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中, 高?树遮目,群峰耸立。
偶有鸟声与蝉鸣响起,更为这处山林增添了一份幽静。
本是几乎无人踏足的一处山谷, 此时却走来了一个二十余人的队伍, 只看面容, 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
为首两人身高?略高?些,说说笑笑, 并肩同行, 身后坠着的二十人却是个个面色严肃, 从外表看起来颇为沉静平稳。
“你们先到这里等着, 我去与少?夫人辞行过后再随你们一同出发赶赴贡州。”
为首之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朝旁边说了一句,“二哥, 走吧。”
眼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渐渐没入影影绰绰的山林之中,余下二十人则颇为安分地静静等在原处。
片刻过后,有几人实在耐不?住好奇,朝四周张望, 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枝丫交相辉映,漫山矮丛与树木重叠, 辨不?出来路,更寻不?到去处——早就听说城外北山之中有一处育苗田,非专人引路不?可进入, 大概就是在这里了。
另一边,出示了身份令牌后, 在引路士兵的带领下,谢迩与谢司两人终于找到了正在育苗田中一旁的矮木屋舍里低头记录着什么?的盛玉。
“少?夫人。”
一进屋, 谢迩与谢司就先请了安。
听见声音,盛玉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每次在这间?被称作“实验室”的小木屋里见到盛玉,她都是这种愣愣的状态,谢迩笑笑,给?他们少?夫人提了醒:“少?夫人,谢司和他们的采盐小分队来辞别?。”
盛玉这才反应过来。
本来也只是知会一声的事儿,见盛玉正忙,谢司也没打算久待,把?事儿一说就准备离开,这时却被盛玉叫住了:“等下,给?你们看个东西。”
谢司和谢迩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疑惑,跟在盛玉的身后,两人来到了一块农田。
因为育苗田场地有限,每种作物所占的面积都不?会很大,不?过这块农田许是作物生长需要的缘故,面积是其他作物的五倍不?止。
这种作物在生长形态上也有些怪异,不?似其他枝苗一般直直往上,而是长有长长的藤蔓,浅绿色的叶片布满其上,叶片狭长而薄,茂密非常,与藤蔓一起铺了满地。
盛玉要给?他们看的东西,就散落在这些宽大的叶片中间?,椭圆形,表皮深绿和浅绿色的条纹相间?分布,圆圆滚滚一个,并不?很大。
顶上的茎与藤蔓相连,整个压在叶片上,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是——
“西瓜?”
谢司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还记得两个月前城中有个孩子误吃了这种果实中毒的事,还好吃的量不?多,才捡回了一条命。
见盛玉正要摘下一个西瓜,谢司赶忙叫住了她:“少?夫人,这种东西可不?能吃啊!”
盛玉手上的动作不?停:“无妨。” 谢司讪讪收回了手,只见他们少?夫人动作利落地“咔嚓——”一声剪下了西瓜果实与藤蔓相连的那根茎蔓,随后略微使劲,把?那沉甸甸的西瓜两手抱起,放到一旁的矮桌上,拿起菜刀手起刀落,把?西瓜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红红的果肉来。
——等等?
红色的果肉?
谢司疑惑地“咦”了一声,他快走几步到了桌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果肉怎么?是红色的?”
他之前在别?的地方也看到过西瓜,白色的果肉,汁水很多,可惜不?能吃。
盛玉解释道:“你之前见过的有毒的西瓜应该是药西瓜,两者外形相似,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略微差别?。”
听盛玉这么?一说,谢司又仔细看了看西瓜那绿油油的外表,回想起记忆中野西瓜的模样,还真让他看出了差别?:“野西瓜的表皮花纹确实是要斑驳些的。”
盛玉点头,随手给?他递了一瓣西瓜过去:“尝尝?”
盛玉递得随意,谢司也就顺手接过,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滋味顺着汁水瞬间?涌了满口。
谢司一下愣住了:“怎,怎么?这么?甜?”
