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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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星入梦》
作者weibo@晋江时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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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城市的夏季总是又闷又热,只是站着都汗流浃背的。
海湾公园的u型场有一群男生在练花式自行车,肆意挥洒汗水的模样像树枝上不知疲倦叫个没完的蝉。
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他们怎么这么有活力!
林曼星是真的佩服。
这个月有花式自行车的社团赛。
边朗代表一中参赛。
上场比赛,他玩的招式难度大。
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
屏幕里,下压的黑色鸭舌帽遮住大张脸,黑t上的铆钉、棱角分明的唇峰都透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可嘴角那抹得意的笑配上干净利落的动作,吸睛又拉风。
视频发出一小时就有上千条评论。
因为那个视频,今天来看比赛的人特别多。
上场前,边朗单膝跪地,拿工具检修车子。袖子上撸,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肌肤蒙汗,脸颊有两道黢黑的车油印,精致的五官突增几分粗犷。
周围有女生开玩笑——
“他怎么这幅糙汉样还是这么帅啊!”
“别修理车了,修理我吧。哈哈哈……”
……
类似的话,林曼星听到不少,今天也不是为他来的,一脸无感地踮脚往前挤。
听说六中的校草会参加,海湾公园离补习机构不远,上完课顺道来看看。
人多拥挤,她的个子不占优,踮脚从人头间的缝隙看比赛太累了。
站没一会,退出人群,坐在凉亭长凳上玩手机。
边朗比完,从后场绕过来找她。
“怎么不看了?”
“人太多看不到。”
边朗俯身,拍拍肩膀,“要不坐我肩上?我扛着你看?”
想到刚才那些人的玩笑,林曼星连忙摆手,拒绝成为目光焦点。
眼前人一举一动都惹眼,她可招惹不起,收掉手机问:“我要回家了,你呢?”
“要和社团的人商量点事。等我吧?一会我骑车送你回去。”
“行吧……”
社团赛采取的是积分制。
边朗和同学聚在快餐店讨论下一场由谁参加。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边朗低头瞄一眼,坐到隔壁桌去回——
【小星星】:我在便利店里等你。
【朗】:下次比赛我要上场,你还来吗?
【小星星】:几号比啊?
【朗】:二十号。
【小星星】:我来不了欸,我要去看篮球赛。二十号是你们班对十二班耶!
【小星星】:十二班的周徊会参加呢!
市教|育|局要求各个中学多组织课外活动,一中担心课外活动耽误教学进度,将篮球赛安排在暑期的返校日。
边朗切到班级群,体育委员正在张罗篮球赛的事。竞赛班没人报名,体育委员在按学号抓人参加。
边朗犹豫三秒回——
【朗】:我参加吧。
【体育委员】:太好了!
【朗】:要练习吗?
【体育委员】:不用,有人参加,给学校交差就行,输赢无所谓。
边朗坐回同学这桌,涂掉参赛名单上的名字,“二十号我们班有篮球赛,这个我不参加了。”
何茂抓住他的手,“别呀,篮球赛我替你去。”
边朗淡淡道:“已经连续比两场了,我累了。”
此话一出,别人再不好说什么,商量着另选人参赛。
边朗随手抛出车锁钥匙。
陆震宇会意地抬手接住。
边朗抓包背上,“没我事,我就先走了。”
陆震宇家的快餐店开在海湾公园附近,一层是餐厅,二层是住房。边朗的死飞都存在他家,要练习再过来拿。
玩花式的大多骑死飞代步。
死飞和普通自行车不同,飞轮是固定的,车轮和链条能同步转动,可以通过反踩踏板倒着骑车,玩出多种花样。
有的车手用荧光颜料装饰车身,夜间上路,像颗拖着长尾的流星贴着地面擦过,非常酷。
按规定死飞不能上路,但青春期的男生对危险没什么概念,年轻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一些管制不严的路段,会偷骑加装制动装置的死飞上路。
边朗不同,只在场地内骑死飞。
陆震宇搞不懂,边朗玩花式两三年了,以他的技术,骑死飞上路不是难事。
陆震宇歪头,视线瞥向外面的自行车棚。
漆得花里胡哨的七八辆死飞里有一辆低调的纯黑。
深不见底的黑倒也随主,让人捉摸不透。
玩着最炫的招式,却骑着最土的车子。不喷漆,不改装,真是白瞎那么多钱买这种车。
有钱人的喜好真难捉摸。
陆震宇不想了,替他收好车锁钥匙。
边朗掏出另一把车锁钥匙,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借用下你家浴室”
陆震宇指二楼,“去我房间那个吧。”
边朗问:“附近哪有自行车铺?”
陆震宇眼睛一亮,“哟?想喷漆还是改装车?”
边朗摇头,“想把车后座加固一下。”
陆震宇视线右移,落到边朗骑来的另一辆普通自行车,看到加装的后座,刚才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低声调侃:“为了让你家小星星坐得更舒服阿?”
边朗没回话,白他一眼,闷头往二楼走。
林曼星看完最新一集《柯南》,边朗正好过来。
她暂停播放,摘掉一边耳机。
“聊完了?可以走啦?”
边朗接过耳机戴上,伸手按住进度条往后拖动一截,再点继续播放,“结尾彩蛋看完再走。”
“狗子,你们竞赛班的有说下学期的分班安排吗?”
“没。但有小道消息。”
“周徊有机会跟你一个班吗?”
边朗肩膀垮塌,脑袋歪向一边,无精打采的。
动画播放结束,又从头开始播放了。
边朗还是没回应。
林曼星手臂弯曲,用胳膊肘戳他,“说话呀。周徊下学期会不会跟你同班阿?”
边朗抖腿,啧一声,扯耳机线,接住从她那掉落的另一半耳机塞进他另一边耳朵。
“你最近怎么老是提他?”
“就……好奇问问嘛。”
边朗扭动肩膀,“我肩膀酸。”
“懂了!”林曼星速速起身,绕到他身后,两手拇指压上肩胛骨,另外四指捏着肩膀轻轻揉捏,“狗子,这力道可以吗?”
边朗挑眉,“叫我什么?”
林曼星上半身佝着,咧着嘴笑,语气添了几分恭顺,“朗哥,这个力道行不行阿?”
“马马虎虎吧。”
揉捏一会,林曼星嘟哝:“可以了吧?我手都酸了!”
边朗像只被撸顺毛的狗,舒展开的身子往桌上一趴,说话语调都变得慵懒,拖着长长的尾音。
“手酸就改锤的。”
好听的低音炮因为说的话太过欠扁,林曼星气得直翻白眼,两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啪啪地锤他。
“爽吗?”
“还行。”
林曼星咬牙,加重力道。
“这样还爽?”
“爽阿。”
林曼星拍他后脑,拉过凳子,坐到旁边,“不锤了。”
边朗直起身,摘掉耳机,侧向她坐,一手搭在她椅背,一手撑在桌面,手背托着下颌,“生气了?”
林曼星撇嘴,“你皮糙肉厚,锤得我手疼!”
边朗笑着去拉她的手,“我看看。”
林曼星躲开,把东西收拾进包里,“不回答拉倒。反正我开学就知道了。收拾东西回家!”
