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距离多摩川不远的山谷,星光黯淡,铅色的乌云从东京湾的方向推了过来。
这里搭建的一个巨大施工场,山谷里亮着白色汽灯,堆满了各种机械仪器,在几天前这里还响彻这震耳欲聋钻机声,现在工地处于停工状态。
樱井雅彦作为山梨县环境科学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同时也是樱井家派出负责,这一次钻探工程的负责人。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找到神葬所,所谓的神在日本神话里就是传说的“八岐大蛇”,而神葬所就是“八岐大蛇”被杀死后埋葬的地方,也被称为藏骸之井。
根据上古时代流传下的描述,那是一口贯通天地的井,从寒冰之海流向烈焰之海,杀死八岐大蛇的伊邪那岐将八岐大蛇的“圣骸”沉向深井,并且在井口覆盖上一块非常沉重玄武岩。
当然那只是传说,实际上的“藏骸之井”在那,并没有人知道,他们能做的只是不停在东京的地上打洞,直到找到为止……
樱井雅彦停止了思考,眺望下方直径达到十几米的钻洞,那是樱井雅彦跟内阁长官以探查富士山是否稳定的理由,借来的最先进的的高速液压钻机打出钻洞。
他们已经用这个最先进的钻机打了一条将近两百多米长的钻洞,按照计划来看,只需要不到半天,就可以打穿地层,抵达此这一次钻探的目标——赤鬼川。
所谓的赤鬼川就是山谷下方一条汹涌地下河,由两股水流交汇而成,一股流进富士山,是由岩浆加热过的滚水,另一股则是冰冷的地下水,冷热水交汇的时候,发出巨大声响。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雷鸣谷,传说中的八岐大蛇被斩杀之后,它的血侵染了方圆几十里的土里,所有又有“真红之主”的名字,附近还有一座奈良时期的八岐神社。
这时,天空忽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响雷,暴雨毫无征兆的倾盆而下,仿佛从云层往下方倾倒成千上万吨雨水。
山谷的工作人员开始急急忙忙拉起帐篷,遮盖钻机等施工机械,整个山谷里人来来往,人影窜动,大家都看起来分外的着急。
樱井雅彦退到了一个新搭起帐篷里,望着外面,皱起了眉头。
“奇怪!这一周的天气预报都是没有雨的啊。”工程指挥站在樱井雅彦的旁边骂骂咧咧,因为这一场忽然起来的暴雨,会让他们工作量倍增的,好在工地本身就在山谷里,本身就有低洼的地方蓄水,但是要挖排水沟和在雨中施工也是很困难的。
“是啊。”樱井雅彦说。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帐篷的雨幕已经厚的看不清了,工地里的汽灯光都几乎要照不开,明明是秋季,这么大这么急的雨太让人意外了。
他正在担心的不是工期,这一场雨来的太急,太大了……大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雨幕,心里忍不住有些压抑了起来。
山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樱井雅彦旁边帐篷支架开始晃动起来,挂在顶部射灯也跟着晃动。
樱井雅彦脸色骤然一变。
“地震了?”工程指挥脸色煞白。
樱井雅彦快步冲出帐篷,他来到雨中,他看见了,整个山谷也跟着晃动,林海如同海潮一般起伏,成群的黑色夜鸦从林间起飞,发出一阵阵尖锐鸣叫。
“撤离!所有人撤离施工现场!”樱井雅彦高声呐喊。
他的视线被一阵白蒙蒙的雨幕完全遮盖,汽灯的光缭绕,人声嘈杂,就像是一场大潮。
夜晚的源氏重工。
路明非躺在铺设榻榻米上床铺,看着天花板睡不着,他在想师兄……不对,是在思考师兄的事情,白天接到师兄之后,就将他安顿在情人旅馆,守着七宗罪和他的家当。
现在东京又加了师兄一个人,对他而言是大大的好事,毕竟这种掌握大范围杀伤力言灵,关键时候还可以把命交给你的盟友可不多了。
但就现在而已,神秘的欧洲混血种还是比较让人担心的,不过好消息就是源稚生已经停止了针对赤鬼川的开挖,他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路明非撇了一眼墙上挂钟,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他翻了一个身,看向绘梨衣房间的方向,里面静悄悄的,半小时绘梨衣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她会不会做梦呢?会梦到什么呢?路明非一时间思绪万千。
挂在房间墙上想着伟岸的“天照大神”挂画忽然动了起来,不仅仅是挂画,墙边的衣柜也可以抖动,最后中间小木桌上的花瓶跌落,砸成了无数碎片。
整个房间都开始晃动了起来,就好像海洋上邮轮在乘风破浪。
路明非呆了一瞬间,惊呼一声,“地震了?”
