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吁一口气，站起来。
屋子里没开灯，不知什么时候完全黑了，顾宁锁门下楼去找公交车回家。
家里没什么变化，少爷正在沙发上睡觉，顾宁走进客房，楚轩的东西都不见了，连顾宁的床前都重新换成了地毯。
他已经回来过了，收拾好东西，又走了。
顾宁游荡进厨房，想找包泡面。手刚碰到整理箱的盖子，忽然改了主意，打开冰箱。冰箱里的东西都还在。顾宁拿了两个番茄和两颗蛋出来，找到米袋，量了杯米倒进电饭煲，按刻度加好水，按了启动。
油盐都是全的，顾宁给自己炒了盘番茄炒蛋，等米饭的功夫，已经吃光了。
胃口居然还不错。
前面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漫漫几十年，日子总是要过的。
那年暑假，楚轩表白完，也只过了不到十天，就去华大报道了。顾宁忽然明白了楚轩让她努力考华大附近的大学，是什么意思。
从出生起，顾宁的生活中就有楚轩，就算再觉得他烦，他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是顾宁生命的一部分。
楚轩忽然不见了，就好像人生被人挖掉一大块，顾宁完全没办法适应。
好在每天晚上睡前，楚轩都会和顾宁聊一会儿。搞得顾妈每天晚上吼顾宁：“宁宁，都几点了还换衣服？为什么半夜要吹头发？”后来顾妈发现顾宁是躲在屋子里跟楚轩视频，就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顾宁对楚轩，比以前更痛恨了。要不是那家伙走之前突然表白，也不会这么难受吧？
顾宁心里暗暗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现在的楚轩和那时一样，亲过了，挥挥手，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他去哪了呢？
顾宁拿起手机，找到楚轩的号码，又放下，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终于给小山发了个消息，“楚轩去你那了吗？”
小山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回，“没来。找不着人，你着急啦？”语气里带着股幸灾乐祸的劲头。
顾宁想想又发，“骗我？告诉你，我咒得你渣都不剩。”
小山这次秒回，“女侠，大师，怕了你。真没来。”
顾宁睡到半夜，像是被人猛地叫醒。
人醒了，却一点都不能动。顾宁睁开眼睛看看周围，黑的。
顾宁叹了一口气，“你又来。总是这么干，好玩吗？”
没人回答。
“楚轩不在，你就欺负我。”动不了就动不了，随便吧。顾宁干脆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晨，顾宁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烤了片吐司，正在吃的时候，有人敲门。
顾宁叼着吐司去开门，门外是楚轩。楚轩一身运动打扮，神清气爽，目光在她咬着的面包上转了一下，露出一点笑意。
顾宁也在上下打量他。他还活得好好的，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并没有流浪街头。
“有事？”顾宁放他进来。
“等你吃完，送你去宁合堂。”楚轩坐下。
顾宁愣了愣，他还记得当司机的事？还以为他赌气不来了。
“昨天忙，要去搞定住的地方，还要搬家，收拾屋子，晚上没来得及去宁合堂接你。”楚轩解释。
顾宁忍不住问，“你现在住哪？”
“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有空带你过去看看。”
楚轩一路开车，随口聊天，完全不提昨天两人亲过的那件事，他不说，顾宁也不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当是两个成年人一时没控制好，热血上涌？
楚轩把顾宁送到宁合堂，小山看见他们两个一起来了，露出笑容，“你们两个总算和好啦？”
楚轩语气轻松，“没有。还在流放宁古塔呢。”
小山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哥，好好改造，争取立功，祝你早日刑满释放，阖家团圆。”
傍晚时，楚轩果然按时来接顾宁。
楚轩把顾宁送到楼下，停好车，却没有什么走的意思，一双清澄的眼睛看着顾宁，却不说话。
顾宁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软，心想，就让他上来坐一会，应该也没什么吧？果然，顾宁没表示什么，楚轩就跟在她身后。
两人出了电梯，顾宁警告，“只能坐一会儿，不能晚上赖着不走……”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轩直接走到对面邻居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像是才听到顾宁的话，楚轩带着点讶异转过头来，眉峰微挑，“什么‘赖着不走’？”
顾宁石化。
楚轩对自己施的石化术的效果很满意，勾勾嘴角，转身回来，拉起顾宁的手，“我刚买的房子，要不要进去参观？”
这幢楼一梯三户，楚轩这间公寓就在顾宁隔壁，内部结构完全一样，只不过是对称的，好像一只蝴蝶的两扇翅膀。
因为是开发商统一装修，地板墙面厨房浴室都一模一样。不过和顾宁那边的风格不同，楚轩已经买了几样家具，都是冷硬的线条，最显眼的是一个可调节的工作台，上面是三联的曲面屏，前面是人体工学电脑椅。
“你昨天买的？他们在卖房？我怎么不知道？”顾宁环顾一圈，疑惑地问。
“楼下待售的牌子从我第一天来就戳在那儿，你没看见？”
有吗？顾宁是真没注意。
“昨天着急，我跟房主商量了一下，全款付现，所以他们立刻就把钥匙给我了。”楚轩拉顾宁进卧室，里面空落落的，只放了好大的一张床。
楚轩屈指敲敲卧室的一面墙，“有事的话，你只要敲敲墙，我就能听到。”
顾宁忽然明白，墙那边就是自己的卧室。
楚轩去打开卧室阳台的门，探头向对面的阳台看了看，“或者你可以直接从阳台上翻过来。”看了下面一眼，皱皱眉，“算了，太高。还是我跳过去好了。”
顾宁无语。
楚轩走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宁一会儿，“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这样应该不算是住在一起吧？”
钻戒4
顾宁不说话，心想，这和他住在客卧有什么区别啊？都是只隔一道墙。
楚轩很明显知道她在想什么，在顾宁面前的床上坐下，伸手拉过顾宁的两只手，合在掌心里握住，把她拉近，抬头看着顾宁，眼神很有诚意。
“按你‘祖上传下来的’风水的说法，哪怕是一墙之隔，也肯定算是各不相干的两户，这和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完全不一样，你总不能说你和你的邻居有什么关系吧？”
顾宁有点困惑，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样住，应该算是两个人彻底没什么关系了吧？
参观完，顾宁迷迷糊糊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抱住少爷，慢慢消化这件事。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楚轩在卧室那边叫人。
“什么事？”
顾宁打开卧室的门，看见楚轩站在隔壁阳台上，端着两盘菜递过来，“分你一半。”
离得真是够近的，楚轩说能跳过来，绝不是开玩笑。
饭菜超香。顾宁这时才觉得饿了。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就着盘子先咬了一口鱼排。
