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满目的红。
怪不得说金家是闵县的首富,婚礼办的那可叫一个风光。唢呐吹的几里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长长的队列,宛若古代皇帝出行般气派。来围观的群众也是人山人海一层叠着一层。
只是,唯一有些煞了喜气的,当属坐在那轿前蒙着脸的新郎官了。
是了,他是个面瘫。金家,因为卖烟草[大烟]成为闵县首富的金家,他们的二少爷金鳞,是个面瘫。
如果不是面瘫,她余迟迟又何德何能,能攀上金家这如此豪气的夫家呢?
两只雪白的小手不安的交叠在火红的嫁衣上,却又因碰到那柔滑从未触及的布料而受惊的快速收回,随着漫天的锣鼓唢呐和颠簸的轿子左右摇晃,余迟迟一时之间还无法反应过来。
停轿、落轿、跨火盆、拜高堂、行对拜礼。
整个过程余迟迟的大脑都是空白的,仿若皮影人般,被人引着线,别人怎么说,她便怎么做。没有半点违抗之意。
周遭是乱哄哄的祝福声,议论声,喜悦的笑,还有几分嘲讽的笑。
当然这些在此时的余迟迟听来,也分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终于听得喜婆那句礼成,送入洞房。余迟迟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准备站起。
然而,由于身上的金银物什着实太多,在加上金家是大户,旁门左道的客人也不计其数,双腿早已跪的酸麻,一个踉跄,就要向前摔去。
惨了。
脑海中只有这一个词汇闪出,尽管余迟迟拼尽全力想要站直身体,然而身体早已不听她的使唤。
余迟迟只得认命的闭上眼睛,一面想着,都说有钱人家规矩多,自己今天演了这一出,日后非得让夫家欺负死了。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划过脑海之时,一股烟草香淡淡飘入鼻腔,萦绕在余迟迟的身侧,紧接着一双纤细冰凉却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余迟迟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扶正。
那是一双多么冰凉的手啊,尽管隔了厚厚的衣装,余迟迟也不禁被那冰凉的触感激的打了个冷颤。
不过那一摔,却是躲了过去。
“谢谢。”
虽不知对方是谁,余迟迟还是礼貌性的道谢,透过盖头的缝隙,余迟迟瞟到了那只手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自己身边都是干惯了粗活的丫头,虽然不像妇人那般满手老茧,却也尽是粗糙。余迟迟自己的手在自家那面已经被人夸赞说像极富贵人家的孩子。
然而,如果他们看到这双手,就定然不敢如此妄下结论。
纤细的指尖宛若刚从地下挖出洗净的葱白般白皙透亮,手背柔嫩的在余迟迟与她这短小的距离间竟看不到任何纹理,说是似染了几分胭脂的白纸也不尽然。
“来来来,还愣着做什么,快跟我往这面走。”
“嗯。”空气中飘过一声似有似无的轻语,然而却被喜婆那嘈杂的粗嗓盖过,刚刚被冰凉手覆盖过的地方也被喜婆那粗糙的手取代,拉着余迟迟的手将她向里间带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余迟迟感觉自己整个腿脚都是酸软的,刚刚摸到床榻的边缘余迟迟便想也不想的坐了下来。
柔软的床铺将余迟迟紧紧包裹起来,余迟迟以为事情终于结束,刚想长嘘一口气以示庆祝。然而喜婆突然又开始念叨起一堆大大小小的规矩来,那的一长串絮叨让余迟迟不由得想掀开盖头看看她是否拿了草稿对着念。
半日的颠簸再加上刚刚的突发事件,余迟迟早就没有心思去管那絮叨了什么。恍惚中听到对方唤她的名字,,以为终于听完,忙无力的说了一句:
“好,下去吧。”
才说了一半刚刚讲到“最关键”的chuang/事地方的喜婆不由得愣了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以往碰到的新娘多半是做出娇羞姿态或有些好奇听完,向今日这种却不多见。
然而金家断是不好惹的,新娘不听便不听,早些结束便早些可去领些红包。喜婆撇了撇嘴对着余迟迟的盖头翻了个白眼,应了一声便扭着腰快步走了下去。
在里屋服侍的两个小丫头春菊兰豆见余迟迟这般,对视了一眼,便也连忙向门外走去。关上门的一瞬,春菊左右瞧着四下无人,便努了努嘴队身旁的兰豆轻声道:
“大少奶奶就已经够难伺候的了,整天板着个脸,也不知谁欠了她,活该没进门就成了活寡妇。不过我瞧,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
“嘘嘘。”兰豆连忙上前捂住了春菊的嘴。顺着窗纸向屋里瞟了一眼,见余迟迟并无反应。长嘘了口气将春菊向远处拉了拉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这种事儿岂是你我能说的,小心被人听了去,有你受的。”
……
两人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余迟迟并未听清,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也是她懒得听的。
按照这里的规矩,礼成之后新郎应该留在外面回礼敬酒。余迟迟轻轻撩起盖头的一角确认屋内已经没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小手握成空拳,轻轻的敲起了已经快要麻木的大腿。
“吱呀。”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合上没多久的门又再次打开。
以为是喜婆又回来的余迟迟并未停手,只是放缓了动作。
“什么事?”
