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了, 高了。”
“诶？再挂低点儿。”
……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意识清醒前，鼻尖似乎还?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艾草清香。
推开门, 就?见院子?门外似乎站着三两个?人, 正搬了凳子?往院门上挂着艾草。
院子?里, 枝儿拿着一根立起来比她还?高的?扫把，正一下?一下?清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见到盛玉, 她立马把扫把往旁边一丢, 乐颠颠地跑过来, 歪头看向她：“小姐！你?醒啦？”
盛玉点了点头。
她侧过头, 看向房门两侧，那?里挂着两束翠绿的?艾草，想必方才?就?是这里传过来的?清香。
枝儿在?一旁道：“这是少将军今日一大早去山上采的?呢！听谢管家说, 清早的?艾草没有经过阳光暴晒, 香味最浓，效果也最佳。”
枝儿朝着她挤眉弄眼，促狭地笑着道，“嘿嘿小姐, 少将军对你?可真好！”
盛玉看她一眼：“翅膀硬了，敢拿小姐打趣了。”
“不敢不敢。”
枝儿嘿嘿笑了两声, 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两人一齐向院门处走去，就?见谢迩、谢义?两人正在?门外指挥着踩在?板凳上的?谢杉往门上挂艾草。
见到盛玉, 两人齐齐向她问了好：“少夫人。”
谢杉也从板凳上跳了下?来，唤了一声：“少夫人。”
盛玉点头应了, 见他们脚边还?放着一竹筐的?艾草，想必是要给其他院子?挂的?。
没见到谢景珩, 盛玉问了句：“少将军呢？”
谢迩回道：“今日从山上回来后，少将军便说要沐浴一番，算算时间，想必现?在?正在?书房。”
盛玉“嗯”了一声。
就?听谢迩又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去找少将军？”
他话说得快，一旁的?谢义?来不及阻止，余光瞥向盛玉，看着不像是有生气的?意思。
一瞬间，三个?人连同枝儿齐齐看向了她。
盛玉：……
我到底是找还?是不找？
走到谢景珩所住的?那?个?小院子?的?时候，院门上果然还?没挂上艾草，转过身，说要一起过来挂艾草的?几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盛玉颇有些无奈，不过到都到了，索性进去看看。
谢景珩和?盛玉所在?的?院子?都是偏院，两个?院子?仅相隔一堵墙。
谢景珩这个?院子?比盛玉住的?还?要小些，进了院门，可以看到主?卧旁边就?是书房。
书房的?门关着，一旁站着的?士兵正要进去通报，屋内那?人却像有透视眼一般，在?士兵的?手刚要放在?门上时，便传出了一声——
“进。”
单个?单个?字地说，还?挺高冷。
盛玉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没有别人，谢景珩正坐在?桌前，看见她走进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盛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谢景珩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额前的?发尾带着湿意，应该正是如谢迩所说刚沐浴完。
盛玉见他身上的?长衣系得规整，突然想到这人好像在?什么时候都把衣服穿得很是正经。除了在?那?次借粮回来时因为赶路带了丝狼狈，其他时候都不是一般的?端正。
“可有吃早食？”
盛玉摇了摇头，她起床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谢景珩“嗯”了一声，道，“正好我也还?没吃，叫厨房送些早食过来，我们一起吃？”
盛玉点点头，无可无不可。
谢景珩便吩咐了下?去。
早饭还?没送来，谢景珩在?桌前处理?公?事，盛玉坐在?一旁，手撑在?桌上无聊地发着呆。
另一边，厨娘准备好了早食，放在?食盒里提着正要送去，在?路上却遇见了正在?练早功的?谢管家。
见厨娘往少将军院子?的?方向走，谢管家停下?动作，不免奇怪地问了一句：“少将军方才?不是吃过了？你?现?在?提的?又是送到哪儿去？”
厨娘也不太清楚，只道：“方才?少将军派人来，只说再送两份早食过去。”
“两份？” 将军和?夫人尚未回来，府上的?主?子?除了少将军也就?只有少夫人还?未吃早食了。
谢管家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脸上带着看破一切的?表情，他带着笑意道，“行，我知道了，赶紧送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厨娘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到了少将军的?院子?，门口早有候着的?士兵等着拿餐盒，厨娘便也没进去。
脑海中闪过管家那?个?带着笑意的?眼神，厨娘好奇地朝院内探过了头，余光只瞥见院子?的?石凳上，少将军旁边，正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女?。
看到少女?的?穿着打扮，她顿时心?领神会。
将餐盒递给小士兵，厨娘嗔骂道：“怎么不早说少夫人在?？我再去拿两个?咸鸭蛋来，少夫人最爱吃我腌的?咸鸭蛋了。”
说完，她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士兵摸摸鼻子?，默默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将食盒放下?后，他连同之前几个?站在?书房外的?士兵便齐齐站在?了院子?门外。
