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6
繰り返しの中
在无尽的轮回之中
今日も僕は息をするstillbreathing
我却苟延残喘地生存至今
——引自-untitledworld-reona
-1-
黑女妖丢了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惨死在雪地里,又破碎在餐刀下。
一只奉行中立的恶灵开始仓皇地寻找囚徒的庇护。
——距离这一切的发生,系统时间一周零三天后。
-2-
黑女妖的发疯似乎结束了。
整整三天,再没有任何恶灵变成肉泥,再没有任何世界发生崩坏。
恶灵们的【末日】便也似乎结束了。
……但,黑女妖留下的恐惧感,并没有消退。
怨恨,后怕,恼火,愤怒……
更多的东西在恶灵中膨胀起来,这些从来是玩弄生命的存在体验到了被玩弄的感觉——
不,甚至说不上“玩弄”,黑女妖只是摧枯拉朽地把它们碾成细末而已,她的眼神没有投在任何恶灵身上,仿佛它们不过是路上会弄脏脚爪的尘土。
-3-
那只黑漆漆的报丧女妖。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报丧女妖的种族特性任性胡闹罢了!
她需要得到教训,她需要遭遇惩罚,她那蕴含着强大力量的血肉骨骼就应该由它们吞下——这样它们也能成为无比强大的——
所以,当【如何杀死报丧女妖】的宣传口号响亮起来,一个意图杀死报丧女妖的组织进入视野——
贪婪的恶灵们蜂拥而至。
像是追随花朵的蜜蜂。
-4-
【永生监狱】隐没下去,【永生会】声名鹊起,【永生游戏】正式投入人类之中……
恶灵们涌入【杀死报丧女妖】的旗帜,力量则涌入监狱长手中。
前所未有的扩张……前所未有的强大。
没谁不喜欢强大。
他穿过走廊,走下台阶,背影挺拔。
不远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的几个女恶灵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又向他投来吃吃的笑声,或暧昧黏腻的眼神。
监狱长没有回头。
他司空见惯了,甚至有些不耐烦。
-5-
这几日永生会空前快速的势力扩张也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
总是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挡在他的路上,总是有无知的白痴想要向他宣讲“能把那只女妖剁成碎沫的绝妙点子”……这也就算了。
最烦的是,总是有新来的女恶灵莽莽撞撞往他身上撞——在没摸透他的规矩之前。
监狱长的“规矩”其实很好打听。
他的床上只躺过黑发黑眼的女人。
那些女人无一不有娇小可爱的身高,姣好成熟的曲线……额头上还搭着乖乖的齐刘海。
有点力量的女恶灵都可以幻化出他满意的外形,监狱长的规矩并不算苛刻。
——所以他没有回头,因为那些女恶灵没一个聪明地幻化出黑色头发。
-6-
平心而论,永生会的领导者,永生监狱的唯一管理人——监狱长并不是一个平庸的男人。
他拥有力量,财富,权柄,还算聪明的脑子,称得上执拗的个性,挺拔又结实的身材,以及——
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
虽然后来的m小姐曾用“长得好丑”来概括他,但这无疑是非常不客观的——
那可是个认为“丑陋的猩红色眼睛”像枫叶般美丽的家伙啊,她的审美绝不客观。
-7-
这么说吧:还未变成亡灵、还未彻底扭曲的时候,竭力压下所有恶意、装出最体贴温柔的性格试图接近m的监狱长,曾一度被w列入【妹妹的待考虑相亲对象】名单里。
是的,他就是那个在w活着的时候、曾有幸和m正式相亲过的追求者。
为了安抚姐姐,m忍气吞声地来到茶楼里坐下,整整三分钟都没翻脸离开。
-8-
虽然她在第四分钟就离开了,离开时还嫌弃地挥了挥手,把铜板丢在桌上,威胁“不准告诉姐姐”。
m甚至都没允许他替自己付茶钱。
“为我付账”是必须经过m小姐允许才能获得的福利,当然。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监狱长各方面客观条件的确优越,优越到w在世时真的有把他正经纳入【妹妹备选丈夫】考虑的。
-9-
这并不是w看走了眼:他们都还活着、并未变成亡灵的时候,监狱长的确曾是个彻头彻尾、无比迷恋黑女妖的男人。
英俊,多金,又足够深情,w没理由不考虑他。
况且,还有最加分的一点……
他能分辨出她们姐妹。
在上门拜访的第一面。
“不,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你是姐姐吧?我想求娶你的妹妹,这是一些薄礼。”
没一个人能在第一面分辨出她们,w难免侧目。
-10-
监狱长当然能分辨w与m。
——幼时见到的那一幕,一个人类花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穿着木头小鞋子轻快走过的女孩,与提着父亲头颅时笑着露出小酒窝的女孩。
谁能忘掉m那种存在呢?