谢司忍不?住咂了咂嘴,他明明记得那个馋嘴吃了毒西瓜的小子说味道是苦的啊……
盛玉笑笑,没说话。
这时,旁边的谢迩在尝过一瓣西瓜后,开口说道:“之前二柱吃的应该不?是药西瓜,敢问?少?夫人,可是因为没成熟的缘故?”
“嗯,”盛玉正色道,“药西瓜有毒,未成熟的野西瓜也含有毒性,且味道都不?算好。”
“育苗田里的西瓜是经过改良之后的,你看在城内推广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迩手上拿着一瓣西瓜,作沉思状:“现?在的西瓜品尝起来甜美多汁,实乃解暑佳品,若是种出的西瓜都能如?此,在百姓中定?会大受欢迎。”
“——不?过,在推广前还是得说明此物与野西瓜、药西瓜的区别?。”
盛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从发现?野西瓜苗,到提取优良基因改良成现?在这样花费了她数月时间?,况且现?在种出来的西瓜个头不?大,产量也不?算高?,盛玉打算再将西瓜的性状改良得更加优越一些,此事倒是不?急。
急的另有他事——
盛玉看向正埋头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的谢司,从木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他:“看看?”
谢司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擦干了手,接过,只见小册子表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粗盐提纯。
谢司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打开册子——
溶解、过滤、蒸煮……
一行行翻阅下来,谢司的神色变得颇为复杂,这可是盐啊,粗盐尚且价值千金,难以想象提纯后的精盐能有多高?的价值!
谢司心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去做,他还是对队里那二十个小子操练少?了。
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边关人,忠心可以保证,但难保不?会被敌人的阴谋诡计欺骗,看来防窃密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放下册子,谢司一抹嘴角的西瓜汁,看向盛玉:“放心吧少?夫人,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随着步入酷暑,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就连半下午站在沙场上都能感觉迎面的风像热浪扑来。
营帐中,坐于堂下的副将们多为袒胸露乳打扮。
营帐中间?放着几块大型冰块,冰块周围丝丝冒着寒气,带来几分清凉。然而纵是如?此,在如?此高?温下,众人依旧汗流浃背,燥热难耐。
武副将不?时心急地往营帐外看,嘴里还在念叨着:“怎的还没来?半个时辰前便说已?经冰好拿去切了,该不?是这些厨子贪嘴吃了不?成!”
说着就要起身,看这架势是要亲自前去火头营找厨子要个说法?。
赵副将赶紧叫住他:“瞎说什么?呢,哪个厨子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且安心等着吧!”
话是这么?说,但从他时不?时瞥向营帐门帘的动作来看,赵副将心中的焦急丝毫不?比武副将少?。
其他副将也俱是心急地探头张望,唯有坐于谢卫国下座的孟军师轻摇羽扇的动作幅度不?变。
谢卫国好奇地问?他:“军师不?好奇这叫作‘西瓜’的食物味道几何?”
孟元清道:“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急也急不?来,不?如?放平心态,且好好等着。”
谢卫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看向下方急不?可耐的副将们时神情一下就变了,谢卫国道:“你们这些老小子,怎么?说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数十年的人了,怎么?遇事还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性情着实不?够稳重!” 平白无故被说了一通,副将们委屈。
但心急是事实,他们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这样,在众副将的翘首以盼中,几个体型高?大的士兵姗姗而来。
他们两两一组,一人提了铁桶的一个桶耳扣,整个六人的队伍秩序井然,步履稳健,只是许是桶内物品实在过重,几人的气息略有些紊乱。
武副将率先迎了过去:“到了?”
待看到桶内圆滚滚绿油油的大西瓜时,他面上一喜,“拿刀来,本将亲自来切。”
士兵便呈上了菜刀来。
武副将随手拿起一个瓜,放在砧板上,伸出手拍了拍——
“咔嚓”一声,西瓜不?给?面子的一下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红通通的瓜瓤。
武副将一窒:“我的力?道挺轻的啊。”
其他副将齐刷刷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你的手劲有多大,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开裂而已?,只是说明这个西瓜熟透了,并不?影响味道。
——但却很影响西瓜的分配!