楚轩微微皱眉，“你不会连米饭都没做吧？等着。”回身进屋，又盛了碗米饭递给顾宁。
顾宁的阳台上有套小小的室外桌椅，玻璃桌面，黑色铸铁支脚。顾宁把盘子和碗放在小桌上，忽然有点舍不得走，回屋拿了双筷子出来，直接坐到阳台的椅子上开始吃饭。
意识到隔壁楚轩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宁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特意解释，“坐在这儿刚好看风景。”
“风景是不错。”楚轩赞同，也回去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把自己那份菜端来放到其中一张的椅面上，坐下来，“看来我明天也应该去买张小桌子。”
公寓前没有遮挡，视野极好，这时候是傍晚，刚好能看到远方天际绚烂的晚霞。
顾宁转头看看夕阳下楚轩的侧脸，忽然觉得，姻缘什么的都随它去吧，要是能长长久久这样，其实就挺好。
第二天，顾宁一进宁合堂，小山劈头就问，“你们两个和好啦？”
顾宁扔下大包，“每天都问这句，你是复读机成精吗？”
小山过来围着顾宁转了一圈，“不是。我是觉得你看着心情不错。”
“那就不能是别的好事？”顾宁坐下。
“你也看到啦？”小山一脸兴奋，“你终于关注咱们宁合堂的账号了？真不容易。”
顾宁莫名其妙。
“昨晚啊！”小山手舞足蹈，“昨晚夏白发了好几张自拍，说‘我一切都好，终于拿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居然是咱们宁合堂！”
他真的拿到留居特别许可了。这只胆大妄为的狐狸，就算有了合法身份，直接@宁合堂，也不怕太招眼了吗？
“然后咱们的粉丝数又暴涨了！我觉得我应该是时候开始搞抽奖了。”小山坐下忙活起来。
“抽什么？”顾宁不解。
“转发抽奖，抽中的，小奖送符，大奖获得咱们的免费服务一次！”
楚轩晚上来接时，小山还在忙抽奖的事，挥挥手让顾宁先走。楚轩把顾宁送到楼下，递给她两个饭盒，“我忘了点东西，要回实验室，这是给你买的，自己乖乖的，好好吃饭。”
“那你呢？”顾宁追问。
“我吃过了。”楚轩笑笑，绝尘而去。
顾宁拎着饭乘电梯，一边稍微掀开一点盖子偷看，里面是烧鸭和米饭，还有一份青菜。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顾宁伸手进去捏了一块烧鸭肉，正往嘴里丢，一眼看见一个熟人站在楚轩的公寓门口。
楚轩实验室里那个金发妞穿着九分裤，小西装，打扮得一丝不苟，正在敲楚轩的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顾宁。
顾宁这块肉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还是嚼了嚼，努力囫囵着吞下去，打了个招呼，“楚轩去实验室了，不在家，找他有事？”
楚轩才搬家，就能找上门，消息够快的。
那金发妞看见顾宁，一眼就认出这是楚轩的那个“未婚妻”，如果她是只猫，全身的毛现在肯定都立起来了，蓝眼睛中全是警惕。
她扬扬手里的u盘，“有东西他忘了拿。”
“哦，我可以帮你转交。”
那妞攥着u盘，完全没有给顾宁的意思。
顾宁心想，楚轩最近是该有女朋友了，难道就是她？还是不要给他惹麻烦的好。开口解释，“给我好了，其实我是……”
“他妹妹”这两个词还没出来，楚轩公寓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头发极短的女生探头出来。
这姑娘不算高，和顾宁差不多，在老外女生里属于小巧精致型，五官分明又漂亮，棕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穿着清凉，只穿了件白色小吊带和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裤，纯真活泼，眼神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自有主张。
顾宁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会吧？这姑娘活脱脱就是娜塔莉波特曼啊？！
要不是知道娜塔莉波特曼现在不长这样，顾宁简直怀疑这就是她本人。总而言之，她就是娜塔莉十几年前的样子，分毫不差。
“进来。”那姑娘对门外的两位笑一笑，偏偏头，放她们进屋。
顾宁和金发妞进了楚轩的公寓，才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异口同声问，“你是谁？”
那姑娘笑笑，“我叫艾薇，是楚轩的未婚妻。”
“楚轩的未婚妻？”金发妞先开口，狐疑地转向顾宁，“你不是才是他的未婚妻？”
顾宁的未婚妻身份可是楚轩亲口盖过章的。
顾宁急忙解释，“我不是，他乱说的，我其实是他妹妹。”
那位“未婚妻”艾薇皱皱眉，怀疑地看向顾宁，“我不记得楚轩有个妹妹。”
她居然还真知道。
为了挡桃花瞎说什么未婚妻，顾宁在心里把楚轩诅咒了一千八百遍。
顾宁改口，“我是他表妹。”
“那你和他一起住这里？”金发妞不太相信顾宁，再来一击。
艾薇抢先开口，“她不住这里，我住这里。”
“你住在这儿？”顾宁张口结舌。昨晚过来参观的时候，楚轩不是还是一个人吗？
不过艾薇说的像是真的，看她一身打扮，好像刚起床没多久。顾宁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楚轩整洁冷清的公寓里多了不少东西。
餐桌上多了个密布暗红玫瑰花的杯子，里面刚泡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客厅一角平放着一个打开的红色大行李箱，里面都是乱糟糟的衣物用品。就连楚轩工作台的电脑，现在也放着轻柔的音乐。
卧室门大开着，楚轩的大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床褥凌乱得好像有人在上面打过一场仗，一半被子都拖到地上，床上乱扔着件鲜红色的蕾丝内衣，在雪白的床单上格外显眼。
“我们快结婚了，我当然住这儿。我和楚轩是nit的同学，昨天夜里刚下飞机。”艾薇的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金发妞和顾宁。艾薇的意思很明显，刚下飞机，还没倒完时差，家里居然就杀来两个情敌。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艾薇想了想，把手一伸，“看，我们的订婚戒指。”
雪白纤细的无名指上，有个大得夸张的方型钻戒，周围还镶了一圈小钻，闪得人睁不开眼。
钻戒5
金发妞勉强扯扯嘴角，“恭喜。”
艾薇秀完钻戒，眉峰一挑，脸上瞬间多了凌厉的气势，转守为攻，“你们两个又是谁？”
“哦，我是他同组同学，来送u盘。”金发妞被她的气势镇住，这次把u盘乖乖上交给艾薇了。
“我……我就是路过，看看楚轩在不在。”顾宁的脑子有点乱。
金发妞立刻揭穿，“你刚才不是告诉我楚轩有事去学校了吗？”
顾宁尴尬。
艾薇心知肚明地瞥了顾宁一眼，总结发言，“楚轩现在不在。u盘我会转交。”意思是送客。
金发妞和顾宁两个人落荒而逃。
等她们各回各家，顾宁才绕回自己的公寓。直到坐到沙发上，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楚轩会有个异族老婆这件事，顾宁从当年重织他的命盘起，就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心理准备，现在才发现，心理准备做得好像还是有点不太够……
不，不是不太够，是太不够了。
顾宁满耳朵都是太阳穴里血液奔涌而过的轰鸣声，吵得简直没办法好好思考。
他应该是最近才会交女朋友，可是现在竟然已经有了未婚妻，难道有女朋友的时间，也和他有钱的时间一样，也提前了？