边朗帮着递东西,“我和他会同班的。”
“真的?”
“真的。”
“耶!回家回家。”
边朗去自行车棚取车。
“今天看到六中的那个校草了?”
“看到了。”
林曼星岔开腿,跳坐到自行车后座,两手抓在车椅下方。
边朗也跨坐上去,“觉得怎么样?”
“一般。还没你好看。”
边朗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拉扯书包带,反背到胸前。
“天晚了,我会骑得快一点,抱着我才安全。”
“哦……”林曼星没多想,抬手要像往常那样抱他的背包,手指触到他后背,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颤动下再往回收,伸长脚去踢他的鞋,“你怎么把包背到前面去了?”
“背在后面热。”
“那我抱哪啊?”
“抱着我。”
“啊?”
边朗落下脚,修长而有力的腿撑在地面,固定住车子,手松开车把手,背到身后,不用回头看就准确地抓住了林曼星的手腕往前拉,环到他腰间。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又重复一次,“抱紧我。”
林曼星有点犹豫,只是虚虚地环着。
边朗两腿一松,离开地面,踩上踏板,抓着车把头往右一拐,蹬出自行车棚。
林曼星的身体随车启动的惯性往后倒,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惊慌,下意识地抱紧能固定身体的东西——
边朗的腰。
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选了个下坡。
承载两个人的自行车比平时冲得快。
林曼星想锤他,可是车速好快,松手没一秒又收紧,整个身子都缩紧,抱得更紧。
“边狗!干嘛选这条路啊!”
“抄近道快。”
过了会,骑到平缓的大路,车速慢下来。
林曼星提着的心落地,手慢慢松开。
方才贴近的瞬间,林曼星闻到他身上散出的皂香。是淡淡的薄荷味,干涩中夹杂着一丝凌冽。
边朗身上还是一件黑t,现在低头看到运动裤侧面的logo,才意识到他换过一身衣服了。
“洗澡换衣服了?”
“嗯。出汗了。”
“你还挺讲究的。”林曼星揪住他衣服下摆,“我不着急回家,你骑慢点。太快了,我害怕。”
“好。”
他的书包背在前面,布料贴着林曼星的手臂摩擦。
书包的布料应该是粗的,可她觉得那块触感好光滑,还凉丝丝,湿漉漉的。
好奇怪啊。
林曼星伸手去摸,“咦?你怎么在书包背面贴了清凉贴?”
“热。”
怕你热。
自行车驶入环岛沿海线。
晚上有沙滩音乐会,已经有歌手在热场了。
音响里传来陈奕迅《十年》的伴奏。
林曼星靠在他后背,跟着哼歌。
此刻,十年对她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时间量词,她还不懂歌词的含义,也不懂十年在一个人的青春里代表着什么。
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被压到床上,耳鬓厮磨之际,某人会告诉她,他的十年是如何度过,十年暗恋里又有多少心酸和欣喜。
第 2 章 揽星
每个学校好像总有那么几个人,要么因为成绩优异,要么因为长相出众,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成为话题中心。
周徊和边朗都是这样的存在。
最可气的是两个人两样都占,既学习好又长得帅。
林曼星和边朗从小学就认识,刚开始她是他后桌,再来是同桌,升入初中,边朗一个假期蹿高十五公分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从此最后一排成了全校的打卡点。
不管哪个班的女生经过他们班走廊,总要往边朗的座位瞟上几眼。
边朗的五官硬朗、立体,像美术课本上的石膏雕塑,脸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的成果,没有一根线条是突兀的、多余的。
他运动神经发达,各种比赛都出尽风头。大概也因为这样,身高领先同龄男生一大截。
人高,看谁都是视线往下的,有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看到他如此受女生欢迎,林曼星还是有点诧异。
毕竟这人帅是真的帅,狗也是真的狗。
两人之间有种叫‘心愿卡’的小玩意,边朗专为她定制的。
一张巴掌大的小卡片,卡片上只有一句——
‘我,林曼星,自愿帮边朗完成心愿__________’
下方还有个空白行让林曼星签名的。
每次林曼星找他帮忙都要签这玩意。
“狗子,快上课了,你跑得快,帮我去买个东西行么?”
“行啊,一张心愿卡。”
……
“边朗!求救!寒假作业没写完,借我抄一下吧?”
“一张卷子五张心愿卡,签字吧。”
“这么多!你太心黑了吧?”
“你可以等开学看看是我心黑还是班主任脸黑。”
“……”
“不签,我作业拿走了。”
“签!朗哥!我签!”
……
林曼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愿意签字,后来发现他攒了一堆卡也没提过任何要求,就随便签了。
有时候,林曼星会发出疑问,“我是不是也要搞个心愿卡,下次也让你签?”
边朗接过签好的心愿卡,锁进抽屉,漫不经心地回:“随你。看你什么时候帮我了,我就签。”
林曼星印了几张心愿卡,但没找到时机让他签名。边朗成绩好,家里有钱,根本没有需要她的时候。
有天,林曼星看他竟不声不响地攒了一盒子的心愿卡,心像绑着个不定时炸|弹,恐慌地砰砰乱跳,觉得他是在憋大招。
还好,边朗第一次要求兑现心愿时,没提什么过分要求。
中考过后的暑假,边朗和朋友去旱冰场玩,遇上一个初学者。小朋友带着全套护具,不会但很勇,照猫画虎地学别人滑。
场内人多,小朋友不小心磕到别人脱下的护具,速度快又不会刹,眼看就要飞出场地,边朗刚好站在旁边休息,伸长腿帮着挡了一下。
多亏这一脚,小朋友摔在场边软垫上。
可边朗的腿骨折了。
腿上打了石膏不能动,住院又太无聊,他让林曼星来陪着。
边朗递出一张填写好的心愿卡念:“我,林曼星,自愿帮边朗完成心愿每天来医院陪他,从早到晚。”
林曼星伸出去接卡的手滞住,停顿三秒,倏地喊开:“每天!从早到晚!你就给我消一张心愿卡!”
边朗往后一仰,慵懒地靠在床头,“那你想消几张啊?”
林曼星不知道他有多少张卡,试探着报:“三十张?一天算一张?”
边朗举起一只手,“五张。”
林曼星噘嘴。
边朗又退一步,“十张。不能再多了。”
林曼星点头,“嗯!给我卡吧。”
眼看心愿卡都要落到她手里了,他像是反悔一般,手突然抓紧,又收回去了,弯腰把卡锁进床头柜。
“等我出院再给你。”
“啊!怎么这样阿。我又跑不掉。”
“以防你不上心。”
vip病房的床比普通病床大,他弯曲两臂,交叠地枕到脑后,打石膏的左腿捆得像肉粽,抬高一些,翘到旁边的板子上。
一脸惬意地呈大字型躺开,要不是那身病号服,林曼星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边朗狭长凤眸瞥过来。
明明人是躺着的,视线和林曼星齐平,那种冷傲的王者气息未减弱分毫。
“这几天让我高兴了,自然会把卡给你。”
看到他嘴角那抹吃定她的得意笑容,林曼星真的想揍他,想着至少得按着他的脑袋乱揉一顿。
是看到病号服,才勉强压下手。
随口应了‘嗯’,拿水壶往外走。
边朗问:“去哪?”