本来西瓜的产量就不?多,盛玉本意只是送一车过来给?众人尝尝鲜,没想到一众副将听说边关搞出来新东西后,一个个纷纷嚷着想要多吃点儿,尤其是那些划拳输了在端午没去成城内的,更是大喊着“可以加钱!”,这才有了这六桶西瓜。
武副将把?西瓜弄开裂后,其他副将纷纷怒了,为了阻止武副将再动西瓜,刘副将甚至把?他强行按压在了座位上,眼神威视:等着吃就行,不?许再用你的手动没开的瓜。
小插曲过后,众人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品尝桌前的西瓜。
桌面上,被切成月牙状的西瓜被摆得整整齐齐,一人三瓣,多的没有。
成熟的西瓜,尚未切开时,只听拍外皮的声音就能感受到它的清脆,随着大刀切下,汁水瞬间?顺着裂缝溜了出来,把?众人看得心疼不?已?。
这么?珍贵又稀少?的西瓜,浪费一丝一毫都是罪过。
红红的瓜瓤,看着便让人胃口大开,更别?提冰镇过后,有丝丝缕缕的冷气冒出来,更添清凉。
陡一入口,甜丝丝的汁水便流了满嘴,口感清脆,汁水四溢,帐内所有人都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都是大老爷们儿,一口下去,整片的瓜瓤能少?一大半,不?大的一片瓜,三两口就能吃完。
尤其是西瓜这种没什么?嚼劲的东西,糙老汉们说不?出“入口即化”这样的文化话儿,只知道属于自己?的那份西瓜,没两口就被吃完了。
颇有一种猪八戒吃人参的感觉,要不?是嘴中还残留着西瓜的甜味,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了这种东西了。
桌上只剩三片薄得只剩一层外皮的西瓜皮后,向来为了兄弟能两肋插刀的副将们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旁边的兄弟身上,左右一看,嗬,个个狼吞虎咽的就差啃瓜皮了。
再看向坐在首位的谢卫国,一整片瓜,一眨眼的工夫,瓜皮便只见绿不?见红。
副将们暗恨,谢卫国不?抢他们的都算好了,他们居然哪来的自信居然敢惦记他的?
若说满室之中,谁吃瓜的动作还算优雅,除了身后有少?夫人做倚仗的少?将军,便只有向来泰然不?惊的军师了。
扭头看去,孟元清的桌前果然还剩下了一片瓜!
他们作为大老粗,向来是敬畏军师这种文化人的,平时和军师说话都怕声音太大吓着人家?。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刘副将搓了搓手:“军师,这个西瓜是不?甚合你心意吗?我倒觉得世间?少?有这等美味,十分喜爱却又吃得不?够尽兴,军师你看……?”
武副将和座下一群人正咬牙暗恨下手太慢,就见方才还吃得不?紧不?慢的军师突然拿起桌上那瓣西瓜在上面那一圈都咬了一口,抬起头:“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刘副将还能怎么?办,只能讪讪坐回了座位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视线扫过军师的时候,他吃瓜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西瓜吃了个半饱,谢卫国靠在身后的坐塌上,神情舒适,看着座下同款姿势的众人,谢卫国眯了眯眼,他把?众位将领召集在一起是打算干什么?来着?
——总不?能只是为了吃瓜吧。
灵光一闪之际,谢卫国顿时坐直了身体:“夷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想要赎回他们的三王子,关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座下众人对于这件事还没有吃西瓜热衷,有副将无所谓道:“这些夷狄,一个个的,活干不?好,吃得还多。既然他们要赎,那就连夷狄军在内,一个不?留全?给?他们送回去。”
谢卫国道:“这是自然,我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看着都嫌碍眼。我问?的是,该要多少?赎金合适。”
“这倒是个问?题。”
副将们这才正色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讨起了关于夷狄三王子的“买卖”——
“怎么?说也是个王子,听说还是最受夷狄可汗看重的王子,要一座铁矿不?过分吧?”
