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黄雀在后
四海帮二当家毫不费力的将自己的手从四海帮帮主肩膀上拿开，看着周围淡蓝色的阵壁如初春河面的破冰，裂出道道细纹，最终砰的一声爆裂无形。
“你放心，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活下去，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被你的好儿子杀死。”
四海帮帮主的呼吸有些粗重：“你没......”
“只要你把通天箓交出来，所有人都可以活......你刚才说什么？”
四海帮二当家好奇，四海帮帮主那句没说完的“你没”后面是什么。
“你没......没机会了......”
四海帮二当家下意识的向后跃开。
果然，在他刚刚离开四海帮帮主身边，四海帮帮主身上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之声。
以双足为圆心，一尺为径，一道光柱拔地而起。
光柱不算粗大，但威能巨大，直接冲出暗室的石顶，手电筒一般照亮了整个四海帮宅邸。
四海帮二当家明白了四海帮帮主所说的“没机会了”是什么意思。
如此动静，整个此地城中，除非是盲人和聋子，其他人想不察觉都难。
为今之计......
需要尽快把这里清理干净，然后编造个解释得通的理由。
“老爷，城主带着护城卫已经到了府外！”
塌陷的地坑外，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声音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清理现场多半是来不及了。
四海帮二当家扫了一眼脚边的四海帮帮主，轻轻一跃从地坑跳上地面：“将这里埋了，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丹房爆炸。”
“是。”
四海帮二当家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却有一片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是擦拭浸染的痕迹反而越重，他微微皱眉，一把扯掉外衫，然后大步迈向前厅。
几乎是同时，吕福和江辰，带着三千护城卫也到了前院。
“不知城主驾临，未能及时相迎，还请恕罪。”
别说，四海帮二当家甩掉外衫之后，现在这样子看上去挺像刚睡醒的。
吕福不禁有些犹豫。
看四海帮二当家这架势，绝逼是早有防备啊。
“方才在外面之时，听闻府中一声巨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福这反应能力也是没谁了。
既然你有了防备，那我就先不说出自己的来意。
就问你刚才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
大不了就当是本城主巡逻期间听到巨响，特意来关心一番的。
貌似也合乎情理。
四海帮二当家眉头深锁：“回城主大人，老夫也是熟睡之中被那巨响惊醒，你看我这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好，所以我也不知府中发生了何事。”
“既然如此，烦劳二当家兄招呼一位下人，前去一探究竟。”
“城主大人所言有理，来人.......”
江辰实在听不下去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不就是了，非得等着下人来报吗？是城主大人没长腿还是你没长腿？”
江辰将这种行为归类于官僚，明明自己看一眼就清楚的事，非得先让别人去看，脱裤子放屁，繁琐而又多此一举。
但吕福早已习以为常，竟然觉得江辰这个提议十分靠谱：“江堂主不愧为正道明灯，我辈楷模，所思所想果然与众不同！”
江辰白了吕福一眼，心道：与众不同的明明是你俩吧？
为了防止惊扰府上其他人，况且吕福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并未让大队人马同行，只挑选了十几个近卫，在四海帮二当家的带领下，走向发生爆炸的地方。
“听爆炸的位置，似乎是废弃多年的丹房。”
四海帮二当家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他这是在为接下来自己的借口做铺垫。
但江辰却觉得这话太多此一举了。
众所周知，炼丹房是容易起火，但却是最不容易发生爆炸的地方。
管你是在用中还是废弃多时。
比如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有谁听说过那里发生过爆炸吗？
丹房爆炸？
离了个大谱！
吕福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多半是丹房之中还存有易燃之物，加上近几日天干物燥，所以引发了爆炸。”
江辰真的怀疑，这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说好了找四海帮家麻烦的吗？
怎么这会儿每句话都向着四海帮二当家？
一行人到达原先暗室的位置，四海帮二当家却发现那个地坑并没有被掩埋起来。
心中不由惊慌，抢先几步走了过去。
还好还好。
只是地坑尚在，坑中四海帮帮主的尸体不在了就好。
兴许是时间不允许，下人只来得及挪尸，没来得及做其他善后工作。
不对。
地坑还在，万一这会儿谁提出来下去看看怎么办？
下面还有十三个女人的尸体呐！
四海帮二当家的鬓角渗出一道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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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退到一旁，轻咳了一声：“这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了？”
四海帮二当家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此处正是老夫方才所说的废弃丹房，想来定是如城主大人所言，这几日天干物燥......”
“不是让你解释这个。”
江辰没有去看四海帮二当家，而是以求证的眼神看向吕福：“在下很好奇，既然是废弃丹房，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尸体？”
“什么尸体.......”
四海帮二当家脸色陡变。
坏了！
注意力全部在这个地坑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形。
江辰站着的位置，地上那一排，赫然正是暗室中被机关所杀的十三个女人！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把她们的尸体搬出来的？
吕福面色顿变，同时死了十几个人，这已经是特大案件了。
必须上报京都，请陛下定夺的级别了。
就算陛下仍然将案件交给此地城自行处理，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吕福的过错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这叫问责。
不要说死这些人跟吕福没有关系，问责会不会过分了。
吕福身为一城之主，若是各项工作都做的面面俱到，人心向善，百姓守法，生产有序，哪里还会有违法犯罪？
所以说，现在死了人，这个锅与理与法都该由吕福来背。
除非......