那他上次还撒谎，说什么没交女朋友。
可是他都快结婚了，这次来澳国后步步紧逼，还有那个强吻，到底又算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已经有未婚妻的人，怎么也不该这样吧？
顾宁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也许是他过来后，重新看到小时候喜欢过的人，又受肖少他们的刺激，突然想起陈年旧事，一时冲动？
也是，他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如果真想重新追人，不是早就应该过来了吗？
顾宁呆坐在沙发上，少爷看出不对，过来蹭她的手，顾宁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还抖个不停。
这样不行。
顾宁站起来去翻自己的光碟宝库，从角落里挖出个美式恐怖片，里面有个戴夸张面具的人到处追大胸漂亮女孩，拿着各种凶器玩命往上招呼。
恐怖片有奇妙的转移注意力的镇定作用，那销魂的配乐响起来，假血浆不要钱一样到处乱喷的时候，顾宁终于彻底把楚轩和他的未婚妻扔在脑后了。
大结局砍人如切瓜的高潮时，忽然有人敲门，顾宁吓得一哆嗦，直接叫了出来。外面的人听到顾宁尖叫，停顿了一下，立刻开始用钥匙开门。
顾宁暂停了片子，跑过去打开门。门外是楚轩。
楚轩先看一眼电视屏幕，大步走过来把片子关掉，皱着眉，“胆小还看这个，晚上不想睡了？你又不让我住过来。”
不是吧？你未婚妻就在隔壁，你还想着住过来？你当她是什么样的忍者神龟啊？
楚轩自作主张地先去开了大灯，屋里顿时大亮，然后拎起桌上没打开的饭盒看看，“没吃？”
顾宁早把吃饭的事忘了。
楚轩卷起衣袖，拿着饭盒去厨房。
顾宁跟过去，“你不回家吗？”
楚轩愣了一下，回头答，“你放心，我只呆一会儿就走。”
楚轩把饭盒里的烧鸭饭和青菜码到白瓷盘上，“宁宁，你自己要记得吃东西，不能总是让人盯着，像个小孩一样。”
顾宁站在他身后看他把盘子放进微波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终于说，“楚轩，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老片，叫东京爱情故事？”
“听说过，没看过，怎么了？”
“里面的女主叫莉香，特别可爱，她喜欢男主完治，非常非常喜欢，可是完治有一个以前暗恋的老同学叫里美，莉香和完治在一起以后，完治动不动就去找里美，里美一个电话，无论莉香和完治在做什么，完治立刻就飞过去了。莉香就一个人一直等一直等，最后两个人还是分手了。”
“所以？”叮地一声，楚轩把烧鸭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
“所以完治这样是不对的。”顾宁总结。
楚轩把盘子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随口答，“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踩两条船？那不就是渣男？”
你还知道啊？顾宁无语地看着他。
“楚轩，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什么事都不太避讳，可是别人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楚轩把筷子塞进顾宁手里，按她坐下，微微皱眉，“别人？”
“更何况，你的想法也未必就那么纯粹，前天在宁合堂……”顾宁脸红。
楚轩立刻明白她在说前天壁咚的事，耳根也有点红，转身进厨房，拿着一杯水出来递给顾宁时，神情已经自如多了，“那次纯属失误。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嗯……控制。”
失误？你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能动不动就这么“失误”吗？
楚轩在顾宁对面坐下，“宁宁，你兜来兜去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顾宁放下筷子，直视着楚轩，鼓起勇气。
“楚轩我觉得你不回家把刚下飞机的未婚妻扔在隔壁跑到我这儿来给我热饭是不对的。”
顾宁长出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楚轩静默了几秒。
楚轩开口，“未婚妻？”
“艾薇啊。短头发，大眼睛那个。我今天见过了。”顾宁用大拇指指指隔壁。
楚轩顺着她的手指看看和隔壁共用的那面墙，眼睛眯了眯。
“你见过了？”
“嗯。我今天去过隔壁，因为你实验室那个金头发的女生来找你送u盘，在敲门，然后她就开了。她说是她你未婚妻，还给我们看了你们订婚的钻戒。好大一个方型的，还围着一圈小钻，对吧？”
楚轩不出声。
顾宁警惕地看着楚轩，“你不会瞎说你们就只是同学关系而已，她是在胡编吧？我看你们的床，昨晚明显……明显就是一起睡的啊。”
楚轩默不作声地看了顾宁一会儿，忽然问，“我未婚妻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宁静默两秒。他真承认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
“不怎么办。我倒是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常往这边跑，再大度的女生也受不了。”
楚轩坐在对面用研究的眼神看了一会儿顾宁，“宁宁，可是你也不想一直见不到我对不对？”
顾宁不说话。那又能怎样？
楚轩俊美的脸上表情莫测，微微向前靠近一点，眼睛微眯，语气神秘，带着点诱拐的调调，“不如这样，你每天晚上帮我留着阳台门，以后她睡了，我就过来见你，我们两个高兴，她也不会‘受不了’，两全其美，你看怎么样？”
他是在开玩笑吧？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啊？偷情吗？
顾宁瞪着楚轩。
完全无视顾宁瞪圆的眼睛，楚轩似乎又认真琢磨了一下，“这样不好，偷偷摸摸，不是我的风格。”
楚轩站起来，“我们干脆跟她摊牌，你也一起住到隔壁来算了。”
他说什么？一起？住到隔壁？
楚轩主意已定，一把攥住顾宁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就往门口走。
这算什么？3p？不对，好像应该叫双飞？不对我都在想什么啊？顾宁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晃眼已经被楚轩拽到门口。
“我未婚妻性格豪放，玩得很开，去求求她，说不定真会答应呢。”楚轩伸手开门。
不管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顾宁现在抵死也不想再过去见艾薇一次。
楚轩力气极大，拖着顾宁。顾宁生怕闹出动静被隔壁的艾薇听见，不敢出声，只好一把抓住门框，坚决不走。
楚轩拉不动人，回头一看，顾宁一双眼睛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正抠住门框死不撒手。楚轩挑挑眉，忽然上前两步，手一抄，抄过顾宁的膝弯，不由分说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人在家里，身上一张符都没带，顾宁欲哭无泪，这么抱着，就更说不清了，无声地在他怀里努力往下挣。
楚轩完全无视她的反抗，怀抱着她大步走到自己公寓门口，把她抵在墙上，提起一条长腿用膝盖托住，腾出一只手开了门。
楚轩的公寓里居然是黑的。
楚轩进了门，放下顾宁，随手开灯。
