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带着他的八百米大刀杀气腾腾推开训练室大门的时候, 房内一片安静。
钟明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没回过神。
宴淮清稍有惊讶，但也隐约猜到了一些，表情比较自然。
陈锋就更不用说了, 看着钟明掉到地上的下巴, 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而一番言论引起地震的程星燃, 正悠闲地站起身, 把耳机挂回耳机支架。
他闻声转头，眉梢一挑：“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辉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
江晚走了进来。
看看辉哥的表情, 又看看大家, 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程星燃朝她伸手：“过来。”
“喔。”江晚迈着小步子就乖乖跑他旁边去了。
程星燃按了按她的眉尾：“累么？”
“还好。”江晚摇头，“你呢？手累不累？”
“不累。”
往日看起来似乎很正常的小举动, 在此刻一下子全都被放大摆在几人面前。
钟明恢复正常：“燃, 燃哥……你刚才说的女朋友……你和小晚……”
“小晚就是你说的女朋友？”他总算是把思路理清楚。
辉哥：“……”
辉哥：“咳！！”
“……”江晚抿抿唇, 睫毛抖了一下。
程星燃无视辉哥的咳嗽, 淡淡道：“是。”
“啥时候的事？？”钟明看向陈锋，“你知道吗？草，不会就我一个还不知道吧？”
“行了！”眼看着没完没了，辉哥打断他, “小燃和小晚之间的私事, 干什么还得特意通知你一声？”
“那肯定的啊！”钟明叫道，“这种事兄弟不得随个几百份子钱……嗷！”
江晚脸色倏地变红, 飞快瞟了一眼旁边的人。
程星燃搭在她耳朵尖的手指也顿住。
然而钟明的话没说完, 被辉哥狠狠敲了一榔头：“随你个头啊，别人谈朋友又不是立马结婚！赶紧都收拾一下, 过来复盘，晚上还要去给小清庆祝生日。”
钟明反应过来，在陈锋笑出猪叫的声音里闭嘴了。
等所有人都差不多进了会议室, 辉哥单独跟程星燃低声道：“你过来一下。”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个流程，给江晚放心的眼神，慢慢跟上去。
两人在走廊角落里停下。
“你今天……怎么就在比赛公屏上说这些，万一，”辉哥尽可能委婉措辞，“你之前不是跟小赵说了，暂时不公开吗？你们就不能避避嫌，给我省点心……”
“不能。”程星燃语气很平淡，“我跟赵姐说过，不公开，其他的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公开是为了江晚的未来考虑。
要不然换的就不是steam头像，该是微.博了。
程星燃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一丝想要隐藏这段关系的念头。
辉哥被他的态度镇住，停顿了好一会儿。
“那……再怎么也是公屏”
“只有zu一个人。”程星燃懒懒地道，“我也没说女朋友是谁。”
“……”辉哥心想到这个份上说不说还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叹气：“行吧。”
反正以他对程星燃的了解程度，最多季后赛打完，一旦江晚的实力有了比赛成绩认可，这事也必定会暴.露出去。
两人把话讲开了，突然看见宴淮清站在门口。
“在这干啥？去去去，进去开会。”辉哥以为他是好奇想来听八卦，“我可和你说了，你哥谈恋爱可以，你这年纪，甭想。”
“我还想多在队里待几年。”辉哥不能承受更多了，“咱队里就这一对，不能再有。”
程星燃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唇。
“不是。”宴淮清耷拉着眼皮，“我想问你刚才说的庆祝生日，为什么？”
辉哥一怔：“庆祝生日……今天不就是你生日吗？”
沉默了半秒，宴淮清道：“但是我不用庆祝。”
“二十岁生日怎么能不庆祝，瞎说什么。”辉哥道，“你前两年都没跟我们一起过，今年怎么也得好好买个大蛋糕。”
“……”宴淮清没接话。
程星燃见状，轻声道：“一起吃个饭，不会耽误。”
他开口了，宴淮清才总算收敛神色。
闷着点了点头。
训练赛的复盘比较简单，一直到上车前往餐厅，陈锋还在吐槽：“tyu打得什么东西，完全就是在瞎搞吧。”
“他们的新指挥根本不了解每个队员。”
“可惜了，这样下去别到时候连季后赛都进不去。”钟明分析，“kdt感觉实力收了不少，应该是藏着了，小城区里差点把我架死。”
“还好小晚报点够快。”
“嘿嘿，咱们有了小晚，燃哥也回归了，这还用说什么？”陈锋傻笑，“aog至少还能再统.治pubg五年……不，十年！十年之内，想拿冠军，先问问我锋哥！”
众人都被他的话逗乐。
今天发挥得很不错，江晚也翘着唇角。
考虑到宴淮清的口味，吃饭的地方不远，甚至离临海三中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到了包间里，蛋糕还没送来。
于是其他人先点菜，江晚和程星燃以买奶茶为理由，成功被批准单独行动。
走到门口，江晚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个电话。”她看见来电人，急急忙忙道。
“嗯。”程星燃站定，“等着你，不急。”
电话是江意潮打来的。
但他只讲了两句就转接给了江晚的父母。
太久没听见父母的声音，她一时间还有点愣神。
直到江母问：“最近有没有时间呢，听弟弟说你找了个新工作，很忙？”
“嗯……”江晚点头，“你们回来的之前跟我说一声，不过我不在深州。”
“工作在临海市，我听说了。”江母道，“是在……电子竞技职业战队？”
她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打游戏，对这方面也没有过多管教。
江晚靠在墙边：“是，我刚通过了试训，现在是aog战队的指挥。”
“那工作环境怎么样？”江母问，“是不是很多男孩子哦，你一个女生方便吗？”
