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我以为是我定的外卖呢。”一边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侧身站出来,而后关上了门。
夏初妤表情微微受伤,她跟着退后了几步,他原来并不打算邀请她进门。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走廊上的空气格外安静,于是屋子里稀里哗啦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突兀:“陶晟林,是外卖吗?拿了就快点进来啦,我好饿噢!”
夏初妤猛然睁大眼睛,“家里有客人?”
“哪儿有!陶晟林打着哈哈,“只是我早上在进行大扫除,画板颜料还有图稿什么的堆得到处都是,不太好意思请你进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看了看房门,直到确定是上了锁之后才稍稍放心,他很快收起皮夹,扶着初妤的双肩往楼梯口走,“小初妤,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明天好么,明天我去找你。”
初妤还来不及反应,刚刚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他钱夹上的lv商标,陶晟林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高级的真皮钱包了?
“你最近有好消息值得庆祝?”夏初妤挣开他的推攘,仰着脸坏笑着问他。
陶晟林开始紧张,“什么好消息?”
“我是问你工作的事情啦!”她一拍他的肩膀,“你想哪儿去了。”
“噢呵呵,是啊,我找了份画室的工作,算是终于进了正轨。”
“那很好啊!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庆祝的呀。”假装用这样的借口来慰藉自己的失落,固执地要在心底替他辩解……他都是忙于生计和工作,才没有空来关心自己的伤势。
陶晟林“嗯嗯啊啊”地胡乱回复,模样愈发的心不在焉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逝去,他当然十分担心屋子里的那个人忽然一下拉开房门,然后他该如何解释这个现状?
好不容易盼到夏初妤开口,“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十分激动的表情,好像还伴随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叹息,而后摸了摸额头上已经渐密的汗珠。
下楼梯的时候正好赶上必胜客的外卖,陶晟林签了单,夏初妤看着他拎了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皱眉:“你一个人可以吃这么多?”
“是啊,”陶晟林更紧地捏了捏袋子,“饿了一天没吃东西。”
后来回想一下,简直是漏洞百出、做贼心虚的一场碰面。
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就好像满满涨起的潮水碰到坚硬无比的礁石,也像是沸腾的热情霎时遭逢了冰雹的侵袭,坐上环城公交返程的心情与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初妤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heisjustnotthatintoyou
如果一个男人没空回你信息,总让你空等一场,用说不完的谎话来填满之前一不小心犯下的错,就不要再用类似“他只是太忙了”、“他是害怕我担心”、或者是“他工作上不太顺心,今天情绪不好”这样的话来自欺欺人,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
不是不失落的。
这条公交线路都快烂熟于心,夏初妤都有些害怕再乘坐这辆车了。
因为好像每一次坐上它的心情都是失落和伤心。她迷惑了,为什么每一次出事需要有人站在她身后的时候,一回头看到的那个人总是顾元灏。每一次主动来找自己的,也是他顾元灏。至于陶晟林带给她的,除了一次次期待的落空,好像再无其他。
其实爱情本没有那样神秘莫测,也许你自以为很喜欢一个人,熟不知你放不下的只是有他存在的那段时光。也许你误以为对方也很喜欢自己,他投射到你身上的每个表情和眼神都被你一再加工而后误解。他擅长制造暧昧的迷雾,让你心神游移,其实到最后梦醒才发现,那不过是皇帝的新装。
你爱的始终都是你自己编造的神话。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他一定会来找你。
如果他没有来,说明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
这是清醒后的夏初妤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你醒了。”
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夏初妤揉了揉脑袋,这才发现右手臂真疼,她笨拙尚未适应现状的模样引得那人冷冷一哼,初妤眯眸瞧过去,下意识就有些紧张,“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拉上窗帘,朝病床上的她步步走近。
夏初妤往后缩了缩,直到脑袋碰到了墙。
“是、是你救下我的?”太久没有发声,嗓音干涸无比,像是生了锈的乐器。
顾允岩俯低身子,遮住她头顶上的大部分光线,初妤有些惊恐,“顾允岩……”
还是害怕他的……他的捉摸不定,他的喜怒无常,他的烟雾缭绕,他的莺莺燕燕,全都勾勒成眼前这个不痞不笑,妖邪阴翳的男人立体模样。顾允岩抬起右手,滑过她光滑苍白的下巴,停在初妤的脖颈上方,而后忽地一下,手就掐了下去,初妤疼得一窒。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啊。”
他松了松手腕,初妤才低低咳出声音来,她充耳不闻他的质问,顾允岩挑了挑眉,“说话!”
“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久。”
顾允岩站直了身子,眼眸眯成一线,冷冷清清地看着她,“为他冲进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被他这样一问,她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她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当时到底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冲进了火场,竟然连生死都没有多作考量。
“我不知道。”
“那就只有本能这一种解释了。”
“绝对不是。”
“夏初妤,你给我听着,离顾元灏远一点。”顾允岩眼眸如同寒光利刃,薄唇内吐字如冰。
她咬唇不应。
他的手指犹疑在她脸颊上来回轻碰,她别过头又被他摆正,“夏初妤,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顾元灏的过去你了解么。本来我想放手的,可现在看来这一场戏越来越好玩了,我倒想看看,你和顾元灏可以走到哪一步。”
他离开之后,初妤发现自己穿的病服已经被汗湿透,她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伸出手朝床头左侧的按钮按了下去,而后闭眼虚弱地等待医生和护士的到来。
空空荡荡的走廊尽头。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顾允岩双手插兜里,墨镜下的一双鹰眸和电梯里的顾元灏有了短暂的接洽,唇角扬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容,而后是再寻常不过的擦肩而过。
“站住。”顾元灏沉声开口。
顾允岩步伐不停。
电梯被其他人抢先按了下行键,顾允岩只得在门口等着下一班电梯,他也不急,就和顾元灏背对背站着。
“夏初妤醒了。”顾允岩摸了摸小拇指上的银戒。
“谁同意你去见她的。”
“笑话,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去见她,我想见就能见到。”
顾元灏微侧的眸光掠过顾允岩的肩际,语声淡淡:“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久。”
“哈。”一模一样的说辞。顾允岩觉得好笑,干脆就笑出声来,“再久又能怎样,后来还不是分开了。”
电梯适时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形的硝烟。
“你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什么把柄。”顾允岩进电梯后,顾元灏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