那么美丽,那么恐怖,见她一眼,就此被吞掉了一生所有的情感,再也无法因为别的东西升起波澜。
他对她又恨又怕又爱,找遍了那整个世界,追寻着她的所有痕迹。
m夺走了他的父亲,他的初恋,他的恐惧,还有他的欲望。
……她的柔软,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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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小孩不慎摔在她身上。
香香的糕点味道,他记忆犹新。
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是温柔的花香,不一样的。
况且,那个女孩普遍会簪发的时代,w的发髻美丽又精致,m的发髻却总有点微妙的凌乱。
她不喜欢玉石珠宝,经常一时兴起拽过小草小花戴在头上——
哪怕她的姐姐很喜欢打扮她,也不吝啬给她佩上最美丽的珠宝。
m最常戴的依旧是几片枫叶……就只是几片枫叶,插在刘海旁或耳朵后,摇摇晃晃的。
比起鲜血更喜欢枫叶,比起金银更喜欢糕点。
m就是这样奇怪的家伙。
穿戴着不值钱的、甚至有些古怪的东西,快快乐乐地晃上大街。
……那模样显得很疯癫,总有人会在她上街时指指点点,监狱长也觉得实在丢人现眼,又不是买不起首饰——但比起后来的m直接套着垃圾袋上班,在头上戴草叶树叶还真不算什么。
比起后后来的上司穿着特摄服上班,就更更更不算什么了。
-12-
所以,为什么分辨不出来?
味道,妆容,只要仔细打量,他当然能够分辨出来。
m是疯疯癫癫的那个,w是温柔美丽的那个。
一目了然。
……他那时很清醒地明白,m有多么疯癫、残忍与恐怖,也很明白,自己该娶一个w那样温柔善良的女人,这样才能【幸福】。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阴差阳错的,长大后他就再没有站在【被欺凌】的位置,永远是强大且俊美的主导者——
监狱长从不缺女人。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这总让他产生一些犹豫。
毕竟除m之外,他还有那么多的选择,还有那么多可以得到简单快乐的选项。
他甚至也真的尝试过——在茶楼被拒绝后,他娶妻,生子。
又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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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代,有地位的男人当然不可能只一个妻子。
w的丈夫是个特例:他的确只娶了一位、只给了一个人妻子的尊重与待遇,但同时,他在外面也拥有不少的“红颜知己”,日子潇洒又快活。
当然,那桩婚姻是不谈感情的等价交易,他在外面越潇洒w也越快活,诚心希望那个不肯好好养病的商人在外面浪死好继承遗产……咳,特例。
监狱长并非特例,他试过几个妻子,也试过几个孩子。
但那些女人不是m。
或许能从侧脸、长发、刘海上窥见相似之处,但,绝对不是。
没谁是她。
她占据了他青春期时的每一个梦境,和之后床上的每一个不同的女人模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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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最终放弃了一切,又去追逐她。
m是一款限量一份的不可替代品。没谁可以代替。
耗尽势力——忍耐恶意——在恨与爱中不停挣扎,一个普通人类拼了命想要去靠近那个不可能靠近的系统世界——
然而,m一句轻飘飘的“你是谁”就彻底击碎了他。
他的追求与努力毫无价值。
-15-
监狱长是自杀而死的亡灵。
遭遇那句“你是谁”,又在她背后慢慢拿出小刀、却见到无比强大的m随手碾碎怪物后——
上吊自杀,最后彻底扭曲的恶灵。
……m,她真的太擅长击碎他人了。
吸引他们。蛊惑他们。最后……
又忘记他们,就像是丢弃不在乎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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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人都看作垃圾的、可爱又可恨、无比强大也无比该死的m啊。
只要想到那些愚蠢肤浅的女人,他总会想到独特的m。
目的地到了,监狱长摇摇头,脸上残余的恍惚褪去,换成喜悦。
是由衷的喜悦。
他推开门:“今天也来瞧你了,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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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黑暗里,一个披着白袍、戴有镣铐的影子正背对他,缩在角落。
监狱长非常开心地打开了灯——他这几天总是非常乐意打开灯瞧见小狗那张脸——
灯光亮起,角落里的影子动了动,回过头来。
他没发出什么声音,也没露出懵懂孩子的情态。
虽然正缩在角落里,但并没有“幼小”“稚嫩”的感觉。
因为那是个很高的成年男人。
……囚徒的本体怎么可能是孩子,“平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彻底成熟才能掌握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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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然亮起的灯光,缩在角落的金发男人没发出声音,只是手腕上的镣铐响了一下——他俯身,把两只手撑在了地上,就像是一条准备正坐的狗。
但监狱长知道那不是:他大抵只是没什么力气,疲于应付他,所以想趴下罢了。
毕竟哭泣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而囚徒真的哭了很久。
比雪还白的脸颊上滚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成一片,或许是因为难过的情绪流淌了太久,眼角与太阳穴都漫着一层略显病态的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发了高烧,或整个倒进了最高度数的酒。
哭泣让这个非人的怪物极其鲜活。
监狱长发自内心地赞叹:“我真爱看你这幅样子,小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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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甚至破例允许他待在外面的房间、允许他拥有那短暂的在永生会走廊的开放式厨房徘徊的小自由、允许他暂时不返回永生监狱最底部的囚室。
就是为了能定时打开房门,打开灯光,看到这一幕。
——真可怜,真凄惨,好狼狈的流浪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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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一个永恒平静的存在是极其有成就感的,哪怕只是旁观。
谁让m就是这么擅长崩坏他人的心。
——呵呵,发生在他人身上,确实挺有趣的。
【我被拒绝时可都没像他这样哭得这么惨】
【真没用啊,明明也算是个雄性,比女人还脆弱】
【再怎么哭泣也找不到撒娇对象,就只是一味地想哭瞎自己而已吧】
【被关押在这里淌眼泪又能做什么呢?弱小就是原罪,获得再多的青睐本身弱小也是个废物】
监狱长走过去,嘴角的微笑是这几天来最真实的微笑。
哪怕他的永生会得到了空前绝佳的扩张机会,他也没露出这样的微笑。
啊,每天都可以看着这样凄惨的狗,每天还能够——
他伸出胳膊,直接掐住了囚徒的喉咙,手掌慢慢向上,捏开嘴巴。
后者没有反抗。
永生监狱选定的【监狱长】就是囚徒最不可能逃脱的镣铐,他无法对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做出任何反抗。
“一直不说话呢?没听到哭声,也没听到汪汪叫,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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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笑着从囚徒张开的口中扯出鲜血与碎块。
“原来是这样啊。昨天被我割下的舌头还没长出来。之前被她刺穿的喉咙也坏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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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没有笑。
但他猩红色的眼睛里也没有疼痛,没有怨恨。
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用被哭得更加鲜红的眼睛投来非常冷漠的注视,好像只是在盯视咖啡、琴谱或黑面包。
无法发出哭声、也无法发出狗叫的这家伙……
却依旧拥有这么平静的注视?