到处安静一片，没有一点声音。楚轩把钥匙丢在餐桌上，直接走过去打开卧室的门，把灯也按开。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钻戒6
楚轩的电脑屏幕暗着，桌上没有什么玫瑰花杯子，更没有红色行李箱。
楚轩的床一如他一贯的风格，被子上绝无一丝皱褶，横平竖直地铺在床上，枕头与被沿严格平行——而且只有一个。
“这里，”顾宁指着床结巴，“我看见有两个枕头，被子全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上面还扔着女生的内衣……”
“内衣？”楚轩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顾宁。
顾宁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荒唐，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他那么一个整洁自律的人，怎么可能？
“……艾薇这么高，挺漂亮的，”顾宁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的高度，“穿得很少，好像刚起床……”
楚轩没说话，毫不犹豫地在公寓里走了一圈，把从次卧到厨房到浴室到储藏间的门全部打开，然后把壁橱门和洗衣机也开给顾宁看，还很有想法地打开了烤箱和微波炉的门以及冰箱的冷冻抽屉。
真的是没人。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还有点轻微洁癖的单身男生的公寓。
“人呢？怎么没了？”顾宁站在屋子中间。“闹鬼？闹妖？”
楚轩靠墙抄手站着，脸上似笑非笑，“这不是你的专业吗？”
艾薇看着一点妖气也没有，相当地像个活人。
“我真的看见了，还跟她说话来着。”
楚轩想了想，“癔症？”
顾宁怒，“胡扯。不光我看见了，你们实验室那个金发妞也看见了，不信你打电话问她。”
“我没她电话。”楚轩答，“那就是集体癔症？”
顾宁反驳，“你少蒙我，集体癔症都是觉得自己中毒了之类的，哪有集体癔想出来个大活人的？”顾宁盯着楚轩，“楚轩，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楚轩无语地瞥了顾宁一眼，走进房间去拿了点什么，出来按进顾宁的手心。
硬硬的，是一把钥匙。
“我公寓的钥匙，无论白天晚上，七乘二十四任何时间，欢迎你随时来查岗。”
看顾宁犹豫，楚轩帮她把拿钥匙的手合起来握住，“昨天忘了给你。就算你不在乎我的清白，放把备用钥匙在你那里，万一我哪天把钥匙忘了，也进得了门。”
这倒是。
楚轩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嫌疑人的家也搜过了，咱们回去吃饭吧，小乌龟？”
“你干嘛骂人？”顾宁挣扎着回头看他。
“遇到事情只知道缩进壳里，不是小乌龟是什么？躲在乌龟壳里看恐怖片，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真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一个电话把我叫回来，直接给我一耳光么？”
“我哪来的立场给你一耳光？”顾宁小声说，心想，我怕的是有一天你未婚妻跑来给我一耳光好吗？
“你现在是在问我要个名分？”楚轩低头问。
“我哪有？你少脑补。”
楚轩笑笑，往外推顾宁，顺手拿起刚刚扔在餐桌上的钥匙，连带着把那串钥匙遮住的一个小小的u盘拿起来，不动声色地一起滑进口袋。
“对了宁宁，”楚轩出门前忽然想起来，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刚刚说什么方型的大钻戒，镶着一圈小钻，你喜欢那样的？”
顾宁回想了一下艾薇手上戴的那个，摇摇头，“太夸张了，我还是喜欢传统的圆形六爪。”
楚轩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猜也是。”
楚轩留在顾宁公寓，直到顾宁躺上床帮她熄了灯才走。顾宁一躺下就开始做各种乱梦，一会儿是楚轩结婚了，一会儿是自己五花大绑被绑去嫁人，过一会儿又是艾薇真的跑来要人，吓出一身冷汗。
顾宁坐起来缓神。
被艾薇刺激后又被楚轩一通乱搅，顾宁的脑子一直是乱的，睡了这一会儿，清醒多了。
顾宁默默地坐着把白天的事理了一遍，想明白了。
“喂！那个天天跟着我的，你在不在？”
少爷正趴在被子上打盹，被顾宁吓得一哆嗦，赶紧爬起来扫视屋子一圈，什么都没看见，重新又趴下了。
顾宁继续吼，“你！给我滚出来！今天艾薇的事，是不是你在耍我？！”
才刚闭上眼的少爷无力地勉强再睁开眼，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看顾宁，移动尊臀，挪得离她远一点，把毛茸茸的耳朵埋进被子里。
“你上次做的那个一圈又一圈开车鬼打墙的幻象，就像真的一样，我差点就没看出来。这次也是你干的吧？”顾宁对着空气发飙，“你觉得整我很好玩吗？”
“我忽然想到，艾薇用的东西全是红的，这颜色你们这些家伙不是最喜欢？”
“还有，”顾宁咬牙切齿，“我今天是疯了才信了你的邪。你居然给我弄出个娜塔莉波特曼，还叫艾薇。这不就是v字仇杀队的主角吗？我前两天和楚轩看老电影，你也跟着一起看了对不对？”
没人搭理顾宁。
倒是隔壁楚轩那边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在打仗，鸡飞狗跳。
顾宁静默了一下，敲敲墙，“楚轩，你干什么呢？”
过了几秒钟，楚轩的声音遥遥传来，“没什么，打蚊子。”
骗小孩呢？打蚊子弄出这种动静，那得是多大一只蚊子？
顾宁悄悄打开阳台的门，探头看向楚轩那边，他的卧室拉着窗帘，看不到什么。
顾宁估量了一下距离，不算太远，楚轩说得没错，真的能跨过去。三楼而已，也不算太高。
顾宁爬上阳台护栏，扶着旁边的墙轻轻一跨，就到了楚轩的阳台护栏上，小心翼翼矮身蹲下，跳下护栏。
窗帘遮得很严实，里面好像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阳台上夜风阵阵，清凉的风一吹，顾宁清醒多了，心想，我一定是睡昏了头，半夜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顾宁转身打算爬回护栏。
“才来就走？”楚轩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
阳台门一响，楚轩打开门，站在门口。
顾宁尴尬了。大半夜爬到人家男生的阳台上向里偷窥，听起来要多变态就有多变态。“我听见声音，以为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顾宁手忙脚乱打算爬回去，被楚轩一把拉住。
“我刚刚就看见你爬过来了，没敢出声，怕你掉下去。”楚轩把顾宁直接拽进屋里。
屋里是黑的，楚轩明显已经要上床睡了。一切如常，并没有别人。
因为外面有路灯的光，树影在窗帘上投下影子。顾宁忽然明白，自己刚刚爬阳台和向里偷窥的动作全落进楚轩的眼里，脸上不由得发烧。
楚轩走过去扭开台灯，“不是给过你钥匙了？想过来就直接开门进来，为什么要爬阳台？”自言自语，“都怪我，今天一直说什么跳过来跳过去，某人太傻，居然就信了。真以为三楼摔不死么？”
楚轩打开衣柜，又拿出一个枕头，把自己的枕头拉到一边，给新的枕头让出位置，“睡吧。”
哈？
楚轩走过去，掀开被子，“你那么不放心，不如亲自在这儿镇守，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什么不放心？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宁嘴硬。
“睡吧，”楚轩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别折腾了，明天还要早起。”
