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雨还在下,激昂豪壮的鼓声还在响,攻打南门的汉军匆匆而退,还是被夏行和莫青死死地咬住了尾巴。
“杀啊……杀啊……”
眼见汉军匆匆退去,本来该留在城头的方宏也带着三五百号震字营的将士杀到了城外,虽然每人只有一柄腰刀,但战意高昂,吼声震天。
夜色沉沉,大雨滂沱,皇甫嵩也不知道冲过来的到底有多少人,但听那震天的喊杀声着实很惊人,匆匆地便退入了辕门里,“传我将令:一旦贼寇进入射程,弓箭手立刻放箭……”
众亲卫尽皆神色一凛,那心腹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张温身披蓑衣头顶斗笠的冒着滂沱大雨匆匆而来,神色惶急,“义真,贼寇怎会突然反扑,情形如何了?”
皇甫嵩连忙策马上前,神色阴沉,“豫州军危矣,我部后队被缠上了,交州军方面的情形……怕是也不乐观啊!”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骑匆匆自东面狂奔而来,声音惶急,“报……贼寇已经杀到豫州军营寨之前,正在急攻……”
张温浑身一震,急声喝问,“豫州军情形如何?可稳住了阵脚?”
那军士神色一紧,低下了头,“天黑雨大,瞧不清具体情形,听那动静,豫州军怕是……怕是……还请大人决断!”
“决断!”
张温突然一声怒吼,怒不可遏,“豫州军万余人马竟连营寨都守不住吗?让本帅决断?你要本帅如何决断……”
眼见张温怒不可遏,皇甫嵩连忙劝慰,“大人勿忧,王刺史和陈王殿下皆是知兵之人,断不会连营寨都守不住!”
皇甫嵩说得不错,王允和刘宠所部虽然死伤惨重狼狈不堪,但还是死死地堵住了辕门。
李汗青一马当先杀到辕门前时,便听得破空声大,连忙舞枪格挡,“当当当……”扫开一波乱箭便准备调转马头撤了。
“先……先……先……”
正在此时,东面却响起了震天的怒吼声,听那声音已经据此不过三五百步了。
先字营来了!
听得那怒吼声,李汗青顿时精神一振,便继续朝堵在辕门前的汉军杀了过去,一声咆哮如炸雷,“挡我者死……”
咆哮声中,他枪出如龙,又“当当当”地扫飞了一波乱箭,便势不可挡地杀进了汉军阵中,手中铁枪飞舞搅起漫天血雨,生生地将汉军的防御撕开了一道口子。
”杀啊……杀啊……”
一众亲卫紧随其后,顿时就将辕门前的汉军防线冲得七零八落。
辕门里的王允和刘宠眼见辕门前的防御已经被冲开,又听得东面那震天响的怒吼声已经越来越近,哪里还敢有丝毫的侥幸,连忙带着数百号亲卫就往西面跑,“退入中军营地……”
事已至此,唯有退入中军大营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天黑雨大,营寨中同样灯火昏暗,李汗青一路冲杀进辕门之后,还真没有看到王允、刘宠等人的踪迹。
“随我走……”
不过,李汗青一声高呼,便带着亲卫营也朝中军大营杀了过去。
于先所部已经到了,那么彭辉所部多半也赶到了,如今已经攻破了汉军左军大营,再放手搏上一把,说不定还真能把汉军连锅端了!
“杀啊……杀啊……”
“咻咻……咻咻……”
“啊啊……呃啊……”
与此同时,西门外杀声震天,箭矢如蝗,凄厉的惨嚎声不绝于耳,辉字营自北面而来,平字营自东面而来,交州军顿时就乱了阵脚,陷入了混战。
眼见前军和左军已经被死死咬住,士燮又惊又怒,却也无可奈何,狭路相逢勇者胜!
事已至此,想退已经不可能,唯有拼出个胜负才行。
交州军的战力并不弱,只是突然杀出个辉字营让他们搞不清状况,方才乱了阵脚,反应过来之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一时间,双方杀得血雨纷飞,难分难解。
“杀啊……杀啊……”
就在西门外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夏行、莫青已经杀到了中军大营的辕门前。
只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如蝗的箭雨,“咻咻咻……咻咻咻……”
“啊啊……呃啊……”
箭雨之下,凄厉的惨嚎声顿时又高亢了许多。
中箭的可不仅仅是行字营将士,还有许多苦苦抵挡着他们的汉军将士,这是无差别攻击啊!
夏行左肩、小腹各中一箭,却也顾不上了,慌忙嘶声高呼起来,“退……快退……”
他是真寒了心:狗日的汉军,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射!
