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未朝华和乐成到了一个小镇上,刚安顿下来打发小二去叫个大夫过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随后便是江流变声期嘶哑的声音,“掌柜,两间上房”。
未朝华因为腿不方便,下山相当花了一段时间,而江流则是抱着苏凰歌施展轻功下了山,也就迟了未朝华二人几步。
一直提着心的乐成一喜,“是主子到了”。
未朝华点头,“待他们安置好再去拜见”。
未朝华等大夫到了帮自己包扎好伤口后,才整理衣衫去了江流下榻的房间敲门,苏凰歌见了他倒有些惊讶,开口问道,“乐成,抚远将军的伤很严重?”
“是,抚远将军腿上的刀伤几可见骨,大夫说不宜再骑马奔波”。
“你去寻个马车来,弄的舒服点,再请个大夫随身跟着”。
乐成应着去了,未朝华皱眉,“马车太慢,恐不妥”。
“不妥也没办法,就算你腿瘸了不影响打仗,有个瘸腿护法神将,哀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未朝华,“……“
好吧,你狠!
未大将军无语转开目光,不想竟扫到江流同学一脸沉思之色,不由有些奇怪,这个单细胞生物竟也有思考的时候?
那边江流忽地一拍桌子,“不管别人叫什么,我就叫暖暖,以后也只准我叫你暖暖!”
苏凰歌一愣,嘴角缓缓化开一抹笑来。记忆中那个小人儿也曾苦苦思索后,如此般断然宣称不管别人怎么叫她,他就叫暖暖……
“吧嗒——”
清澈的眼泪顺着苏凰歌白皙的脸颊滑落简陋的木桌,江流一惊,手忙脚乱去擦,“别哭别哭,我学,囡囡,对不对?你看说对了吧?”
苏凰歌没好气的推开他,有些尴尬的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抚远将军且退下吧。江维之,你也滚出去”。
江流犹豫间,未朝华已经退了出去,还特别贴心的带上了门。江流正要动步子。苏凰歌攀着他的胳膊扑进他怀里。喃喃开口,“就叫暖暖,以后也只准你叫我暖暖”。
江流大是松了口气。高兴叫了声暖暖,苏凰歌低低嗯了一声,冰凉的泪水还在脸上,慢慢被江流的体温化去,也许,她心头的冷意也终究会如此时的泪水被这个明朗炙热的少年慢慢化去……
战争的胜负毫无悬念,在大胜的消息传来时,苏凰歌紧紧握在手中的金色令牌抛向半空,“凤六,传哀家懿旨,宣曲逆侯进京”。
凤六勉强压着内心的狂喜,面无表情接住令牌,单膝跪地,“是”。
苏凰歌沉默半晌,“十一,更衣”。
每个女汉子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青菜地,凤十一姑娘虽冷若寒霜,却最热衷于打扮自家主子,当然,因为苏凰歌的性格原因,这样的机会很少,所以一旦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十一姑娘总是特别的积极,用极度挑剔的目光选了半天,终于选定一件柳绿色绣满天星花样的交领深衣,搭配一条湖蓝色的主腰,外罩一件同色薄纱,发髻依旧选的可爱俏皮的双平髻,缠上一对交缠蓝色碎宝石的响步铃,顿时将苏凰歌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威严冷漠之气掩去九分,剩下那一分么——
“主子,画个梅花妆?”
苏凰歌没反应,明显还在沉思中,十一姑娘不动声色的雀跃了一番,早就想给她家主子画个美美哒梅花妆,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江流同学一直惦记着让杨玉楼见识见识自己的漂亮“媳妇儿”,因此一下战场就拉着杨玉楼去苏凰歌暂住的小院,杨玉楼哭笑不得,“你这样一身血的去拜见未来的嫂夫人,就不怕唐突了佳人?”
江流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唔,吃饭神马的就不必了,太后娘娘那里的伙食绝对比军里的大锅饭好。
杨玉楼同学向来自负是一群武夫莽汉中唯一的斯文人,诗词歌赋那是必不可少的,也看过无数描述美人的诗句,可眼前如春柳般俏美的佳人却让那些华光璀璨的诗句黯然失色——
十一见杨玉楼盯着自家主子失神,冷冷哼了一声,杨玉楼回神,笑着一抱拳,“杨某失礼,姑娘莫怪”。
苏凰歌弯唇一笑,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点露英瑶,杨玉楼只觉心神为之一醉,脚下也轻飘绵软起来,十一完全变了脸色,重重哼了一声,杨玉楼这回是真的尴尬了,连连抱拳,“失礼失礼,姑娘与这位姐姐莫怪”。
江流高兴一拍他肩膀,“怎样?漂亮吧?”
