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和记者分开后，韩北走进了公司大楼，他站在电梯外面等着上楼。
电梯门分开，韩北正准备往里面走，忽然看到刚才的鸭舌帽青年出现在电梯里。他身后站着张大力。
鸭舌帽青年冲韩北笑笑，走出了电梯。他压了压帽檐，消失在大楼外。
电梯里，韩北和张大力同时保持着沉默，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韩北心中却充满了困惑。
刚才那个鸭舌帽青年是什么人？不是舒果的脑残粉吗？为什么他会和张大力在一起？
一直走进张大力的办公室，韩北才恍惚想到了什么。房间的门一关上，韩北就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安排的？”
张大力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然后冲韩北点了点头：“不是我安排的，你以为脑残粉有这么多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大力不答反问：“你首先应该想想，你身上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
“你昨天遇到狗仔了吧？”
韩北点了点头。
张大力招呼韩北在他对面坐下，认真对韩北道：“你现在连三线演员都算不上，如果演艺圈有等级的话——当然演艺圈确实有等级，你现在就在最底层。你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当街裸奔都不会是新闻。可是现在竟然有狗仔偷拍你。你值得狗仔偷拍吗？”
“你的意思是……”韩北不傻，很快想到了什么：“有人想要害我！”
张大力点了点头。
“谁？”韩北震惊，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对付自己。
张大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电脑显示屏翻转，让韩北看上面显示的内容。
屏幕上是两张照片，一张是韩北的，另外一张是吴枫的。下面还有一张表格，上面详细的记录在两人的数据对比。从年龄，身高，长相，体重无一不在。
张大力道：“看出来了吗？你和吴枫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如果你成长起来，你们的粉丝群是重合的，对吴枫的威胁也最大。”
“我？威胁吴枫！”韩北觉得苦笑不得，吴枫是当红一线小生，拥有超凡的人气。而自己，恐怕现在知道自己名字的都没有几个。就算吴枫迫于威胁，想要害自己，那也得等自己成长起来吧。鬼知道自己能不能成长起来呢！
想把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也得再等等，不用在精子状态就出手吧！
“吴枫不会这么小心吧？”
张大力道：“吴枫十七岁通过选秀出道，出道之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很快就过气了，然后就在剧组里做龙套。后来他搭上了辛纯，这才一路崛起，短短时间成长成了国内一线明星。我与吴枫简单的接触过几次，通过他的说话做事可以发现，这个人气量狭窄，又自私贪婪。而他出身普通，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一定极端在乎自己所拥有的，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
韩北一直知道演艺圈险恶，但从来没想过竟然会险恶到这种地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竟然已经惹祸上身。昨夜的事情涌上心头，韩北想到恐怕昨天突然冒出来的女粉丝也是狗仔安排的。如果把自己抱着女粉丝的照片放出来，再起一个猥亵女粉丝的标题，恐怕自己的演艺事业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正午房间内阳光普照，中央空调徐徐送着暖风，温度怡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韩北却平白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脊背发冷。
“动念头的是吴枫，出手的应该是辛纯。凭吴枫没有这样的手段，也没有这样的资源。”什么都不知情的张大力，竟然仅凭对二人的了解就猜出了事情真相。
“同时调动这么多资源，纯姐这次也是大手笔了。啧啧。”张大力拍着手笑道：“但明星不怕黑，不怕骂，怕的是连黑你骂你的人都没有。本来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字。辛纯这次花了这么大手笔，本来想要抹黑你，但却迅速为你聚拢了人气。”
张大力道：“你看看自己的微博有多少粉丝？”
韩北把自己大号登上去。这个账号本来只有数千粉丝，但现在粉丝数已经突破一百万，有很多粉丝更是明目张胆的留言道：“我粉你就是为了骂你！”