“大王子不?得重用,二王子又是个腿脚不?便的,三王子年纪虽小,但却是可汗最喜欢的一个女人所生,在夷狄地位非凡,只换一座铁矿岂不?是侮辱人家??”
“再加一座琉璃矿。”
“还有牛羊若干。”
“少?夫人之前提及的良马也得弄上数十匹。”
“……”
另一边,夷狄王子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当成货物一般在被别?人讨价还价。
自从被俘后,他就和那些之前自己?看不?上的平民一起,沦为了边关的“打工人”,烧火、洗衣、清扫马圈……一天?从早忙到晚。
据说这是他们少?将军想出来的办法?——边关的米粮不?能白吃,俘虏也需要打工还债。
三王子多歹听了只想呵呵——他们这是虐待俘虏!
可惜没有人会为他伸张“正义”,在边关的军营里,皇权之下,将军们就是绝对的权威。
这天?,兵营马圈外。
多歹正要把?粪兜里的马粪都收集起来,正准备动手之际,遥遥却见有一略感眼熟的人正往此处走来,定?睛一看,此人不?是也可忽林又是谁。
本来对收马粪已?经十分熟练的多歹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羞愤的情绪来,他停下了动作,等着也可忽林走近。
也可忽林是来给?马儿喂食的。
他同身后其他士兵动作一致从铁桶里倒出几块绿绿的菜皮来,和其他菜叶子一道倒入马槽中,稍加搅拌,一种清新的瓜味一下侵袭了整个马圈。
边关军营的马圈因为打扫频繁的缘故,脏是不?太脏的,味道也不?算重,但马圈再干净,也还是会残留些许动物与粪便的味道。
这种瓜味一出,一下抵消了不?少?异味,就连不?远处的多歹鼻子都动了动,他的视线扫过马槽中那些瓜皮,心下疑惑,不?知这是何物。
马儿似乎也闻到了这种新奇的味道,纷纷凑拢过来,舌头一卷,便把?一块瓜皮卷入了口中。
“吧唧吧唧——”
伴随着它们咀嚼的动作,清脆声不?绝于耳。
多歹听着、看着,喉头不?明原因地滚动了一下。
喂食的人渐渐散去,多歹低着头,慢慢挪步到了也可忽林身后,在他转身要走之际,一把?把?他拉到了旁边一个角落里。
也可忽林脸色一变,正要叫喊,就听身后那人道:“别?叫,是我。”
——熟悉的声音。
也可忽林转身,看见面容沧桑不?复往日气盛的三王子,松了口气:“王子,怎么?是你啊?”
多歹正要说话,就见也可忽林吸了吸鼻子后面色一变,随即环顾四周,紧紧捏住了鼻子,面色怪异地用鼻音说出一句:“咦,什么?味道?”
多歹神情一僵。
也可忽林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发觉怪味的来源正是自己?面前,待反应过来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低下头,不?知是在回避异味还是不?敢看他们三王子。
心中对边关和少?将军的恨意又加了一成,多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你们方才给?马喂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也可忽林一下就猜到三王子说的是什么?东西:“西瓜……瓜皮?”
“西瓜?”
见多歹面露疑惑,也可忽林的语气一下就高?涨起来:“对,听说是城内种出来的,数量不?多,送了几车过来,也就几位将领头头能尝个鲜。”
也可忽林会有此一说,是因为他们这些俘虏虽然要干苦力?,但在吃食上和边关的士兵们是一致的,边关不?会在这方面亏待了他们。
也是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后,也可忽林才知道,原来大夏有这么?多美食是他没吃过的,各种新奇的做法?,同一种食材能做一百零八种不?重样。
毫不?夸张的说,也可忽林觉得自己?来边关后少?说得胖了十斤。
但是这些话他不?敢在多歹面前说。
也可忽林微微抬起头,就见面前的多歹突然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
以他对三王子的了解,多歹定?是在想着怎么?打下边关抢夺这些食物了。
若是以前,也可忽林也会觉得这对他们身强体壮的夷狄勇士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即使在边关军手下吃过不?少?苦头,打了不?少?败仗,但他们就是有这种盲目的自信。
可是现?在,也可忽林原本坚定?的心突然就动摇了。
边关的军营和他们夷狄的jūn_duì很不?相同,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和谐的氛围,而且也不?知边关军的将领们对士兵们下了什么?迷魂药,才能让他们对上级唯命是从。
这样高?的士兵服从度,也可忽林从未在哪个jūn_duì看到过。
更别?提还有那些马蹄铁——
也可忽林初次见到这些边关军居然往马蹄上钉铁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撼简直难以言表,甚至隐隐生出一些嘲笑。
毕竟往马蹄上钉铁器,马儿痛不?痛先不?说,这重量就会影响马的速度,这样一来,边关军还怎么?在战场上战胜他们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国家??
