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闻人初屠城的时候司空破的内心是窃喜的, 屠城这般没脑子的作为不正好证实了闻人初残忍暴戾的统治吗?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派人去阻止闻人初屠城, 打算等闻人初完成屠城之后,再派人去象征性地走个过场。
不过他没想到司空褚却以一己之力用银针将闻人初射.下墙头。听到这个消息他起初是不悦的,毕竟闻人初屠城的罪名没坐成, 好在之后阻止闻人初屠城的名头落在赤龙山庄头上, 给赤龙山庄又收割了一部分名声, 他瞬间就释然了,连带着司空褚这个平日总是不搭理他的儿子都顺眼了几分。
父子之间关系的缓和, 再加上令他操心的司空褚近来越发的懂事, 让他不禁考虑将赤龙神功传授于他。
只可惜,没等他亲自去取赤龙神功,就收到庄里传来的消息,称司空嫣然被人杀害了!
“嫣然的尸体是在禁地发现的, 她中了血凝草的毒。”
这是司空褚和他说的话。
他听完赶忙前去陵墓查看,果然, 赤龙神功不见了!
血凝草只有天涅神教才有, 所以一定是闻人初来赤龙山庄盗窃赤龙神功, 被嫣然发现, 用毒害死了嫣然!
丧女之痛再加上赤龙神功被盗走的恐慌,他迅速集结了暗卫和弟子, 以及派人通知其他门派派出人手在天涅神教汇合。
在途中他们竟还碰到了朝廷的兵马, 说要与他们一同前往。
当时想要夺回赤龙神功的心情急切,他便没有细想,现在冷静下来, 才惊觉这兵马来得着实可疑。
且他当时并未要求率兵的将领出示兵符,等到从天涅神教回赤龙山庄的时候,那突如其来的士兵们已经走了。
沉浸在思绪里的司空破突然被一震激烈的鼓声打断。
擂台的西南角一少林弟子正手拿系着红绳的鼓锤敲着一个竖在铁架上宽约三尺的大鼓,那鼓腰身刷着红漆,鼓面纤尘不染,敲出的声音嘹亮中带着轰鸣。
这是江湖大会开始的前奏。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所有来参与江湖大会的门派都已经到场。
随着第三次击鼓声落下,妄尘起身,下方擂台周围所有坐席上的视线都向他集中过来。
妄尘道,“十年一届的江湖大会,能在霍山少林举行,号八方掌门侠士于此,乃我霍山少林的荣幸。诸位掌门侠士眼前的奉天台便是诸位切磋武功的擂台,想要比武者可自主上台来点名对手。”
他说完窃窃私语声四起,但却没有人上来比武。
在场的掌门都知道,这比武在江湖大会就是走个过场,谁想跑到台上来点对手比武遭人嫌啊,要是赢了还好些,输了可是真丢人。
他们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把这个环节给过了,等下个环节看看武林盟的人怎么说,判断一下如今江湖的局势,别到时候站错了队伍,被抹杀排挤可就完了。
半个时辰过后,一切如妄尘所料,无人上来台上。
击鼓声再次响起,妄尘正要开口,远处的门前一阵骚动传来,一守门弟子急急跑上台去传报,“方……方丈,外……外头……”
没等他说完,坐席之间的走道尽头就传来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本教主来晚了,还请妄尘大师见谅。”
声音蕴含着极强的内力,在所有人的耳畔回荡,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未等众人反应,只听见“咚”的一声,奉天台之上,一个男子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司空破瞳孔缩紧,蓦地站起身来,这个蓬头垢面,摔在擂
台上的男子正是他的大弟子祖宏义。
视线当中一个身着红袍的人,轻松落定在擂台上,鲜红的广袖鼓着气浪,许久才平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红袍之人吸引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闻人初?!”
话音中皆带着不可思议和不确定。
众门派中的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闻人初,有的见过的对闻人初的相貌也是众所纷纭,传闻中闻人初从未用真面目示人,所以他们都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红衣男子是否就是天涅神教的教主闻人初。
红衣男子身后的走道上两列腰悬横刀的护卫正大步朝擂台走来,领队的是一个衣着妖艳的女子和一个眸光锐利的男子。其他人见到这二人纷纷面色凝重,他们认出了这二人乃是天涅神教的两大护法。
如此看来,那立在台上的红衣男子正是天涅神教教主——闻人初!
被扔在擂台上的祖宏义撑着胳膊抬起头来,朝站在台阶之上的司空破看去,喘息道,“庄……庄主,救我!”
