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境幽也不在多想,跨步走了。不过一会儿,曲境幽已经远远看见青州府衙。蓬莱山在西极子民心中宛如圣地,天下子民莫不归心。蓬莱山虽名为道门,但是他却统领西极六州,子民千万,势力极大。六州的州牧都是蓬莱弟子,虽是长年在外,但是对蓬莱山仍是忠心耿耿。
曲境幽来到府衙门前,向守卫道:“我是蓬莱山传谕使者,你们快去通知青州府郡守林朝前来接谕。”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传谕使者,还是假的传谕使者?蓬莱山已经几十年未曾传谕了,怎么会突然传谕?”守卫狐疑道:“你有什么凭据说你是传谕使者?”
曲境幽心中有气,自己明明是货真价实的传谕使者,现在却被当做假的:“好,就让你们看看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蓬莱山多年不曾传谕,因为员峤山之战后,天下颓乱,本是让息宁天下,休养生息,却不想天下人都快将这西极之主忘了!”说着,曲境幽拿出了‘天涯令’:“你们看看这‘天涯令’可是假的?”
天涯令是万年寒铁所铸造,通体黑色,冰凉透骨。虽是小小的一块,但是却是莫名的沉重,那守卫拿在手中,心里却是一惊:“这当真是传说中的‘天涯令’,天涯令已经五十余年未出世了,此番必要发生大事了。”他心中如此想,眼中满是惊恐。
“怎么样?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宁一个守卫见他神情,问道。不觉伸出手去接过来,刚一触碰到,已经感觉到透骨寒意。
“是,是真的,没错。”
“还不快去通告?”曲境幽向二人道。
二人一阵胆寒,方才自己可是得罪的蓬莱山‘传谕使者’,这可不是一点点的小罪过。听到曲境幽的话,两人赶忙向府衙里面跑去。
曲境幽也是在蓬莱山呆久了,不知道蓬莱山在子民心中的重量,方才他大可径直向府衙去了,完全可以不用通报的。两个守卫进去之后,曲境幽,不自觉地步入府衙了。这青州府衙内部宏大,厅堂之上,案几高高在上,其他地方没有几个人,略显出几分清冷。进入内堂,就是宁一番景象了,亭台楼阁,相互交错,廊腰漫回,假山滴水,当真是绝佳住处。
远远地,曲境幽便已经看见了青州府郡守林朝了,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虎口方鼻,举手抬足都要如临千军的气势,一脸络腮胡子,显得尤为粗狂不羁。
“哈哈哈……曲师兄。”林朝人未到,便是一阵大笑,声震如雷,吐气如云。
“好个大汉。”曲境幽在心底赞道。
“林师弟,林太守……哈哈哈。”曲境幽揶揄道。
“师兄,你我好久不见。上次我回山,已经是在十余年前了,时间当真是过得太快了啊!”林朝丝毫不在意曲境幽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来到曲境幽面前便是一个怀抱,他人高马大,一时将曲境幽抱在怀里,曲境幽也不好挣扎。曲境幽在心底赞道:“这师弟当真是一个粗俗汉子,不拘小节。”
“走,内堂说话。”拉着曲境幽便往里走。身后的两守卫习惯了太守性情,也是见怪不怪,但是这‘传谕使者’被太守弄得如此模样,心中既是惊讶,惊讶太守竟然如此对待这传谕使者,又是让传谕使者的窘样弄得好笑。
林朝引曲境幽到了内堂,下人上来茶水,林朝责怪道:“上什么茶水?曲师兄不喝茶水,要喝酒!快去上酒!”
女仆难为情道:可是……”
“可是什么?快去。”林朝急道。
“怕不是曲师兄要和酒吧!”一个声音冲门帘之后传来。不一时一个妇人从门帘之内走了出来。妇人身着彩绸锦缎,耳着明月珍珠,脸上不施粉黛却是容光焕发。
“师妹见过曲师兄。”
“陆师妹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朝的妻子陆小雨,林朝嗜酒,陆小雨担忧夫君身体,每日只准他小酌三杯。林朝虽是一个莽汉,但是却对这个娇妻千依百顺,就是饮酒也听陆小雨的话,但他酒虫贪婪,时不时地趁机偷喝。今日来客,这好是他喝酒的借口,所以赶忙叫下人上酒。
“不喝就不喝嘛!”林朝悻悻道。
“我这师弟粗旷豪放,生性嗜酒,却被我这师妹训得服服帖帖,真是天下的一大奇事。”曲境幽大笑道。
林朝听闻,也不敢争辩,向曲境幽转移话头道:“我听说师兄此次前来带来了‘天涯令’?”林朝有些不信。
“天涯令?”陆小雨也是一惊:“天涯令不出,天下太平,天涯令一出,必有大事。”
“对,师尊命我带天涯令传谕。我刚才进门,见你大堂冷清,却是无人,这是怎么回事?”曲境幽有点疑惑。
“师兄不知,自从五十年前的员峤山之战后,我青州城几近成为一座荒城,我遵照师尊旨意,休养生息,不可劳民,到近几年才有所恢复,加上地处边境,人口稀少,小战不,断子民大多逃亡他乡了。”林朝无奈道:“军士大多在镇守城池,巡边察敌,哪里还有余力在搁置在我这府衙内啊!”