楚轩走过来，顺手把顾宁一抄，扔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她整个人罩住。
顾宁从被子里钻出来时，灯又熄了，楚轩已经躺下了。床极大，楚轩躺在遥远的另一边，盖着被子的另一头，比前些天的床上床下其实还要远一点。
顾宁围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看着楚轩和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忽然想起白天他这张清爽整洁的床上一片凌乱□□的样子，有点走神。
虽然明知道这个“未婚妻事件”可能根本就是个恶作剧，顾宁还是发了一会儿呆。
那种景象，早晚都会成真，只不过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
他的床不软不硬刚刚好，被子里很温暖，顾宁这一天，精疲力尽，心累到极处，心想，算了，今晚不折腾了。
顾宁居然真的把枕头拉远一点躺好。
有楚轩在身边，至少不会做那堆乱梦了吧。
结果还是在做梦。
顾宁整个晚上，都梦到自己在一条船上，船上挤满了人，闷得难受，顾宁就拼命挤拼命挤，旁边有人抱怨，“你再挤我就掉下去了。”
情敌1
顾宁哼一声，“就是要你们都掉下去。”
对方忽然怒了，“‘你们’是谁？谁是‘你们’？”反手箍住顾宁，不让她动。
顾宁挣不开，被那人牢牢抱着，渐渐觉得周围热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游走，开始还在脸颊、耳朵、脖子上，后来就更不安分起来，试试探探地想去撬开顾宁的嘴唇。
那人的气息清新，无比熟悉，顾宁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凑，轻轻叫了声，“楚轩。”
那人反而立刻停了。过了一会儿，钳制也松开了，船空了，没有人再跟顾宁挤，顾宁舒服地睡成一个大字。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又上来了人，身上带着清凉的水汽，松松地揽着顾宁，不再乱动。
顾宁醒过来时，眼前一片纯白，脸颊贴着的地方舒适温暖，触感比史努比还好。
“醒了？”头顶传来楚轩的声音。
顾宁猛然抬头，撞进楚轩一双含笑的眼睛。顾宁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刚刚都扎在楚轩胸前，白茫茫一片的是他身上穿的白t恤。
“楚轩！”顾宁怒了，“你居然就这么抱着我睡？”
楚轩挑挑眉，“宁宁，在你开口在污蔑我之前，能不能先观察一下自己的姿势？”
顾宁愣了愣，忽然意识到，楚轩躺得好好的，顾宁自己的胳膊牢牢箍着他的腰，一条腿横搭在他身上，整个人就像一只挂在大树上的树袋熊，紧紧地缠住楚轩。
偌大一张床，楚轩已经被挤到大床最边缘，退无可退，而顾宁身后一大片空空荡荡，再躺两三个顾宁都没什么问题。
顾宁大喇喇地进犯到人家的地盘，被霸凌、被欺负、被占尽便宜的小可怜儿明明就是楚轩。
顾宁火速向后撤退，被楚轩一把抓住，“挤了我一晚上，现在想不认？晚了。看这个。”
楚轩拿起枕头边的手机，递给顾宁。桌面壁纸是张楚轩的自拍，两个人躺在雪白的床上，楚轩微侧着脸，看着镜头，唇角含着一点笑意，顾宁窝在楚轩怀里，发丝蜿蜒着漫在楚轩的胸膛上，脸颊粉扑扑的，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这妥妥就是一张床照。
顾宁深吸一口气，光速改掉壁纸，然后摸进相册找到照片，删除，再到删除文件夹里清空，一气呵成，再去查查，他好像没有同步照片到云端，松了一口气。
楚轩优哉游哉地看着她删完照片，才说，“没删干净。我还发了一份到你手机上。”
楚轩握着顾宁的手，用她的手指点进短信，找到这张照片，点删除。
“现在我没有了。只剩一份，在你手机里。”
顾宁的手机还留在隔壁。在自己手机上，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顾宁问，“你发这个给我干什么？”
“留着给你以后要挟我？或者刺激我未来的老婆？随便你怎么用。”
楚轩语气轻快，忽然一翻，整个人都到了顾宁的上方，俯身用嘴唇在顾宁的唇上轻轻点了点，“懒虫，起床了。”
顾宁抿住嘴唇，半天才说，“你昨天不是说你会‘尽量控制’吗？”
“我这当然已经是在‘尽量控制’了，你以为呢？”
楚轩笑一笑，用手肘撑在顾宁的头两边，又亲亲顾宁的鼻尖，“还是说，你觉得要这样才算‘控制’？”想一想，“哦，不对，好像应该亲这里吧。”又低头吻吻顾宁的额头。
顾宁无语，便宜没有这样占的，你上上下下全都亲了一遍吧？
楚轩却像是在开玩笑，并不真的有什么绮念，亲完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拉开窗帘，照进一室阳光，“该早朝了，女王陛下。”
他身上穿着雪白的t恤，宽松的运动裤，整个人和早晨的阳光一样清爽明亮。
顾宁伸出手，“小安子，拉我起来。”
楚轩不满，伸手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小安子？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怎么说也是给女王陛下暖床的侍卫官吧？”
侍卫官亲手把女王陛下送到宁合堂，自己才去实验室。
小山和元元都在。
“你总算来了，我正等你干活呢。”小山一见顾宁，就捏着两张纸毫不客气地拍到顾宁面前，“昨天抽奖，三个中奖的，都说不要纪念品，要服务。这是两个在国内的，请咱们卜卦。”
顾宁低头看了一眼，两个都是问姻缘。“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个女孩，叫‘小牙尖尖’，倒是刚好在本市，咱们一会儿过去？”小山转向元元，“好像是你们u大的学生。”
小山开车一如既往地抽风，顾宁落下车窗玻璃望着外面吹风透气，心中默默地思念楚轩的车技。
元元倒是满不在乎，随着小山一耸一耸的节奏摇头晃脑地哼歌，哼着哼着，忽然大叫，“停车！小山哥，停车！”
小山莫名其妙。
元元兴奋得不行，“宁宁姐，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个人！”
顾宁往窗外看，外面是一小片商业区，路边有个不大的购物中心。
“刚才有个人进购物中心了，手里拿着黑的，这么长，”元元用手乱比划，“绝对是一把枪！我吃了这么长时间鸡，哦不对，是看别人吃了那么长时间鸡，今天终于看见真的枪了！”
小山方向盘一抖，“枪？你看清了？那个人是警察吗？”
元元保证，“便装，一身戾气，凶巴巴的，看着不像警察。”
顾宁目不转睛盯着窗外，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这时也伸手猛拍前座小山的肩膀，“小山，快停车！”
小山在路边找了个临时停车的空位，把车泊好，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小山对这一片不熟，好不容易才把位置跟接线员说清楚了，一回头，发现后座上的顾宁没了。
“顾宁呢？”
元元光在注意小山打电话，也没留神，两个人跳下车四处张望。
小山一眼看见顾宁的背影在购物中心门口一闪，低声骂了一句，收起脸上平时常带的嬉笑神情，把车钥匙交给元元。
小山沉声说，“师兄交代让我看好顾宁。你给我就坐在这儿，锁好车门，不许乱动，除了我和警察，谁叫也别开，我进去找她。”说完，也朝购物中心冲过去。
购物中心里几声枪响，乱成一团，人们四散奔逃。顾宁恍若无闻，一路向里。
因为持枪行凶的人是从正门向里推进的，靠近入口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没人了。可是在顾宁眼里，却不是这样的。
到处都是妖，熙熙攘攘。不用问，就知道是为了什么来的。
情敌2
顾宁随手抓一个小妖，“你们闻到香味了？”