监狱长放开手,突然索然无味。
“真可怜,真丑陋……真脏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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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被血染脏的手背。
这段时间,他基本每天都要来这房间一次,欣赏流浪狗的惨状,施加重复的刑罚,再给出一点无聊幼稚的嘲讽。
虽然拥有非常成熟冷静的态度,但囚徒是个连吃冰激凌与喝酒都不太会的非人存在,用人类懂得的种种常识来讽刺他是个白痴——囚徒其实是会有点在意的,毕竟这方面他的确不懂。
所以监狱长很喜欢做这件事,尤其是囚徒彻底结束了那段【放风时间】后。
想到这里,他丢开被擦脏的手帕,再次捏住了囚徒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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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捏着,像是单纯提起一颗头颅,打量早该死去的东西。
囚徒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监狱长掐紧的不是自己曾被餐刀捅穿的喉咙,而是一颗干瘪的橘子。
这样的囚徒,总令他想起……
监狱长动动手指,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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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你的喉咙,依旧很方便,小狗。”
囚徒的喉咙从不佩戴镣铐,非常方便被穿透、被掐碎,是最常承受刑罚的部位。
因为监狱长本身就是永生监狱用作禁锢他的【项圈】,监狱施加给他的镣铐只在手脚上。
脚腕上的镣铐是为了标记他的步伐,手腕是为了给他的弹奏施加疼痛。
说到底,囚徒并不是会被这字面意义上的镣铐锁住的东西,他手脚上佩戴的东西可以被认为是装饰品。
把囚徒锁在这里服刑的东西有三个,监狱长是永生监狱选中的管理者,也只掌握了三份权限之一。
……监狱长本身,也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这三分之一。
所以他也是有些厌恶永生监狱的:依托永生监狱后来收容的囚犯建立了永生会后,监狱长本身也开始慢慢地拉远永生会与永生监狱之间的联系——
他更愿意被叫做【会长】,而不是【监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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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他自愿创立并担任了永生会的【会长】,永生监狱的【监狱长】,却只是被监狱挑选过来担任而已。
没有他,别的恶灵或许也可以。
……监狱长甚至至今都不明白永生监狱选中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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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了。
因为囚徒曾彻底捏碎过自己的存在,那次破碎删除了监狱长刚诞生时的所有记忆,也一并删去了管风琴与黑女妖之间许下的愿望与回应。
如果监狱长还记得那时那个逸散着能量的囚徒,记得自己是因为吸取了囚徒伤口里流出的能量才逐渐强大,意识到那绀色的光点与系统世界与囚徒的联系——
监狱长绝不会耐下心建立永生会的,他只需要彻底把囚徒破碎成块,吸干每一口骨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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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始终待在离黑女妖最近也最安全的后方,与那只女妖之间存在着没能彻底兑现的愿望与赌约,它们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
p先生本身,就是杀死m小姐的速通渠道。
他支离破碎,但却握着能置她于死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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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像m删除了许多记忆,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那些“抛弃”自己的家伙。
p先生同理,面对监狱新任的管理者,他有太多不得不捏碎自己藏住的秘密。
这是疯子逻辑里的互利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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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又算什么?
可以删除,可以伪造,可以替换,记忆说白了不过是信任度可疑的东西。
黑女妖从不珍惜记忆,管风琴也不怎么在意。
他喜欢的是新鲜东西,为她不停创造设计新的“初遇”本身就是一种令他沉迷的乐趣,谁让管风琴远比黑女妖讨厌“无聊”呢?
所以,多年前他下手捏碎自己时,觉得是一笔非常划算的赌局。
天平两端的赌注分别是【所有存在关于我的记忆】与【黑女妖与我的共同存活】,完全不成正比。
而且,这个赌局他肯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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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囚徒果然赢了。
监狱长遗忘了那些过于隐秘的东西,再次浑浑噩噩地在永生监狱中醒来,摸索出自己的职位与权力。
祂则花费很久重新变成管风琴,从存在的概念重新凝聚成形。
毕竟是最擅长支离破碎的小狗,当然也最擅长修补自己。
然后,某天,“刚上任”的监狱长,再次拜访了最底部的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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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宿命安排,只是被吸引。
……被管风琴刻意吸引。
一个能把自己的一切随便扔进必输的赌局作赌注的囚徒,怎么可能老实沉闷地待在囚室里?
