こんなの愛じゃない
这不是爱。
二律背反の執行猶予期間ですか?
我这算是处在二律背反的缓刑期间吗?
——引自-愛じゃない-dazbee
-1-
m已经很久没经历过心跳加速的感觉。
目睹过姐姐的一千多次死亡, 把自己投入无数次的肉搏撕咬……
她很难再因为什么,焕发剧烈的心跳了。
……不过,这次, 实在是特例吧?
-2-
那座城所诞生出的广博世界太美。
那个世界诞生的一瞬间……悬在前方的红色光球……
只是太美, 所以才,心跳快了些。
-3-
毕竟那也不真的是自己喜爱的枫叶, 自己骤然跳动的心也不是因为被什么虚无的情感触动吧。
m已经不是最初懵懂的幼崽,她不止一次假扮过浸yín风月的花魁, 也不止一次耐下心来应付那些男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拔出镰刀。
她知道一个存在看着另一个存在“心跳加快”通常意味着什么,也听说过许多的风流韵事。
……不过, 这里并非一个人类与一个人类,这里只存在着它与囚徒。
-4-
妓院里那许许多多的逸闻里, 多半是要与容貌、气度、举止挂钩的。
更别提性别。
不管怎样, 性别的吸引一定是最基本的——异性恋被异性吸引, 同性恋被同性吸引——
建立在这基础的性吸引上, 才形成了人类世界男女普遍挂在嘴边的“感情”。
-5-
m也并不会拒绝承认这种基本吸引:她对人类世界的一切深入接触起源于妓院,学会辨别善意的眼神之前, 就学会了辨别异性满是欲望的眼神。
倒不如说,她对【喜欢】嗤之以鼻,就承认【性吸引】而已。
当然,m对性也毫无兴趣。
雄性只会令她联想到轮回里一次次试图扯开姐姐与自己衣服的畜生们。
-6-
可是,撇去以上种种。
m对囚徒一无所知。
性别, 样貌,声音, 举止——她一无所知。
只偶尔会觉得它天真又恶劣, 是单纯的小朋友。
……所以,怎么可能牵扯到【吸引】。
只是作为不算生命的报丧女妖, 单纯赞叹一个世界的诞生而已。
仅此而已。
……虽然真没想到那个奇怪的赌徒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会直接创造世界……嘶……
-7-
“那么,就先再见吧。”
落成全部工作后,光球转过身说——它身上环绕的能量已经十分稀薄了,隐隐有些地方变成了透明的:“我必须回去了,力量已经……”
光球突然顿住。
m胡乱点头,脑子里依旧因为刚刚响起的心跳乱成一团:“好。谢谢。接下来我会自己……你怎么不说话?”
光球那边的管风琴:“……”
他揉了揉眼睛,顿住,又揉了揉眼睛。
-8-
“呃,应该是力量耗了太多,我这边的画面出现异常了。”
他困惑地说:“原本我这边看你,是看到一大片比较模糊、黑漆漆的影子。但我现在看你,黑漆漆的影子,竟然有一点点泛粉,很粗糙直白的边缘还变成了……波浪线?”
m:“……”
m不禁用力咳嗽起来,并用手背抵了抵脸颊。
……可恶,果然是因为经历太多次破碎了吗,报丧女妖的心脏怎么这么脆弱,一乱跳就会导致脸红。
-9-
“你还好吧?难道是本体出问题了,或者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是你这边出错了。”
“哦,那就好。”
囚徒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那么,再见吧?”
m很少听它使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
“怎么,这么郑重的道别,你不打算跟着我了?”