林曼星有气无力地回:“打水。”
边朗轻啧,“你哭丧着脸,我心情怎么好?”
林曼星嘴角上扬,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少爷,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打水。照顾你是我的荣幸。请问这样满意否?”
边朗憋着笑,“满意。去吧。”
医生推荐他用两根拐杖拄着走,边朗不喜欢,搞来一辆轮椅,早上要林曼星推着去散步,晚饭后要她推着去消食。
刚开始林曼星是为了消卡答应他这些条件,后来两人在病房一起写高中的预习作业,边朗会教她题,病房也比家里清净得多。慢慢地,林曼星还有点喜欢待在病房。
休养一个月,边朗拆掉石膏,换成夹板。他能拄着拐走了,但还是喜欢让林曼星推着到处去。
下午,太阳西斜,光线柔和。
边朗仍戴着墨镜耍帅。
歪着身子,像个大爷似地瘫坐在轮椅上,一手手肘撑在轮椅扶手,指挥林曼星往哪走。
他说想看花,她就放下轮椅的刹车,停在凉亭。
有个病人也到这里乘凉,看着边朗,感叹一句,“小小年纪就不能走了?可怜阿。”
有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上一秒还在笑的嘴角凝住,慢慢下撇、绷紧,手指烦躁地敲着扶手。
病人继续问:“还戴墨镜?眼睛也不好吗?”
林曼星回:“瞎了。”
病人看边朗的眼神更怜爱了,“真可怜阿。”
林曼星走到旁边和那人聊天。
直到边朗冷冷提醒:“我要去做检查了。”
做完常规检查,林曼星推他回病房。
林曼星拿出作业本要写,边朗丢给她一本推理杂志,“念给我听。”
“啥?”林曼星消化三秒,“你自己不会看?”
边朗指着墨镜,“我不是瞎了吗?”
林曼星没理他。
边朗拿出一张心愿卡,“林曼星念给我听。”
林曼星收掉作业,坐过去,翻开杂志开始念。
念到晚饭时间,她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盒排骨汤放进微波炉,这是她中午带过来的,那时边朗已经吃完,就暂存在冰箱里。
热好,端上桌。
边朗舀了一勺喝,“安阿姨手艺变差了……”
林曼星翻白眼,“是我炖的啦!”
“你?”
“是啊!我今天五点起床,六点去菜市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加了淮山和莲藕炖了四个小时呢!”她盖上盖子,往回收,“不喜欢拉倒。”
“等等。”边朗按住,手抱着罐子,一点点挪回来,他直接用大勺舀汤喝,喝得眉开眼笑的,嘴里仍不服输地说,“勉强能喝吧。”
待他喝完,林曼星收拾好东西要回家。
边朗拿出两张心愿卡给她。
林曼星难以置信地接过,“善心大发了?还多给我一张?”
边朗舔舔嘴角,回味排骨汤的滋味,“今天心情不错,赏你了。”
又一周,边朗还是得拄拐,但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林曼星帮着收拾东西。边谚让人送来几个果篮分给医务人员。
林曼星提东西出去送。
医院在搞电路维护,走廊搭着几个木架子。
林曼星小心地绕过,送完往回返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小心,她下意识转身查看,刚转过脸,身子还没转过去眼前就闪过一个黑影,跟着有道力把她往左扯,她踉跄一步,然后前额一暖,似乎是碰到一个硬物。
啪嗒。
有东西在脚边擦过。
林曼星低头,又抬头,是放在木架边缘的一个工具箱倒了,里面的锤子和扳手掉下了,就落在她脚边。
不远处的病房门口有辆轮椅,空的。
本该坐在轮椅上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手抓着她胳膊,另一手环着她肩膀,宽大的手掌展开包在她脑后。
事发突然,林曼星愣神许久,站在她眼前的边朗也是。
两人挨得近,林曼星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好快阿。
比跑完八百米还快。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的也是。
工人走过来道歉,捡走掉落的工具。
两人没大碍,应和几句,边朗就牵着呆呆傻傻的她往病房走。
“受伤了吗?”
“你能走啦?”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提问。
“没受伤。”
“能走了。”
又是在同一时间回答。
林曼星锤他肩膀,“那你还装不能走,让我推你!”
边朗扯出抹笑,玩味地说:“心愿卡哪有那么容易让你完成。”
林曼星不放心,扶着他回病房。
边朗两手撑着座椅扶手,慢慢坐下。
他歇了一会,忽然摆手让林曼星先回去。
回到家,林曼星收到他的信息——
[星]:今天谢谢你拉我那一下!你家司机明天几点去接你啊?我早点过去帮你拿东西上车。
[狗人]:明天我爸派人来接我了,你不用过来了
[星]:确定?你东西好多的,不要我帮忙吗?
[狗人]:嗯。这个月你老在我眼前晃,腻了。
林曼星捏着手机屏,咬牙切齿的。
这个狗人,就没法让人多同情一秒。
不要她去最好了。
林曼星开心地数心愿卡,一个多月时间,预习作业写完了,心愿卡也赎回三十五张。
还有一个月才开学,还有一个月能玩。
拜狗人所赐,中考后的暑假过得还算充实。
**
之前林曼星和丁咏珊聊天时,说住院期间,不少女生来探望边朗。林曼星搞不懂,真的有人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顶着酷暑来看他。
没想到仅隔一年,林曼星也做出她曾经难以理解的行为。
本该在补习机构上课的她请假一天,顶着酷暑回学校看篮球赛。
因为周徊要上场。
周徊和边朗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边朗冷酷又拽,好像谁都看不惯。
而周徊似清风朗月,规矩地穿着校服,脸带如沐春风的笑。
有两个风云人物参赛,机会难得。
不少人返校来看比赛,林曼星去补习机构拿了作业再过来,还好丁咏珊来得早,给她占了个好位置。
哨声一吹,边朗率先截过球,连过三人,一跃投篮,先下一分。
周徊不甘示弱,联合同学一左一右地夹着边朗,伸手去抢球。队友先抢到球,折过身带球冲向对方那半场,周徊紧跟其后。
两人配合默契地带到篮下。
边朗也追上来了。
队友被边朗拦住,将球抛给周徊。
周徊高跳扣篮,扳回一分。
比赛就这样胶着地进行。
一直到后半场,双方的比分还是拉不开。
边朗朝队友使眼色,用了个假动作骗开周徊,带球继续往前。周徊反应过来,要跳起来拦,被追上的对手挤到一边。
边朗压着终场哨高抛投篮。
篮球垂直入框,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周徊疲乏,又被对手撞到肩膀,一个没站稳,往左一倒,摔出场地。
裁判举手,“竞赛班赢。”
场边竞赛班的同学一拥而上,围着边朗欢呼。
另一个班的同学则围着周徊询问情况。
边朗站在人群中央愣神。
那么嘈杂的环境,他的耳朵却像是自动镀上一层硬膜,屏蔽掉周围的所有声音。
眼睛也像装了慢放镜头,隔着人群,他清楚地看见林曼星弯着腰,满眼焦急地站在周徊那边。
同学勾住边朗肩膀,“我们班赢啦!”揉着他脑袋,又问,“边朗,你怎么不开心啊?”