张大力望着天花板笑道：“纯姐，恐怕你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吧。八年了，我们再交交手吧……”
张大力依旧翘着兰花指，嗓音女里女气，眉梢眼角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但是他眼底的那一道寒光，却让韩北整个人不寒而栗。
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呐！
办公室里，辛纯也在关注网上发生的事情，她揉了揉眉头，叹道：“莽撞了。”
昨晚她太累了，连照片都没看，就让人发在了网上。而接下来一连串炒作，却统统变成了炒作韩北的人气。
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想办法把这件事冲淡，不让大家注意韩北。”
“纯姐，不好操作啊……”
“怎么不好操作？”
“纯姐，好的可以变坏，坏的可以变好。但让这件事平白消失，我们却没办法做到。”
“那想办法挖一下韩北，看他身上有什么黑点……”
张大力：“喂，照片拍到了吧，嗯，就用韩北遭到粉丝攻击做标题，最后要强调，韩北没有为难粉丝，宽容的放走了他。”
辛纯：“噢，韩北原先在学校是个痞子，在这一点上做文章，说他有暴力倾向，找几个人装成他的同学发言。”
张大力：把韩北打倒粉丝的照片放上去，记住不要出现刀子。标题用’找个能替你打架的男人做男朋友‘。
一墙之隔，两间办公室内，辛纯，张大力调兵遣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此刻这件事在网上已经彻底成了热点新闻，长久占据热搜榜不下，此时韩北的粉丝数也飙升至了二百万。大家都在围绕这件事发言，有骂韩北的，也有少数人在为韩北说话。但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在这喧嚣的网海之下，一张隐蔽的暗网已经布下。
有人在地下室里一边吃泡面，一边刷新着网页，有人提拉着拖鞋从床上爬起，将电脑打开，有人在海边晒着太阳，间或低头看一眼手机……
网上的每一个节点已经各就各位，他们在需要的时候说自己需要说的话。一墙之隔的两间办公室，两人缓缓牵动巨网，左右着舆论的走向。
他们才是真正操控这场战争的人。
辛纯：韩北的出身调查清楚了吗？强调他原先是个龙套的事情。对，放丑一点的照片。
张大力：视频剪辑好了吗？恩，现在放出来。
韩北在手机上看到一个视频，在这个视频里从前自己在各个戏里演过的龙套角色都被挖了出来，然后剪辑在了一起。
在战场上，在闹市里，在阳台上，自己中枪，中箭，或者被刀砍死。自己有时候发出一声惨叫，有时候没有。这些惨叫汇在一集，被调成了鬼畜般的节奏。
“啊，啊，啊……”
这个视频把很多网友都看乐了。一大波弹幕占据了窗口。网友纷纷在上面留言。
原来这个小子还挺搞笑的……
这个人还演过这么多角色，那部戏我看过，根本没有注意他。再翻出来看一遍。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有人从韩北一幕幕死亡的镜头上看出了心酸。
辛纯：宣传韩北再利用舒果上位，这一切都是韩北的安排……
张大力：让大家说舒果与韩北……
滴，滴，滴……
张大力手上的话筒传来一阵忙音，他抬起头，看到韩北站在自己面前，手指按住了挂断键。
“大力，你怎么炒我都没有关系，就别消费舒果了。”
张大力困惑的看着韩北，目光渐渐变得平静，然后他把话筒撂下，道：“韩北，你要想清楚，现在老天爷都在帮你。通过这件事不说让你大红大紫，最起码能让你跻身成国内二线演员。路已经在你脚下了，你可以选择走或不走？”
韩北抿着嘴唇不说话，内心也在剧烈挣扎着。他何尝不知道张大力说的是对的，现在这件事已经为自己聚拢了人气，让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光是这一点，自己就要比别人少走很多步。但是让韩北违背自己的原则，靠炒作别人上位，他现在还做不到。
良久，韩北叹了口气道：“算了吧。”
张大力看着韩北，脸上升起一股怒色。忽然他扫了一眼手机，然后把手机丢给韩北道：“看看舒果说了什么吧。”
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舒果，一直对这件事情保持着沉默。但是韩北现在看到，就在刚刚舒果更新了一条微博。
“感情的事毕竟是私人空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希望大家把这片空间留给我们自己。”
“这……”韩北愣住了，舒果条微博说的似是而非，既可以解读成她不想大家在议论这件事，也可以解读成她默认了与韩北的关系，只是不希望大家过分关切。而以广大网友的尿性来说，恐怕他们会直接解读成第二种，关键是‘我们’这个字眼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傻小子！”张大力拍手笑道：“她这是在帮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