“……”
-10-
我只是不确定,这个赌局完成后,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存在。
-11-
……管风琴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表达,似乎不管用哪种方式表达,这个事实都会衍生出“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我即将消失”的意思。
哦,他倒不是不好意思。
他只是觉得这个事实有点蠢。
为了萍水相逢的陌生存在赌上一切……是绝对轻率的赌徒行为,黑女妖想必也会发出大声嘲笑的吧。
就像m不理解心跳加快的原因——
从未接触情绪的管风琴同样不理解,什么是【奉献】。
-12-
为了完成黑女妖的心愿,他付出全部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事实或许能碾压后世所有的《追求女生送礼大全》,但,管风琴只会用“赌局”“输赢”来理解。
她和他其实是一样的——并非常理,并非生命,太习惯用奇怪的直率表达自己,却从一开始就跳过了所有细腻的情绪,所有最本质的原因。
【为什么会觉得美丽?】
【为什么心甘情愿付出?】
【为什么给出没有限制的赌注?】
【为什么在预测到自己的破灭后,依旧毫不迟疑地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13-
不。
它们这种糟糕、扭曲又可怜的家伙,从不追问为什么。
生与死,自由与囚笼,选择的路都太泥泞太孤独了,所以任何事情要做就必须第一时间去做,来不及去探究那点点最深层的触动。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m会直接把一眼心动的异性拉进酒店,p会直接把早已倾慕的存在当作载体吧。
-14-
——不管内里想法如何,不易察觉的真实情绪如何,直接建立起牢不可破的联系不就好了吗?
至于那所谓的【感情】……泡在杀戮里的女妖和永远平静的囚徒怎么可能搞懂。
独自挣扎不可能搞懂。
-15-
所以,那时,共同悬在崭新诞生的世界前,管风琴什么也没说。
哪怕他不觉得能再见到黑女妖了,哪怕他觉得这次之后就再没有自由了。
他只是干巴巴地第三次重复。
“再见,女妖。祝你好运。”
“……哦,再见。”
-16-
光球转身离开,消失在虚无的黑暗里。
m望着它消失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她还欠它许多没还,她的赌注还没给出去,迟早要到永生监狱再见的,刚才的道别为什么总觉得是永别了?
囚徒的本体也从没见过……还想真正见识一下那家伙往嘴里塞点心的样子……不知道它的本体有没有脸让我捏捏……
算了。
没必要复杂思考,她肯定会回去找它的。
-17-
m收回视线,再次踏进那座城。
-18-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确切的方法。
……明明就是我身后米饭都没见识过的小跟班,关键时刻,真是无比可靠。
指路的向标,倒流的支点。
……那样美丽的存在,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品尝它的死亡呢……囚徒经常说想献上死亡给她,应该迟早会尝到吧……会像糕点那样香甜可口吗……
-19-
“……你……我……猫、猫会说话?”
m睁开眼,对上有些惊慌的小山茶,轻轻“喵”了一声。
-20-
“是的,人类。我是无比强大的报丧女妖,承诺要护你平安。跟我来吧。”
-21-
一千多次的倒流,为了拯救姐姐,m早就总结出了一套非常完备的经验。
囚徒离开时唯一叮嘱的是“挑选合适的时机带她去另一个世界”,那么,在合适的时机来到之前,她必须按照之前总结出的、最合适的路线陪姐姐走一遍。
-22-
【你的姐姐是个独立的人类,有她自己的信念,有她自己的目标。】
第一,让姐姐独立、自主地成长。
某些事她必须经历,某些东西必须由她亲自看清……
m按照第一次与姐姐相遇时的轨迹,严格规划了自己的每一次出现,每一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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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
m没再暴露任何属于报丧女妖的残忍,也克制住了所有血腥的冲动——她这次没有出手杀死山茶身边的任何人,也没阻止山茶成为金鳞阁的花魁。
就,按照姐姐期待的“妹妹”,无害、天真地环绕在姐姐周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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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玩具,穿姐姐送的裙子,吃姐姐做的饭菜,学着很久很久以前才拥有的姿态跟姐姐撒娇、耍赖。
姐姐眉眼间的天真逐渐褪去,温婉又娴静的笑容挂回脸上,思绪重新开始离她很远很远。
……几乎就是第一次死亡之前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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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成长,逐渐远去,逐渐……
学会了适当的自私与凉薄,学会了在男人之间周旋、在利欲熏心的吃人城池里推拉。
w本就很聪明,比起直截了当的m,她太容易就能学会心计,握有城府。
……如果可以选择,m真不想让姐姐经历那些,更不想让那些家伙用那样的眼神看姐姐。
无论重来多少次,她始终、始终无比厌恶——姐姐跳舞时台下第二排的客人曾想逼迫她脱衣服,第三排靠左边的客人会掐着姐姐的脑袋逼她喝酒,最后一排畏畏缩缩的客人会拿着穷酸的破诗接近姐姐满口“喜欢”、又在被拒绝时直接给了姐姐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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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能看见,m全记住了。
一千多次的轮回里,踏入金鳞阁的每一个客人,接触姐姐的所有人类,抱着怎样的目的,要说什么做什么,姐姐又会因为他们吃怎样的亏——
她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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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也上百次直接把姐姐接出金鳞阁养在完全安全的小院,自己去扮演台上跳舞的花魁,然后把镰刀藏在层层叠叠的裙摆里,去屠戮那些。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保护吧。
那些轮回里的姐姐越发善良,越发天真,总会增加许许多多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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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没有后悔过那样的保护。
要让一个人类“平安”,只保护她的身体是绝不够的,m不希望姐姐离开这座城后依旧把自己当作价值两块馒头、不信任婚姻的妓子——
姐姐将来要有她想要的家庭,要有她想要的子女,还要把她的子女教养成优秀善良的好人。
——所以,这一次,m依旧没放弃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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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换了个方法,悄悄退在旁边注视,当姐姐遇见那些、解决那些、又即将被那些人的权势或暴力压没时——
