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黄巾军将士虽然坚信李汗青必胜,却也没有想到他能胜得这么快、这么利索。
弃了战马以一敌二,竟然还能在三五十个回合里连败汉军两员猛将,而且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但是震惊过后便是狂喜,顿时欢呼声震天,“大帅神威……大帅神威……”
听到那震天响的欢呼声,一众汉军将士也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连忙便有一队士卒冲上来抢摔落在地没了动静的刘备和关羽。
见到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李汗青顿时心中一凛,连忙将长枪一提,一个箭步便冲向了刘备留下的那匹战马。
他虽然不认得这是不是的卢,却也知道刘备的战马肯定要比关羽的战马好一些。
也不待那战马反应,李汗青已经飞身跃上了马背,动作流畅直如行云流水,旋即一勒马缰,便是一声暴喝,“回城……”
他虽然还不清楚皇甫嵩到底藏着什么杀着,却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眼下已连伤汉军四员猛将,也算吞掉了皇甫嵩抛出的诱饵,自然没有理由再等着皇甫嵩出杀着。
“嘘嘘嘘嘘……”
可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凄厉的破空声已经响了起来。
是投石车!
凄厉的破空声中,一枚枚脸盆大的石弹已经冲天而起,划破虚空,径直砸向了城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与此同时,两股骑兵也已从汉军阵中狂奔而出,不下千骑,马背上的军士人人张弓搭箭,直奔他而来。
又来这招!
李汗青暗骂一声,调转马头便朝城中狂奔而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就在这时,城头也响起了凄厉的破空声,却是一支支硕大的箭矢冲破虚空,扑向了城外汉军。
李汗青出战时交待过——“各部严阵以待,等本帅命令”,而那声“回城”便是他的命令!
“嘭嘭嘭嘭……轰隆……轰隆……”
一枚枚脸盆大的石弹当先砸到了城头,直砸得城头石屑与碎瓦齐飞,更有躲避不及的将士被砸得惨嚎声四起,“啊啊……呃啊……”
宛城一战,皇甫嵩便明白了抛石车的妙处,所以第一波打击便出自抛石车。
当然,除了抛石车和那两队骑兵,他还在阵中为李汗青准备了数十驾大黄弩以防李汗青暴怒之下冲阵。
当然,此时李汗青头也不回地往城中去了,那些大黄弩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让他隐约有些遗憾。
只是,他心底的遗憾眨眼间便都化作了惊怒。
因为他看到了自城头疾射而来的箭矢。
贼寇的反应怎地竟这么迅速?
而且,那一支支硕大的箭矢显然不是寻常弓弩能射得出来的!
“当当当当……”
前队的汉军将士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硕大的箭矢,慌忙举起一面面铁盾就开始构建起了盾墙。
“噗噗噗……噗噗噗……”
“啊啊啊……呃啊呃啊……”
就在他们举盾成墙之时,那一支支硕大的箭矢已经越过了前军方阵,径直射进了中军方阵,一时间,利箭破甲撕裂骨肉的声音、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噗噗噗……”
“啊啊……唏津津……”
中军大旗下,一支硕大的箭矢激射而来,连续穿透两个护卫在前的军士,又射中了一员将领的战马,这才停了下来。
那马背上的将领慌忙跳下马背,已是面无人色,“此……此箭……”
旁边几个将领也是脸色煞白,其中一个惊呼出声,“箭尖竟然已自马尾下透出……”
那箭矢足有枪杆粗细,六尺来长,穿透两个披甲带刀的军士后自那战马的脖颈下方而入,箭尖最终自马尾下方透体而出!
眼见如此利器,有人惊呼,有人震惊无语,也有一员将领连忙一声高呼,“快,护卫大人撤退……”
他话音未落,脸色发白的皇甫嵩连忙一勒马缰调头便走,“鸣金!快鸣金……”
他之所以在宛城之下吃过亏以后还敢用此计诱杀李汗青,倚仗的就是投石车的射程,不成想安众城中竟有此等利器,此箭能自城头直达中军,其射程显然要比投石车更远。
“咻咻咻……咻咻咻……”
此时,第二波硕大的箭矢已自城头激射而来。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当当……当当……”
“哒哒哒哒……”
一场远程较量很快便在汉军的全面撤退中落下了帷幕。
“哒哒哒哒……”
李汗青匆匆冲过吊桥便听得城外响起了鸣金声,顿时松了口气,畅快而笑,“跟本帅比射程!”
在宛城时,他就因为城头抛石机的射程不如城外汉军抛石机的射程远吃过亏,此时守安众城岂肯再吃这样的亏?