“撤……”
莫青虽然幸运地躲过了那波箭雨,却也寒了心,一把扶住受伤的夏行调头就跑。
一众幸存的汉军将士也寒了心,顿时仓惶四散,哪里还顾得上厮杀?
正在此时,一声咆哮突然响起,直如平地一声炸雷响,“颍川李汗青在此……挡我者死……”
听得那如雷的咆哮,正要仓惶撤退的莫青顿时精神一振,“是大帅……大帅破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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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杀啊……”
行字营众将士也是精神一振,纷纷调头杀了回去。
他们听得真切,那声咆哮就在东南方向,距离不会超过三百步!
辕门后,张温、皇甫嵩等人顿时神色巨变——豫州军大营竟然被攻破了!
“啪嗒……啪嗒……”
正在此时,一骑自西面狂奔而来,马上骑士急声高呼,“撤……快撤……李汗青从西面攻进来了……”
闻言,张温如遭雷击,浑身剧震,旋即就是“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旁的袁绍大惊,连忙一把扶住了他,“大人……”
皇甫嵩也是一脸惶急,“本初,我来断后,你快带大人走……从后军营地出去!”
袁绍哪里还敢犹豫,连忙撂下一句“大人保重”,便带着一众亲卫仓惶而走。
眼见袁绍等人护着张温走了,皇甫嵩连忙一拔腰间宝剑,“随我走……”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有一骁勇小将提戟策马冲了出去,“鞠杰,带着大人先走,其他人随我阻敌……”
皇甫嵩浑身一震,连忙叫了一声,“鞠义……”
但鞠义却已纵马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与雨幕中。
“哎……”
皇甫嵩喟然一声长叹,旋即一抖马缰,调转方向追赶袁绍等人去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啊!
鞠义带着三百多步骑匆匆西行,刚行出百十步便见一骑迎面而来,当下一声厉喝,“弓弩准备……”
来人正是李汗青,眼见前方陡然杀出一支人马,却是马不停蹄,“投降不杀……”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破空声大作,顿时便是心底一紧,连忙舞枪格挡。
“当当当当……噗……”
金铁交击声声急,但他还是陡然觉得肩头一麻,枪势一缓,“噗噗”又是两支利箭插到了他的胸腹上。
“杀啊……”
眼见李汗青连中三箭,鞠义连忙一声暴喝,策马扬戟便杀向了李汗青。
就在此时,他却听到李汗青突然一声暴喝,直如炸雷,“挡我者死……”
暴喝声中,连中三箭的李汗青已经挺直了腰背,策马舞枪朝他奔杀过来,直看得他心底止不住一突。
“杀……”
但他鞠义自幼生长在羌地,何等悍勇之辈没有见过,哪会惧怕已是强弩之末的李汗青?
李汗青已经连中三箭,在他眼中可不就是强弩之末?
若能趁现在此机会击杀了李汗青,我鞠义之名必将名动三军!
一念及此,鞠义只觉豪情勃发,哪还有半分畏惧?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两骑对冲转瞬即近,鞠义已经扬起了手中长戟。
“嘭……”
但他的长戟还来不及劈下,便觉右腰一痛,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离鞍而起,横飞了出去。
“呼……”
劲风在耳畔呼啸,鞠义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挡我者死……”
而李汗青那如炸雷般的咆哮声已经再次响起。
“啪……”
鞠义狠狠地摔在了泥泞中,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旋即又软软地摔了回去。
“啊啊……呃啊……”
惨嚎声此起彼伏,刺人耳膜,而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世间怎么有如此快的枪……
“杀啊……杀啊……”
等周武带着一众亲卫铁骑冲上来时,李汗青已经冲进了前方的夜色和雨幕之中,唯有那炸雷般的怒吼声冲天而起,“向西……全军向西……”
“向西……向西……”
数百铁骑自那一队已经人仰马翻的汉军阵中席卷而过,滚滚西去。
“向西……向西……”
在他们身后,先字营和任字营将士的喊杀声同样震天响,有的在营中响着,有的在营外响着,却都是士气如虹。
“向西……向西……”
听得那响彻四野的呐喊声,刚刚冲出后军营地的皇甫嵩心底一松,却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打马向南狂奔。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身后数十骑亲卫紧随其后一路狂奔,直到奔入了卧龙岗才放慢了脚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滂沱的大雨敲打着密林。
“哗啦……哗啦啦……”
积水在山间潺潺流淌。
皇甫嵩在泥泞湿滑的山间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从未如此凄惶过。
败了,就这样败了……三万大军啊!
可是,败了就是败了……
一路跋涉出卧龙岗,天色已经大亮,雨也停了。
他伫立山脚仰望那不再阴沉的天空,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决绝。
只要我皇甫不死,穷尽一生也要洗刷今日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