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采梅紧捂着手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帕子,二人之间纯白的雪锻上纷纷染上了血迹,竟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双目凝神而空洞的望着眼波所及出那张阴沉惨白的脸,恍若不过一瞬,颤抖的唇角呢喃的道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洛皇后快步上前,不由分说的便将冯彩梅推至一旁,竟也无暇怪责,颤抖的手便轻抚上洛枫的面庞,抖着声说道:“枫弟你醒醒,你醒醒,别吓唬姐姐了,姐姐求你,你说什么,姐姐都答应,好不好”嚣张刻薄如东宫洛氏,在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凄哀的妇道人家罢了“母后闻言舅舅舅舅”知道消息后,霍之泰马不停蹄的顷刻赶来,风尘仆仆,却乍见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洛氏,至于阴惨着一张脸,浑身都是血迹的冯采梅,压根便无人理会霍昭也只是浅淡淡的一扫龙眸,微沉下了眼睑道:“太医洛相如何”洛枫年轻拜相,较之已经死去的老相,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朝中一贯呈两分之势,如今洛氏轰然倒塌,便只有右相郭佑之与宗家这两个联合党派一方独大之势,霍之皓手握兵权,重权在握,其亲舅家又为文臣,一文一武,似乎潜意识之中,天朝的局势大定,而他作为帝王,一国主宰,却无能为力“启禀皇上”“快说我舅舅,究竟如何了母妃莫急舅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霍之泰轻揽着洛氏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洛大人的心脉呈衰弱之状,恐怕是怕是不行了”“你说什么”洛氏心下一急,急火攻心,便晕厥了过去“母后母后你怎么了太医太医”“你说什么你会不会治,会不会看,你才不行了洛枫不会的不会”冯采梅喃喃自语道,似乎失了魂一般,闻言疯狂的起身,尖长的指甲不由分说的便往那方才说话的太医的脖间掐去,却没走两步,双腿一软,怔怔的跌落在地,却“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已湿了半边脸,无人再去理睬,看她的眼神,分明都好似在看一个可怜的傻子一般“皇上梅妃娘娘唯恐是受了刺激,脑子”“先照看皇后皇后今日肝火大动,伤了身子,太医院即今日起,便时刻待在凤兰殿待命你你还有你,即便是给朕翻阅上古医籍,也要给朕尽力医治左相,若是谁治好了左相,朕一定重重有赏”“皇上臣臣有罪,左相心脉衰弱,几近全无,确实是心死之症,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我等的医术,只能为洛大人吊着一口气儿,若是微臣们也不知道,这口气还能调多久”“都是饭桶”霍昭冷哼道,龙颜大怒“皇上息怒,臣等惶恐”洛枫的病症并非是他们力所能及的,况看方才梅妃的近况,似乎也是无可奈何他们甚为医者,却并不会解毒,尤为是那些被称之为“蛊毒”的东西,方才几名太医虽然束手无策,却见冯采梅施血救人,心中却也明白了个大概,若是一般病症,即便是药石无罔,也断断出此下策“皇上洛大人身中何毒,微臣方才见梅妃娘娘所用之法似乎有些奏效,难不成,梅妃娘娘”“本宫不知道即便是知道,现在,也无能为力”倏地,冯采梅说完这句话之后,眼中的焦点却倏地聚拢,看着门前瘫软在地的阿雯,因为没有洛皇后的命令,是而驾着阿雯的人,也不敢乱动,而阿雯,若说方才还有些希冀,随着太医方才半宣布的死讯,心已经寸寸下沉,入了谷底,唯一的希冀,都没有了,若是洛枫还在,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只是现在,冯采梅看着那个女人,只恨眼神不能杀人,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面前这个贱人早便已经被她寸寸活剐了“贱人”冯采梅便如同魔怔了一般,半癫着步子,几步走过,便将阿雯的头发倒扯在手上,“贱人你给我过来本宫的血不能救,那么你的呢你”冯采梅不由分说的便用簪子毫不留琴在阿雯的手腕上划下一刀,战战兢兢的推至床前“洛枫快喝,为什么没用,为什么为什么”冯采梅扬手一推,便将阿雯推至一侧,面上却闪着绝望的笑,这会儿霍之泰才认出,原来此人便是梅妃冯采梅但是论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饶是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宠冠后宫的第一美人念及此,霍之泰抬眸,却见霍昭的面色极差,下意识的,也不由为冯采梅捏了一把汗,只是洛皇后昏厥,连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