她再出现,护卫在姐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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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极速成长着,无比接近第一次相处时、后期的花魁山茶——但,也只是无比接近。
与第一次的花魁相比,姐姐的眼里,始终有着一份干净,一份明亮的希望,一种特别平和、坚定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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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比强大的m就是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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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看着这样成长起来的w,有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像管风琴能预见自己的破碎结局,她能够预见,姐姐将会再次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家庭,亲情,子女。
她迟早会去努力拥有那些她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而到那时……她就会……就不得不……
转身离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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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是最美好最善良的人类,她是疯癫又邪恶的报丧女妖。
姐姐不可能与她兴致勃勃地讨论某种死亡方法独有的香甜美丽,她也不可能满怀期待地和姐姐讨论教育子女所需要的尺度与底线。
……m已经很明白她们之间的分歧与不同,m不想把与姐姐相处的一分一秒浪费在无望的争吵上——等到尘埃落定,她一定会适当远离。
保有一个适当的距离,一周可能会拜访两到三次,偶尔聊聊近况的安静妹妹吧。
……人类世界的所有亲情到最后都会这样维系吧,毕竟,每个人类成长后,都会去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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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一路挣扎到这里,能和w获得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心满意足了。
只要姐姐幸福,我就开心。
姐姐寿终正寝后,我就去永生监狱,努力还清欠囚徒的所有东西,和它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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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就像普通人类规划“周末看完姐姐家新添的侄子就回家”那样,m非常自然地又规划了一遍——
【等结束就去永生监狱找囚徒玩。】
而且她再一次掠过了所有深层原因,就只是想到了,便立刻决定去做,发自内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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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尽管,她费尽力气、隐忍仔细地护卫了姐姐变成成熟的大人……确保姐姐自身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最需要抹消的因素,还是那场种族屠杀。
那些……畜生般……蝗虫般……从海岛涌上整片大陆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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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的脑子里浮现了一张张人脸。
她不记得那些家伙的名字,但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被摁在地上,被撕开衣服,被他们的刀刺穿被他们的手折断四肢……怎么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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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远在那场战争发生之前,姐姐在这座城拥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
m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选择彻底转身离开,让姐姐自己应对城中的——
她握紧了自己本体里暗藏的镰刀,直接登上了那座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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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个时间,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姐姐也没有听到消息。
但,也快了……筹划,准备,布局……肯定开始了。
即使是最强大的报丧女妖,也无力抹消一场战争的后果。她自己就陷在那后果里重复千遍了。
——但,在战争开始前,抹消源头,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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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踏上那座岛,慢慢拔出自己影子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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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没有血洗那整座岛。
第一千零七次的失败教训告诉m,如果不管不顾、不分善恶地屠杀一片地区的所有人类,姐姐会彻底陷入绝望,怀着对自己的恨意选择自我了结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善良的姐姐,为了姐姐这些年教给自己的道理……m少见地克制住自己,保有了底线。
她掠过所有的无辜者,最先做的就是走进那座岛的王宫大殿,扯出那张已经被标注的密密麻麻的战略地图,掐住了那个国家的决策者。
有着“天皇”称谓的家伙,被她掐得像是一只快喷出卵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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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冷漠地看着他挣扎、扭动、裤子滴下淅淅沥沥的液体。
哦。
她心想,就是这种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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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究竟知不知道,【屠杀】是连发疯的报丧女妖都不喜欢频繁使用的词汇?
