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转眼又到了春节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准备着一桌子的饭菜，而此时，在方俊家也不例外。
“真真，怎么找不到酱油了？”方俊焦头烂额地在寻找。
“我昨天就跟你说过已经没了。”切着菜的万真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忘了？”
“啊……好像有这么回事。”他挠挠头，傻笑，“没买耶。”
“你看看你，六十岁都还没到，脑子就不好使了。”万真苦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开始一字字地编辑消息，“别去了，让沛扬他们带吧。”
果然年龄上去了，现在手指头都没年轻时好使了，打字速度也大不如从前，想想可真怀念自己当年对着键盘叱咤风云的帅酷场景啊。
“真真。”方俊干脆收拾起了厨房，边干着手上的活，边和她闲聊着，“你明天干嘛呢？”
万真随口回答：“去中老年旗袍队练习走秀。”
“后天呢？”
“跟老俞她们约了去听交响乐。”
“……”方俊长长地叹了口气，“听得我都想退休了。”
万真不禁笑了起来：“别急，没几年了。”
“那你哪天可以留给我呢？”方俊眼神可怜巴巴的。
即便他已经到了年近花甲的年纪，在职场上也是位能力超群、气场十足的元老级人物，可一到万真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幼稚可爱的模样。
万真侧头看向他：“你要干嘛？”
“我们多久没约会了？”
万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大的年纪了，还约会。”
方俊把脑袋探了过去，在她肩上迅速地蹭了下，又收了回来：“再大的年纪也不能不约会啊。”
“好好好，其实你再往下问就能问到了，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万真温柔地笑着，即便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少许的鱼尾纹，可这种自然的老去，却又和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大后天留给你，我们去约会。”
“好呀，老样子，我来安排，你跟着我走就好。”方俊笑得乐呵呵的，他的五官还是很帅气，只是笑起来能看见一块因前两年掉了一颗牙而出现的空隙，显得有点滑稽。
聊了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他们一起过去开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三个人。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愣愣地看了好一会。
“你们这是……”方俊打量了一下他们，“一起来的？”
“楼道里碰上的，我们还不知道是一起的呢。”方沛扬一手提着两大袋礼盒……和一瓶酱油，另一只手牵着陈倩薇，“爸妈，我们回来了，还请问这位是？”
方含颜化着浓妆，保养得非常好，看着更像是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儿子和儿媳啊。”
“是啊。”方俊准备给方沛扬介绍，“这位是……”
他脑子卡壳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介绍。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万真，发现向来遇事沉稳的万真，在这一刻也出现了窘迫的神色。
“先进来吧。”万真往一旁侧了侧。
在陈倩薇从面前走过时，万真友好地问了句：“亲家还没到吗？”
“是啊。”陈倩薇苦笑一下，“他们堵路上了，可能要晚点。”
“没事。”万真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人亲昵地挽着手进去了。
客厅里，三个人落座后，方含颜便开始边喝着茶，边和这两个人聊了起来，聊天内容很简单，也无非是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结的婚、打算什么时候生娃等常规话题，好在方含颜为人健谈和善，没什么架子，两个孩子也渐渐放下了拘谨，开始畅快地聊了起来。
“你们平时回来得多吗？”方含颜用茶杯捂着手。
“还算回来得挺勤快的。”方沛扬点点头，以温柔的目光看了眼陈倩薇，“说来也巧，薇薇的爸妈和我爸妈以前也认识，所以双方家庭一直都处得很好。”
“这么巧？”方含颜有点讶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俩一个大学的，在学生会认识的。”方沛扬傻笑了一下，“我们一直到见了双方家长的时候，才知道有这缘分。”
“那还真是巧合了。”方含颜露出了长辈的关爱笑容，“方俊和万真待你们怎么样？”
“可好了！”这回是陈倩薇回答的，她长了张可爱的小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虎牙，“我公公婆婆都是大好人！”
很显然，不是客套话，而是一种由衷的肯定。
方沛扬也接着道：“虽然我是他们的养子，可他们真的对我很好，比亲生父母都要亲。”
方含颜笑了，眸中含着欣慰的涟漪。
看来，他们真的很幸福，这样，她也能安心了。
“阿姨。”方沛扬终于忍不住问了，“请问你是我爸妈的什么人？我该怎么称呼您你呢？”
方含颜：“……”
好家伙，可真是成功问倒她了。
另一头，方俊和万真也在厨房焦头烂额地围绕着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
“方含颜是我闺蜜，对吧？”万真双手抱胸，一脸的理直气壮。
“是的。”方俊颔首。
“自己妈妈的闺蜜。”万真喳了两下嘴，“理论上说应该是叫声干妈了吧？”
“话是这么说。”方俊头顶三条黑线，“但她也是我妈。”
万真：“……”
“我儿子称我妈为干妈，这不合适吧？”他扶额，“差辈分了，我可不能让这小子占我便宜。”
“行，那我们换个角度。”万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方含颜是你妈，方沛扬是你儿子，你儿子应该叫你妈什么？”
方俊思索片刻：“奶奶。”
“我儿子叫我闺蜜奶奶。”万真一口老血差点想喷出来，“这也不合适吧？”
方俊撑着桌子，只觉得仿佛有一片枯叶从自己面前“哗啦啦”的飘过。
“唉，没办法。”方俊不禁感慨，“我们这一家子关系比较乱，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万真一脚踢他小腿肚上：“说谁家关系乱呢？”
方俊黏上了她：“真真，我错了。”
又是“叮咚”两声响起。
万真眼睛一亮：“亲家来了！”
方俊随之贼兮兮地一笑：“一定是的！”
此时，他们如蒙大赦，兴冲冲地就往大厅门口赶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