放下钓钩,引诱新鲜有趣的东西。
这是他的天赋,他钻研了不知多久的玩耍方式,如今使用这种手段,如同释放本能。
管风琴依靠这能力见到了许多有趣的许愿者,许多合适的花肥,与无比美丽的报丧女妖。
他依靠这本能玩到了太多玩具。
所以,指尖能够再次自由活动的第一时间,管风琴就刻意放下钓钩,吸引了监狱长。
目的很简单,他想要新玩具。
即便这个玩具之前抠烂他的伤口窃取他的力量也没关系——为了不无聊,管风琴做什么都行。
至于制作钓钩的方法?
那也很简单。
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吉他,最底部的从未探索过的黑暗囚室里有东西在拨动指尖,演奏怪异又动听——
失去记忆的监狱长自然而然地来到了他的囚室前。
监狱长自己很惊讶,为什么来到监狱后这么久这么久以后,才第一次拜访这东西。
……或许是因为祂的存在感近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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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演奏完一整首曲子,监狱长也停在囚室外听完了一整首。
然后他放下吉他,看向囚笼外的男人,就像是过去打量每一个狼狈不堪求来自己身边的许愿者们。
……哦,这个新鲜的玩具,当然是个许愿者。
管风琴太熟悉许愿者望向他时露出的神情。
这只亡灵狼狈不堪,走投无路,也疯狂渴求着什么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他会许下的愿望……仔细翻找一下破碎之前的记忆就能猜到了……
【我要杀死那只漆黑的报丧女妖。】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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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想,这可真是个比死而复生更疯狂的愿望啊。
他还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实现这愿望的能力呢。
……不过,关于自己【实现一切愿望】的所有传言,应该也随着之前那次破碎全部消失了。
所谓的“监狱长”肯定不会向自己这个凄惨的囚徒许愿的,也肯定不觉得自己有实现什么的能力。
但……他想要的……他渴求的……无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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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关押在这里……是什么东西?”
管风琴无声地笑了笑,再次弹拨琴弦。
不说出愿望,不自愿服刑,就算是有趣的许愿者,他也没义务实现对方的愿望,不是吗?
……这是以前的老规矩了……现在的他只是个没力量的囚徒……
玩玩具打发无聊就好。
与那只女妖相关的,被永生监狱选中的,肯定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玩具。
——这么想还真是意外方便,这个与报丧女妖反复倒流的世界密切相关的亡灵,或许能够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意外惊喜——
把看守自己笼门的管理者弄成玩具的话,也肯定很划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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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您要来玩一个赌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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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没想到,那所谓最深的囚室,所谓最危险的囚犯,独自一个被称为【囚徒】的存在——
那东西既弱小,又温和。
与其说是被关押在那里,不如说,他是自愿镇守在那里,充当永生监狱内平静稳定的中心。
如同承载海浪、阳光、泥沙的地核。
而他向他提出的赌局,仅仅只是“赌你听不完我这次演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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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赌。
囚徒每次都赌他听不完,每次都会输。
输给他的赌注则是知识,技能,各种各样关于亡灵的情报——几乎是一个恶灵在永生监狱内立足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毕竟那时的永生监狱再不止一个囚犯,监狱长要管理镇压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家伙了。
他当时是个稚嫩的人类亡灵,刚刚来到在这个阴暗又扭曲的地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掌管整个监狱,灵魂中心也还困在生前的上吊绳里。
……温顺,平静,又似乎能包容一切,给出了一切帮助的囚徒,与他动听的演奏声,那似乎是监狱长可以喘息的领域。
至于监狱长自己的赌注——虽然从未被赢走——
【一段可以披着人类躯壳去人类世界的外出放风时间,为期二十年】,囚徒只索要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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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只是打赌“能不能听完一次演奏”的赌局非常儿戏,监狱长随口承诺这个赌注时根本不在意,囚徒也没有多渴望的意思,每次都输,每次都平静地为他指点迷津。
他大概自己也不觉得这个赌注能兑现吧,只是在监狱里待了太久,想要聊聊天而已。
刑期永恒的囚徒……真可怜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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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因为情报,因为赌局,也或许是因为那点居高临下给出的怜悯……监狱长开始习惯在囚徒的笼栏前驻足,聆听一场又一场完整的演奏。
他开始习惯囚徒本身。
平静,包容,又空洞。
囚徒的演奏与注视就传递着那些东西。
……明明极端空洞,但却莫名的,能填补聆听者心中的空洞。
不仅是他,当囚徒拨动指尖时,似乎整座永生监狱都在静默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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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赞美诗,是安抚扭曲的仪式,任何一个死去的东西都无法抗拒这演奏的诱惑。
渐渐的,一次次完全胜利的赌局,一个个被兑现的丰厚赌注,一场场空洞又平静的演奏……
监狱长开始觉得,囚徒与他的琴声,是一种无比安心的庇护。
刑期永恒的可怜家伙,只能待在黑暗里弹琴,在枯燥的监狱生活里还愿意一遍遍输掉赌局帮助自己的管理者,听话又温顺……
简直就是条小狗。
……
再没谁比被锁住的小狗更擅长保守秘密了,不是吗?