他们连自己这渺小仅一次的死亡都无比恐惧,真的能够理解那么多扭曲死亡叠加在一起的重量吗?
就端坐在这种地方,摆着这样的嘴脸,用这么孱弱无力的手脚与嘴巴轻飘飘地发表命令,盖下印章——就能创造【屠杀】了吗?
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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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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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了漆黑如墨的报丧女妖,恐惧得几欲发狂的男人不到五分钟就交代了全部东西。
可m不爱思考,不会理睬什么原因,更不会去关心他们不得不发起侵略时背后的“绝望”。
你坐在这里,手脚健全,口齿清晰,有水有饭……
你要告诉我,你比我那无数次带着伤痕死在台上的姐姐还“绝望”?
可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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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m在第六分钟笑起来,直接捏爆了男人的脑壳。
她就是个邪恶又疯癫的女妖,她又不代表大义真理,不需要聆听任何解释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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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旁边的顶级绸缎擦了擦手指上的污秽,又扯过那张男人刚刚涕泗横流写下的名单,直接离开了混乱的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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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掉了将,还有臣,还有兵呢。
能被那家伙供出来的名字,肯定,也是深深参与、早就渴望侵吞姐姐所在的大陆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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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速度很快。
杀戮毕竟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更何况,这次,考虑到姐姐会有的感受,顾虑着姐姐观念里所谓的“善恶”,m的行动十足的谨慎、小心、隐秘——
她就只是化作黑影,抹掉了名单上的所有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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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普通民众从不关心最高位的王是否换了人,也不关心那些身居要职的大臣是否掉了脑袋。
m在这座海岛制造的杀戮堪称无声无息,没遇到任何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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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就抹掉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巧合的是,那个名字,是掌管jūn_duì募集的人。
m带着被溅了半边脸的血,缓缓地从尸体里拔出镰刀时,就对上了,挂在墙上的那几张画像。
即将被授予的职位,即将要攻陷的目标城池,即将管理的士兵数目,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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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醒目的,那几张脸。
那几张曾撕开姐姐的衣服,折断姐姐的手脚,让姐姐死的时候连一块衣物都没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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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最醒目,最鲜明,同样压在她身上,还说着什么“是可以玩的双胞胎姐妹花”,最终恼怒地用军靴……
踢爆了姐姐的脑袋。
第一次。
最痛苦的第一次。
倒流开始的地方。
那个……那个……她倒流一千多次都不会遗忘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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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时候,就自告奋勇,成为了军官啊。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早就渴望去做那些,是吧?
m抖着手撕下了那几张画像,错觉中,感觉好像有骷髅在拿刺刀刮出墙上的血。
……不,不是错觉。
那是切实从她嘴巴里发出的尖利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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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初秋。
枫叶打着转飘落,有个女孩轻快地敲着木头小鞋子走过茶馆,脚上的声音“哒哒哒哒”,就像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拨浪鼓。
茶馆里,人群突然推搡了几下,里面猛地被推出一个小孩。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都是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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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显遭受着常年累月的欺凌,身体也不算强壮,被猛地推出来后,直接就往路过的女孩身上倒去。
女孩冷漠地移开视线。
茶馆里传出哄笑声:“没妈养的破烂崽子,刚才还敢盯着女孩乱看,果然是妓|女生出来的做派——”
……本打算扭头走开的m顿了顿,重新伸出手,接住了那个踉跄倒下、满是伤痕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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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地看了一眼茶馆里起哄的那些人类。
异常漆黑的眼睛立刻令他们噤若寒蝉,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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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谢你……”
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慌张地抬起头,不知怎的,他整张脸都是涨红的。
“我、”他像是非常迫切地解释什么,“我妈才不是什么、什么妓|女!我妈只是、只是跟一个奇怪的叔叔走了,我妈肯定会回来——我妈不是妓|女那种脏东西!”