然而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余迟迟准备再次敲下的手停在了半空。
蒙了一天的红布被赫然揭开,余迟迟不适应的被强光晃的不由得微微眯眼,紧接着,伴随着金鳞摘下面具的动作。一个嘴歪眼斜的面庞便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说句实话,由于金家的血统,金鳞长的并不是很丑,甚至可以用眉清目秀来形容。可惜天生摊上了这样的毛病。
本来清秀的眼眉被轻微吊起,竟然给人一种猥xie的感觉。
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余迟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紧握的手心溢起一丝薄汗,见对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之下,余迟迟只得轻轻勾了勾嘴角尽力扯出一抹笑意。
身体因为惶恐微微颤抖。
“吓着你了?”
许久,对方才缓缓开口,微眯的眼眸,看不清也丝毫情绪。
余迟迟想要礼貌的回答不,然而眼前映出的事实让她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自己就要跟这样的男人共度未来?
看着眼前的小小身板做出微微后退的动作,金鳞的眼眸不由得微微眯起,尽管在余迟迟眼中看来并未有什么变化。
自嘲的从嘴里发出“嗤。”的一声。
金鳞的眼眸突然投出一股锐利,将手中的盖头用力朝着地下一扔,下一秒,金鳞的整个shen体朝着余迟迟覆了过去。
“啊……”
不由得发出一股惊呼。余迟迟本想在拖上一拖,毕竟在她小小的理解能力中貌似还有很多步骤才到这里。
细小的拳头用力捶打着shen上的男人,感受到自己的领口被拉开,凉气侵入而男人嘴唇覆上的那一刻,在嫁来这里已经决定认命的余迟迟却不由得流下了两行清泪,手脚的捶打愈发的用力。
三分害怕,三分不甘,三分恶心。
叮,铛。
外面突然传来的剧烈声响使得男人被迫停下了动作。
趁着这个空档,余迟迟用尽全力的一推,逃离了男人的shen下,躲在墙角,用薄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双眼紧紧盯着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的金鳞,双眼里除了受惊外更多了几抹怨恨。
藏在被单里的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在仔细确认过是刚刚拉扯时掉落的簪子后,余迟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已经被汗浸湿的小手用力攥紧。
被这样推开的金鳞眉眼间更多了一抹嘲讽,想要用力咬牙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时,眼神愈发凶狠,再次准备向余迟迟扑去。
余迟迟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簪子从被子里抽出。
然而,还没等两人的动作做完,两人的房门就被人用力的推开。
春菊满头大汗的从门口跑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二少爷,不,不好了……张家老三……烟瘾又犯了,前来闹,老爷不给他,他,他便……”
“他便怎么了?”
“便……”春菊如受惊的小猫般哇的哭了出来“便将老爷,老爷推倒了,刚好撞在桌子上。唐管家刚刚摸了,说……说是已经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