“嗯。我也是刚来。”那小妖发现她能看见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慌，还忍不住建议，“刚刚有个人带着把霰.弹.枪过去了，不像善茬，你要不要等等再进？”
这么淡定的小妖，一看就是个人才，顾宁如获至宝，“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购物中心不大，生意也不算好，里面的店铺稀稀落落。刚刚的歹徒是个光头，凶神恶煞，已经把人都逼到最里面的一个小超市里，喝令所有人挤挤挨挨一笼走地鸡一样蹲在一起。
光头手里拿着把自制的霰.弹.枪，不慌不忙去架镜头，好像正在网上直播，不知道又有什么诉求。
无论有什么诉求，只会对平民百姓下手，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人质足有好几十个，男女老少都有，谁也不敢乱动，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光头抬眼环顾四周，一眼看见不远处柱子后躲躲闪闪的顾宁。
“你，过来。”他吆喝一声，用枪管指指这边。
顾宁只得从柱子后出来，磨磨蹭蹭走过来。
“蹲下。”光头以为又找到一条漏网之鱼，嚣张地点点地上。
顾宁学着别人的样子，蹲在人群里。却并不老实，眼睛在人堆里东看西看。
镜头终于架好了，光头像在菜市场挑菜一样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直接把一个店铺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拎起来，拖到镜头前面。
那中年人的腿都软了，站都站不住，抖个不停。
人人都知道光头打算做什么，尖叫声和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光头直接对着旁边开了一枪，打出无数斑斑点点的弹孔，这枪近距离威力巨大，人群立刻安静了。
顾宁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秒，奇怪的事发生了。
光头手里的凶器忽然像被人猛敲一记一样，骤然脱手，旋转着向天花板上飞，啪地一声贴在天花板上再也不动，好像天花板是块巨大的磁铁。
人人都惊奇地盯着不再掉下来的枪。
刚刚被枪逼住的人群只静默了片刻，就有几个青壮年反应过来，抄起旁边超市货架上的锅碗瓢盆拖把扫帚向已经空了手的光头冲了过去。
剩下的人群一拥而上。
刚刚拽得二五八万，不过是欺负别人没枪。现在手里空了，光头傻站片刻，转身拔腿就跑。
有枪就是神，没了大家都一样。没跑几步，就被愤怒的人群吞没了。
顾宁这时才站起来，没去看黑压压的人群，直接走到角落。
那里有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默默地蹲着，也不出声。看不出人种，皮肤奇好，雪白晶莹，黑色的碎短发，一双祖母绿一样的眼睛却十分灵活，东转转西转转，好奇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并不太害怕。
“宝贝，你爸爸妈妈呢？”顾宁蹲下身。
小男孩不说话。大概是刚才太混乱，父母被人群冲散了。
“这个，”顾宁指指他胸前，“是你捡的？”
小男孩胸前，挂着一条黑绳的项链，项链坠子是一个大概一寸长的金色小锥子，一头圆一头尖，上面雕着精细复杂的花纹。
小男孩只管打量顾宁，就是不开口。
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警笛的声音，人群还在围殴歹徒，没人注意顾宁，宜速战速决。
“你把这个给我，”顾宁摸出身上的信用卡，指指另一边的玩具货架，“上面的东西，随便你挑，怎么样？”
没有小孩不喜欢玩具的。小男孩的目光立刻转到琳琅满目的玩具上，仿佛动了心，好奇地上下扫视了几眼，忽然又把目光转回顾宁身后，盯着不动。
顾宁不由自主地跟着回头。
怪不得那个小男孩盯着看，过来的人实在太过醒目。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一身精致服贴的黑西装，雪白衬衣，纯黑领带，带着墨镜，和这间小超市的家常氛围格格不入，好像要去参加谁的葬礼，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顾宁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不就是上次乾龙堂抢生意的那位仁兄？用高大上的大门欺负小铜门的那个？真是哪都有你，来得还挺快。
他也远远地就看见顾宁，一边嘴角挑了挑，直接朝这边走过来。
顾宁站起来，稍微挪了挪，遮住身后的小男孩，没跟他客气，“喂，送葬的，你又来抢我的买卖？要不要这么不要脸啊？”
那男人像是不屑于回答，只伸出一根手指，把顾宁往旁边一拨，随即脸上一怔。
顾宁下意识地回头看。身后的小男孩不见了。
顾宁眼尖，一眼看见小男孩早已绕过货架，身影一晃，出了超市。那男人也立刻看见了，大步追了上去。
又跟我抢？顾宁随手摸出一张符，直接呼上那男人的后背。
那人高大的身形顿时晃了两晃。
不过他的脚步只停顿了片刻，就忽然反手伸到背后，直接揭下背后的符，随手拍还给顾宁。
同样一张符，他用起来威力却大得多。顾宁眼前立刻天旋地转，金星乱冒，顾宁努力稳住，扯掉符，心想，这家伙居然还算有点本事。再摸出另外一张，抢步上前又拍到他背上。
这张符顾宁是下过功夫的，一贴上，再彪悍的壮汉也得晕几个小时。
可是那男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回头，这次连符都懒得揭，对顾宁挑挑一边嘴角，就继续往前走，步子也不快，一副“你还有什么本事随便招呼老子不怕”的狂样。
顾宁知道符对他没用，干脆心中默祷，手指划出一道金光，直接点向他后背。
这是紧急情况才用的救命招数，真的会伤人，顾宁轻易不在人身上用。
可是居然也没用。
“就这点本事？还会什么？一起来。”
那人被顾宁戳了一下，连头都不回，干脆把后背彻底交给她，随便她怎么折腾，完全不理。
顾宁怒极，眼睛往旁边一瞟，一把抄起货架上摆着的又厚又重的大个平底锅，抡起来就朝那人的后脑使劲一拍。
“砰”地一声闷响。
那人脚步一滞，下一秒，那么大的一个人像面条一样缓缓地软倒下去，倒下去之前还在看着顾宁，表情十分困惑，仿佛完全没懂顾宁到底用的是什么招数。
“就这点本事？哈！”顾宁扔下平底锅，跨过躺倒的男人，向超市外追出去。
情敌3
特警已经到了。整个购物中心被里三层外三层封锁住。顾宁赶在警察冲进来之前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个小男孩。
警察进来时，顾宁已经老实地回到小超市。鼻青脸肿快爬不起来的枪手被警方直接带走，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一个个登记，录了简单的口供。
顾宁趁人不注意，挥手做好铜门，送聚集的小妖们上路。
警察正在找梯子，准备爬上去拿天花板上贴着的枪。小妖进门，那枪骤然失了妖力，啪地一声掉下来。
顾宁环顾四周，从登记的人堆里一眼就看到小山。
“你怎么也进来了？”顾宁皱眉。
小山看到顾宁，整个人都放松了，“进来找你，我要是放你一个人进来，师兄会拍死我吧？”
两个人终于回到车上时，元元还在乖乖地等着，看到小山，头一次眼神里带了点崇拜，“小山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冲进去救宁宁姐——虽然我觉得宁宁姐并不用你救——看着超帅！”
小山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咱们走吧，耽误了半天，客户要等急了。”
u大就坐落在楚轩的s大对面，遥遥相对。这位转发抽奖拿到宁合堂免费服务的锦鲤客户，住在u大的学生宿舍。