他猛然掀开了自己被子,从床铺里蹦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朝着绘梨衣房间跑了过去。
他拉开木门,冲了进去,很快却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绘梨衣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很显然这种明显震感她也是感受得到,只是她身上除了单薄的丝绸睡衣,就没有其他的衣物了,女孩青春美好的曲线一览无余。
路明非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一边摘下挂在墙边黑色风衣,来到床边把风衣披在绘梨衣身上。
“怎么了?”绘梨衣举起小本子上写。
“地震啦,快跑呀。”路明非心想傻姑娘?你在东京那么久,没遇见过地震么?
他没时间解释,快速拉起绘梨衣的手,开始朝着房间外面跑。
两个人穿着樱花木过道,来到医护室,医护室也是在晃动,或者说整栋源氏重工都在晃动。
四周墙壁的灯开始全部暗了下来,只有应急灯还在亮着,整栋大楼开始陷入了慌乱之中。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一路通过一扇又一扇安全门,绘梨衣赤脚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响。
绘梨衣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
他们刚走出了“ξ”层的安全通道之后,来到了第十四层,这里原本是接线员所在的楼层,一般情况下应该充满甜美的女声,穿着制服踩着高跟鞋的女孩用着甜美声音连接来自东京各地的黑道事件。
可现在只有全乱套了,只有惊慌失措的女孩东奔西走,遍地都是被丢掉的高跟鞋,还有猛女举着消防斧在砸开了安全通道的门,一群人一拥而上,全部涌进了安全通道之中。
“溜了,溜了!”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准备也从安全通道撤离。
结果却发现绘梨衣拉不动了,她就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外面是灯光徇烂的东京城,被白色雨幕迷茫,光影被模糊掉同时却带着异样的美感。
这样的美丽的城市,看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吧?
“我们第一次离开的地方。”绘梨衣指了指新的落地窗,举起的小牌子上写着。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的意思,这里就是他当初带绘梨衣翘家的出发点,也是他们故事开始的起点之一。
可现在不是感慨人生的时候,他快速地说,“大小姐,现在不是看风景时间了,地震来了,要跑的,这是常识。”
“没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路明非不解,他在想绘梨衣的没事是指,地震不是很大,没问题还是她是超级混血种,可就算是超级混血种,被大楼压倒也会死的吧?
“要结束了。”绘梨衣继续举起小本子,上面写着一行让路明非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这超级混血种连地震结束都能预测到的?
果然随着绘梨衣的话说完,整个大厅的晃动开始减缓了,过了一分钟不到,一切开始渐渐归于平静,办公桌已经不在摇摆,就如绘梨衣所说的,这一场地震来的急,走的也急。
绘梨衣踩着地上散落的办公纸张走到了落地窗前,外面的雨还没有停,雨滴不停落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白色雨流。
“绘梨衣,你怎么知道地震很快就结束了?”路明非走到绘梨衣身边,好奇地问。
“听见。”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路明非一愣,这是什么操作?可以这样的?
“出去玩。”绘梨衣继续举着小本子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
路明非心想,这姑娘还是惦记出去,一看源氏重工陷入短暂沉寂,就像翘家了,果然翘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可以哦,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回复呢。”他在小本子上回复。
绘梨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沮丧的神情。
路明非心里一动,想了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那是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去的秘密基地。”
绘梨衣歪着脑袋看着路明非,暗红色眼睛微微一亮。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顺着安全通道一直往源氏重工的上方走,花了几分钟时间,他们来到了天台的铁门前,外面还在下着雨。
路明非伸手帮绘梨衣把风衣扣子全部系好,竖起了衣领御寒之后,他推开了天台铁门,铁门虽然是带锁的,不过对他来说没啥难度,就轻易的撬开了。
两个人站上了天台,绘梨衣一个人走到天台边缘,这一次她从源氏重工天台往下眺望,雨幕里的东京像是蒙了一层薄薄轻纱,万家灯火在她清澈瞳孔倒映出来。
多摩川不远的山谷中。
地震结束了,四处奔跑的施工人员也重新汇聚了起来,工程指挥小跑来到樱井雅彦面前,“樱井博士,现在要怎么办?好要继续撤离么?”