m快到嘴边的“你没事吧”立刻就消失了。
她把小孩拎到一边,冷冷地说:“我也是妓|女。”
小男孩的脸红得像在发烧:“不、不,你、你这么漂亮,你肯定不是——你走过茶馆时我就看到你——”
-59-
哦。
m仔细瞧了瞧他的眼睛,有些意外,也有些厌恶地分辨出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男人看自己时通常会露在眼神里的东西。
……欲望……喜欢……
呵。
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只是没性别意识的小孩呢。
-60-
她觉得挺无聊,但也不可能和一只幼崽计较什么,便直接转身走开了。
今天最重要的正事还没做完。
终于找到了那家伙的地址……竟然藏在这种边远小镇……呵。
-61-
原地,黑发黑眼的小男孩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心跳得飞快。
她可真美啊。
他忍不住想,她真的好美好美,头发黑黑的长长的,刘海乖乖的,就像是房间里那种木偶娃娃……
她真漂亮。
他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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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还总取笑我是个不受小女孩欢迎的小毛孩……哼,他要那些吸着鼻涕的小女孩追捧做什么,反正她们只会吃吃假笑,跟屁虫般挤在镇长儿子的后面,因为一条漂亮手帕踩来骂去的,又蠢又傻。
不像她……刚刚还扶了我……没躲开……唔……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陶醉般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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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才,是真的扑到她身上了吧?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原来还那么软……身上好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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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又渐渐加快了些,变成一些绕着圈的蹦跳、小跑。
我要赶紧回宅子里,告诉爸爸。
男孩被爸爸养大,唯一的亲人只有爸爸,他和爸爸一起住在一座大宅子里,生活并不困苦,只是有点寂寞。
自从妈妈跟那个奇怪的叔叔走了,爸爸就话很少了,除了督促我学习练功,就是喝醉了,跟来拜访爸爸的叔叔们说话时,才会招手让我过去,把我抱在膝盖上说话。
……但喝醉的爸爸总说什么脏妓|女,说什么小丫头,我之前从来插不上爸爸的话……
这次,终于找到和爸爸说话的话题了!
-65-
他要立刻告诉爸爸,今天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玩偶娃娃般的女孩,那个女孩身上特别软特别香,说不定比爸爸嘴里的“小丫头”还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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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雀跃地跑进宅子:“爸爸——”
特别特别漂亮的、玩偶娃娃般的女孩回过头来。
她一只手提着一把巨大的镰刀,一只手揪着爸爸的头发。
-67-
宅子里,到处都是血。
因为女孩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地砍下去,用最钝的刀法,最慢的速度。
爸爸的左手掉在卧室里,右手掉在门槛上,左腿落到了池塘里,过去总是帅气地穿着军靴的右腿被她细细切成了好几段。
然后,只剩下爸爸自己的【躯体】。
-68-
被女孩揪着头发提起来,一边扭动一边发出痛苦的嚎叫——因为这躯体最下方,中间的位置,被女孩刻意在地上的石子上碾得血肉模糊。
女孩一边这样碾磨着没手没脚的爸爸,一边甜甜地笑。
她的手脚与脸颊沾满了血,血里带着酒窝的笑容,像极了邪恶的怪物。
小男孩软倒在这一幕前。
-69-
他嘶哑地轻喊:“爸爸……爸爸……”
-70-
哦。
原来还有个儿子。
那又怎样?
让畜生活着会养出什么好儿子吗?
……好不好,坏不坏,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m嗤笑一声,随手掐爆了黑发军官的脑壳,将那块被彻底折磨干净的臭肉扔到一边。
她拍拍手,轻快地走向门槛,脚上的木头小鞋子在血上依旧踩出“嗒嗒”的轻响。
这串美丽且轻快的“嗒嗒嗒”响至瘫软在地的小孩耳边时,他瑟缩了一下,抖了抖。
m忍不住又嗤笑一声。
-71-
“算你好运,小子。我不杀无辜的幼崽。”
小男孩颤抖着低喃:“爸爸……爸爸……”
m无端起了点兴趣,她用沾着血的手拍了拍这个崽子的头:“你爸爸是个畜生,知道吗?你将来也要变成畜生吗?”