唯独希望洛枫能够平安无事霍昭阴沉着脸,似乎在隐忍着蓬勃怒气,良久,却也只道了句:“来人送梅妃回无暇阁”语气不容置喙,毫无商量,若非现在有旁人在场,直接赐死都是轻的,自己的妃子,却这般在这儿为一个外臣哭哭啼啼天子一声令下,却无人敢违抗,梅妃阴惨着脸,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黑红交织成一片,唇角的血迹还未干透,披头散发的,便有如行走在白日的幽灵“臣妾不走皇上若是洛枫今日获救无望,臣妾,便再也不用入宫了,不管是无暇阁,亦或是梅馨殿,都不会再有冯采梅这个人”冯采梅淡幽幽道,面色无力苍白,略带空洞的眼神中却闪现这坚定与倔强,是不容退却的坚强“混账梅妃有朕在此,岂容你胡闹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洛枫虽然是朕的重臣,却也是外臣不假而你,是朕后宫的女人,今日却这般狼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儿朕没治你的罪,已经是对你莫大的宽容了来人送梅妃回宫”“娘娘请别为难属下”“皇上今日,你若是要治臣妾的罪,臣妾也认了,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这儿,离开洛枫,没有了洛枫,臣妾原本便什么都没有,如何又在乎的了这个破落的身份”“你洛枫与朕的女人私通,是大罪,来人”“父皇求您念在舅舅现如今这般近况,是否能够醒来都是未知之数,如今事发突然,正如方才太医所言,或许梅妃娘娘有法子救舅舅呢洛氏一门忠烈,三代皆是为天朝鞠躬尽瘁之人父皇儿臣求您,先救救舅舅吧”“哼太医束手无策,朕又有什么法子”“蚀欢蛊是我害了洛枫我一手策划的东西,最后,却间接的害了我最爱的人”梅妃淡淡道,原本在阿雯的身上种下蚀欢蛊,是为了引诱霍之皓与其行男女之事,蚀欢蛊可以通过男女之事传播,便如同现在一样,若是与身中蚀欢蛊的人交欢,则自己也会深受其害,而原本中蛊之人则会平安无事殊不知“或许还有一个法子闻言尊者庸无双现下正在京都,他的医术无人可比若是现在还能求得到庸无双”“可是庸无双与舅舅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况且,庸无双是四皇弟的师父”霍之泰有些为难道,神医尊者,他早便已经想到了,可是“来人即刻宣四皇子与庸无双觐见”“庸无双岂是你这老小子说能见便能见的若不是我家阿皓小子相求,即便是八抬大轿,我老头儿也不会来”庸无双一贯懒散惯了,如今得见天颜,却也不免狠狠放肆嚣张了一把,见霍昭的面色青黑,便道了句:“洛枫若是出事,怕是你这老小子又有的忙活了是不是”“你庸无双,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哎莫要着急,先让我老头儿看看”霍之皓与方念柔随后而至,在外头的楚云儿惊见方念柔,当即便是失神讶异,世间怎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女子,反观方才的阿雯,心中却又不免起了一身胆寒之色“那是”方念柔在床内侧尤见一浅色鹅黄衣衫女子,那模样有些狼狈,更让人浑身犯恶心的,是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处处泛着青黑与化脓之态,血肉模糊,至少,在她看起来,是的阿雯感觉到方念柔的眼光,下意识的,将脸尽数埋入膝盖,庸无双见状,却是先上前查看了一下阿雯,见阿雯的脸上已成溃烂之状,甚至连原本的模样都已经完全辨析不清楚了“怎么会这样”庸无双并非不知道这是阿雯,却不想也不过数日,这脸上的不自然,若非是中了毒,则是被人下了蛊“师父如何”庸无双面色微臣,似乎根本便无须查看洛枫的伤势,看着一脸希冀的冯采梅,道了句:“这恐怕就要问您了,梅妃娘娘”“我承认,阿雯身上的蚀欢蛊,是我下的,可是蚀欢蛊的解药便是我自己的血,方才”“不即便我老头儿并不懂什么蛊毒不蛊毒的,却也知道,单单的蛊毒,并不会见效这么快,并不足以立马致命,蛊毒都有一定的缓和期,即便过程相当痛苦,然洛枫现在这个样子,脉息几乎全无,全然不是中毒的征兆,恐怕是两蛊相冲,方才,你为他解了蚀欢蛊,导致另一种蛊毒在体内肆虐,再无牵制之力,是而才会来势汹汹,一如现在这般在蛊毒方面,我研究不多,只是这小子,估摸着也是神仙难救听闻梅妃娘娘是蛊毒各中高手难不成,连梅妃娘娘,都不知道”“唔噗”趴在床沿上的狼狈不堪的阿雯,此刻却是愣生生的咳出了一口青黑色的血,两眼珠子泛白“你怎么了”冯采梅此刻却是比谁都心急,扬手一把便扯住了阿雯,却见她面上爆着青筋,一副弥留之际的模样庸无双单指搭上阿雯的手腕,凤素灵却在此刻赶到,尽管只是瞥眼一瞬,却也轻而易举的便认出了阿雯,在阿雯神思有些涣散的时候,面部与心口的灼痛蚕食着她的身心,望着凤素灵的那一头,道了句:“师父救咳咳救我”“庸无双救她”“素灵,她并非”凤素灵一闪神道:“你看这是什么这是阿雯离开后,她身边的丫鬟,在铭方院的梳妆匣子里头翻出来的,那日巧巧不小心之下,入了铭方院,也见过这个东西,听说该时阿雯神情似乎很紧张,很仓促的随便交代了几句,便将巧巧给打发