樱井雅彦蹙眉思考,地震来的很急,好消息是走的也很快,没造成太多损失,只有几个施工员在奔跑时摔倒扭伤了。
“嗨!樱井君,钻洞好像出事了。”一个家族的施工员隔着雨雾高声大喊。
樱井雅彦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宫本家主交代过,这个钻洞非常重要,就算是死,也要给他把钻洞打通,因为这是大家长直接下达的命令。
樱井雅彦打着一把伞,用力的推开了人群,来到钻洞周围高地之上,他微微有了愣住了。
这个从山体直接打进去的钻洞高度原本有十多米,施工员在每打进去一节,他们就会做加固处理,是很难出现坍塌现象的,那怕是刚刚急促的地震都没有将钻洞震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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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奇怪的是,钻洞之中竟然传出了一声声巨响,像是巨石坍塌落下的声音,又像是乌云层里电闪雷鸣。
“需要下去看看么?”工程指挥部询问道。
“在等等,先别急。”樱井雅彦淡淡地说。
就在这时候,钻洞里传来的潮水涌灌声,樱井雅彦一愣,这个声音就好像他在铁穹神殿时,听见了的流水声。
红色的海潮从钻洞里涌灌而出,形成了数米高的喷泉,在高地上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过了十几秒之后,红色的喷泉慢慢变小,那也不是数米海潮,而是暗红色的泥水,开始往山谷的最低的洼坑里流淌。
樱井雅彦摸了摸刚刚溅到他脚边的红色泥水,异常黏稠,带着淡淡腥味,他皱起了眉头,腥味一般是蛋白质降解的味道,可地层里哪来的蛋白质?只有生物才会产生蛋白质。
随着红色泥水慢慢开始在洼地里堆积,在他们脚下的洼地就好像一处血池。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樱井雅彦看向都钻洞里面,一条条银蓝色的光点随着红色的泥水冲出了钻洞,成百上千,或者更多,根本数不清。
很多人看清了光点的模样,那是一条条蓝色的小鱼,他们身躯短小而尾部细长,嶙峋的尾脊骨在薄薄鳞片下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鱼?”一个施工人员诧异地问,他似乎想要更加靠近一些,看清楚那些小鱼的模样。
樱井雅彦脸色骤然一变,怒喝到,“不准动。”,在施工现场的不全然是家族的成员,也有研究所的同事,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认识这种生物,可樱井雅彦不一样,他认识这种恐怖的生物,或者应该称之为被龙血污染的“龙族亚种”。
龙之行刑者,鬼齿龙蝰。
那名施工员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文质彬彬的樱井博士露出如此吓人的表情。
“所有施工人员开始准备燃油,开始往下倒,快!”樱井雅彦喊了起来。
并非家族成员的工程指挥不解,“樱井君,你要做什么?”
“马上。”樱井雅彦根本不解释,而是直接掏出格洛克手枪,抵着工程指挥的脑袋,其他现场家族成员也纷纷掏出武器,开始控制现场。
在樱井雅彦的控制下,施工人员开始讲一桶接着一桶燃油倒下,包括原本撞在转机里的燃油也抽出往下倒。
好消息是钻洞出口连接的是洼地,鬼齿龙蝰顺着红色泥水流出之后,全部堆积在洼地里。
随着燃油很快将整个洼地浸满,鬼齿龙蝰在黑色的水里跳来跳去,来回弹跃,数量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真是可怕啊,这就是地狱的景象么?”樱井雅彦冷冷地说。
随着最后一桶燃油倒入下方井中,樱井雅彦掏出了火机,他将点燃火机丢了下去,在黑夜里毫不起眼的一撮小火苗坠进了下方的黑色池水里。
瞬间形成了熊熊烈火,数米高的火焰弥漫整个洼地,火光里银蓝色的小鱼在水中挣扎,发出刺耳的呲牙声。
狂风从天空上方落下,十几架执行局掠过了多摩川上空,本家的专员终于抵达了,他们开始控制了整个现场。
源氏重工顶层。
路明非低着头发了一条短信,“呼叫师兄,呼叫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楚子航回复异常简短。
路明非心满意足的收起了手机,刚踹到口袋里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来自象龟君的号码。
“摩西!摩西!少主,我现在和绘梨衣在天台呢,待会一会就下去了。”他说。
源稚生那边沉默了一会之后,淡淡地说,“因为刚刚地震,多摩川山中的钻洞被震塌了,神,提前问世了。”
路明非脸色骤然一变,“我知道,象龟君你现在在那?”
“绘梨衣的房间。”
路明非放下了手机,深呼吸一口,走到绘梨衣旁边,他牵着对方的手,在上面写着,“今晚就到这里吧,还下着雨呢,以后以后有时间,再带伱来看。”
“是哥哥么?”绘梨衣也在路明非手里写着。
路明非点点头,心想着姑娘心挺细的,这也能猜出来,不过也不好说,毕竟超级混血种,估计已经听见路明非的通话了。
绘梨衣看了一眼那座亮着灯的东京塔,收回了了目光,很自然的把手伸了过去。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顺着安全通道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