“变成畜生就会死成这样哦,嘻嘻嘻。”
-72-
小男孩一点点抬起头。
这个无比美丽,无比恐怖的……
渣滓。
恶棍。
坏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你,你——怪物,去死——我爸爸——我爸爸——啊啊啊啊!!”
m一只手就把扑上来乱咬的小孩拍了回去。
-73-
“滚吧,我不杀幼崽。”
她转过身,又踢开了在地上尖叫、大哭的小孩:“当然,如果你要‘复仇’……”
-74-
“行。如果有缘再见——你可以杀了我。只要你能。”
-75-
无比美丽、无比恐怖的女孩丢下这一句诺言,便离开了。
再没回头。
-76-
某场血腥残忍的大范围屠杀,还未开始,便终结在了m的镰刀下。
金鳞阁里的w终于迎来了解脱的机会,战争被抹消后,m会立刻带她前往系统世界,正式入职,作为实现亡灵心愿的员工度过那段短暂的死亡时间。
那是第一千零九次倒流。终于成功的倒流。囚徒力量耗尽的最后一次的倒流。
只是……
-77-
当囚徒的力量完全耗尽,果然,它迎来了一位再次诞生于扭曲、血腥的监狱长。
-78-
那是由他倒流、被他扭曲出的因果。
既然他要承担报丧女妖许愿导致的所有代价,这份因果,当然也是他该承担的东西。
永生监狱认为,再没有比那孩子更合适的存在了。
再没有谁比那个黑发黑眼的小孩,更适合做,捆在囚徒喉咙上的项圈。
-79-
他无法逃脱监狱长。
就像他无法逃脱永生监狱,无法逃脱灰女妖给他背上的【罪行】……
谁让他从睁眼起,就是报丧女妖的替代品呢?
-80-
——当然,被永生监狱选中的那位监狱长,真正入职时,已经不是可怜兮兮的孩子模样了。
他长大成人后,满世界地追着黑女妖的踪迹——怀着仇恨,怀着恐惧,也怀着初见时不可抑制的那点点喜欢。
追求她,厌恶她,爱慕她,痛恨她。
想掐住她的喉咙,彻底把她压下,撕开她的衣服,再折断她的手、脚,让她痛苦,让她……!
然而。
m太擅长遗忘,也太擅长离开了。
-81-
黑发黑眼的俊美男人伪装过她的追求者,也伪装过她姐姐的同伴,还奋力收敛了一切恶意恨意在她身边装出温柔体贴的样子,试图讨好她,这样才能——
把手伸进那个该死的、绝对安全的系统世界!
-82-
男人搞不懂为什么她总待在那个世界。
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世界,会迸发出那么强大的能量保护她。
……是的,保护她。只保护她。
m那个贱货姐姐甚至就像是顺带的赠品。
-83-
最终,他的所有努力都没有成功。
在被m漠然无视、直接抛开、甚至丢出“你是谁”的问句时,绝望的男人选择了自杀。
——成为了扭曲无比的亡灵,被正式迎入了永生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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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惊喜地发现,永生监狱内,暂时只有一位囚徒。
而这位囚徒被整座监狱压在最深处,没有呼吸,合着眼睛,存在本身已经几乎破碎,祂本体里、那从囚笼里时不时逸散出的能量——
只要吸取一点点,就能一点点和那个铜墙铁壁的系统世界建立起联系。
似乎,是同源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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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一点点。
这样积累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能通过同源的力量打开系统世界,出现在m的影子里,捅烂那女人的心脏。
于是,心动无比的监狱长,用钥匙打开了笼门。
-86-
他一点都不害怕这个在沉睡中消亡的囚徒,自己本身就是这东西脖子上的项圈,只要自己还存在,这东西就绝没有一丝一毫反抗自己的力量——
最弱小,最无力。
-87-
于是监狱长伸出手,握住囚徒的镣铐,抠开他的伤口,吸取着逸散的能量。
或许是太痛,或许是好奇,监狱长用刀切开囚徒的指甲试图挤压能量时,后者睁开了眼睛。
那是异常空洞的、猩红丑陋的眼睛。
监狱长有些害怕,拿刀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88-
但囚徒注视他的眼神非常平静。
这个被永恒关押的东西大约是根本没有痛觉,也没有情绪这种玩意吧。
-89-
【你好,监狱长。】
囚徒含糊地发问——上次来吸取能量时监狱长割开了他的舌头——
【你在做什么?】
-90-
在无比平静的注视与语气里,监狱长突然就放下了所有警惕,所有畏惧。
谁会畏惧一个弱小、丑陋、残缺、无力、只能被拷在最深最深最深的阴暗地底的囚徒呢?