见盛玉在?书房内百无聊赖，谢景珩便提议到院子?里吃早食，盛玉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两人便转移到了院子?的?石凳上。
早晨的?阳光虽然倾洒了下?来，到底还?不够暖和?，谢景珩又让人给盛玉的?凳子?加了块软垫。
“今早吃什么？”
谢景珩站起身，打开食盒将里面一碟碟的?餐食拿了出来，一边拿一边介绍道：“小麦胚芽粥，两碟小菜，切开的?四瓣咸鸭蛋。”
“倒是符合节日习俗了。”
盛玉就?这样坐在?一边，默默看着他把菜一碟碟放在?自己面前摆好。
谢景珩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
盛玉的?眼睫微微低垂，控制着自己不往那?处看，等回过神来，眼神却还?是凝视在?上方。
她还?没完全从昨晚的?尴尬中回过神来。
只是谢景珩表现?得淡定，她也不能落了下?风，只得强装冷静，结果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更奇怪了。
装着小麦胚芽粥的?瓷碗被轻轻推到了面前，谢景珩顺势坐下?，见她看过来，亦回视过去：“吃吧，这粥吃起来还?不错。”
“哦。”盛玉拿起了汤匙，跟谁过不去她也不会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小麦胚芽粥，顾名思义?，即是用小麦胚芽做成的?粥。
作为整粒小麦的?营养精华，小麦胚芽吃起来带有一种独特的?清香，做成黏稠的?粥后，吃起来口感独特，更有一股宜人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吃进嘴里口感清淡，带点甜味儿，顺滑而爽口，倒是十分适合晨间食用。
半碗温热的?小麦粥下?肚，盛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伸出手，拿起筷子?伸向一旁碟子?里的?咸鸭蛋。
切成瓣状的?咸鸭蛋是剥了壳的?，蛋白柔嫩不发干，通红的?蛋黄顶端还?流着红油，看起来油滋滋的?，尚未入口便仿佛能在?舌尖感受到那?股咸香味，引得人喉头滚动。
夹起一瓣咸鸭蛋，咬上一口，咸香味便不出意料地在?口中弥漫开来了。
厨娘腌制咸鸭蛋确实是有一手的?，蛋白不似盛玉后来在?商场中买的?那?般吃起来发干发粉，那?时一种如嚼石灰般的?口感。
入口的?蛋白柔嫩，质细而油多，新腌不久的?咸鸭蛋，咸味不重，配上清甜的?小麦胚芽粥吃正好。
见盛玉喜欢，谢景珩不动声色地把盛着咸鸭蛋的?那?个?小碟子?又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盛玉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吃得开心?，有些话便脱口而出：“我小时候最喜欢拿了咸鸭蛋，剥一半的?壳，只需拿筷子?头轻轻往蛋白上一戳，便会有红油‘吱——’一下?冒出来，虽然现?在?这样吃起来方便，但想想还?是那?样的?吃法?比较有意思。”
“小时候？”
“呃，”盛玉一下?回过神来，未免谢景珩多问，她的?视线慌乱中瞥过他碗里只吃了小半碗的?小麦粥，盛玉急忙岔开了话题，“你?怎么吃这么慢？是今日的?早食不合胃口？” “咳，”谢景珩颇有些尴尬地放下?碗，扯了个?借口，“没，挺好吃的?，我吃饭的?速度要慢一些，不用在?意。”
盛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她信了还?是没信。
好在?这一段小插曲总算是过去了。
盛玉依旧在?慢慢喝着粥、品着咸鸭蛋，谢景珩突然问道：“听谢迩说，你?打算修建一个?玻璃厂？”
口中含着食物，盛玉不方便说话，只点了点头。
“喜欢这种东西？”
盛玉依旧点了点头。
便见谢景珩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突厥部落有一座琉璃矿盛产琉璃，距离关外也不算太远。待这次战争结束，我便向他们要过来。”
“咳，咳，咳——”盛玉艰难开口，“什，什么？”
接过谢景珩递过来的?温水，喝下?一口，盛玉才?觉得缓过气来，她又问了一遍：“你?要人家的?琉璃矿干嘛？”
谢景珩疑惑地看过来：“你?不是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
盛玉抽了抽嘴角：“我喜欢你?就?要把它们送给我？”
谢景珩回答得理?所当然：“这是自然。”
盛玉：…… 向谢景珩解释了一遍玻璃和?琉璃的?区别后，盛玉道：“我不喜欢琉璃，你?别要人家的?琉璃矿了。”
“哦。”谢景珩的?表情居然还?有些不高兴。
盛玉想了想，又道：“这次夷狄发动的?入侵是以突厥部落为首？”
谢景珩点头。
“有信心?能打赢他们吗？”
谢景珩继续点头：“这是自然。”
说话时，谢景珩依旧保持着一派淡定，似乎两人讨论?的?不是两国交战的?大事，而是生活中再简单不过的?鸡毛蒜皮小事儿。
谢景珩敢这样说，代表他心?中一定有了成算，盛玉也算稍稍放下?了心?。
她道：“我不要他们的?琉璃矿，不过这些夷狄既然敢有入侵大夏的?想法?，势必得让他们战后脱层皮才?行。”
谢景珩疑惑地看过来，盛玉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兵营的?副将们无肉不欢，上次送回来养在?边关的?小牛犊、小羊崽养大后几乎都被他们要了去，咱们自己的?百姓都还?未吃到多少呢！”
谢景珩了然点头：“行，这次多抢一些回来。”
见他如此上道，盛玉满意了。
她看了眼谢景珩，眼中带了些得意的?色彩：“什么时候开战？到时送你?一份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