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初始, 我和他一起诞生,只不过他的力量要远远高出于我, 我被压制在他的体内, 即便拥有自己的意识也无法脱离他的掌控。可惜千机有一个弱点, 每隔一千年他的身体就会进入极其虚弱的时候,我便乘此机会脱离了他的掌控, 逃出了他的身体。”
“姜祁”笑道, “千机没想到我在离开他身体之后竟然能将他逼到如此程度,他真该在世界诞生时就把我给杀了。而他否认我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的原因, 大概是不愿承认这个世界的混乱完全是因为他一开始的心慈手软造成的。”
“所以,云初,你所遭受的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啊。即便如此, 你还要为他做事吗?”
“让我猜猜,他现在形态估计就是个几岁大的小孩吧。如此虚弱不堪的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他许诺给你的,我阎瑶可以加倍地给你,只要你说一个‘好’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
“姜祁”那双泛着红光的双眸蛊惑一般地盯着云初, 她循循善诱的声音像是有一股魔力。
云初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控制了, 如果不乘着姜祁被云初杀害之前诱导云初接受她下的诅咒的话, 她之后要抹杀千机就得耗费更大的精力。
姜祁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她现在还不想放弃。
只不过施加诅咒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司空褚,栾舒,姜祁这三个人被下的诅咒还未应验,她付出的能量还没有收回。
现在再要给云初施加诅咒的话, 她的能量就会被掏空,但是只要云初答应她,这四个人的命运就会玩弄在她的鼓掌之中。
四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诅咒应验,千机就完了。
就算没有应验,失去云初的千机也再无翻身的可能。
云初张了张唇,就在阎瑶以为她要吐出一个“好”字的时候,却听云初道,“你就是这样利用别人的?司空褚,姜祁……还有栾舒。”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胸口隐隐泛疼,阎瑶给姜祁怎样的好处云初无从得知,但是阎瑶对司空褚下的诅咒来看,姜祁可能也是被阎瑶给骗了。
司空褚本就该重生,但是阎瑶让司空褚提前重生,以此作为给司空褚的好处。阎瑶给司空褚的“好处”不过是司空褚本就该得到的,等于说司空褚白拿了个“所爱之人会死在自己手上”的诅咒。
司空褚和姜祁的诅咒云初不在意,但是她却在意栾舒,她问阎瑶,“你许诺了栾舒什么?”
阎瑶没想到云初会问起这个,她打量着云初紧张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却不回答云初的问题,反而笑道,“你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我下诅咒,只有极度绝望的人才能被施加诅咒。”
“无论是司空褚,姜祁,还是栾舒,他们都有极其绝望的时候,陷入困境却又饱含恨意,这时候我就会拉他们一把……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所以云初啊……”“姜祁”轻叹着慢慢朝云初走过来,她一针见血道,“……你也是一个绝望之人啊。”
“你被亲生父母抛弃身陷孤儿院时,在无钱缴纳学费不得不辍学时,在为了不饿肚子成为金钱的奴隶时,在夜深人静只有自己的屋子里被仇人刺杀时。云初,你的绝望可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包括现在,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顶着闻人初的恶名活着,值得吗?”
阎瑶的话像漩涡一般把云初拉进其中,她明明都快忘了那些绝望孤独的时候,但是看着阎瑶的眼睛她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那些时光,她总是在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活着。
死掉不是很痛快吗?