司空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祖宏义,对云初道,“魔头,你窃我赤龙神功,杀我爱女,现在又当着众人的面伤我弟子!你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场内议论声四起。
前段时间江湖上就在传天涅神教窃取赤龙神功的事情,但是现在从司空破口中竟又得出了一个大消息——司空嫣然的死竟与闻人初有关!
云初冷笑,锐利的目光朝坐席上的司空褚看去,见司空褚身侧还做着商邪,眼中的嘲讽更盛。
她不慌解释,也不去回司空破,而是指着司空褚对面的坐席,对兰和菊道,“你们带着护卫坐那。”
司空破愤怒于被云初无视,正打算说什么,却被妄尘打断了,妄尘道,“老衲不知闻人教主会来,未吩咐弟子准备坐席。闻人教主现在所指的地方乃暗宗阁阁主凌晏的坐席,教主这样占座恐怕不妥。不如老衲让弟子重新为闻人教主添置坐席,如何?”
暗宗阁——凌晏。
她记得栾舒报的那个假名好像就是凌晏,传闻中暗宗阁阁主凌晏的习惯就是时时刻刻带着面具,这个特征正好与栾舒脸上的青铜面具对上。
云初一瞬间恍然大悟。
想不到栾舒还有这一层身份。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要占座了。
凌晏那位置和司空褚就隔着一个擂台,还靠近“主持台”,实乃装x之风水宝地,反正看栾舒这样子是不准备来的,不坐白不坐。
再说了,看那妄尘的意思,再给她添坐席恐怕是想把她放在顶后面吧,这就好比演唱会前排vip坐席和场外站票的区别啊。
她才不干呢!
云初笑道,“方丈有所不知,本教主与暗宗阁阁主凌晏乃知交,他说要把这位置让与本教主。”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
难道天涅神教不光勾搭上了寒剑阁,连暗宗阁也勾搭上了?
兰悄悄问旁边的菊,“教主啥时候和凌晏是知交了?”
“……不知道。”菊心虚道,其实他怀疑教主是编的……
相比于云初的泰然自若,司空破的情绪立刻炸了,他道,“魔头,你休要信口雌黄!凌晏怎会与你这种人为伍!”
“司空庄主说本教主信口雌黄,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你有何证据证明本教主与凌晏不是知交?”云初朗声道。
他当然知道!
上次“暗宗阁盗赤龙神功”的事件,他可是和凌晏谈过的,凌晏也同意在暗宗阁附近布下埋伏来让闻人初落入陷阱。
凌晏既然有害闻人初的心,又怎么可能和闻人初是知交!
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说,身为正派若是让人知道自己用阴谋诡计谋害过闻人初,那他司空破在武林中的威名将会大打折扣。
司空破沉声道,“那你又如何证明你与凌晏是知交?”
云初料到司空破会这么问,于是道,“这简单,既然本教主说的话司空庄主不信,那待江湖大会结束之后,司空庄主可自行去问凌晏。”
云初自信的话语让众门派对闻人初已经勾搭上暗宗阁的事情信了一半。
众人纷纷向司空破看去,没想到向来傲气的司空破竟然只是脸色铁青,半句话也不说。
当然他们不知道司空破心中所想。
司空破深知自己中了云初的圈套,他从一开始云初说与凌晏是知交的时候就不该站起来反驳她。
这一反驳到被怼得沉默,反而加深了众门派对此事的确信程度。
现在天涅神教已经和寒剑阁联手,闻人初又乘着江湖大会传出与暗宗阁交好的传言,日后鼓动其他门派与天涅神教为敌恐怕就难了……
现在要打破闻人初与凌晏为知交的传言,只能像闻人初说的那样事后去向凌晏求证,但是到那时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武林,而闻人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兰和菊带着护卫遵循云初的话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坐到了暗宗阁的坐席上。
暗宗阁的旁边正好是寒剑阁的位置,兰和菊在向叶问天行礼之后才落了座。
天涅神教的护法和护卫入了座,但是云初却半步未动。
妄尘白眉微蹙,手中滑动的念珠也停了下来,“既然如此,闻人教主为何还不入座?”
“本教主考虑到司空庄主的弟子可能有话想和司空庄主说,而这弟子身患残疾,待他说完之后,本教主好把他带下去,免得他这一身污浊脏了奉天台。”云初的视线扫了一眼祖宏义那只血肉模糊的膝盖,向司空破看去,后者脸色黑沉,眼中怒火正旺。
云初说他赤龙山庄的弟子脏了江湖大会的擂台,不就是讽刺他赤龙山庄,讽刺他司空破吗?!
司空破怒道,“魔头,你将我弟子伤成残疾,现在又当着众门派的面辱我赤龙山庄,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