囚徒无法向任何存在吐露秘密,囚徒只能被关押在这里。
于是,某天,监狱长停在笼栏前,张开紧闭的口。
“我恨着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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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与怨愤一齐流出,如同一首流畅的曲子。
囚室内的管风琴心想,上钩了啊。
居高临下的怜悯意味着对他能力的轻视,终于彻底敞开的倾诉意味着对他隐隐的信任。
——身为管理者,竟然真的能被蛊惑着把这些东西献给监狱最深处的囚犯。
【反正只是条戴项圈的小狗】,这样悉心打造的认知,应该已经在他脑子里被构建得非常牢固了吧?
真方便,这样一来,就算偶尔做出什么逆反行为也不会再被重视。
嗯,果然是很优秀的玩具。
……但上钩的速度有点太快了,本来以为,能够玩得更久一点呢……
-42-
哎。
难道是因为,这个监狱长之前的许愿者,是黑女妖吗?
和黑女妖一起玩耍的感觉真的非常棒……对比起来,不管再怎么精心设计,下一个许愿者、下一个玩具也显得无聊枯燥了……
管风琴隐隐的无聊感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很快——
-43-
m正式进入永生监狱。
-44-
这个精神病的入狱理由非常简单:她突然跑到永生监狱所在的世界外,对着监狱厚厚的壁垒丢了一整个卡车的山羊屎。
丢完了还扳下一块又一块的监狱外罩擦手,用大半个监狱外罩擦干净手后,还对着整个永生监狱竖中指。
管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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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认可的好朋友,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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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m小姐顶着“亵渎永生监狱”的罪名被关了进来,而管风琴立刻就拿到了对应她隔壁囚室的囚犯编号——
嗯,素未谋面的朋友好不容易来到了永生监狱,虽然不知道她是抽了什么疯要往监狱外壳扔山羊屎,但囚室与囚犯都是隔离开的,他
肯定碰不到朋友的手,不会沾上脏东西(。)
……最关键的是,好久没见的朋友来了,当然要去找朋友玩,还跟无聊的玩具浪费时间做什么呢?
【你好。我是p43987。】
【你好呀隔壁牢友~我是m43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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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记忆也没关系,重新认识也没关系,戴上其他的新的名字也没关系,管风琴——p先生一点都不在意。
他很确认自己能和m再次玩到一起,就像他很确认m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固执要进行一千多次倒流也不会被击垮的傻子。
而结果如他所料。
依旧没见到脸,依旧没听清声音,依旧没进行任何辨识——
他们飞速地玩到了一起,成为牢不可破的好朋友,仿佛天经地义。
没有茫然,没有踌躇,没有似曾相识,更没有怨怼失望。
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开开心心地玩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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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毕竟是会一边威胁说要剁碎他的本体,又一边主动掏出钱袋给他买糕点吃的好朋友。
她从不浪费时间纠结深层原因。
而p也不想浪费时间:“亵渎监狱”罪名很轻,系统世界那边的发展也不可能长期脱离m的庇护,他不知道能和朋友重聚多久时间——当然要抓紧一切机会开心玩耍啊。
于是,在这对思维逻辑都很精神病的牢友玩在一起的第一个星期后,m嘭嘭拍了拍墙壁,示意p想办法挡住监狱的监听。
“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p立刻回复:“好的,屏蔽了,你说吧。”
-49-
m小姐压低嗓音——即使牢友已经屏蔽了监听她依旧压低了嗓音,估计是她感觉这样更有氛围感——
她低低地隔着墙说:“其实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往监狱墙上扔山羊屎的。我早有预谋。”
p先生:“……”
p先生:“如果你现在还储备着一卡车的山羊屎,我不会把今晚的布丁分给你吃的。去洗手。”
“咳,不是!完全不是!我的手现在很干净,白白软软的!不信你看!”
“我没有看到你手的方法,m。而且不管那是不是白白软软,它沾着山羊屎。快去洗手,多打肥皂。”
“总之不是什么——咳咳!”
m小姐再次很有氛围感地压低声音:“因为你现在是我在监狱内最信任的牢友,我要告诉你,我故意入狱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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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坐牢很久,对吧?帮我打听一个叫【囚徒】的家伙。我要带他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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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很缓慢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什……么?”
“就是,有一个叫【囚徒】的家伙?还是说他叫别的名字?”
m小姐费力比划起来,尽管此时隔着监狱的墙壁,对方看不到她略显苦恼的动作与表情:
“我呢,从以前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谁什么东西。那种,唔,‘欠债很久没有还钱’的既视感?因为感觉没有还完那东西,因为感觉还要继续等着什么东西兑换……才勉强地撑过种种无聊透顶的事情……因为那种和直觉混杂在一起的、莫名其妙的‘亏欠感’。”
“但是呢,前段时间,我烦爆了。枯燥艰难的工作很无聊,油腻纠缠的同事很无聊,吃饭也好喝水也好都很无聊……不,我的工资从很久很久之前起开始被每月扣光,基本没钱吃饭喝水……咳,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真的烦爆了。”
m的肩膀耷拉下来,又伸手捶了捶墙。
永生监狱特殊的囚室封闭了一切非人的力量,她这一拳没有创造明亮的洞口,只锤出了空洞的闷响。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这个疯子在空洞的闷响里嘟哝:“我想要彻底把自己抹消。‘嘭’,一下……跌进漆黑的镰刀里,闭上眼睛,逐渐生锈,最后化为尘土……‘嘭’一下。”
-52-
“那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无聊了。”
-53-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厌恶的东西。
流浪的过程也开始千篇一律,就连杀死自己也逐渐变得枯燥。
不停删除记忆,不停挥下镰刀,不停地跳进肮脏的鲜血里,又不停地收到下一次任务的通知……
工作也好,生活也好。
疯疯癫癫,没有昨天明天。
某一天,极端无聊即便杀死自己也不觉得好玩的一天,这样度过的时间,突然变成一根细线,在m脑子里“啪”一下,被扯断了。
m想,我真是烦爆了。
m想,是时候彻底终结自己的无聊了吧?
