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明亮的烛火下，黑衣人找不到没入大腿的暗器。
他的眼前很快开始出现重影，手脚也有些发软。
幸运的是他的体质特殊，几乎是百毒不侵。
但是这个暗器细如绣花针打进皮肉下，不知名的毒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却令他头晕眼花。
主子低估了这个姑娘，而他们也对这种娇小姐松了防备。
要不要杀了这个女人，是黑衣人的第一个念头。
杀了她，他的任务失败。以主子的脾性，他也会死。
如果不杀她？
这个女人实在不安分，身上还带着各种奇怪的暗器....
那就废了她，挑断手脚筋！
黑衣人的念头在姜虞看来不过转瞬时间。
她死死咬着嘴唇，把镯子再次对准男人的心口。
毒针射出去的下一瞬间，男人身形不稳地避开了，同时猛地扑向姜虞。
已经悄悄站起来的姜虞往另一侧跑去，同时把暗器的三次机会用尽。
她弓着身体，脑海里自动浮现师父们说过的那些话，教过她的防身术。
示弱、乘其不备、利用优势.....
当黑衣人再次侧身避开毒针的时候，姜虞猛地停步，反向扑了过去。
手里的毒簪在千钧一发之际扎进了男人的心口。
男人被准确扎进心脏，吃痛得挥手，运起内力朝着姜虞的头顶拍去。
姜虞灵活地蹲下，翻滚到了另一个黑衣人身边。
黑衣人老大"噗嗤"吐出了一口黑血，身形不稳地半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姜虞已经脱力。
但她用痛到麻木的右手，颤抖着支撑起身体。
女人的双眼犹如凶狠的狼崽，小脸煞白，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
凭借着仅剩的意志力，姜虞用完好的左手，将地上黑衣人佩在腰间的短刀解了下来。
她再次站了起来。
挣不脱过去，怕极了以后。像个幽灵一样，徘徊在无尽的黑暗里。
"我凭什么要接受命运！我偏不！"，姜虞心底在呐喊。
身上早已经染了斑驳血迹的女子，爆发了所有力气。
她带着向死而生的决绝，扑向了半跪着的男人。
黑衣人立刻侧身避开，但是他眼中的娇小姐把短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大腿，又抽了出来。
脸色堪比死人的姜虞。痛到浑身颤栗。
却条件反射地记住了师父曾经教的躲避方式。
只见她侧翻滚到一旁，再次把短刀捅进了浑身脱力、头晕眼花的黑衣人的心口。
把短刀和簪子一起抽出来时，飞溅的血液呲了姜虞半张脸。
汨汨往下流，犹如阎罗厉鬼。
"去死！"
这一次，姜虞把刀捅进了男人的脖子。
动脉血崩开，血浆溅了姜虞满身。
如同着魔的女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一把锐利的刀反复刺着男人的脖子，心口。
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
她还要孝敬父母，她还有好多美食没吃，还有无数山川河流没去看.....
她还要.....等他。
---
姜虞失去理智地自言自语："去死，去死，去死...."
直到黑衣人连身体反射性肌肉跳动都消失后。
姜虞面无表情地再次举着刀，侧着身体，挪着爬动。
她慢慢爬到了另一个还没死的黑衣人身边。
男人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彻底死亡前，他看见一个娇弱的女子，白着小脸对自己笑。
笑的明媚动人。
当簪子全部捅进去的时候，男人的身体开始痉挛，嘴里的血大口大口吐出来。
姜虞把人捅了个对穿后，慢慢坐起身。
她抬头看向夜空，轻声呢喃一句：
"月亮出来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无法重见光明的一切，比如罪恶、血腥、杀戮、阴谋开始疯狂的叫嚣。
只等着光明重新再吞噬了它们。
可是，无边无际的惧怕却是渗透到皮肤里，几乎彻骨。
姜虞手里握着短刀不敢松开，神经质一般地自言自语道：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哈哈哈哈我杀了人了...."
"我杀了同类，两条命....我要去坐牢了，我会死刑的...不对，这里是古代，我不会死的。"
"是啊，我活下来了。我没有被剧情控制...."
....
"快，快跑...诶？为什么我的脚不听使唤？我怎么动不了？"
……
"贺兰卿，我好疼啊。"
---
惨白的月色笼罩而下，姜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晕。
她好累，好困，好饿，好疼。
两刻钟后
"砰！"的一声，院子的大门被用力踹开。
姜虞抱着膝盖，手里猛地举起了短刀看向来人。
是贺兰卿。
他穿着一身月白的束腰短袍，大雪沾湿了他的发冠，鲜血脏污了他的衣袍。
一向爱洁的他不止身上肮脏，头发也乱了，此刻形容狼狈。
看着眼前的景象，男人却倏然笑了起来。
院外残雪碎落，夜风灯影摇曳。
姜虞手里的刀还紧紧握着，指关节都在泛白，整个人抖得像风中落叶。
贺兰卿不说话，她倒是先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是不是，很厉害？"
嫩白的脸颊上猩红的血往下滑落，犹如血泪拖过的痕迹。
浑身都是飞溅而出染上的大片血浆。
她就这样坐在两个刺客中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姜虞身上的血太多，一时分不清她受了什么伤。
贺兰卿的整条右手臂抖得厉害，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回应她，只能对着姜虞笑。
可是他的笑太难看了。
姜虞看着贺兰卿眼眶通红，手颤得比她还厉害。于是哆嗦着嘴唇，也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贺兰卿，你别怕。"
"你看，我活着。我活下来了。我，我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姜虞的眼底开始阵阵发晕。
最后晕在了贺兰卿怀里时，她还有点意识。
脸上溅落的大颗大颗的水珠，莫不是下雨了？
挺好的，雪停了，下场雨就能化了。
她心中的雪也终于融化了，是被她亲手扫去的。
从此是不是再也不用怕了？
真好，该迎接新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