“司姑娘容色之胜,杨某平生仅见,侯爷好福气”。
江流很得瑟的受了这一赞美,“暖暖还会熬粥!”
十一嘴一抽,某家主子这么多优点,您老就记住了这个最不算优点的优点?
“杨军师这一路来想是饿了,不如就在寒舍用些饭食?”
三人吃完饭,杨玉楼告辞,在门口迎面碰上了未朝华,避到一边抱拳行礼,未朝华惊讶看向他,“杨军师此来是?”
“应侯爷之邀,来此用饭”。
未朝华打量了他一眼,点头去了,杨玉楼却犯起了嘀咕,话说他这个军师兼兄弟到江流这里来吃一顿饭很奇怪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未朝华被一路引进了主厅,见了清新俏丽如春日嫩芽的苏凰歌浮起一抹惊艳,“见过娘娘”。
“抚远将军辛苦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是,还请娘娘明示该如何处置豫州王一门”。
长林令尹在乱军中丧命,家人也被愤怒的凤羽军屠戮殆尽,豫州王一家却还好生生的在自家王府待着,未朝华自然不敢做这个主。
“不必押解回京了,他损我一万凤羽军,千刀万剐都便宜了他,让凤羽军的兄弟们怎么出气怎么来吧”。
未朝华略一迟疑,“皇上——”
“无碍,哀家自会知会皇上”。
未朝华忍了忍,到底开口,“恕臣直言,娘娘既于一年前还政于皇上,如今鲜少插手政事,皇上一向因先皇后及当年杨家之事,恐对娘娘颇有心结,凤羽军之辱无须急于一时,臣以为还是押解豫州王一门入京请示圣意为好,亦请娘娘谨言慎行,以免他日之祸”。
苏凰歌声音微暖,“卿之言哀家都明白,只是凤羽军多年来劳苦功高,哀家常叹无法报答一二,不过一个豫州王,哀家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未朝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苏凰歌一笑,“再说,若是哀家事事冷静守己,估计小舅舅又要说害怕哀家了”。
未朝华愣住,江流不满,“暖暖,那起子书生都腻歪,你不用理会他们”。
未朝华上前一步,“什么害怕,藻青至今不归,是因为这个?”
“卿暂留豫州,安稳局势,哀家已令小舅舅回京,到时定会途径豫州,卿再与小舅舅一起回长安,另外——还请卿派一队将士前去西南迎上一迎”。
未朝华满肚子疑问的应了下来,江流开口,“那我什么时候回长安?”
“你就这么想回长安?”
江流点头,“前阵子二哥写信说他也要回长安了”。
“想二哥了?”
“有点,二哥说小侄子都在跟着夫子读书了,小侄女也会叫人了”。
苏凰歌动作微顿,“那你遣杨玉楼率大军回转,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未卿,过几日我会亲至黄河祭奠将士亡魂,卿且安排妥当”。
未朝华立即道,“那豫州王一门还是留待那日处置”。
苏凰歌笑了,“你还来劲了,罢了,那就依你所言,豫州五品以上文官、六品以上武将、助豫州王谋反之豪强富户,三族亲人全部押解,届时一并处死,哀家要他们血债血偿!”
未朝华一时无言,半晌方苦涩开口,“娘娘,恩怨为小,家国为大——”
“乱世之中,无重刑何以立威?卿与小舅舅待的久了,倒是也学的心慈手软了?”
未朝华很想说如今的大凤除了几方割据势力,真的算不上乱世了,就是那几方割据势力,太后娘娘一直容忍到现在不也是因为领导者有为,将当地经营的有声有色,百姓们安居乐业吗?钟会那头狼,太后娘娘您可不是白养的,可我们的未大将军最终也还是保持了沉默。
“暖暖,我困了”。
未朝华嘴角一抽,好吧,时隔三年再度领教单细胞生物的杀伤力,未大将军表示相当伤不起。
“困了去里面睡,我还有些事与抚远将军商谈”。
江流嗯了一声,去睡觉了,未朝华嘴角又是一抽,开始深深怀疑太后娘娘的审美。
ps:感谢噬蓝木错童鞋的平安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