——存活下去远比死亡要难,难太多太多了。
-54-
然而,当“彻底终结自己”的想法蹦出来时,“我亏欠了谁许多许多”的感觉也强势闯了进来。
……她为什么总会产生这种糟糕的亏欠感呢,她明明是个从不亏欠别人东西的好女妖呀。
m仰头望着恐怖维修部的天花板,烦躁又苦恼。
在那一刻,她无比强烈地意识到:
想要坦荡快乐地终结自己,就必须还掉自己亏欠的东西。
-55-
于是她翻看系统世界的员工后台,进入那间堆满无数记忆的屋子。
——最终,却也只得到了【囚徒(prisoner)】这个孤零零的、缀在恐怖维修部下方的id名。
m每次瞥见那个id,耳朵和心脏都会响起奇怪的嗡鸣——
而这一次,为了终结自己,她终于拿出最仔细最认真的态度审阅这个id。
……【囚徒】。
m看着这个名称,把手摁在胸口,感受着新鲜有力的跳动。
……直觉与身体共同作出反应,所以,要么这家伙是自己的初恋,要么就是自己苦苦寻觅亏欠良多的债主吧?
初恋当然不可能,开玩笑的,肯定是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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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m意识到,这没办法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彻底杀死自己,她真的必须找到这个【囚徒】。
还完亏欠的东西,消除心底那点粘稠的异样感,才可以闭上眼睛休息。
“……所以,唔,打听了很久,做了不少枯燥无比烦人无比的情报工作……我得知【囚徒】在这座监狱里,就直接闯进来了。”
m收回拳头,又用后脑勺顶了顶石墙。
但是,没想到,永生监狱是这样特殊的监狱,监狱里的每个囚犯都无法见到彼此,以字母数字编号互相称呼。
这样下去要找那家伙找到什么时候?
……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杀死自己,结束无聊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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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提高了嗓音,大声抱怨道:“囚徒这家伙要是能够脑袋一顶就顶出来就好了!作为债主,来收债为什么不能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呢?”
隔壁囚室突然响起“嘭”的一声。
很像是那位牢友也把脑袋顶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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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来哦。”
牢友说话的语气永远那么波澜不惊,哪怕隔着刺啦刺啦的声音模糊器也能知道,那肯定是很适合被挠花挠乱的讲话腔调:
“囚徒刚才试过了,用脑袋顶是顶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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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m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猛地坐起。
“你就是那个【囚徒】吗?你说清楚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东西?!”
“没有丝毫怀疑,一下就相信了啊。”
“你这家伙不是有着古怪的不说谎原则吗?!以你的性格还会就这种事和我开玩笑——不,重点是快说清楚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东西!!我要赶紧还完去自杀——”
“你还不完的。”
隔壁牢友听上去依旧非常冷静:“你曾承诺给我全部的血肉、骨头与灵魂,‘彻底死亡’的权利大概也包括在其中。你并不拥有你自己。所以,如果我不点头,你是没办法自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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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颓丧地倒回去。有气无力。
“我曾经……欠了你……这些……为什么?”
“那很复杂。永生监狱也不是一个适合全部说清的地点。”
牢友顿了顿,又补充:“事实上,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你还主动许诺说要实现我的愿望。肯定到现在也没实现吧。”
“怎么就——”
“你有谈过恋爱吗?”
“……没。”
“你有记录过恋爱体验吗?”
“没。”
“你有琢磨过怎么写情歌吗?”
