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白很烦躁。
为什么现在面对纪渊时，他会有不忍心的感觉？
叶浮白想了想，拍了拍灵囊，一条手臂大小的小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阵白光过去之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郎长得俊俏，模样和他有几分相似，只是带着几分邪气，把五六分相似，冲淡成了三四分。
这便是五年前化成人形的断墨，断墨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如今断墨是半大的少年郎，叶浮白对他委实说不出什么狠话，他只淡淡地道，“替我梳头。”
毕竟他实在是不太会，太麻烦。
断墨咧嘴一笑，“好！”
在断墨眼里，叶浮白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虽然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叶浮白嫩，但是，主人在他的心里，还是一个小辈。
不过断墨可不敢说这话，主人会拎着他的尾巴揍他。
叶浮白并不知道断墨把他当小孩照顾了，他现在颇为心烦意乱。
长大后的纪渊，直接和上辈子的白笙重合在一起了。
除了那个眼神，别的地方一模一样。
若是纪渊闭上眼睛，他实在分不清哪个是纪渊，哪个是白笙。
而且，白笙会夺舍之术，他不知纪渊会不会被白笙——
如此想着，叶浮白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纪渊亲吻他脚背那一幕。
纪渊的表情如此虔诚，就仿佛是，自己是他的一切。
“好了。”叶浮白沉下心了，“你把纪渊叫进来吧。”
他不该想太多不相关的东西，如今，他的无情剑道，已经练到第五层了。
断墨告诉他，在这种时候，更应该需要稳住道心。
他不能让纪渊把他毁了。
“大师兄，他是谁？”
纪渊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少年，这孩子长得比他嫩，年纪比他小，看起来颇得大师兄喜欢。
难不成，大师兄喜欢年纪小的？
那他这么努力长大，又是为了什么？
叶浮白并不知道纪渊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拍了拍断墨的头，把他拍成了一条小龙，重新塞了回去。
在纪渊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淡定地道，“他是断墨，你应该知道。”
“他，是断墨？”纪渊还是没办法接受，“他何时化人了？”
他早就知道了大师兄把断墨收下了，只是却不知，这么小一点的龙，也能化为人形。
“前几年，”叶浮白对纪渊的反应很不理解，“你没发现吗？他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纪渊撇嘴，摇了摇头，“在我心里，大师兄是独一无二的。”
区区一条龙，怎么能有大师兄的一二风采？
叶浮白：“……纪渊，我觉得，你需要找一个道侣的。”
听着大师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纪渊眼前一亮，“大师兄，你同意和我成亲了？”
叶浮白被噎了一下，眉头一皱，“纪渊，我以为你现在长大了，该把那点放不得台面的心思收回去了，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可能会同意的。”
这十年来，纪渊望穿秋水，满心欢喜地等着大师兄出关。
他现在长大了，大师兄就不能以年纪小的理由拒绝他了。
他昨日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明明傍晚就到了，他却还是好好地梳洗了一番，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才敢去抱一抱大师兄。
纪渊的表情沉了下来，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大师兄拒绝他的。
“大师兄，你是怕自己会喜欢上我，才想要让我成亲的吗？”纪渊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人成亲的。”
除了上辈子，叶浮白何时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纪渊？
他一时间愣住了，眼前之人，好像又变成了白笙。
大师兄的眼神，怎么还带着几分恐惧？
纪渊脸色一变，表情也软了几分，他不安地道，“大师兄，我并没有在逼我，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告诉你了，我不可能跟你成亲的。”想要修成第五关，就必须和前尘往事做了解。
叶浮白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对着纪渊道，“纪渊，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对我有如此执念，这会是你的心魔，你需要克服。”