决定在安众城里等皇甫嵩率部来攻后,他便挖空心思设计出了床弩!
大宋朝的床弩之强,他早有耳闻,却也只知“床弩”一词。
不过,对于他来说,有了“床弩”这个名字就够了!
有了这个名字,他就有了明确的方向,然后便沿着这个方向去思索,不过一夜之间便画出了“床弩”的结构草图。
然后又从工部找来了一些制做过弓弩的工匠一商讨,便确定了这批“床弩”的最终结构:床架之上安放三张弓,以绞架轮轴张弓装箭……
他虽不知这样的设计正与他只闻其名不知其详的大宋床弩相仿,但是,这床弩试射时的射程却让他很满意——四百步!
虽然他用龙舌弓也能射出这样的距离,但龙舌弓只有一张,也射不了长达六尺的巨箭,很难以一己之力逼退数万汉军。
但是,工部日以继夜地赶出了这一百二十张床弩,每张床弩可以同时发射三支六尺巨箭……有了这些床弩,城外汉军与城头的距离便由他李汗青说了算了!
李汗青心情畅快,进城之后便匆匆地上了城头。
见李汗青上来,城头众将士连忙齐刷刷一礼,“大帅神勇……”
李汗青连忙摆了摆手,走到一处垛口后往城外望去,就见城外汉军已经退出了一大截,原来布阵的地方还散落着许多人尸马骸。
波才连忙跟了过来,神情振奋,“大帅,有了此等利器,城外汉军便有了顾忌,我军便可从容寻找破敌之机了!”
李汗青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凝重地望着城外汉军那壁垒森森的营寨。
床弩固然可以震慑住汉军,可是,城外汉军足有七八万之众,要破之谈何容易啊!
而且,如果皇甫嵩眼见安众城不易攻,会不会挥师南下直逼武当,去夺那条沿江小路的入口?
这才是致命的一招啊!
一念及此,李汗青突然扭过头来望向了波才,神色凝重,“波帅,安众城便托付与你了!”
波才一惊,“大帅何出此言?难道您想……”
李汗青摇头苦笑,“波帅,形势逼人呐!”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波才的肩膀,“若不能尽快夺回主动权,我军迟早都会被困死在南阳,为今之计唯有你坐镇安众城,本帅突出重围联络各部……方能有一线生机!”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一旦皇甫嵩把心一横直接挥师南下堵死那条沿江小道,那么滞留在南阳境内的黄巾军便很难脱身了,待到汉廷继续增兵之日,定然便是灭顶之祸降临之时!
皇甫嵩也是名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先带着主力兵临安众城就是为了他李汗青和城中这些随军眷属,如今眼见安众不易攻,说不得就要另做打算了!
李汗青的推测确实没错。
夜幕初临,南门外汉军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众将佐齐聚,独缺一个刘备。
皇甫嵩端坐帅案后,神色凝重,“本帅本打算在安众城下与李汗青决战,尽快荡平南阳贼寇,不成想那厮竟然弄出了此等利器!”
说着,他声音一沉,“眼下,继续强攻安众只会徒增伤亡,也无法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所以,本帅准备挥师南下,直取博山和武当,堵死李汗青去往汉中的道路……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帐下微微一寂,随即张杨当先起身一礼,“大人此计甚妙!李汗青既然想退往汉中,那么自武当通往汉中的道路便是他的命脉之所在!我军直取武当,他必然来救,那样一来,他便只能在野外与我军决战了!”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附和,“张司马所言甚是!”
皇甫嵩精神一振,“好!今夜好好休整,明日辰时开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帐外突然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
战鼓声是从安众城头飘来的!
众将佐一听就辨出了方位,大多都是一惊:李汗青要反攻了!
皇甫嵩却是脸色铁青,“定然又是李汗青那厮的诡计,以鼓声扰敌,然后便伺机劫营……”
这一招,他早在宛城便领教过了。
“报……”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有一员军士匆匆地冲进帐来,神色惶急,“大人,李汗青率部杀出城来了……”
闻言,皇甫嵩和帐下众将佐尽皆一愣:那厮竟然真地杀出城来了?果真是个疯子啊!
“报……”
只是,不待他们开口,又有一员军士匆匆而入,“大人,李汗青已经率部退往城中去了!”
这……
皇甫嵩和众将佐尽皆愕然无语,却听得帐外的战鼓声突然也戛然而止了。
帐下,一个矮胖黝黑的中年将领率先不屑地骂了起来,“那厮怕是将战场当成了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