顾宁几个人才到楼下，就看到这个‘小牙尖尖’同学等在外面，是个二十上下的姑娘。看见顾宁他们，好奇地张望一下，“你们那个特别帅的小哥哥呢？没来？”
顾宁无奈：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看小哥哥？
“他啊？他不负责这块业务。”小山随口应付，“你发消息说有人中邪，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牙’姑娘带他们上楼，一边说，“是我室友，我们两个一起从国内过来的。我觉得她好像是疯了。”
“疯了的话，应该带她去看医生。你们学校有免费的心理咨询吧？”顾宁郑重建议。留学生在家里都是宝贝，忽然离家万里，出点心理问题也挺正常。
“心理咨询？”小牙讶异，“我以为你会趁机给我推销点符水什么的，我就偷偷给她灌下去，一了百了。”
原来她打的是这种鬼主意。
“你说她疯了，是怎么个疯法？”顾宁问。
“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关着房门，在里面又说又笑，不知道在干什么。从房间里出来就面无表情，眼神呆呆的，跟她说话都没什么反应，吃点东西上个厕所，就又回去了。”
元元插话，“这算什么疯了？大家上网看片打游戏的时候，不都是这样？你没熬过夜？”
小牙正色道，“我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吃早饭做运动，白天上课做作业，晚上九点准时睡觉，上网时间严格控制在两小时，从来都不熬夜。”
顾宁和元元对视一眼，默默吐槽：你才是不太正常的那个吧？
小牙和室友住的是一个双人宿舍，外面公用的部分很小，摆了张小沙发就没地方了，里面是两间并排的独立房间。一间开着门，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带书架的书桌，另一间的门紧紧关着。
“文文？文文？”小牙直接去敲关着的房门。
敲了好久，门才打开一点。
“有事？”门里站着个和小牙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着白色棉布睡袍，一头长发披着，眼珠漆黑，像是不能聚焦，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客观地说，这姑娘长得还是挺好看的。但是看着就不太正常。
“文文，你都好多天没去上课了，有好几个小作业没交，这里不比国内，平时成绩没分，直接就要挂科了。”小牙语重心长。
文文咧咧嘴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没事。”就要关门。
“等等。”小牙赶紧说，“这是我请来的心理辅导老师，你要不要跟她聊聊？”
文文皱皱眉，“心理辅导？我为什么要心理辅导？”
顾宁原本一直在小牙身后听着，这时忽然上前，一把撑住文文打算关上的门，“这位同学，你满身妖气，精气受损，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文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用黑沉沉的眼睛去看小牙，脸上全是：你请来的心理辅导老师还兼职看相？
顾宁按着门不松手，“我进去看看？”
文文也抓住门把手用力，神情坚决，“我的事，不用你管。”
“捉妖是我的活儿，管不管可不是你说了算。”
电光石火间，顾宁另一只手在文文胸前一按，一张黄纸符直接被拍在文文胸前。文文立刻缓缓地软倒下去。
“元元，小山，把她扶到沙发上去。”顾宁伸手托住文文，把她拖出门外，“我要进去看看，这屋里看着不太对，你们在外面等着，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顾宁进了文文的小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顾宁这些年捉了不少妖，小妖们无论善恶，都知道这地方不是自己的地盘，稍有不慎就会被直接送回老家，所以个个活得小心谨慎，轻易连显形都不显。或者像夏白一样，附在人身上，隐去自己的气息。
顾宁从没见过这样满屋子大喇喇不知收敛的妖气。
妖气虽然嚣张，却并不凶，好像一个没什么钱的人，充大头撒了一屋子一块钱的硬币。顾宁并不太放在心上，环顾一圈，把背着的大包放下，掏出张符纸。
刚刚点燃，在青色的符火腾起来的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
顾宁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大意了。
小房间沿墙的五个角落，突然有五枚铜钱发出耀目的光芒，五道光芒汇聚到一点，引燃了书架顶上供着的一支香，浓重的黑雾猛然从铜钱中间的孔洞里冲出来，灌满整间屋子。
顾宁屏息闭气，等到憋得快受不了时，黑雾才总算是散了，眼前是一个奇怪地方。
顾宁扫视一眼周围，知道都是幻影，懒得细看，坐下沉思。
以前听爷爷说过，这五个铜钱摆成的叫做金刚引魂阵，还挺厉害，早就失传了很多年。现在居然能在万里之外的异国见识到。
只要布好这个阵，设一个启动阵法的引子，一旦引魂阵启动，就会以引魂香摄走进入这个阵的活人的阳魂，让这缕阳魂迷陷在阵里。引魂香燃完之前，要是不能出去，这缕阳魂就算是回不去了。
现在看来，启动文文房间引魂阵的引子，就是点燃符火。设这阵的人知道如果有人进来捉妖，难免要点符火，故意做了这个圈套。
该怎么出去呢？
爷爷说，阵里有生门，不知道生门在哪？
顾宁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四处观察，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琢磨时，忽然四周又是一声霹雳，一个人影浮现在顾宁身边。
顾宁默了默。不是告诉小山他们不要进来吗？赔上一个不够，还要买一送一？
那个人影渐渐凝成实体。
顾宁皱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楚轩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中却带着点好奇，看看周围，“小山打电话给我，说你进了一个房间就不出来，可能有危险，所以我来看看。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然后看见你倒在地上不动，我向前迈了一步，就掉进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顾宁想一想，“按我们封建迷信的说法，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叫金刚引魂阵的幻阵里，咱们两个都是被引魂香引诱，掉进阵里的生魂。要是按你们不迷信的说法，我就不知道了。集体幻觉？平行空间？”
“你说我们现在是生魂而已，没有身体？”楚轩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顾宁的胳膊，“有肉肉，软软的，还不少。”
这是在说我胖？顾宁怒了，握住拳头绷紧胳膊屈伸了两下，“我这是肌肉好吗？”
楚轩拉过顾宁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你一定是对肌肉有什么误解。这个硬的才叫肌肉。”
他的手臂在薄薄的衣服下肌肉鼓胀，坚实有力。
“按住就不放手，喜欢？”楚轩微微倾过来。
顾宁抽回手，“这些都是幻觉。”
“身体是幻觉，环境也是？”楚轩再扫视一眼周围的幻影，就不再看，专心凝视顾宁，眼中带着点促狭。
顾宁一直不想跟他讨论周围的环境。
顾宁是第一个掉进来的，这里是顾宁心中的幻境。