在场所有人都愿意替他作伪证，将此事遮掩下去。
四海帮二当家那边肯定没问题，他一定是最不希望这件事走漏风声的人。
那就剩江辰了。
气氛好像突然就变得奇妙了。
事关各自利益，吕福和四海帮二当家都想把案子给压下去，唯独江辰。
江辰眯起眼睛，望着吕福：“城主，你该不会是......”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一旦说出口，大家就不好装傻了。
比如此时此刻。
哪怕事实真的是吕福决意为了遮掩此事，要中途叛变，跟四海帮二当家穿一条裤子。
他也不希望江辰说出来。
我是坏人和你说我是坏人，概念是不一样的。
虽然我是个坏人，但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只要不说破，我们就还是好兄弟。
吕福赶紧打断江辰：“江堂主，以我数十年的断案经验来看，此处在建造丹房之前，其实是一片墓园，这些尸体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
江辰已经无法直视吕福的嘴脸了。
“方才听说，这丹房废弃已久，却不知到底有多久？”
四海帮二当家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坑害吕福的意思，要怪就怪江辰这个问题太刁钻！
“江堂主可能听错了，其实也没有废弃多久，也不过就是三四......五六七八年的样子......”
江辰直接呵呵，丢给吕福一个“点到即止，你慢慢体会”的眼神。
三四五六七八年，这跨度可真够大的。
而且，真不知道吕福是如何能舔着个逼脸说这是以前留下的尸体。
刚死的，和死了几年的，他能一样吗？
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当哪门子的城主。
“城主大人，敢问你可有子女？”
吕福随口回道：“两儿两女。”
江辰又问：“那你可有父母？”
“父母......江堂主你这话是何意，若无父母，吕某难不成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江辰道：“这些人他们也有子女，也有父母。”
听到这句话，四海帮二当家基本可以断定，江辰要对自己有所行动了。
江辰继续说道：“城主大人，如果这些尸体之中，有你的子女，有你的父母，你又待如何？”
吕福沉默。
并不是他不知，而是不愿回答。
四海帮二当家也没闲着，试图打起圆场：“江堂主言重了，我相信城主大人定会彻查这些人的死因，还此地百姓一个公道。”
咦？
别说，经过四海帮二当家这么一打岔，事情好像又变得合理起来了。
不就是查案吗？
我现在就把这些尸体都拉回去，然后连夜突击审讯！
但是这案子要查多久，最终能不是成功告破，那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江辰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四海帮二当家。
人明明是死在他的地盘，照理说他应该慌乱不已才是。
但他三言两语就把危机转嫁到了吕福身上，如今变成吕福想极力掩盖案件。
四海帮二当家对于人心这方面，确实有些手段。
吕福嘛......
看似聪明实则是自作聪明。
明明是自己布的局，本来打算拿江辰当棋子去和四海帮二当家掰掰手腕，却不想把自己推入了两难的境地。
“大人，有些事情你好像还没搞明白。”
吕福明显还在慌乱之中：“什......什么？”
江辰说道：“大人是否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今日的目的原本是找四海帮二当家麻烦的，但如今吕福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再去算计四海帮二当家？
不等吕福回答，江辰便继续说道：“记得就好，不用说出来，如今有人为四海帮宅邸内的离奇爆炸而丧命，究竟死了多少，是一个还是三个？是五个还是十个？不是该由大人说了算吗？”
这番话有两个重点。
第一，江辰已经挑明，这些妇人是死在四海帮家，死在今夜的爆炸之中。
第二，是江辰在开导吕福，不要被四海帮二当家忽悠，毕竟他才是这此地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死伤几许都是他吕福说了算的！
吕福醒悟过来，却仍然有些担忧。
还是那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吕福真的瞒报、漏报，万一被人捅了出去，岂不是比说实话还要严重？
江辰问道：“大人知不知道，身居高位者，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吕福想了一下：“经天纬地之能？博古论今之才？还是........”
“好了好了好了，没那么麻烦，当今陛下最喜欢的，应该是说实话的人。”
“江堂主是让在下将案件一五一十的上报？可这死伤之数......大胤律令，吕某至少要降职半级......”
至少降职半级，那就是说有可能降得更多。
怪不得吕福如此纠结了。
江辰又说道：“可是人少了，判不死人啊。”
吕福十分不解的看向江辰。
这话是可以这么明着说的吗？
“城主大人，敢问需要死多少人，才能判四海帮二当家一个格杀勿论的？”
吕福：！！！
杀多少人可就地正法？
这个问题不是太好回答。
你是一个江洋大盗，双手沾满了血腥，杀人无数，你该不该死？
但你只要摆出一副痛改前非，放下屠刀的悔悟，只要你当前不具备危险性，那么官府也无法立马击毙你！
反之。
你素来安分守法，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现在却有人对你一再侮辱，你终于忍无可忍准备反击，这种情况下，官府反而可以将你当场格杀！
因为你当前很危险。
所有人，都不会在乎你曾经做了什么。
只会在意你现在在做什么。
前者十恶不赦人，但就因为他此刻手中无刀，哪怕他百死莫赎，国法和大义都不能动他。
后者就算你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又如何？
坏人欺辱你又如何？
你敢还手吗？
只要你敢还手，不管你以前蝉联过多少届的文明市民。
执法者正手持铡刀正在前面等着你。
当然，江辰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压根没指望吕福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吕福这种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扳倒四海帮二当家，哪怕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会装傻的。
“怎会莫名出现如此多的尸体？”
江辰淡淡回道：“自然是地里长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