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整齐的琉璃瓦片在天空下泛着细碎的光,奢靡的装潢,一切都彰显着殿主人曾经有多么受宠。
脚下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路绵延至不远处的宫殿,她站在假山后头木木地看着殿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呜呜咽咽的哭声从宫殿里传了出来,卷着悲戚,恐惧,凄凉……
她攥紧了手,再也忍不住一般,朝殿门跑去。
吱呀一声,门扉开了,一个身穿明黄色袍子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着那个男人,脚步瞬间跟灌了铅似的无法再动一步。
她怕这个男人,视线落在男人绣着龙纹的袍子上,血迹斑斑,她很清楚这些血迹出自哪里。
“父皇……”低着头不敢看他,她唯诺又恭敬地叫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男人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逼得她想拔腿逃离这里。
但是她不敢。
突然,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脸庞,她努力克制着不去发抖。
“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啊……”男人半是感慨道,抚着她脸庞的手指落在她的眼尾,她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只手忽然顿住,“尤其是这双眼睛,长大了估计又是一个勾人的主……”
说到这,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也不知道日后又会去勾引哪个男人!”
“请父皇恕罪!”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低得不能再低。
“你有什么罪……呵呵。”男人笑了,暴戾的眼里无端生了一丝迷茫,“她又有什么罪……”他低喃着,“要有罪也是孤的罪……”
她听着不敢回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头顶倏地传来男人的大笑声,带着几分癫狂和苦楚。
“哈哈哈哈,孤的罪……有趣!真有趣……”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知道男人已经离开了,顿时浑身松懈了下来,她不敢怠慢,赶紧爬了起来跑进了殿内。
长乐殿内又是一片狼藉,地上随处可见被砸碎的昂贵的物品。
这奢靡的宫殿原本是恩赐,现在却成了囚禁和虐待的地方。
宫女门都默默地收拾,不敢说话,见她进来低声请了个安,生怕吵到珠帘后的女子。
她挑开珠帘,一眼便看到在床榻旁坐着的女子,薄薄的床幔,被风佛起,女子精致的侧脸在床幔之中若隐若现,若是忽略了床幔上的血迹,这幅画面倒是美轮美奂,她走进去看,并不惊讶于女子散乱的头发,以及脸上的淤青和唇角的血迹,女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一般,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就像是被抽空的木偶。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赶忙走了过去,想要触碰女子,却又怕一碰到她,就把她弄碎了,于是只能哽咽地呼唤了一声,“母妃……”
女子的眼睛终于动了动,木然的向她看了过来,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之后,终于扯出一抹笑意,“念慈……”
女子轻声唤她,向她招了招手。
她眼中的泪夺眶而出,赶忙向女子扑了过去,女子似乎被他撞得疼得蹙了眉,她这才想起来女子的身上还有伤,赶忙站了起来,“对不起,儿臣……”
女制止了她的道歉,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柔地摇头,“没事。”
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每次过来,女子都会跟她说没事,但是她却知道,母妃受到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女子用染着血迹的手,帮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对她道,“念慈,别哭,你已经这么大了,要坚强,若是以后母
妃不在了,你再这么哭鼻子,谁来哄你?”.
“母妃,你怎么可能不在?”她不安地问。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笑着。
此时她并不知道,就在这天晚上,最爱她的母妃将会彻底地离开她。
而她只能站在门前,看着她的母妃吊死在白绫上。
母妃的眼睛是合着的,走的那么安详,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是啊,她再也不用被折磨,被凌虐,被那个她爱着的男人,作为筹码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
她穿着身前最喜欢的衣裳,离开了这个世界。
夜风从门扉吹入,吹起了母妃的衣带,让她看起来像乘风而去的谪仙一般。
而她也坚定地认为母妃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罢了,她听了母妃的话,一滴眼泪也没流,沉默地离开了长乐殿,次日,终于有人发现母妃自杀了,她的尸体被放了下来,脖子上的红痕已经发黑。
她没有去看,这些都是她的兄长哭泣时对她说的。
兄长还说,那个男人自始自终都没有来看母妃一眼。
……
……
……
无穷无尽的恨意在心中滋生,像是要把她的心脏焚烧殆尽一般,这股恨意压得云初喘不过气来,她很清楚这个感受来自另外一个人,脑子里的记忆也是另外一个人的,但是她却痛苦得仿佛要死去。
迷迷糊糊说着胡话,嗓子干得要命,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凌乱的破碎的记忆。
滚烫的脸颊上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送了上来,她赶忙抓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初的手劲很大,掐得他的手已经泛了红,栾舒皱了眉,但是却没把手抽走,他看着极其痛苦的云初,无可奈何。
他已经喊了她无数遍,但是她仍醒不过来。
手就这样也不知道被抓了多久,云初终于有了一丝转醒的迹象,她眉头皱了皱,“……渴。”
栾舒松了口气,将她的手给剥开,倒了杯水过来,脚步在床榻旁顿住,视线落到云初紧抿的唇上,这样给她喝,水肯定喂不进去。
栾舒想了想,手伸过去,将云初的嘴巴捏得张成圆形,然后往里灌水……
云初:“……”
不成想,刚灌进去,云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回她是彻底清醒了,是被呛醒的!
“……咳咳咳咳!”五脏六肺差点被咳出来,她甚至能感受到有水流进了她的鼻孔里边,难受极了。她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一脸淡定站在一旁的栾舒,他手里拿着茶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初瞬间明白过来,一边咳一边语无伦次道,“……你是准备谋杀我?想把我呛死?”
栾舒不想承认自己干了傻事这一事实,于是嘴硬道,“不过是把你弄醒,我好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