引魂阵激发生魂心中的怨气，用的手段就是让你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迷乱人的心智。
顾宁和楚轩现在浮在黑色的虚空中，四周环绕着无数幻影，都是一对又一对的人影，有的近一点，清晰一点，有的远一点，看不太清楚。可是所有的影子都是同一个主题，做的是同一件事。
是楚轩。和各式各样各族各款环肥燕瘦的不同女人嬉戏、温存、交缠在一起的楚轩。
情敌4
顾宁以前并不知道，这才是自己心中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刚刚掉进来时，顾宁就在想，不是吧？大型拍片现场？
不过还有点小庆幸，出来的幻影不是恶鬼什么的，可以集中精神想想出去的办法。可现在楚轩本人也跟着进来了，看到了，顾宁在心中已经用头撞了无数次墙。
太丢脸了。
那些幻影一个个活色生香，栩栩如生，会动，还特么是3d的。
顾宁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继而暗暗后悔，刚刚为什么嘴那么快告诉他两个人一起掉进金刚引魂阵？现在改口忽悠他还来不来得及？
顾宁正色，“环境是幻觉。我也是你的幻觉。简单地说，你现在昏迷了，这里是你的梦境。”
楚轩嘴角噙笑，“你是说我现在正在做梦？我的梦里，到处都在演自己的小黄片？”
顾宁表情镇定，毫不犹豫地往楚轩身上泼脏水，“这有什么奇怪的。压美女，开后宫，你们男生的梦，不就应该是这副德性？”
楚轩的眼中笑意更重，“宁宁，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的梦，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下一秒，忽然伸手捞住顾宁的腰，另一只手护住后脑，顾宁一晃神，不知怎么回事，两人脚下的虚空忽然变成实地，整个人已经被他牢牢地压在地上。
楚轩撑在顾宁上方，“告诉你，这个才是我的梦。”
一点又一点的吻落下来，无处不在，包裹着顾宁，很快就由温柔转成火烫，燎得人没法呼吸。护住后脑的手滑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顾宁的耳垂，脸颊，颈项，留恋地摩挲。
“这个梦真是不错。”楚轩的唇离开一点，喉结滚动，声音有点哑。
顾宁不用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红透了，微微挣扎了一下，“楚轩……”
“反正是梦而已，有什么关系？”楚轩把头埋在顾宁耳边，轻轻一咬，“再说你是我梦里造出来的，整个人都是我的，我当然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顾宁，“……”
这个大概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
顾宁努力躲他的嘴唇，在他的撩拨下，顾宁的脑子没办法思考，偏偏现在又是要用脑子的时候。
顾宁眼前是远远近近飘着的无数重幻影，有的地方少一些，有的地方挤成一堆。
刚刚还浮在空中时，顾宁试过，就算游泳一样划动手脚，也几乎前进不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宁推楚轩，“楚轩，我好像知道怎么找生门了！”
楚轩稍稍撑起来，分开一些，俯视着顾宁，眼里都是无奈，“你一个梦里的假人，能不能给我安安静静的，不要废话那么多？”
“快快快，”顾宁兴奋地挣扎着坐起来，“我怕引魂香烧没了，离体的生魂找不到身体，就困在这儿走不了了。”
楚轩一脸不爽，坐着不动。
“就算走不了，也是我走不了。你是我造的，那么急着出去干什么？”
“我是你造出来的人，当然要努力帮你找生门，好让你出去啊。”顾宁胡搅蛮缠。三两下爬起来，朝斜上方的空中迈一步，闭一闭眼睛，心中默想：这里有台阶这里有台阶。
顾宁的脚碰到的地方，果真变成了台阶，顾宁一步跨了上去。
沿着自己造出来的一级级台阶，顾宁走向上方的空中，直奔幻影最密处。那里重重人影交叠，纤毫毕现，影像逼真，让人脸红心跳。
只有身后臭着脸坐着的那个楚轩是真的，剩下这些全部都是幻觉，幻觉。顾宁在心中默念。拨开那些影子。
这些幻影不是虚影，而是立体的，质地如同果冻一样，随着顾宁轻拨的动作缓缓地荡漾，却我行我素，不受顾宁的干扰。
顾宁专挑幻影最多的地方走，行进还挺艰难。
楚轩闹完小脾气，站起来沿着台阶跟上来，看见顾宁拨影子的动作小心翼翼，“这些东西这么挡路，弄破了会怎样？”
“这就是这个阵的另一个圈套。”顾宁动作小心，“正常人看到自己非常不想看到的东西，第一反应都是攻击。一旦把这些大果冻弄破了，就会一变十，十变百，到处都塞满这玩意后，就更找不到生门在哪里了。”
“自己非常不想看到的东西？”楚轩兴味盎然。
顾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定是刚刚被他亲傻了。
顾宁不再作声，闷头前进。
“宁宁，你能不能不碰那里？你这样我会害羞。”身后的楚轩语调真诚地提醒。
顾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正在走神，幻影又密，拨幻影时随手一搭，根本没留意自己碰到了幻影里楚轩的什么地方，顿时像被火烫一样缩回手，脸上烧成一片。
楚轩带着笑意瞥她一眼，自己向前两步，帮她开路。
重重幻影中，终于露出一片淡淡的蓝光，顾宁欢呼一声，就要往里迈。
“等等。”楚轩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回来。
他大概是不放心吧。顾宁自己倒是挺有把握。这和爷爷说的生门的样子一模一样。还没想清楚，楚轩已经就着刚刚拉她的力道，把她顺势拽进怀里，温暖的双唇又覆上来。
“再耽搁……一会……引魂香……就要熄了……”顾宁挣扎着说话，呜呜地说不清楚。
楚轩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一起。”握着她的手跨进蓝光里。
顾宁睁开眼睛时，楚轩早就醒了，守在旁边。
引魂香已经燃了一大半，顾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来冲过去熄掉剩下的香。
“我刚刚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楚轩先开口。
顾宁没看他，拔掉引魂香，捻一捻，顺口答，“哦，你做梦了？我刚刚晕过去了，倒是什么梦都没做。看，就是这个东西让人头晕。”
楚轩嗯了一声，听不出语气。
只要死不认账，楚轩应该也搞不清刚刚那段亲来亲去、压来压去，尤其是丢脸到家的小黄片大放映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吧？
“小山他们还在外面？让他们进来吧。这里安全了。”顾宁表情严肃，很有大师风范地走了一圈，把墙角的铜钱挨个念诀破了，收起来，转身拉开自己背的大包拿符纸包铜钱。
楚轩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忽然停住，回头看向顾宁，眼带笑意。
“宁宁，你晕过去之后什么梦也没做，醒过来时看到我突然出现在这儿，就一点都不惊讶么？”
顾宁在包里翻找的手僵住了。
小山打电话叫他过来这件事，是刚刚他在引魂阵的幻境里告诉顾宁的。
如果顾宁刚刚没有和他一起呆在幻境里，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有点吃惊，起码会问一句“你怎么来了”吧。
顾宁没问，是因为“你怎么来了”这句话，刚刚在幻境里已经问过了。
顾宁想死。
楚轩欣赏了一会儿顾宁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微笑着再来一个二连杀，“我并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