边朗落寞低头,“赢了比赛又如何?”
隔了会,周徊由同学搀扶着坐到场边,他俯身揉揉脚踝,摆手跟旁边人说没事。
周徊走过来和边朗握手,祝贺他们。
比赛结束,两班人没马上散去。
这是半决赛,决赛要开学后再举行。
裁判在算分,排场次。
他们等在旁边。
边朗脑袋上披着毛巾,垂头坐在长凳上休息。整场比赛他跑动距离最长,扣篮次数最多,累得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有人拍他肩膀。
边朗没理会。
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还带点娇。
“朗哥?”
边朗抓下毛巾,“怎么了?”
林曼星递过来一瓶水。
是玻璃瓶的气泡水。
还是他喜欢的柠檬味。
边朗拧着的眉展开,眼底的阴郁消散一半。
林曼星坐到他身边,又塞过来一瓶气泡水。
“今天吹的什么风……”边朗笑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发现林曼星的目光仍落在对手那半场,在周徊的身上。
边朗起身,站到她面前,严严实实地遮住。
林曼星也站起来,“你帮我拿给周徊,可以吗?”
林曼星去小卖部的五分钟,周徊身边围了三四个女生,她不好意思过去。边朗这边也有送水的女生,因为他不理人,那几个女生陆续走开了。
林曼星挤过来,想让边朗帮忙送水。
边朗抓着毛巾擦汗,“我很累。”
林曼星抿唇,“我给你签心愿卡。”
边朗挑眉,一脸得意。
林曼星眨眨眼,“你说吧。要我签几张。”
边朗竖起一根食指。
林曼星欣喜地拍手,“只要一张?!”
边朗指头左右摇动两下,鼻腔哼出一声冷冷的,“一百张。”
第 3 章 揽星
一百张!!
林曼星怀疑他是累到脑子停止运转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离谱的数字。
周围还有不少人,她没和他掰扯,伸手要拿回两瓶气泡水。
边朗还了一瓶,另一瓶怎么都不肯给了。
食指和拇指捏着瓶盖,用力拧开,当着她的面灌下去大半瓶。
林曼星无语。
探头,目光越过前面的‘大山’,看向左前方的周徊。周围的女生都散开了,他一个人坐在那休息,凳子上有三五瓶矿泉水。
林曼星捏紧手里的玻璃瓶,决定自己去送水。
走出两步,月匈前一紧,书包带被人扯住,校服勒出褶皱,林曼星喘不上气,身后人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另一手捏住她肩膀,硬生生拽回来。
边朗松开书包带,强势地抽走气泡水,“我去送。老实在这待着。”
“哎!一百张心愿卡我不会签的!”林曼星追赶两步,揪住他运动服下摆。
边朗轻啧,“不用。免费帮你。”
林曼星赶紧松手,喜笑颜开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像只发现蜜源的小蜜蜂,兴奋得不得了,踮脚锤他肩膀讨好,“辛苦你啦!谢谢朗哥!你要跟他说是我送的噢。”
两人是在补习机构认识的,经常坐在前后桌,仅是互相知晓姓名的关系,她怕周徊记不得自己,特意强调班级和姓名,教边朗要怎么介绍她,“要说是高一七班林曼星送的!”
“知道了。”
拥有大长腿优势的人到这刻行动忽然变得缓慢,也可能是林曼星心里紧张,觉得他走得好慢。她耳畔的心跳都跳了好久,手心也湿滑一片,边朗才走过去。
她屏住呼吸,看他把气泡水交到对方手里。
两人站着说话。
边朗依旧是没什么表情,酷得像个雕塑。周徊眯着眼笑,往他身边一站,两人一个是冬天,一个是春天。
林曼星则站在夏天里,心里的小人急得上蹿下跳,恨不能把耳朵贴到他们嘴边,听他们在说什么。
周徊:“谢啦。”
边朗:“她送的。”
边朗侧身,让出视线。
周徊也侧身转向她。
可能是边朗跟他提起自己了吧。
林曼星紧张地咽唾沫,抬手将刘海别到耳后,顺带整理下发型。
周徊笑着朝她点头,用口型说‘谢谢’。
林曼星摇头,也用口型回,‘没事’。
其实应该趁着现在过去和他说点什么,让周徊记住她,但林曼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那个勇气。边朗还在旁边,她不想让他看笑话。
刚好周徊班上有人叫他,林曼星礼貌和他招手,就算道别了。
周徊摸了摸玻璃瓶,又低头看别人给他送的矿泉水,嘟哝一句,“怎么不买冰的阿?”
边朗语气不太友善,“剧烈运动后不能喝冰水,会刺激胃肠道。懂不懂?”最后三个字尾音调高,微蹙的眉头,锐利的眼神,几乎是把‘别不知好歹’五个字印在脑门上。
周徊面色有些难堪,唇线绷直,垂手将气泡水放到长凳上,和那些冰矿泉水放在一起。
他没再理边朗,转身走到另一边去。
裁判这边排好比赛场次,边朗回到竞赛班的队伍里,和同学们商量下一次由谁上场。
十二班淘汰了,周徊不会再上场了,边朗也没心思再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捞起挎包,单肩挎着往校门走。
经过场边的休息区,十二班的人都收拾东西离开了,长凳空荡荡的,只剩下林曼星的那瓶气泡水碍眼地立在中央。
唯独留下这个,周徊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可林曼星还不知道。
边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周徊不懂林曼星的好,也不喜欢她。
边朗心情复杂,暗爽又心疼,像含进一颗柠檬薄荷糖,酸酸涩涩,透心凉,可琢磨一会,还有一种后反上来的甜。
他长腿迈开,挎着包,快步离开。
没两分钟,又折返回来,左右瞄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伸手快速抓起玻璃瓶,塞进包里。
回到家,边朗歪头枕着手臂,趴在书桌边。
玻璃瓶放在桌角。
窗帘大开,阳光洒进房间,透过玻璃瓶,汇聚成一束光,落在边朗脸上,光斑闪烁,晃得边朗眼睛疼。
忍了一会,他伸手去拉窗帘。
房间暗下来,玻璃瓶底部仍拢着一个光点。边朗仔细盯着看,发现瓶子侧面有个人为的划痕。
他握紧瓶子,拇指压在划痕上摩挲。
许久,他摸出那是个‘爱心’。
划痕乱七八糟的,有几道都划出格了,也就他有耐心,这么仔细地摸,才能知晓她笨拙的心意。
边朗拧开玻璃瓶,报复性地一饮而尽。
喜欢的柠檬味到这刻只剩酸涩,一点不好喝。
气泡水全是气,边朗瘪着嘴,也憋了一肚子气。
‘叩叩’
郑兰敲门,过来问边朗晚上想吃什么。
“问我爸和周阿姨吧。”
“他们晚上不回来。”
“我都行。简单点就好。”
郑兰在边家工作十五年了,是看着边朗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好,泡了一杯热可可送进来,“喝点甜的会好一点。”
“兰姨……”
“怎么了?”