“师弟,如此说来,师尊的这道谕令,对你来说更是为难了!”曲境幽叹道:“北极沧溟的千灵蛇已经出世了,师尊谕令,各州征召人马兵粮,练兵秣马,我蓬莱山也要打开山门,广招弟子了。”
“真的?”林朝心底一突,五十年前他的亲传师父‘林旭芒’在员峤山一役,被千灵蛇亲手屠戮,他当时年幼,亲眼看见师父被杀害,却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本是乱世孤儿,为林旭芒收养抚育,把林旭芒视作亲身父母,对林旭芒感情之深,当真不可想象。此时他听说五十年一来自己想亲手报仇的仇人出世,心中怎不激动?
“嗯,千真万确。我已经带来了‘天涯令’。”说着拿出了天涯令,将天涯令一端轻按,顿时天涯令化作两半,里面暗藏一块黄色丝巾,上书‘密令,非接令人,见者死。”
“林朝接令。”
“弟子接令。”林朝跪倒在地,双手过头,恭敬地接到黄色丝绢。然后起身,打开丝卷,上面是蝇头小楷,写成的密令。林朝看来一眼之后,半响不语。走到灯烛旁,在烛火之上点燃了,黄色丝绢立时化成灰尘。这密令就算是他的妻子和师兄曲境幽也不能见,更何况其他人,他必须烧了,不该见的人见了必死,泄密的人也得死。‘天涯令’天涯之处,都有人追杀,除非你想与天下人为敌。
林朝怔立在灯烛前半响,回过神后,想妻子道:“小雨,你去准备酒菜,给曲师兄接风洗尘。”
“好,我就去,你们先聊着。”
“师妹慢着,我还有与人有约,现在必须走了,这酒留在以后再喝吧!”曲境幽歉意道。
“师兄还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再留,师兄我送你。”林朝这时仿佛变了一个人。
“好。”
“师兄请。”
二人到了门外,曲境幽驻足道:“师弟,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望你遵照师尊谕令,千万不可泄露。”
“师兄放心,一切我都会办好的。师兄一路珍重。”
“好,师弟不必再送。”曲境幽抱拳道:“师弟,告辞。”
林朝望见曲境幽消失在远处,方才进门,脸色更为凝重了。“唉,师兄去匆忙,此事看来定然十分严重了啊!”
“相公,我可是从来未见你如此叹气啊?难道事情真的如此严重?”陆小雨见林朝自从见了‘天涯令’,便一直如此神不守舍,她虽然知道天涯令,密令严密,也忍不住好奇之心。
“是啊,小雨。日后你听我的便是,切不可再问原由,我自是为了你好。”
“相公,你我十余年夫妻,你自是不会让我受难,但是若让我独活于世,那是万万不能的。”陆小雨说道此处,眼圈蓦地红了。
林朝将妻子搂在怀里,出神道:“你这是什么话!在这世界上,你和欢儿是我至亲,我是不会丢下你们娘儿俩的。对了,我让你教欢儿的《化生秘典》,现在进展如何?”
“欢儿资质虽好,但是也还是进展缓慢啊!已经两年多了,化生之力仍然微弱。”
“时间来不及了,小雨,我打算用我真力,打通她的血脉。”林朝轻声道。
“相公,这不行,这样你会元气大伤的,更何况这样对欢儿也有危险。”
“好吧,这事暂且不谈了,欢儿练功的事,你要严加督促才是。”
林朝与陆小雨本是师兄妹,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后来成婚之后,更是伉俪情深。夫妇两人育有一女,名叫林欢。他们口中所谈的欢儿自是她了。
再说曲境幽离开青州府衙后,一路直奔客栈而来。他一进门,便远远看见窗门边的公子丹。“恩公,请坐。”公子丹起身向进来的曲境幽道。桌上酒菜俱全,两坛翠香凝,酒香扑鼻。
“你我诚心相交,此后恩公二字,公子不可再叫,否则我即刻便走。”曲境幽整容道。
“好,不叫便不叫。先生若不嫌弃,小弟称你一声大哥如何?”
“好。来,贤弟你我痛饮一番,今日得遇贤弟,真是我曲境幽三生有幸。”说罢,拿起酒坛敞开痛饮。
“大哥,我敬你一杯。”
二人拿起酒坛就开始畅饮,这翠香凝酒香扑鼻,入口甘醇,平常人饮下几杯已经醉了,谁敢想他二人一般,以坛为杯豪饮狂喝?这引得身旁客人纷纷侧目,称赞不已。
“二位兄台好酒量,我吴全明在这青州成生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能将这翠香凝当水喝的人?二位若不介意,吴某敬二位一杯。”手中杯盏一饮而尽。
“吴兄好豪气。”说着举杯共饮。
“大哥,今日,我本是在此处等你的!”公子丹饮下一口酒,神色如常说道。
“哦,贤弟以前知道我?”
“我在缺棱山已经知道大哥了。”
“哦。”曲境幽疑惑道。
“大哥待我真诚,我也不隐瞒。自从大哥经过缺棱山,我便已经跟在大哥身后了。”曲境幽心中一突:“此人跟在我身后,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大哥不必多虑。在缺棱山,大哥出手救逃难的两母女时,我就在旁边。我在缺棱山也是专程等你的。”
“不知贤弟等我何事?”曲境幽心中更是惊骇了,倘若此人有歹意,自己当真是防不胜防,早被半道屠害了。
“实不相瞒,我等大哥实为夺你手中‘天涯令’的。”敢夺天涯令,就意味着与整个西极为敌,与天下之人为敌,但是公子丹此时说出来,平淡如常,这让曲境幽心中更是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