而且,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机会把自己心里的东西,倾诉给任何人了……
监狱长直接说道:“我要你所有剩余的能量。我要变强,去杀死那只邪恶漆黑的报丧女妖。”
-91-
囚徒空洞的红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这样啊。
原来,真的还自由自在地活在外面啊。
黑女妖的心愿实现了吗?不,既然监狱选好的管理者都出现了……
-92-
太好了。
我终于有了一个成功完成愿望的许愿者。
我的愿望也……
-93-
监狱长把刀尖从割开的指甲划到了指节的皮肉。
他无端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是吗,我在笑吗?
-94-
我不是很懂得情绪这种东西,又被关在这里,没办法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在笑的。
我不会生气,不会笑,不会哭……都不怎么懂。
啊,对了。
这个东西好像说,要去杀死黑女妖?
-95-
监狱长便看到囚徒带着笑反问:
【你觉得,那只女妖,会被一次死亡伤害吗?】
-96-
监狱长愣在原地。
……是啊。是啊?
那只无比美丽、无比恐怖的报丧女妖,那么轻率地就向他许下了一次死亡——捅烂心脏就能杀死她吗?切掉脑袋就能杀死她吗?撕开衣服宣泄丑陋的欲望就能杀死她吗?
-97-
那是世上最强大的报丧女妖。
一千零九次的世界倒流都没有杀死她,凭什么你会觉得,她将随随便便屈服于一次痛苦的死亡呢?
-98-
【爸爸……爸爸……为什么……你……杀了我唯一的……】
不。
等等。
-99-
监狱长想到,这样的报丧女妖,还有一个唯一的亲人。那个总出现在她身边、看他的眼神总是很讨厌、还做过妓|女的贱货姐姐。
如果他要彻底报复她……如果他要她在意他……如果、如果、如果……
【该如何杀死报丧女妖?】
【该如何让报丧女妖受伤?】
是的,就像那个恐怖的女人杀了他唯一的亲人,毁了他唯一的家,他也要——也要——
-100-
囚徒又笑了一下。
【你不会有机会的。】
祂猛地抬起被切开一半的手臂,用指甲翻开的手指,直接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所有的能量逸散、流失、爆开、又——
化为虚无。
-101-
管风琴最擅长令自己的存在支离破碎了,它从睁眼起就被灰女妖叫作“支离破碎的小狗”呢。
它有点讨厌被灰女妖当作支离破碎的小狗使用……
但,如果,是为了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唯一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做一次破碎的小狗也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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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它逃不出这座监狱,也会无限复生。
彻底捏碎自己的存在,删除自己曾留下的所有痕迹,让眼前这个监狱长遗忘我身上与系统世界同源的力量,让永生监狱遗忘黑女妖曾是我的许愿者……
岂不是一笔,很好玩的赌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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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次,力量尽失地捏碎自己的存在,也等于捏碎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黑女妖应该也会完全忘记它吧……就算很久很久以后再次费力复生,黑女妖也不会记得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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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
黑女妖本就不认识他。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什么性别,叫什么,被关押在哪里。
彻底忘记了……就不会回到永生监狱……被这个似乎有点危险的监狱长重新找到机会盯上……这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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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心甘情愿破碎在镣铐里,抹去了m最看重的w无法善终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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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是对许愿者基本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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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监狱长不肯放弃。他好不容易才萌生了一个可行的方法,他绝不放弃。
如果错失了那个贱货姐姐……那就再积攒力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定还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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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m崩溃。
让m后悔。
让m哭泣。
让m彻底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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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某个世界,圣诞节。
金发蓝眼的男人匆匆走过街道,目标是街对面某家还在贩卖粉色郁金香的花店。
今天是结婚七年的纪念日,最近他在考虑向妻子提出和平离婚的时机,今天应该会是个合适的时机。
不管再怎么敷衍,再怎么不耐烦,纪念日她总是会定时出现,和他吃顿晚餐的。
老实说,他不觉得提离婚需要这么仔细的铺垫,反正他们本质上就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关系,离婚后应该也要继续照顾她生活细节……
“嗨,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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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猛地顿住脚步。
他看着街对面的粉色郁金香,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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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先生,我以为,离我们约定好的放风结束时间,还有一年?您必须遵守赌约。”
“呵……你不知道你在这所谓的‘放风时间’做了什么吗?”