“算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下午,隔壁栋的住家阿姨叶荷过来和郑兰聊天。
两家阿姨常结伴去买菜,叶荷和边朗也熟。
边朗去吧台倒水时,远远朝对方点头算打招呼。
反正闲着,他坐到小餐厅帮忙摘菜。
两家阿姨在聊家事,边朗插不上嘴,只是默默听着。
叶荷的儿子是省足球队的。赛场上常有冲撞,脚腕有旧伤,她想找个好点的骨科医生给儿子做一些理疗。
“我听说第一医院的骨科和理疗科不错……”
“不行!”郑兰等不到她说完,立刻阻止道,“第一医院不行,去年小朗在那治疗,效果就不是很好。住了一个多月,医生说可以回家了,结果伤口又裂开,腿差点废掉,后来去上海重新打石膏,又休了一个月才好。”
“是吧?”郑兰用胳膊肘戳戳边朗。
边朗摇头,“跟医生没关系。是我没听话,没拄拐走,还用跑的,夹板撑开了,愈合的伤口才会又断开。”
郑兰撇嘴,“反正我感觉一般。”她劝叶荷,“你多问几家医院吧,多问问没坏处。”
晚饭时,郑兰接了个电话。
那边让边朗来接听,边朗一听是周静霏忙摆手。
郑兰推说边朗在洗澡,应付几句,挂掉电话。
她拿着纸条过来,“静霏说她帮你预约了医生,虽然已经一年了,还是去拍片复查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长歪。”
“行。我会去的。”边朗确认好时间,又记录到手机的日历上,上楼前,他松口,“兰姨,一会帮我给周阿姨回个信息,就说谢谢她。”
**
临近开学,郑兰把边朗的书房整理一遍,收拾出没用的东西往外清。
书房有沙发床,边朗有时候写作业到后半夜,就在书房睡下了。
经常收拾,书房不算乱。
郑兰很快收拾出一箱要扔的。
边朗进房,看到箱里有一个杯子,脸色大变,立刻伸手跳出来,“这个别扔。”
“帮我洗干净,放吧台餐柜。”
“很重要吗?”
“对。”
边朗语气严肃,郑兰不敢怠慢,将箱子放下,先把杯子拿下去洗。
杯子是边朗在淘|宝上花了十八块买回一个玻璃瓶切割器切出来的。
刚开始郑兰以为是学校布置的美术作业,看他真拿去用,又觉得可能是年轻人在赶时髦。
边家的餐柜里杯子很多,有限量版,也有名师手工制作的,随便挑出一个都比这个好看多了。
郑兰想着他就是好奇玩两天,没想到边朗喝咖啡、喝水都用它,连续用了小半个月。
她想起切割那天,边朗先拿了边谚的两个空红酒瓶作练手。
汽水瓶切割好后又用砂纸将杯口磨光滑。
就是个普通玻璃瓶,他却那么认真,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郑兰好奇,举起杯子,仔细端详。
冲洗三遍,郑兰用手去摸,确认洗洁精都洗掉了。摸到侧面,手似乎被利刃割到,郑兰倒吸一口冷气,又举起杯子,对着日光灯。
转了一圈,她终于看到侧面的小字——
‘朗 ?? 星’
**
报道日,一中在教学楼下贴出分班安排。
林曼星上学期考得不错,站在实验班的名单前,兴奋地找自己。上下看了两遍,没找到她的名字,但看到了丁咏珊、周徊,还有边朗。
实验班的最后一名,她也认识,前两次考试都在她前面几名。
唉,还是差一点点阿。
林曼星垂头丧气。
边朗似乎早知道班级安排,没看名单,背着包从人群外绕过,径直往楼上的班级走。
林曼星追上去,“你怎么没在竞赛班呀?”
竞赛班和实验班的成绩要求差不多,竞赛班的学生要参加各项竞赛,周末还有安排另外的竞赛辅导课。
边朗数学好,保送进一中竞赛班的。
边朗平淡回:“竞赛太分散精力,我不想去了。拿到奖,能保送的大学专业我也不喜欢,所以不参加了。”
林曼星懵懂点头,生出一丝羡意。
成绩好真好,选择真多。
边朗拍她肩膀,“而且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和周徊同班。”
林曼星想学男生之间打招呼的方式,踮脚去勾边朗肩膀。
边朗比她高出二十五公分,瞧她踮脚费劲,他身子歪斜,似乎是要配合她,没两秒忽然踮脚,拉开和林曼星的距离。
被虚晃一枪,林曼星放弃,落下脚跟,改为攥拳锤他月匈月堂,“你还挺守信用的嘛。”
“你以为我是你?”
林曼星叉腰,“我怎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第 4 章 揽星
“边朗!边老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啦!”林曼星追着边朗问。
他抱着一沓书,仍走得飞快,腿又长,两阶楼梯并为一阶,跨步往上,接连走上两层楼。
林曼星还要去收拾宿舍,只能眼看着他上楼。
说话说一半,这人真是狗死了。
这是林曼星第一次住宿,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拖行李箱往宿舍区走。
丁咏珊也是这学期才申请住宿。
但她上的是寄宿制的初中,对宿舍生活既不陌生,也不向往,是住在学校不用早起挤公交才申请住宿。
林曼星兴奋地说住宿就可以不受父母管教,丁咏珊按住她肩膀,泼了一勺冷水,“你得学着和室友相处阿。一样受管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学校呀,也什么人都有。”
林曼星不以为意,“我对她们好一点就好咯。”
“行吧……”丁咏珊转走话题,“我们先把东西放上去,然后一起去食堂?”
“好啊!”
林曼星的宿舍先到,她拿钥匙开门进去。
文理分科,班级重排,宿舍也是新安排的。
林曼星来得早,宿舍是空的。
四人一间,四张上床下桌,入门有卫生间,浴室在阳台。
她先用湿布擦干净床板和柜子,再整理行李箱。
收拾到一半,另外三个人来了。
是一起来的。
林曼星和她们打招呼。
她们愣怔一秒,旋出个尴尬的笑,点头应好。
内向的人腼腆,不善于交流。林曼星不是,但能理解,她没在意,拿出一包旺旺雪饼分给她们。
三个人简单介绍自己。
她们原来就是一个班的,也是同宿舍的。
林曼星‘哇’了一声,“那你们好有缘阿,又分到一个班,还是一个宿舍。”
三个人似是约着要干嘛,行李箱往床边一靠就结伴出去了。
丁咏珊收拾好来找林曼星。
两人挽着手下楼。
“星星,你的室友怎么样?”
“看着挺好的。就是有点内向?嘻嘻,一会去超市买点吃的,晚上分给她们。你室友呢?”
“只看到一个。带了一大叠辅导机构的作业。唉,还没开学,就觉得压力好大。”
“那我也要努力了!”