“没——到底这有什么关——”
“【帮助我写情歌】就是我的愿望啊。你完全没有实现。还是说你现在可以和我交流什么情感体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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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冷漠地拱了拱,又拱了拱,终于穿着拘束衣面朝下倒在囚室地板上。
她彻底放弃了用拳头或脑袋捶打隔壁。
“囚徒,你是个非常讨厌的债主。”面朝下的m闷了好一会儿后又说,“我要吃你的晚餐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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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牢友便窸窸窣窣地用几颗绀色的小光点推来布丁。
“就算吃了我的布丁,你终结自己的权利也在我手上的。”
“……”
“现在还不可以自杀哦。吃布丁吧。”
“……”
“而且不要叫我囚徒了,我现在是m隔壁的牢友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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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m整整一个星期没和p说话。
她在想自己寻找了这么久的债主为什么是这么招人厌的家伙,也在纳闷曾经的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才会给出那么那么多离谱的东西。
其实在永生监狱里遇到这位牢友时她就把“终结自己”抛到一边了——m想终结自己是因为她无聊透顶,但,这位各方面都与自己超级合拍的牢友一点都不无聊,她每天每时每刻都对“撩拨他破防”抱有充分的积极性。
否则也不会短短一星期就坦白了入狱的真实目的,请他帮忙寻找囚徒了。
因为感觉对他发出这种“找到一位神秘囚犯然后我们一起越狱”的邀请非常有趣,才说了出来。
……结果有趣过头了!发出邀请后的回应实在是有趣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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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不乐的m用勺子戳穿了自己面前的餐盘,然后又顺便戳穿了一个想伸手过来摸自己后背的看守。
用勺柄,从掌心戳穿整条手臂。
她从弱小磨砺至今的杀戮技巧可不是与非人力量相关的东西。
……真烦。
m不耐烦地敲了敲溅上血的餐盘:
“喂,我有正经事要思考呢。你倒是尖叫声小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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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理所当然地被送进禁闭室——
理所当然地,被亲自押送这个特例精神病的监狱长,揭下了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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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理所当然地没认出对方,她满脑子都是过分讨厌过分有趣的隔壁牢友。
“别用这种眼神瞧我。你也不想要眼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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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监狱长冲向了早就承载了自己各种发泄、倾诉、秘密、似乎成为唯一一个庇护地的地方。
他冲到p的囚室前。
【她为什么不记得我?!】
【她为什么会忘记我?!】
【她为什么、为什么——】
漆黑的囚室,明亮的走廊。
管理员正待在笼栏前大吼大叫,彻底失去理智,比起笼栏里的东西,更像是一头困兽。
【我明明已经待在了这里——她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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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茫然地听着那些满是怨愤的咆哮,甚至比那天从m口中听见越狱邀请时还要茫然,还要震惊。
要问为什么……
那可是无比美丽的黑女妖啊?
如果爱慕她,如果喜欢她,如果被她吸引得无法自拔——
为什么,会产生【杀死报丧女妖】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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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吞吞地回忆,把过去从这个玩具口中所听到的痴迷、纠结、憎恨、□□都与【m】对上号——过去监狱长对他倾诉时不肯说清姓名样貌,他总是翻过来倒过去地强调,说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故事——
平静,空洞,永远包容的囚徒甚至在黑暗里聆听了监狱长曾经每一场关于对方的梦,在每一个女人身上徒劳寻找对方影子的努力。
他曾是那么平静地听着,波澜不惊。
……呃。
嘶。
p的胃也慢慢翻滚起来,曾经空腹咽下比石头还要坚硬的黑面包时,胃也没这样翻滚过自己。
怎么……能够……这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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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与他无关的某个人类女人。
那是漆黑的报丧女妖,他唯一的朋友,傻乎乎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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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一刻甚至萌生了些微绝望。
【如果人类的爱情就是这种东西】,他想,【我对情歌的渴望究竟算什么啊?】
好肮脏。
好恶心。
好……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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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听着那些口不择言、彻底坦白一切扭曲的咆哮,拼命维持着脸上的表情,p一只手摁住自己的胃,一只手摁住自己的喉咙。
他这么做只是怕发出干呕声而已。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恶心。
哪怕是曾经——哪怕是最遥远的曾经被灰女妖嬉笑着掐住脸颊、被那些大人打量白裙子下的身体——
也从未如此恶心。
管风琴一直能够保持永恒的平静,但,p不行。
m隔壁的好朋友p,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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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唯一的朋友,必须远离这里——她不能待在这里,她怎么能待在永生监狱这种地方,之前他肯定是昏了头才会感到开心——
三天后,打着哈欠从禁闭室回来的m才跨进自己的囚室,就听见隔壁牢友“嘭嘭”敲响墙壁。
失真的声音阻隔器掩饰住了那一点点非常微小的慌张:“m,你必须立刻离开。”
m很困,这几天在禁闭室里还算可以,但睡眠质量是真的不行。
她想都没想:“哦,那立刻制定越狱计划啊?我们什么时候一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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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对方沉默下来,犯困的m小姐才摇摇脑袋,被自己刚刚发出的邀请吓得一激灵。
……她为什么又冷不丁地向他本人发出了越狱邀请!一起越狱,越完狱去哪里啊,这家伙刑期这么久不知道有什么前科记录,资格审核可以吗能顺利拉进系统世界吗,不知道她的信用记录还够不够替他在系统世界租一个临时宿舍,而且她的工资卡里一分钱没有还倒欠一堆也没办法养他吃喝用——
“m,你……”
“不,等等!”
m小姐紧张至极:“现在不行!你再给我五……五十年,我先攒一下存款,攒够了才能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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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间囚室都沉默了好久。
m小姐是在尴尬:她从没发现自己存款为负是一件值得尴尬的事——太见鬼了,她以前也没有遇到这么有趣这么讨厌这么合拍的债主啊!
p先生则是在茫然。非常茫然。
……越狱?真的不是一个随口的玩笑,一个好听的谎话而已吗?
他只是想劝自己的朋友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朋友已经计划到了出狱后努力存款饲养自己。
她的计划这么详尽,语气这么肯定,就好像——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那只面对上千次世界倒流也坚定不移的强大女妖——
哪怕此时的她连石墙都锤不开,p先生依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将被那只报丧女妖攥紧心脏。
越狱?
她这种小打小闹被关进来的罪名也就算了,他的刑期他的罪行他脖子上的项圈,怎么可能成功越狱呢?
