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楼的纠结与苏荇同学的无奈暂且不论,长安此时正因皇帝陛下第一位皇子的降世而满城喜色,处处张灯结彩,皇帝陛下很高兴,不顾皇家在孩子满周岁、确定不会早夭后再起名的惯例,当场就给自己的皇长子起名为“承”,将杨玉柳升为妃,封号“贤”。
对于小皇子的降生,苏凰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前去探望了一番,赏赐下一堆东西后,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对皇帝陛下道,“在皇家最难得的就是真心、真情,杨妃直率单纯,又无贪欲,封‘贤’字再恰当不过,只红颜易老,君恩难测,皇帝需时时牢记此时心中的欢喜感激,莫要负了此般好女子”。
皇帝一时有些愣,苏凰歌面对他时不是冷漠寡言便是声色俱厉,如此和颜悦色又语重心长倒是从未有过。
苏凰歌又开口道,“小孩子家恩宠太过恐会折福,你去问问杨妃,让她按玉门关的习俗给小皇子取个乳名,压压福寿”。
“是,多谢母后”。
“皇帝客气了,听人说女子产后最要保养得宜,杨妃年轻,身边贴己的人又不多,皇帝费心挑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好生照顾着,哀家还等着抱小公主”。
“是,儿臣这就派人去办”。
苏凰歌点点头,扶着抹茶的胳膊上了后辇,小皇帝半天没回过神来,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苏凰歌到底抽的什么风。
晚上,苏凰歌有气无力扒在凤来客栈的软榻上时。江流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低声问道,“怎么?不舒服?”
苏凰歌恹恹趴上他膝头,“不是,心里难受”。
江流顿时紧张了,“怎么了?”
“我们家,一个后辈有孩子了”。
江流莫名,“有孩子了?”
苏凰歌闷闷嗯了一声,“三哥。我也想要孩子。软软的、嫩嫩的、白白胖胖、香香软软的小娃娃”。
江流,“……”
为什么他感觉她是在形容杏花酥?还有,这馋涎欲滴的口气,分明跟她之前提起杏花酥一模一样嘛。话说小四你真的确定你是想要孩子而不是想吃杏花酥?
“你喜不喜欢安宁?”
“不喜欢。笨”。
苏凰歌嘴角一抽。话说江流同学你有资格说人家小安宁笨么?
“三哥,你想要孩子吗?”
“没想过”。
苏凰歌嘴角又是一抽,“那现在想”。
江流很听话的认真想了半天。摇头,“我不知道”。
苏凰歌简直想敲破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什么叫不知道?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什么叫不知道?”
江流敏锐的发觉苏凰歌不高兴了,从善如流开口,“那我不想要”。
苏凰歌忍着暴走的冲动,“为什么不想要?”
“要孩子得先成亲,我不想成亲”。
“那你为什么不想成亲?”
“你说的,我成亲了就没空闲陪你了”。
苏凰歌一时无言,江流想了想,“而且,成过亲的人会变的不一样,大哥就是”。
“大哥怎么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苏凰歌眉头微皱,江流的感觉堪比某种动物的嗅觉,向来都是没理由的准确,也许她该要关心关心她一手提上来的大凤右相了。
“小四?”
苏凰歌嘟起嘴,“那我想要孩子!”
“你还小,等过两年才能成亲,再说我和二哥都没有成亲,你不能越到我们前面”。
苏凰歌嘟着嘴不说话了,江流右手鬼使神差落到她束眼巾绫上,脱口道,“小四,解了这个吧?”