没到饭点,仅有几个小灶的窗口开放。
林曼星和丁咏珊买好,端着餐盘找座位。
九月了,嘉禾市还是热。
同学们都挑着靠近空调的位置坐。
林曼星瞥见周徊也在。
丁咏珊看她目光定住了,善解人意地指向他们附近的桌子,“我们坐那边,行吗?”
“好阿!”林曼星深吸一口气,压下雀跃的小碎步,慢慢走过去,不动声色地靠近周徊。
周徊和同学在聊年段里的女生。
何茂说:“咱们年段还是纪思敏最好看,一会我打算表白去。”
张珂说:“我们班的林曼星也好看,就是身材有点平。”
何茂两手手掌微弯,隆出一个弧形,盖在自己月匈前,身子故意前挺,扭了一下,隆着的手做出波浪形,“平可不行阿。我喜欢前凸后翘的。”
张珂撇嘴,“也没到那么平……”
周徊看到林曼星往这来,先咳嗽一声,伸腿踢张珂一下,眼睛一眯,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张珂会意地转身,果然看到林曼星。
他招手,“林曼星!你是分到十六班了吗?”
林曼星点头,“是。”
张珂笑笑,“我在十五班。你隔壁。”
林曼星和丁咏珊坐到他们旁边。
两张桌子隔着过道,林曼星和周徊也隔着过道。
他们那边是坐满的六人桌,这边是只坐了两人的四人桌。
八个人就这么隔着过道聊天。
周徊全程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和在补习班一样,安静又温柔。
周徊和林曼星不熟,只知道两人在相同的补习机构上课。
林曼星平时都穿校服,平庸没个性,又宽大,再好的身材也遮得严严实实。
今天是第一次看她穿私服,少女的天鹅颈白皙、细滑,白色长裙上别着个樱桃胸针,清纯又带着几分俏皮。裙子收腰的设计很显身材,腰细腿长,该有的地方也有,并不像张珂说的那般扁平。
周徊身子微侧,侧向她那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发痒,颤动一下,抬到桌面上。
张珂和同学吃完,先端盘离开。
身边空出两个位置,周徊主动邀道:“我们这更凉快,要不要坐过来?”
“林曼星!”
餐盘随话音落,林曼星身边多了个人,斜对面也多了个人。
边朗和陆震宇坐到她们这桌。
边朗的餐盘上有两听可乐,他分给两个人,“请你们的。”
能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脸黑又臭,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坐在林曼星身边像一台大功率的制冷器。
林曼星问了几句,他平淡地敷衍过去。
周徊知趣地转回去和同学说话,聊的还是女生。
旁边坐了别人,他们收敛一些,声音也小了。
何茂说:“女生还是瘦一点好看。不是有个说法叫好女不过百。”
其他人点头应和,只有周徊沉默着,时不时往林曼星那瞄。
这个年纪,很在意外貌,又容易受影响。很多美容杂志都在推减肥产品,林曼星很在意体重。
上次体检她胖了三斤。
听隔壁桌聊这个话题,她攥着可乐的手握紧,温热的掌心化出一摊冰水。
边朗拿回可乐,食指勾住拉环,利落拉开,再放到她托盘上,“喏。”
林曼星按住,“减肥。不喝了。”
边朗拧眉,“你又不胖,减什么?”
周徊笑笑,忽然插话,“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委屈自己。什么‘好女不过百’全是胡说八道,不要被影响。自己开心最重要。”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何茂发出一声迷惑的‘啊?’
周徊藏在桌下的手,压到何茂膝盖,又扭脸使眼色。
何茂配合着道歉:“我们就是乱讲,说着玩的。周徊说的对,你很好看,不用减肥。”
林曼星抿嘴笑,“谢谢。”
被人夸漂亮,有好感的男生正笑眯眯地看她,她心情愉悦,也不再顾虑,拿起可乐要喝。
边朗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伸手过来,手背压着她的唇,手掌包住可乐,不让她喝。
他掰开她手指,拿回可乐,仰头喝了一口,放回自己的托盘。
林曼星诧异道:“你不是请我了嘛?”
边朗轻嗤,“你不是要减肥?我不减,我可以喝。”
“我现在又不想减了嘛……”东西是他买的,林曼星没什么好说的,声音渐低。
“这个给你。”边朗把买的炖罐汤放到她那,“花蛤豆腐汤。不会胖的。”
“谢啦。不过我快吃完啦。你喝吧。”林曼星推回去。
丁咏珊也吃得差不多了,把没开的可乐给陆震宇,“给你吧。”
陆震宇摆手,“不要。可乐杀|精。我才不喝。”
边朗噎住,手捂着嘴,咳嗽两声,“胡说八道。少看那些伪科普。”
陆震宇着急了,“是真的!你也少喝点吧。”
边朗夹了一块肉往他嘴里塞,“闭嘴。吃饭。”
周徊离开前,走到他们桌边道别,“曼星。谢谢你上次篮球赛给我送水。”
他直接叫她名字了!
林曼星心跳都停了一拍,除了点头也不会别的。
周徊仍旧笑着,“我在十七班,也在你隔壁,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来找我。”
“好的!”
“我走了。”
“嗯!拜拜!”
人走远了,林曼星还抬头在看。
丁咏珊学她的语气,“周徊拜拜~”
林曼星伸手打她,“好烦啊你!”
丁咏珊催道:“快点吃。我们还要去超市呢!”
林曼星低头把最后一块肉塞到嘴里,边嚼边收拾东西,“我也走啦。狗子,我要去校外的超市,你有要我带的吗?”
边朗摇头。
两人离开,边朗掏出手机查东西。
陆震宇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了几句,对方似乎全心沉浸在手机里,只用单音回话。
他看得越认真,陆震宇越好奇。
起身,探头过去看。
搜索框里显示——
‘可乐会杀|精吗?’
第 5 章 揽星
陆震宇觉得好笑,“你不是不信嘛。”
边朗点开一个科普网,递到他手边,“特意查给你看的。”
陆震宇没看,直接熄屏还给他,“我才不看。就算不杀|精,碳酸饮料也不健康,少喝点,没错的。”
边朗收回手机,“闭嘴吧。”
两人都是新申请的宿舍,很多东西都要买。很快放满一个购物车,好在超市和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就五分钟的路程。
排队结账又遇上边朗和陆震宇。
他们主动提出帮忙提回去。
回到宿舍区。
一群人围在中庭。
何茂手捧一束玫瑰站在中间。
报道日没宿管,全是学生。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几个男生站在旁边起哄,“兄弟,你这么站着多傻,直接喊她下来啊!”
“要不要哥几个帮你喊啊?”
林曼星不觉得当众告白浪漫,头皮发麻,替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尴尬,不由得快走两步,“你知道她是哪个寝室的吗?我帮你去叫她下来?”
