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骂李汗青疯了,皇甫嵩想不明白李汗青的意图,但周武却已经知道了李汗青的意图。
不过,他却有些担心:汉军真地也是如我这般想的吗?
与此同时,育阳守军已如张温的命令做好了准备:扬州军佐军司马陆贲带着八千步骑在北门外摆开了阵势,皇甫嵩所部禁军精锐及凉州军余部分东西两路出城埋伏,荆、扬二州的楼船军也自育阳城东的河面上浩浩荡荡向北驶去了。
只是,李汗青部却突然在城北十余里处停下了下来,迟迟没有继续南下育阳的迹象,这让北门城楼上的张温暗暗有些失望。
不管李汗青是不是别有所图,只要李汗青敢杀到育阳城下,他就有信心让李汗青那三千步骑有来无回!
眼见李汗青没有继续进军育阳城的迹象,他渐渐有些明白了:那厮怕是准备偷袭育阳城,却在路上暴露了行踪,此时正进退两难吧?
一念及此,他一望坐在一旁的皇甫嵩,“义真,李汗青会不会……一开始是想偷袭育阳城的?”
皇甫嵩却皱着眉头,“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后来他行踪已经暴露,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做出一副强攻育阳城的架势呢?会不会……他准备以自己为诱饵,引我军……”
说到此处,他突然神色大便,“大人,楼船军……若李汗青以自己为诱饵,最有可能就是算准了我军会派楼船军断他后路!”
张温和众将佐也是神色大变,“难怪他突然停了下来不肯继续南下了,原来是准备杀个回马枪……”
说着,他连忙一声吩咐,“传我帅令:楼船军立刻后……”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军士匆匆地走了进来,“报……李汗青已经开拔,直奔朝育阳城来了……”
闻言,张温与皇甫嵩齐齐一愣:难道李汗青是真准备强攻育阳城?
一念及此,张温没有再继续下令楼船军后撤,“传令各军做好准备!”
命令既下,那军士匆匆而去,张温一扫众将佐,“如此看来,李汗青是真准备强攻我育阳城了!”
众将佐也尽皆神色一松,陈温讥诮一笑,“倒是个狂妄之徒,他还真当我大汉的将士是木雕泥塑的了!”
皇甫嵩却神色凝重,“陈刺史,李汗青所部确实战力强悍,尤其是他那数百精骑……”
陈温显然不想听他这话,眉头一挑,“中郎将大人休长他人志气,便是战力再强悍,终究也只有数百骑,还能突破我军数万人马的包围?”
此言一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王允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皇甫大人所言不错,即便我军胜券在握也万不可吊以轻心,李汗青之勇确实世间少有,今得如此良机,定要将其一举击杀,否则,必将后患无穷啊!”
闻言,张温点了点头,“子师所言甚是,李汗青不死,黄巾难平!”
身为当朝三公之一,他能获得的讯息要比陈温这样的地方官更多,自然也听说过李汗青在长社城外单枪匹马挑千骑的事迹,因而才发出了“李汗青不死,黄巾难平”的感慨。
闻言,陈温等未曾见过李汗青的将佐尽皆神色一凛,再无一丝轻慢之色了。
李汗青不死,黄巾难平!
李汗青此时若听到这句话,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想来,他会有些得意吧,毕竟,他一路拼杀过来,不就是想打下个赫赫威名吗?
只是,此时的他正率部朝育阳城北赶来,哪里能听得到这句话?
圆月已经西斜,应是子时左右了,撩人的夜色中,李汗青所部不紧不慢地朝育阳城推进着,军容肃整。
众将士队列,神色却有些复杂,尤其是彭字营的将士,其中不乏久经战阵的老兵,此时也难免有些忐忑:以三千多步骑去攻数万汉军驻守的育阳城,这事怎么看都像是在自投罗网啊!
眼见离育阳城越来越近了,与陈奉并骑而行的彭松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开了口,“陈司徒,大帅用兵向来都如此……如此行险吗?”
陈奉自然明白他的担忧,呵呵一笑,“大帅用兵向来如此,却从未一败!”
说着,他稍一犹豫,又补了一句,“其实……兵行险着看似莽撞,却与莽撞有着很大的区别……就如大帅这般,他用兵向来喜欢兵行险着,有时看来极为莽撞,但每战的目标都极为明确,就像当夜取涅阳……”
这便是他的感悟,只是不知蓬松能不能听得进去,不过,不管彭松能不能听得进去,他都要说,因为李汗青先前才说过,“你是彭字营的营司徒,彭字营一营将士之军心士气全系于你一身……”
只要这番话能让彭松对李汗青多那么一丁点儿信心,他就必须说!