苏凰歌迟疑,“十二说不能解”。
江流没来由的松了口气,“那就别解了”。
苏凰歌嗯了一声,“三哥,你读几页书给我听听吧,我倦的很,又睡不着”。
江流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诗集轻声读了起来,江流还未变声的声音清透如雨后长空,恍惚间苏凰歌一头扎进了黑甜的梦想。
江流察觉她睡熟,轻轻放下书册,动了动姿势让她睡的更舒服,右手虚抚着她尖尖的下巴,十七岁的江流还不知道什么叫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知道他愿意就这样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直至生命的尽头……
苏凰歌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闲的发慌请贵妇姑娘们进宫闲聊,加上宫里女人少,整个皇宫都显得冷冷清清的,如今小皇子降世,杨玉柳又封了妃,宫里总算多了几丝人气,命妇们常借探望小皇子之名进宫拜见,之前除了见见朝臣基本闭门不出的苏凰歌也会时不时去杨玉柳的玉凤殿看看自己的小皇孙。
这一天苏凰歌又来看小皇子,小心翼翼的抱着舍不得撒手,做了母亲的杨玉柳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和为母的温柔,见了倒有些好笑,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太后娘娘是个冷淡到冷漠的人,很少见她们,见了也很少说话,基本上都是由抹茶说几句场面话就让她们离开,她在家时也曾听说过各种恶婆婆为难媳妇的故事,遇到这样的婆婆就觉得有些惊奇,心里也不免感叹果然是转世凤凰之身,与那些世俗之人就是不一样,她想不到她竟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杨玉柳知道苏凰歌一向不会和她们多话,虽觉得好笑,也没开口只安静在一旁陪着,不想苏凰歌忽然冷不丁问道,“这些天很多人来瞧多多?”
多多是杨玉柳绞尽脑汁后给小皇子取的小名,取义多福多寿多欢乐。
“回母后,是,”进宫这么长时间了,杨玉柳对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小姑娘母后,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你没什么要跟哀家说的?”
“她们也没说什么,就是看看多多,不过——”杨玉柳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直爽的性子占了上风,“臣妾觉得她们看臣妾的目光有点奇怪,偶尔说话也有些让人听不懂”。
“听不懂就去问皇帝”。
杨玉柳不知道她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是什么意思,应了下来。
“以后不必再准她们来看多多”。
“是,谨遵母后之命,”杨玉柳暗暗感激,她总觉得那些人说话别有所指,她又不大听的明白,跟她们说话总觉得特别累,现在正好。
苏凰歌放下小皇子,扶着抹茶往外走,杨玉柳忙起身相送,苏凰歌淡然开口,“不必送了,照顾好多多”。
凤辇行到半路正好碰到了皇帝陛下的御辇,皇帝陛下秉着孝子精神,下辇行礼,苏凰歌开口,“皇帝,你到跟前来”。
皇帝陛下躬身上前,“母后有何教诲?”
“教诲谈不上,杨妃刚刚诞下皇子,只怕有人急着要将女儿送进宫了,你看着办”。
“是”。
苏凰歌顿了顿,颇带几分怅惘开口,“皇家惯来广纳美人绵延子嗣,只是女人多了是非也多,恐委屈了多多,皇帝当谨慎挑选”。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走吧”。
“恭送母后”。
皇帝陛下进了玉凤殿,杨玉柳迎上来将苏凰歌的话说了一遍,皇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杨玉柳并未看出皇帝陛下心不在焉,高兴道,“表哥,我觉得母后真好,知道我不愿见那些人,就下了这样的旨意,你是没看见,母后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多多就不肯撒手了,抹茶姑姑劝她歇一歇,她都不肯!”
皇帝还没来得及接话,杨玉柳自己格格笑了起来,“母后可不就是个小孩子,比我还小四岁呢!我十五岁的时候一抱五哥的孩子也是不肯撒手的!”
十五岁的你和十五岁的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段数,姑娘你还是别比了,小皇帝笑笑,没有接话。
杨玉柳兴致不减,一边吩咐着将小皇子抱出来,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家儿子的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间,宏利进门禀告道,“皇上,凤来客栈有人聚众斗殴,江都指挥使将青龙营统领、未神医和青衣一并抓进了都指挥使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