何茂皱眉,“不清楚。她是七班的。叫纪思敏。”
丁咏珊搭话,“七班的宿舍在五楼。”
“我上去找。”林曼星着急,买来的东西往长凳一放,空着手往上跑,丁咏珊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到五楼,根据门口的姓名栏找到纪思敏。
纪思敏听到有人捧花在下面等她,面色一沉,甩开两人,飞速跑下去。
两人下楼拿东西,又在楼梯口遇上纪思敏。
她面颊泛红,轻声道谢,踩着小碎步快跑上楼。
不知道她是怎么拒绝的,林曼星看到何茂低头地站在那,手垂落,玫瑰和持有者一样萎靡不振。
边朗坐在长凳上看东西。
看林曼星下来,他拉着陆震宇离开。
在超市,她们答应有好处,陆震宇才帮忙,东西还没到手他继续翘脚坐着,“我就说没东西想买不去超市,要不是你硬拉着,怎么会碰上她们,还给人当苦力。”
边朗丢出一把车钥匙,“我买了辆新死飞,回头让你先试。”
陆震宇收好,“谢朗哥。”
开学前的晚自习没作业,林曼星翻课本预习。
室友邹玲玲叫她去走廊,拿出一张调换宿舍的申请表,“曼星不好意思阿,我们宿舍四个人这学期还是想一个宿舍,你可不可以换去其他宿舍呀?”
林曼星愣怔许久,贴在裤缝的手抖动两下,要抬起又压下去,不懂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邹玲玲把表格硬塞给她,“表格我帮你填好啦,你签个字,明天交给宿管委就可以啦。真的谢谢你啊!回头要搬宿舍,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收拾。”
“哦……”
“谢谢你!”
“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班级。
心里烦,班级又吵,林曼星走出班级,坐在楼梯口吹风。楼梯安的是声控灯,三十秒后自动熄灭。
今晚的云层很厚,看不见月亮。
林曼星以为在黑暗中能慢慢平复心情,可夜风一吹,激出一片鸡皮疙瘩,更阴郁了。
她双手抱腿,背靠栏杆,头埋在胳膊里,蜷缩成一团。
好想变成一只别人看不见的小蚂蚁,这样就没人看见她的难过和尴尬。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陆续背包走出来。
林曼星起身,让出楼梯。
她绕道实验班,想找丁咏珊聊天。
但实验班很多人还在低头写题。
浓厚的学习氛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林曼星阻隔在外,连叫丁咏珊的勇气都没有。
边朗是数学课代表,站在讲台上数卷子。
他最先看到外面站的林曼星,用口型说‘等我一下’。
林曼星后退几步,远离窗户,靠在栏杆等。
周徊背包出来。
林曼星不自觉地站直,下垂的手捏住校服下摆,藏在鞋里的脚趾随着他走来的每一步慢慢蜷缩。
莫名的紧张让她不知所措。
周徊问:“找我的吗?”
不是你。
林曼星说不出口。
“时间还早。去操场逛逛?”
“好。”
“去拿包吧。”
“嗯。”
林曼星的活泼到了陌生人面前就自动哑火,面对周徊更加慌乱。乱成一锅粥的脑袋来不及思考,按他说的跑回班级拿包,又跟着去操场。
两人并肩在操场走了一圈,林曼星缓过来。
周徊似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安静陪着。操场空荡,风徐徐地吹,周徊身上有轻柔的茉莉香,萦绕在她鼻尖。
林曼星抬头,云层恰好在此刻散开,月光如银,拢着两个人。
周徊主动问:“不适应新班级?”
林曼星垂头叹气,“熟悉的同学都没和我一个班。”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混成这样。
初中她是组织委员,负责组织班上大小活动,和所有同学关系都好。如今精力被学习分去大半,成绩仍旧原地踏步,也没结交到多少朋友。
到高中,她的人生好像开始走下坡路了。
“会好起来的。这才开学第一天。”
才开学第一天,她就被室友要求调换寝室。
林曼星更沮丧,两手抓着书包带,步伐沉重地往前走。
周徊拍她肩膀,安慰几句。
十点半,保安准时拿着手电到操场上赶人,“都回宿舍!一会要晚点名了。”
场边路灯一盏盏熄灭。
周徊和林曼星同时掏出手机要照明。
屏幕一亮,有十五个未接,全是边朗打的。
林曼星拨过去,“狗子?”
边朗声音低沉,“你在哪?”
“操场。心情不好,来逛逛。”
“你一个……”
边朗收拾好书包出来,走廊空荡荡的,十六班只剩零星的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开学第一天,同学互相不认识。
他没问到林曼星在哪,也不知道林曼星的座位,就斜靠在走廊立柱等。
两人没约定,可他就是觉得应该等。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他像是较劲一般继续打,继续等。
十六班的走廊正对操场。
这刻,他看见操场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荧光黄书包是他送林曼星的生日礼物。
有一阵,她晚上要去补习,补习班到车站要经过一条车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荧光黄到了晚上很显眼,所以买了送她。
当初送个黑的就好了。
现在看到才不会这么刺眼。
电话那头忽然没声了,话也只说了一半,林曼星猜不到他要说什么,迷惑地‘喂’了一声。
“没事。我挂了。”
“哦……”林曼星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下意识朝教学楼那抬头,五层楼的走廊都是空的,只有高三那层还有三间教室亮着灯。
她试探地问:“狗子,你回家了吗?”
边朗背身靠在立柱,整个人被阴影拢住。
“在路上。”
“那你还接电话!”林曼星喊开,“骑车接电话很危险的啊!”
“没有骑。停在路边了。”
“噢。过湖了吗?”
“过了。”
“好。那你小心点。老市区路灯旧,天黑路窄,慢点骑。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吧。”
“知道。挂了。”
边朗看到巡视的保安走上来了,直接挂断电话,从另一边楼梯下去,去后门停车棚取车。
刷卡出校园时,值班保安提醒一句,“走读的。以后别这么晚回家。”
林曼星回到寝室。
寝室没人,黑漆漆的。
她按开灯,听到外面欢声笑语的,就探头看了眼走廊,三个室友在斜前方的一间寝室串门。
好烦。
林曼星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叹气。
书桌下放着一兜零食,原本是想分给她们的。
要调换寝室了,也没必要送了。
林曼星弯腰扎紧塑料袋。
又觉得就算不当室友,以后还是同班同学。做人不要太小气,她拿出零食往她们桌上扔。
熄灯前,室友陆续回来。
林曼星已经躺到床上。
邹玲玲拍床,“林曼星,那个表你签完了吗?”
“签完了。”
“明天记得交啊!”
“知道啦。”
对方反复强调让林曼星不满的情绪愈浓,抓被子蒙住脑袋,“我要睡了。”
熄灯铃一响。
宿舍准时断电。
三个人捏着嗓子小声聊天。
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林曼星翻身,枕头下拉垫在月匈口,趴在床上看手机。
[狗人]:我到家了
[星]:怎么这么晚啊!
[狗人]:洗了个澡
[狗人]:你们宿舍怎么样?
没劲透了,住宿一点不好!
后悔死了,想回家。
林曼星没这么说,回了个‘一般般’,然后说‘要睡了’就熄灭手机屏不再回复了。
**
表格交了,宿管委没批,不让她们调换,林曼星要继续住在这个宿舍,可出了这件事,心里有个小疙瘩,和室友相处不太愉快。
住宿生多以宿舍为团体活动,林曼星宿舍四个人,那三个人自成一个小团体,走读生们有另外的圈子,她也融不进去,几次班级活动,她都是一个人坐在前排。
中午,林曼星也是一个人去食堂。
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形单影只,她会先在班级写一会题,到十二点半,食堂没什么人了再去。
明明故意拖过饭点才去食堂,可每次都能遇上边朗。准时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探头,她刚坐下,他就端盘坐到对面。
林曼星问:“你怎么也来这么晚呀?”