“大帅果真用兵入神!”
听他说完当夜攻取涅阳城的经过之后,彭松一声大赞,脸上再无一丝忧色。
只是话音刚落,他便望见了远处的那一团火光,一句“到了”脱口而出,却是神色复杂,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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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陈奉举目望去,望着那一团火光,眼中也泛起了熠熠的光彩。
以三千步骑兵临数万汉军驻守的育阳城下,便是最终还是败了,我陈奉也与有荣焉!
正如陈温与王允所言,黄巾军中虽然不全是亡命之徒,却也不乏亡命之徒。
当然,李汗青从未觉得自己是亡命之徒,只是,从在长社城外选择留在黄巾军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他不亡命了!
眼见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李汗青虽然依旧神色淡然,但一双目光却已不自觉地变得犀利起来。
又行出三百来部,他突然收缰勒马,一抬右臂,“停止前进……就地列阵!”
众将士应声而止,匆匆地列开了阵势:刀盾手迅速上前,以亲卫营铁骑为中线,在两侧竖起铁盾组成了盾墙;长矛手夹杂其中,支支长矛自盾墙的缝隙伸出,枪如林;再后面,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震子营的将士夹杂其中,纷纷取下了背上的木箱……
眼见李汗青部突然在三五百步外停了下来,早已严阵以待的陆贲稍一犹豫,终究还是没有挥军掩杀过去。
很显然,他虽然不惧李汗青,却也不敢轻视李汗青,能在南阳连败朱儁和皇甫嵩,又岂是易与之辈。
果然,不过转眼功夫,对面便又一骑策马提枪走出阵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两百步外,朗声高呼起来,“颍川李汗青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他就是李汗青……他这是要挑将?
陆贲微微一怔,自然不肯示弱,从鞍侧取下两柄宣花大板斧便策马出了阵,“扬州张贲在此,贼将休得猖狂……”
春秋时各路诸侯尚重礼仪,两军对垒时,挑将是十分常见的事,但是自从各种计谋兵法大行其道之后,挑将已是很罕见的事了,却也并非没有。
就好比此时,李汗青挥军杀来,却不立即发起进攻,而单枪匹马出阵挑战,陆贲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挥兵掩杀过去,要么出阵应战!
当然,他也可以逼而不战,但这样一来,军心士气必然大受打击。
但凡还有几分血性的将领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他陆贲出身吴郡卢氏,自幼勇武过人,两柄宣化大斧在江东少有敌手,又岂肯在一介贼寇面前示弱?
眼见有人应战,李汗青心底一松,爽朗一笑,“久仰陆……陆将军之名,今日得见深感荣幸,愿效君子之战……”
他倒是听说过陆逊,却哪里知道陆贲是何人?
如此客套,也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
只是,不待他把话说完,陆贲便是一声怒骂,“尔等一群贼寇,尽是目无君父之人,岂配提君子二字!看斧……”
话音未落,陆贲便已策马扬斧冲杀了过来。
李汗青也不着恼,爽朗一笑,“陆将军小心!”
说罢,催动胯下赤兔马,扬起手中大铁枪便迎了上去,却不骄不躁,隐约间自有一股镇定自若的气度。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铁蹄翻滚,两骑对冲。
“当当……当当……”
两骑交错,斧影翻飞,枪影翻滚,金铁交鸣。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两骑原地打转。
“当当……当当……”
陆贲杀气腾腾,一对宣花大板斧运转如飞;李汗青手中大铁枪枪出如龙,劈、挡、格、挑,灵巧如意……一时间,金铁交鸣声声急,两人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观战的黄巾军将士见陆贲手中一对大板斧翻飞,竟然越战越勇,迟迟也没有落败的迹象,不禁都暗暗心惊。
阵前的周武紧紧地盯着场中的战斗,一双浓眉皱成了一团:汉军竟有这般猛将!
正在此时,一旁的王顺担忧地问了一句,“军侯,那陆贲怎么这般厉害,大帅该不会……”
周武猛然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这世间真有人能打败大帅吗?”
他虽不曾见过李汗青单枪匹马挑千骑的威风,却很清楚:自汝水河畔一战到南筮津之战,李汗青驰骋沙场,未遇一合之敌!
与此同时,在城楼上观战的皇甫嵩眼见陆贲竟与李汗青斗了个旗鼓相当,忍不住就是一声大赞,“陆将军真乃虎将也!”
闻言,陈温不禁面有得色,“陆贲两柄宣化大板斧在扬州难逢敌手,只有与他同郡的孙文台能略胜他一筹……”
此言一出,皇甫嵩顿时神色巨变,“不好!其中定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