了出去,原本,我还怀疑,现如今”凤素灵转头,却见阿雯溃烂流脓的面部“这是”一股刺鼻的味儿逐渐蔓延开来“是糨糊我明白了糨糊配以人皮面之术喂以蛊毒噬养,闻言,像这般违背天伦的炼蛊之法,炼出的是最阴惨的蛊毒现如今洛枫身中,很有可能,便是这种蛊毒该死的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冯采梅恍然大悟,现下眼睛却干涩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一点一点的,气力慢慢干涸“给你下蛊之人,究竟是谁”若要解蛊,只有找出幕后之人,若是差了时间,即便连大罗神仙也“我噗”阿雯颤着双唇,“师父你好狠的心”难怪,她的脸会溃烂成这般,难怪,她曾想过,既是洛枫真心待她,这样漂泊不定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殊不知,师父还给她留了这一手,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师兄死的时候,那满脸狰狞的样子,同样也是那句“师父你好狠的心哪”殊不知,自己现在,比起师兄,更为凄惨可怖,在师父为她换脸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若是这辈子,永生不背叛,便可以独活,若是那便只有凄惨的死去“师父谁是师父你说谁是你师父”“师父师父”阿雯的眼神涣散迷离,四肢开始抽搐,整个人的身心似乎撕裂一般的疼,身子犹如置身与冰窖之中,抽动了几下,强过身子瞪大了眼睛看了方念柔一眼,便再也不动了,唇角缓缓的留下青黑色的血迹,这般强烈深邃快速的蛊毒,不单单是庸无双,即便连对蛊毒有些研究的冯采梅都不由心中大骇,霍昭见状,饶是一个男儿,也不由心中泛着胆寒,一个姑娘,却死的这般凄惨与此同时,洛枫眼耳口鼻处,皆开始留出如阿雯一般青黑色的血迹,那青黑色血迹掉落在枕寝上,所及之处,皆被腐蚀熨烫出了一个黑色如同焦灼一般的洞“皇上皇上的龙体为重,这儿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微臣恳请,皇上先回宫”“朕”“父皇请父皇与皇后娘娘先回宫,稍后儿臣自会入宫,与父皇说明,如今毒意味不明,恐伤龙体请父皇以大局为重”霍之皓宽大的身躯,将方念柔尽数揽入怀中,这般血腥污秽的场景,他不想吓着这丫头,只是一切的诡异多变,似乎如同一朵朵疑云一般,盘桓着,阴散着,挥之不去霍昭一走,众人面上皆是压抑的阴惨之色,霍昭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如同被抽空了人气味儿的冯采梅,阴沉着一张脸,却是忙不迭在为洛枫擦拭着耳鼻中所留出的青黑色血迹,发丝胡乱翩跹在耳际,已经不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若非是你执迷不悟,洛枫也不会”阿雯一事上面,是她糊涂,凤素灵看着几人草草上前,用布包裹了阿雯的尸身,便要扔去乱葬岗“等等庸无双若是现在验尸,可有可能,配置出可以暂缓蛊毒的药来”凤素灵道,看着一脸死气的冯采梅,此刻多说无益,若非贪婪不甘之心,又岂会酿成这样的祸端“素灵你知道我对蛊毒,并无研究阿雯一死,这背后之人,便又更加成了无头悬案若是宿主未死,或许还有”“青黑色的血迹,乃是蛊毒之中最为阴狠毒辣的蛊法,若非下蛊之人,根本无药可解,洛枫无救”冯采梅懂蛊,现在,却也无能为力,在娘亲留下来的一本古籍上,她曾见到过,有关于青黑色的血迹,她一直自负在蛊毒上颇有研究,却奈何,也始终,在她乍见这般狠厉的蛊毒之时,却也是她束手无策的时候“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你想做什么”凤素灵见冯采梅空洞的眼神,似乎没有半分迟疑,将尖长的簪子,尽数刺入自己的心口,取下自己的心头血,轻点在洛枫的额间“你疯了你这般做,即便是他醒了,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偶,没有思想,更不会说话而你,却会因此重创,他活着的每一日,你的身体,便会遭受一日苦楚你这般,又是何必他大势已去,救不回来了冯采梅,若是洛枫知道,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的”“不不要阿梅”洛枫的手却倏地抬起,面上的青黑,又辗转变成青白,一点点的,漫漫的,连青色也褪去“洛枫”冯采梅失神痛哭道,被他反握着的指尖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面上,似乎只要一点点,便再也抓不住了“求你别离开我这辈子,我冯采梅只求你一个人一个人”“对对不起好好活雪柔我可以去去”他的唇角,此刻却是微微上扬,在世人眼中,他是带着遗憾去的,但是在洛枫心中,或许,一切,都不曾留下什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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