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拳头，不敢太用力，又不想太松懈。
两人又走了一段，周围安静极了，林澄试探性的说：“沈韩哥哥。”
“嗯？”他轻应声。ding ding
“你还喜欢握着别人的手指睡觉吗？”她指尖微动，眼睛看着地上的光圈，“幼儿园的时候，你总是攥着我的手睡觉。”
小时候他们的小床铺挨着，沈韩午休时睡不着就喊她，要握手手。
两只小手握在一起，他会很快睡着。
林澄还发现，要是单独握着他的手指，他会睡着的更快，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这个小癖好还在不在。
“不清楚。”沈韩说，“搬家以后，再没试过。”
他手上力道收紧些，捏捏她的小拳头：“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你不也记得我爱吃橘子。”她赌气似的说，“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呢，画我的时候还故意把我画的很胖。”
“这么记仇啊？”他语气中的笑意柔和轻慢，“没办法，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你记忆力好啊，连我们小时候一起画过什么都记得。”她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山顶，“我不一样，好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
“不过啊。”收回视线，她语调变得轻快，话音里透着暖暖的治愈感，“其他小朋友叫什么我都忘了，可关于你的事情呢，我记得一清二楚。”
“沈韩哥哥。”她快走两步，站在沈韩前面的台阶上，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我好不好？”
“好。”他不假思索，顺着她的力道递过去手臂，沉缓的嗓音在冷空气中荡漾开来，驱散寒意，“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