“我听说好像还经常要熬夜，打比赛也得去不同的国家，很辛苦。要不妈妈给你找个清闲稳定点的工作，咱们把打游戏当爱好……”
“妈妈。”江晚打断她，“我不是打游戏，我是职业战队的指挥，跟我们国家的队伍一起打世界性的比赛。”
“小晚为国争光呢，你别在这乱讲，你又不懂……”江父的声音隐约传来。
江母沉默了几秒。
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江晚犹豫片刻，道：“而且也不会不方便。”
“我……”她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妈妈。”
江母“啊”了一声。
“跟我一个战队的，是我很喜欢的人，也是我……”江晚拨了拨耳边的头发，余光忽然瞥见身后的人影。
她回头，程星燃正半带着笑意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我喜欢了五年的偶像。”江晚顿了顿，把话说完，“我以后跟他一起打比赛，不打算换工作了。”
“这样……”江母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叫程星燃。”江晚回望慢慢朝她走过来的对方，“你可以在网上搜f-i-r-e，有很多他打比赛的视频和介绍。”
在后者的注视中，江晚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语气，匆匆道：“就，就说这么多吧，妈妈，我这边有点事。”
见她把电话挂了，程星燃才笑道：“是父母打来的？”
“嗯。”江晚才讲了那些话，有点害.臊，“他们过几天可能要来看我，问到工作，我就说了。”
程星燃静静垂眸，片刻，问：“五年前……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以前就知道江晚的微.博上有他打职业以来所有的消息转发。
上次看秘密相册时也发现了不少曾经的照片。
不过具体聊到这方面，对程星燃而言还是一片盲区。
“就……你加入aog的第一场比赛。”江晚舔舔唇，等他们走到街边，继续道，“碰巧我一个叔叔在看pubg的比赛，我也跟着看，正好是你打的那一场。”
程星燃想了想：“次级亚太联赛？”
江晚点点头：“对。”
“当时刚从临海搬走，我爸妈做生意，不是搬去这里就是搬去那里。”她声音轻轻的，“太频繁了，我也懒得交新朋友了，后面就天天蹲点看你的比赛。”
那阵子，程星燃的赛事，她每天放学必追。
讲话途中，他们顺着导航往买奶茶的店铺走，不知不觉又到了高中的那条街道。
“当时学习压力大么？”程星燃停下脚步，“总是换学校。”
大肯定是大的。
还有那么一点点孤独。
但江晚摇摇头：“还好，学累了就看你打比赛。”
“你永远都能赢，每次你赢了，我就会非常非常开心。”她把形容词咬得很重。
程星燃对着江晚的笑脸，哑然也笑了出来。
如果不是当年看见这样满是期望的目光，或许都不会有今天的他。
半晌，他牵江晚的手。
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那就一直赢。”
“永远开心。”
街边有喧闹的人声，奶茶店还在排队。
江晚僵了不到半秒，偏过脑袋，回头亲在了程星燃的唇上。
很短暂的浅吻，一触即分。
江晚红着脸：“对了……今天训练赛，你怎么……”
她抓抓头发：“怎么忽然跟zu他们说我的事……”
程星燃停顿半刻，失笑：“你觉得我是在跟他们说？”
江晚怔住。
她一抬眸，看见程星燃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盒子。
丝绒的，一看就是装首饰的礼盒。
江晚眼睛睁圆。
程星燃打开。
是两条项链。
简约又不失精致的设计。
下方坠着小兔子……和狼先生。
“那是跟你说的，女朋友。”程星燃把吊坠放进江晚掌心，“你可以管我。”
“好友列表，微信列表，什么都行。”他嗓音低低的，轻缓像某种蛊惑，“全都归你管。”
江晚的心跳开始变快，前所未有得快。
她垂着眼睫，大脑混沌地胡乱说：“我上次说给你买的那个手表，它过几天也会寄过来，我地址写了基地……”
“手表留着平时用。”程星燃道，“赛场上面不方便戴。”
手镯戒指都影响操作。
项链刚刚好。
之前的礼物都只有单件的，彼此还没有一样真正的情侣物件。
江晚看着眼前精细的小兔子和狼先生。
耳边有很轻的声音，程星燃问：“周末有别的安排吗？”
“没，没有。”江晚全凭本能回答。
程星燃“嗯”一声：“那跟我回一趟家么？”
“见见我的父母。”
四周所有喧嚣都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
心跳比街边店铺外放音乐里的鼓点还要猛烈。
江晚听见自己说：“好，好啊。”
时钟慢慢指向十二点。
新的一天来临之际，临海市最有烟火气的街道还热闹得恍如白昼。
包间里，陈锋唱着跑调的生日快乐歌，钟明大笑着边录音边打节拍。
宴淮清拧着眉毛，刚说完小孩子才信这种幼稚行为的人正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对着蜡烛许下他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欢呼声响起时，江晚点下手机屏幕，在她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
是队友们嬉闹瞬间的抓拍。
最靠近她的方向，有一个男人笔挺的背影，露了半只胳膊，和江晚的靠在一起。
没有屏蔽任何人，这条朋友圈发出去起，点赞和评论，甚至还有私聊消息就让江晚的手机嗡嗡直震。
同一时间，电竞圈的一众熬夜冠军网友们刷出了一条久违的微.博。
【aog-fire：起点、现在和未来。[图片]】
简简单单的图，简简单单的字。
配图正中是灯火阑珊的巷口街道，人潮拥挤。
而在某个很隐蔽的角落，商铺的玻璃反衬出两道人影。仔细看下，还能依稀分辨出他们手里攥着的吊坠。
小兔子和狼先生亲昵地贴在一起。
街道对面，古旧校门上方的滚动灯带入了镜。
灯带里正放映到后半句祝福。
——所有学子都能如愿以偿，美梦成真。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