边朗耸肩,“写题呗。我们作业很多阿。”
“哦……”林曼星用筷子戳散鱼肉,再一点点夹起来吃,“谢啦。狗子。”
“谢我什么?”
“就……谢谢你陪我吃饭。”
两个班相邻,楼梯在实验班旁边,每次下楼,都要经过他们班窗口。
边朗坐在最后一排,他们偶尔会隔着窗户打招呼。
有几次,她通过楼梯口的消防器具柜门反射,看见她一下楼,边朗就收拾东西,背包跟上。
可能是看她一个人,才特意等她。
边朗认了,“和宿舍关系不好?”
他们不在一个班,他又是男生,说室友‘坏话’就不会有负罪感。林曼星把憋了好久的苦恼全告诉他。
“找班主任也不行?”
“不行。”
被室友排挤,林曼星比谁都想换宿舍,也找过班主任。
班主任问她为什么,她以作息安排不一致回复,班主任直接把那三个人叫到办公室,让她们商量,四人面面相觑地站到上课也没讨论出结果。
经过这一事,宿舍关系降至冰点。
无法改变的环境,林曼星只能想办法去适应它。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
人在陌生的环境,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靠近熟悉的事物。
或许,再过一段,她们足够熟悉就好了吧。
林曼星托着下巴叹气,“什么事都有先来后到,她们是先来的,所以比较熟悉,我是后来的,只能慢慢来……”
“先来的总是占优。”林曼星自我总结。
边朗哼出一声冷笑,“那可不一定。”
“我也是先来的……”
“哎?”林曼星抬头,“你什么意思?”
第 6 章 揽星
边朗勾笑,“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快说!”
“期中实验班要调换一次,考上来就换班换宿舍了。”边朗抬手凑到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收回的手托住腮,身子歪斜,目光矮了一截,对上她的眼睛。
边朗的瞳色是稀有的纯黑。
瞳孔和眼仁都是纯粹的黑,似暗流涌动的深潭,清冷、危险,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纯黑的眼睛比寻常的棕色更澄清,清楚倒影出对视人的面容,被他盯着,林曼星总是不自觉地敛笑,屏住呼吸。
“你说。”
知道他要说很重要,很严肃的事了。
她两手交叠地放在桌面,挺直背脊,比上课还认真。
“我看过年段排名,你是在实验班的划线内的,但有三个关系户塞到我们班了。有一个成绩不好,上课也不认真,班主任气得不行,在找理由把他往平行班调。你只要保持上个期末的排名,期中考后就能进实验班。”
这个消息给林曼星打了一剂强心针,捏着勺子的手攥紧,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好!我会努力的!”
两人走出食堂,边朗跟着往宿舍区走。
林曼星以为他是要送自己,站在宿管办公室门口和他挥手,“不用送我啦,你快点回班级午休吧。”
边朗掏出一把钥匙,晃了晃,“我也住宿的。”
“哎?”
边朗长腿迈开,绕开傻愣愣的人,继续往里面走。
林曼星转身,快步跟上,“你什么时候申请宿舍的?”
“昨天。”边朗靠在宿管办公室的窗口,摘下校卡递进去,“帮我录入一下住宿信息。”
一分钟后,校卡递出来。
边朗刷开住宿区的大门。
大门旁边有个电子显示屏——
‘高二十七班边朗 a栋607’
男生在a栋,女生在b栋,高三是单独的c栋。
边朗的宿舍号和丁咏珊的一样。
“丁咏珊她们宿舍还空一个床位,你考过来,会跟她一个宿舍,也会住在我对面。”
边朗没给她提问时间,说完,直接左转上楼。
知道考去实验班就能和丁咏珊同宿舍。
林曼星欢欣雀跃地往右上楼。
他开口:“林曼星!”
林曼星转身。
“干嘛?”
“晚自习结束到实验班来找我。”
“要干嘛?”
“来就对了。”
边朗转身折进宿舍楼,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他的双肩包永远只背半边,松松垮垮地挂在后背,左手拽着书包带,右手插兜。
林曼星暗叹这人大概有‘不转x会死’综合征,一举一动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拽bking。
—
晚自习结束。
林曼星慢吞吞地收书包。
实验班和平行班只隔着一堵墙,却有千差万别,他们是能替学校拉升名校录取率的天之骄子,是老师眼里的宠儿,一个个都傲得很。
但考试排名一公布,林曼星又不得不佩服他们。
有差距,林曼星一靠近实验班就压力大。
走廊有储物柜,她站在柜子前假装拿东西,余光盯住实验班后门。
实验班陆续有人出来。
心里着急,每出来一个人,她都会嘟囔一句,“边狗好慢阿。”
等了一会,边朗出来,脸一撇,示意她跟上。
十七班前面有一间备用教室。
他开门,按开灯,“班主任让我管钥匙。”
这是考试才会启用的教室,偶尔会有实验班的同学翘课来这自习,没安排值日生,只有前面几张桌子是干净的。
边朗指着一张,“坐。”
林曼星坐下。
“作业拿出来。”
“要给我讲题吗?”
“对。”
实验班的上得快,边朗的笔记已经做到后两个单元。
“你们讲得好快啊。”
“没事。我教你。早上能早起吗?”
“可以!”
“先约七点?之后再看看。”
“好呀。”
一直学到十点半,保安来催他们离开教学楼。
两人收拾书包一前一后地下楼。
白天搞不懂的公式,边朗讲一遍例题就弄懂了,积压的难题得到解决,林曼星脚步轻快,哼着歌下楼。
走出好长一段,转头看边朗落在后面。
她招手,“狗子!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呀?”
边朗两手背在身后,她越催,他走得越慢,明摆着故意让她等。
林曼星小跑过去,“你怎么会突然申请住宿?”
边朗抬手帮她把折进去的衣领翻出来,“骑车累。”
“狗子,多说几个字是会累死吗?”
“会。”
“昂。”天气好像是随她心情变化的,今天心情好,仰头看,也月明云清的,她忽然懈了一口气,“狗子。我也觉得你申请住宿好。”
“怎么了?”
“晚上骑车不安全。”林曼星扯过书包,拉开,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喏。这学期的平安符。”
每次开学前,安琪会带她去南普陀寺求个学习进步的事业符,林曼星会顺带求一个平安符。边朗骑车上下学,又玩花式自行车,出入平安对他很重要。
在校园内消费都用校园卡,边朗的钱包没放多少现金,但有一沓三角形平安符。
“不谢谢我阿?”
“这是你的补习费。我收了。”
“嘻嘻。”
林曼星张开的手指按在他后背,推着往前走,“快点。一会要晚点名的。没在的会扣宿舍分。宿舍分低于六十要停宿一周的!”
边朗身子后倾,腹肌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