胜利的天?平将会完全?倾斜在夷狄这边!
——是术儿彻丹的一席话给?他泼了冷水。
作为前几年夷狄不?败的神话,拥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前任大将军术儿彻丹,对于这些战场上所用之物自然比他这种新人了解。
虽然具体的效用在这些马匹未上战场前术儿彻丹还无从得知,但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边关军给?马蹄钉铁这件事绝不?是只为了美观好看、哗众取宠而已?。
术儿彻丹说到这件事时满脸的深沉之色,那严肃的表情,比之当日在峡谷被边关军活捉之时还更加浓重。
也可忽林看向了术儿彻丹所在之处——
他的工作是清扫马圈。
繁重的活计,术儿彻丹从始至终却丝毫未有怨言,他的表情平淡,似乎是接受了自己?作为俘虏的身份。
也可忽林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想,若不?是术儿彻丹长着明显的夷狄面容,说他是边关军里一名普通的打扫马圈的士兵都有人信。
收回了视线,也可忽林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大谈特谈如?何进军大夏拿下边关的三王子,想到术儿彻丹仿佛认命一般的话,顿觉前路一片黑暗。
术儿彻丹就像没有感受到也可忽林的注视一般,依旧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儿。
夷狄来了信件要赎他们回去的消息,他已?经从边关将领处得知。
对于这个消息,他的内心却是异常的平静。
作为大王子母家?一派的人,自从大王子失去可汗的喜爱,再加上与边关军对上连打了数场败仗后,他也渐渐不?得重用。
虽然可汗并未剥夺他上战场的权利,但从昔日的大将军变成三王子手下一个毫无实权的副将,这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在边关的这一个月,他就像转换了身份一般,只是军营里一个清扫马圈的小士兵,不?用去想那些阴谋阳谋,不?用忧心夷狄的未来,这段时间?,是他生活中难得的能重获平静的时刻。
只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曾经的大将军术儿彻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个月已?经是他偷来的时间?,一个月一到,他还是得回到派系纷争不?断的夷狄去。
夷狄人生来好战,术儿彻丹厌烦夷狄内部的斗争,却从来不?畏惧与其他国家?的战争。
只是现?在的局势,却让他越来越看不?清了。
火攻之术,术儿彻丹不?是没想过,尤其是在三王子等人将路线定?在峡谷的时候。
只是关山峡谷狭长,又是异常的陡峭幽深,风向根本毫无章法?,更别?提如?何利用风控制火焰了。
可那日从天?而降的大火竟好似能听懂命令似的,大朵大朵的红色火焰,只往他们身上扑。
还有那些粮草,早就被烧得渣都不?剩了,就算他们侥幸逃出了峡谷,也会因为缺粮而失去战斗能力?。
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巧合,太过匪夷所思,饶是精通作战计策的术儿彻丹也完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大夏人精于使用工具,尤其是对铁的锻造,这是夷狄目前远远比不?上的,这一点术儿彻丹自愧弗如?。
可既能控制火,又能利用水生出冰,非天?上的神仙不?可为。
有此等造化之术,难道边关军中当真来了一位神人不?成?
边关军在谢卫国的带领下本就势如?破竹,现?在又有神人相助,这让术儿彻丹不?得不?忧心——
难道当真是天?要亡他夷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