“我不明白。”
“……你也不需要明白,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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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明白,你是我窥视那恐怖的女妖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里,唯一一个令她再次停留,再次……无数次回头的存在。
不管记忆被删除多少遍。
第一眼一定会被吸引,第一步一定会决定去靠近你。
况且,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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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个贱货姐姐完全不同。
你除了她还有其他追求的东西吗?
除了观测她、应对她、设计她、哄骗她——
你费尽千辛万苦争取到的这点放风时间里,除了她,还有关注什么别的存在吗?
不论你摆出什么样的态度,不论你怎么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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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无耻丑陋的狗崽子,不都给她建立了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地方吗!
可以随时打开门走进去,可以随时休息随时睡觉随时拥抱得到安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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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况且、况且——
【你们甚至都毫无自觉!】
【你不知道你拥有了什么,你不知道你有多特殊,你不知道那个女妖在你身上破例了多少次,我绝不告诉你,我绝不,你这该死的丑陋的狗崽子——】
【我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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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便那样死在了圣诞节。
监狱长割断了他的舌头,挖掉了他的眼睛,切断了他弹琴的十指,又深深、深深地捅穿了他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做完这过去在监狱中无数次执行的一切后——
他转身离开,没留下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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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绝不告诉p,那只女妖有多喜欢听他说话、瞧他眼睛、青睐他的手指、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他绝不告诉他。
这个丑陋可怜的狗崽子,不配任何情绪,不配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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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死在这里吧,滚回监狱里,让那个女妖发狂发疯露出失去一切时会露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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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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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倒在地上的管风琴想,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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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许愿者,费了一千零九次,发疯成那样,癫狂成那样,才堪堪挽回了一个普通人类的生命……
作为非人类,他怎么可能允许下一场轮回的展开啊?
我也没力气再奉陪第二个无限倒流的世界啦。
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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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透明的地方重新覆上皮肉,被割开的地方重新愈合在一起。
这可不行……
虽然这里挺安静,死了之后也大概不会被发现……虽然当年那个人类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跟我这个朋友肯定不是一个等级……但,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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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没力量再帮那个笨蛋进行下一次倒流啦。
……这点力量建起的外壳还能支撑多少时间……哦,对,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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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那还够……
管风琴轻轻咳嗽着,踩过自己刚刚淌在白雪上的鲜血,走进街对面的花店。
店员尖叫起来,又有些害怕地捂住了嘴。
……咦,怎么,我这个临时躯壳应该没沾到血呀?
管风琴看了看一旁的花瓶,看到了花瓶里,自己没来得及遮掩的红眼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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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眼睛,用了最后那点力量,让它再次变成蓝色。
幸好,呃,这么丑的眼睛没给她撞见。
否则那家伙肯定要大声嘲笑我的。
“对不起,刚刚是忘记摘美瞳了……”
p先生用蓝眼睛望着店员说:“请给我一捧粉色的郁金香。”
“……对、对不起,客人!一捧粉色郁金香,送给谁呢,要卡片吗?”
“送给我妻子,今天是纪念日。不用卡片,谢谢,我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