纪渊被大师兄的话搞得一时语塞。
难不成在大师兄眼里，就只有修炼吗？除了这些，别的感情，都是“心魔”？
“大师兄，你才刚刚出关，别讨论这些了，好不好？”纪渊撒娇道，“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出门走走？”
叶浮白觉得现在的纪渊，更难缠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纪渊，和白笙完全是两个人。
白笙也爱撒娇，那软软的声音带着钩子，能把景华真人勾得找不着北，甜腻得让他觉得反胃。
而纪渊也在撒娇，但是言语间，还多了几分压迫，让他拒绝都得多思考几分。
叶浮白沉默了一下，才问道，“纪渊，你去见师尊了吗？”
纪渊表情一僵，“大师兄，见师尊做什么？”
他十年未归，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师尊肯定是知道的。
纪渊本想偷偷回来，亲亲抱抱大师兄就好了，若是顺利的话，还能把大师兄带走陪他游山玩水。
若是被师尊发现他回来，肯定要被罚的。
虽然纪渊知道他早晚要挨这么一遭，他还是希望，越晚越好。
“大师兄，你不是不喜欢师尊吗？”纪渊晃了晃叶浮白的手臂，“不如我们出去一段时间，待宗门大会才回来，可好？”
到时候，只要他取得第一名，师尊自然不会跟他计较。
宗门大会？
若不是纪渊提，叶浮白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
对于宗门大会的记忆，叶浮白委实不太好。
他就是在那次，彻底被白笙压在了脚下。白笙设计在第一关，就和他对上了。
他那次，连宗门前一百，都没有进去，给太上长老丢了好大的脸。
“大师兄，你没事吧？”纪渊有些担忧，“若是大师兄不愿意，我，我还是去找师尊领罚吧。”
叶浮白觉得闭关二十年，除了增长了修为，还让前世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这是他这次，必须要跨过的心魔。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叶浮白沉声道，“这次宗门大会，我不会参加。”
昆仑派的宗门大会，五年一小比，三十年一大比。
而今年，恰好是大年。
他想要在今年，脱离昆仑派。
他的剑已经不纯，只要一出手，别人自然会发现他练的根本不是昆仑派的剑法！
在被发现前，他必须离开！
“浮白，你的修为已经增长了，为何不参加？”
景华真人的话，幽幽地传来了。
纪渊脸色一变，师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纪渊，”景华真人眼睛微眯，“你好大的胆子，十年未归还不报备，若不是为师替你压下去，你现在就得去宗主那边领罚了！”
纪渊眼睛微瞪，师尊替他压下去了？
“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浮白不解，“慕容不是说纪渊闭关了二十年么？”
景华真人轻哼一声，“只能说，纪渊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偷偷摸摸离开宗门，一去就是十年，若不是我探查了一番，还得被我的好徒弟蒙在鼓里。”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纪渊抿了抿嘴，“呃，只是大师兄还在闭关，我回来也没什么意思。”
景华真人不悦，“怎么，回来报备一下就不成？”
纪渊不安地看了一眼叶浮白，才道，“师尊，我不小心渡了劫，受了重伤，养了几年才好，后来，又遇到了一点时间，就这么拖了十年。”
“胡说八道。”景华真人对纪渊随便找的借口很无语，“不过，你行为倒有为师当年的风范，不过十年而已，无甚大事。”
纪渊吃惊，师尊这是原谅他了？
他都做好了被师尊责罚的准备了，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个打算。
一是把大师兄拐走，二是乖乖认罚。
景华真人不计较，是因为听到了叶浮白拒绝纪渊的话语。
大徒弟的话，让他颇为舒心。
“浮白，你说不参加宗门大会，是什么意思？”景华真人不太高兴，眼神里也有几分担忧，“可是闭关时受了什么伤？”
纪渊闻言，也慌乱地看了过去。
“多谢师尊关心，弟子没事。”叶浮白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迟早都是要说的，“师尊，叶家如今无人，我想回去。”
叶浮白这话，让景华真人沉默了。
纪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师兄在说什么。
“大师兄，你要离开无为殿？”纪渊急了，“一个叶家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景华真人不悦地道，“浮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同意。”
浮白一声不吭闭关二十年，回来就要离开？
这跟和他断绝师徒关系，又有什么区别？
“师尊，你当初收我为徒，是为了白笙对不对？”叶浮白冷静地看着景华真人，“你若是还记挂着我们的那点师徒情谊，能不能放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