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人,死掉了还是一个人。
既然活着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找不到答案,她不停在网上找鸡汤来安慰自己。
没关系,只要活着,总会好的。
于是她像一个蝼蚁一般和命运做着对抗,像一个陀螺一般围着金钱打转。
她以为她不停的往上爬生活就会更好,可是除开钱之外,她还是只是孤单的一个人。
最可笑的是,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她的命最后竟然不是自己放弃的,而是被他人夺去的。
在死亡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想再挣扎一下。
她想她一定是个受虐狂,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千机成为闻人初。
“云初,让我拉你一把吧?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卸去闻人初的身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阎瑶将手指按在云初眉心,云初的额头瞬间洇出一圈淡红色的水纹,接着无数痛苦的回忆涌了上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些记忆全是阴暗潮湿的,竟然没有一丝美好。
云初难受的去抓自己的胸口,企图唤回自己的理智。
她试着去想很多人,去证明自己并非是一个人。
阮风尘,陆槿怡,司空嫣然,叶常珠,叶问天,李怀男,梅,兰,竹,菊,蒋思思……
可是每想起一个就消失一个,直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
“云初,你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阎瑶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穿透过来,先是清晰接着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时周围的场景也全部都变了……
万物像是进入了蒙昧,一切都不清醒起来。
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帘子浮动。
她像是做了个很长远的梦。
云初睁开眼睛,光线打在眼前之人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光怪陆离。
他还没有睡醒,眼睛阖着,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段剪影。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他的手压得紧紧的。
她自然而然地推了推他,他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双睫颤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很亮,乍然睁开的时候有些清冷,但是却在看清她时眼里悉数被温情填满。
“醒了?”他将放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嗓音温和。
云初觉得脸颊发烫,不自在的把身子朝床外退了退,企图离他远一点。
见她这般,栾舒却笑了,“已经成婚多年,怎么还会害羞?”
成婚多年……
这句话提醒了云初,对啊,他们已经相处许久了。
为何她要这般不自在?
想到这,云初释然了,她对栾舒道,“栾舒……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栾舒眉头蹙了一下,不悦道,“你叫我的名字倒显得生分了。”
云初眼皮微跳,“那我该叫你什么?”
话音刚落,腰上就一紧,她整个被他勾了过去,被他圈在了怀里。
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的鼻尖上,薄唇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夫君,你以前都是这般叫我的。”
夫君
这个称呼好羞耻……
云初躁得厉害,她努力适应着被栾舒抱着的感觉,并且告诫自己,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如此拘谨。
僵成板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下来。
“夫……夫君。”云初红着脸
吞吞吐吐道,一边说着一边把脸从他的唇边拉开些。
果然叫出来更羞耻了,还离得这么近,她都要窒息了。
脸刚退开,就被栾舒的手给勾了回来,接着唇上一凉,栾舒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乖。”
他清冷的嗓音念出这个字让她浑身一颤,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抱着她说过这个字。
恍惚间,耳畔似乎传来栾舒克制的声音,他轻声在她耳边道,“云初乖,别动,给我抱一会……”
是什么时候,她有些记不清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好吗?”头顶传来栾舒的声音,听到的一瞬间她的烦躁感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想说“好”,但是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字,轻轻“嗯”了一声。
起床之后,云初才真正打量了他们住的这块地方,这里是个不大不小的竹居,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床榻。她走到桌子旁坐在竹椅上。
她记得,在这个竹椅上,她无数次等着栾舒把饭菜端进来,和栾舒一块吃饭。
只是即便如此,为何她依然感觉心中的孤独只增不减。
她盯着房门,果然在不久后栾舒回来了,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将筷子递给她,“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云初夹了一块鱼肉含进嘴里,味道真的很好,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好吃。”她老老实实道。
栾舒替她擦去唇上的油泽,不知为何云初总觉得像他这般爱干净的人不应该用手做这样的事,而应该用帕子替她擦才对。她心中有疑惑,但是没有问出口,她听到栾舒问她,“以后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对上他炙热的眼神,云初忍住脱口而出的回答,艰涩的“嗯”了一声。
听到她的回答,栾舒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云初问,“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栾舒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的温和。
“不对……你明明经常生我的气。”云初下意识的否认道。
“没有,一定是你记错了。”
栾舒说完,云初也茫然了。他继续道,“不然你举几个我生气的例子看看?”
云初左思右想,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间,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挫败感。
接下来的几天,云初一直在思考栾舒有没有生过她的气这个问题,栾舒总劝她让她不要勉强自己,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所以她必须想起来证明自己。到最后可能栾舒也觉得劝不动她,就由着她在那里发呆。
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栾舒总是问她一些类似于“好不好”这样的话,她其实知道栾舒想让她说一声“好”,她也清楚她要是说了栾舒一定会高兴。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