如果他这种家伙要成功越狱——除非——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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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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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永生监狱。特意分出三份的管理权。
我喉咙上的【项圈】。把我锁在这里服刑的三个东西。
我曾聆听过的那些过往。我曾知晓的所有细节。我如今对那个男人的了解——那男人对我完全的轻视与信任——我之前想要把他当成一次性玩具所以铺垫下的那些赌约与赌注——
【破绽】
【玩具】
【蛊惑】
【赌约】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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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伸出一只手摁住喉咙,又伸出一只手摁住心脏。
这次,他是害怕心脏被自己吐出来。
前所未有地跳动——前所未有的温度——太滚热——太奇迹——不可能——不,绝对拥有可能性,如果按照他预设的演绎下去,每一个曾埋下的伏笔都在合适的地方展开照应——他预测的结局会是——
【越狱】
不。
身体滚热,灵魂也滚热,思考却这样冰冷地砸在最上方:【这个计划,有着绝对的前提条件。】
想要执行顺利,你必须要……你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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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听见牢友沙哑地咳嗽起来。
“抱歉。”他极其直白地问道,“如果是为了越狱,我可以利用你吗?”
m小姐费力清点工资卡债务的脑子顿时一懵。
“你直接问我还叫什么‘利用’?”
“不,我……”
“行了,哪那么复杂?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会做,比起我欠你的东西,帮你越狱实在不值一提。”
“……”
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不值一提?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地方——我守着怎样的源头——我独自度过了多久多久毫无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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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咬破了舌尖。
这是前所未有的绝佳时机,情绪在这时不值一提。
他无比冷静、甚至都有些僵硬地说出——
“如果你要帮我,m,你必须在合适的几个时间点,删除我们共同的记忆。又必须在合适的时间点,设置我们共同想起。你很擅长处理记忆,是不是?”
譬如彻底删除我脑子里此刻疯狂完善的计划。
譬如彻底删除我们在此时此刻的讨论与安排。
彻底删除我们的交谈……关于越狱的任何……你进入永生监狱的目的……我对监狱长的了解与观测……甚至,在此之前,我关于你的任何记忆。
还有、还有、如果预测的线路往后滚动,如果按照我理想中的设计行进,我还必须忘记——
忘记,我们是共同合谋越狱的朋友。
忘记,这一切都走在我的设计里。
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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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有点不明所以。
“就这个?小事,你对删除记忆没问题的话,当然行。把那几个时间点告诉我就好。”
她又不怎么在乎记忆。再说了,还会设置重新想起呢,基本风险等于零啊。
“……不,m,这并不是一桩小事。”
他说:“我的越狱计划一定会利用你。”
m挑起眉:“你正在向我坦白,与我合谋。你是不是完全对‘帮助’这种事没概念啊,小朋友?”
“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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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聪明至极、算无遗策、总能够一眼预测出复杂未来轨迹的存在,深吸一口气。
隔着模糊声音的阻隔器,m都明显听出了他的不安与忐忑。
“在我的计划里,在合适的时间点删除记忆后,我们之间,必须演绎一场……非常荒诞无常、纠结起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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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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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无数次的抛弃,无数次的追逐,无数次的前功尽弃。
要有随口敷衍,要有无心背叛,要有假情假意,要有漠不关心。
要有一个彻底失去所有希望的单恋者,一只被欺凌的次数多到黑化也不会遭遇怀疑的小狗。
要有……
“哇。”
m不禁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你所谓的‘利用我’,就是要我假装迷恋你,对你进行无数次的欺骗敷衍再抛弃,最后把你欺负成一个任谁都觉得是流浪狗的小可怜?”
“是的,对不……”
“你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吧,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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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一向甜蜜轻浮的语调此时简直称得上铿锵有力,隔着囚室与阻隔器都能感受到话里话外的“正义之光”:
“这种超级无比特别有趣的好事我怎么能不参与呢?我会把你设想的每一次抛弃都执行到底的!!这可是我近千年来遇到过的最好玩的——最有趣——咳,最值得帮忙的事了!!”
“……”
“从现在就开始吗?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吗?我现在就先来一次感情骗子的无情欺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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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明白我的意思,m。”
朋友听上去非常无奈:“我们要演绎的是一场荒诞纠结的爱情游戏。这是‘爱情’,我们谁也没切实接触过,如果一时不慎,彼此之间真的欺骗了感情,风险
就要远大于原本估测的,帮助与利用就再说不清……”
“哦,我完全没事。”
m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对雄性雌性都没兴趣。我也不可能对你产生兴趣或感情的,你大可以放心。”
“可……”
“你之前不也说过,你是没情绪的存在吗?难道你还怕我那种毫不留情的欺凌抛弃会让你产生‘感情’?我要是真的玩起来根本控制不了啊,怎么惨怎么好玩怎么欺负你,嘻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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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犹豫都被她堵住,所有的风险似乎都在她的回复下降为零。
p先生不再言语: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多余的理由,来拒绝自己前所未有、堪称奇迹般降临的越狱机会了。
……他为什么要找这样多余的理由,又为什么会这么纠结地顾虑“利用”这个词呢?
他是永恒的囚徒,如果真的能够获得自由,明明牺牲一切也……
明明,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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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你完全没有意见……那么……就开始吧。”
“好耶!第一步怎么走?快玩快玩快——咳,我的意思是,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