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aog办了一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庆功宴。
二队拿下突围赛, 江晚成功拿到指挥资质，加上程星燃的账号也非常顺利地打回了宗师。
辉哥称之为三喜临门，甚至特意找管理层要了婚宴取消的补偿, 请来几个专门的庆典团队, 厨师、乐队等等。
阵仗之大, 江晚几人在训练室里都能听见餐厅准备的人热热闹闹的呼喊声。
“为什么是三喜临门啊？”陈锋的嗓门依旧极具穿透力, “燃哥打回宗师不是秒秒钟的事，这不能算吧？”
“他手恢复到能打游戏的程度, 怎么不能算？”辉哥大老远听见, 恶狠狠地探头道。
“那也对哦。”陈锋若有所思，“这样往后小晚是不是就有的忙了？燃哥能和我们训练, 小晚也得来。”
江晚还在看手机上的双排记录。
突然被喊到, 她下意识把屏幕往衣服上盖住：“啊……是, 是的吧。”
“嘿嘿, 那可得做好准备，助理教练和指挥位都巨辛苦。”陈锋笑着说，“不过没关系，燃哥肯定不会让你那么忙。”
辉哥：“没谁不让谁忙, 在队里就是一视同仁, 该做多少工作就做多少。”
“那不能啊，燃哥这么照顾小晚, 你等着吧, 他肯定帮小晚一起复盘。”陈锋不服气，“你也有好处呢, 你的工作都能轻松一大截。”
赵姐也笑眯眯道：“那我也轻松了。”
辉哥：“……”
只有江晚还有些愣。
她趁着其他人聊天，再度把手机屏幕点开。
上面是pubg的战绩查询app，显示着她的账号近期匹配对局记录。
每一局的数据都很漂亮, 几乎全是前十名，一路从钻石冲回了大师。
而同样，每一局的队友都是一个id——aog-fire。
江晚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四下张望。
没见到程星燃的人影。
从今天宴会说要开始，江晚就没看见他。
莫名的，江晚忽然觉得有点不适应。
这个念头乍一从脑海里出现，她连忙抿了几下唇。
江晚从小都是个很独立的性子。
父母工作忙，经常让她和江意潮互相照顾对方，学校和城市也换得频繁，江晚很少会对什么人或事物产生依赖感。
可今天不一样了。
似乎程星燃不在身边，整个餐厅都有点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和上次在周家的订婚宴上有点像。
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是像往常那样坐着，能让她看见就行。
江晚想。
最好也坐在她旁边。
“……”江晚原地坐了好久，等到宴淮清都打完好几场手游，她坐不住了。
起身问：“那个……”
“找我哥？”宴淮清直接问。
江晚：“……”
被说中心思，她面上升起热意。
但还是诚实地点头：“你看见他去哪里了吗？”
“往那边。”宴淮清伸手指向别墅后方，“跟谢寒周一起，应该在外面。”
在外面？
“场外也有几个桌子，怕不够用。”宴淮清解释，“但是现在好像够了。”
江晚眨眨眼，点头：“这样……”
厨师的第一轮前菜摆了出来，大家欢呼着都一股脑冲上去。
江晚赶紧跑进训练室，抓起外套拢到身上，偷偷往后花园挤出去。
别墅外的后花园。
还是同一颗枯树，只不过这回摆了几张桌椅。
桌上放了几瓶酒，程星燃和谢寒周面对面坐着，后者唇边还衔着烟。
“来一支？”谢寒周把烟盒倒出来递给他。
当初被程星燃拉过来当苦力，临时指导了几次二队，他也有幸受邀来参加庆功宴。
程星燃看了那根烟几秒，将它夹在指间。
谢寒周要帮他点上，程星燃没让。
“……你这是什么新毛病？喜欢糟蹋我的东西是吧？”他的烟都精贵，连续被浪费两回，谢寒周肉疼。
他说完又突然想起来：“哦，小姑娘在，懂了。”
面前的人倒是对这种调侃没什么反应，很淡地牵了一下唇。
“嘶，不对啊，好好的庆功宴，你不去跟她一起，跑出来跟我在冷风里抽烟喝酒？”多年的好兄弟，一下就能察觉出来，谢寒周问，“你不是才教她打赢了比赛吗，没趁机告个白？”
就突围赛上那点门道，其他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他们这些老将的眼睛。
谢寒周一眼就能明白江晚决赛进步神速是受了谁的指点。
上一个让程星燃这么有耐心倾囊相授的人……
压根没有上一个。
这人除了队友就没拿正眼瞧过谁，更别说教学，恐怕对宴淮清的指点次数都一双手能数完。
程星燃不说话，谢寒周心里一突突，惊讶：“难道江晚不喜欢你？燃神还有这么一天？？不可能啊，她……”
“能不能换个话题聊？”程星燃终于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喝酒都拦不住你的嘴？”
谢寒周：“……”
谢寒周嘟囔：“我这不是关心我兄弟吗……前几天跟小玖他们打电话，我还特意卖了个关子，说有大惊喜等着给他们。”
聊起昔日的老朋友，程星燃捻着烟的动作顿了顿：“他们也回来了？”
“是啊，现在应该刚落地。”谢寒周笑道，“这几人听说有人能让你栽了，一个个叫得跟什么似的，都不信，我还和他们打了赌。”
知道他们的德行，告诉谢寒周的时候就没指望他嘴里能藏住话。
程星燃“嗤”一声，扯了扯嘴角：“那你恐怕得赔了。”
“……”谢寒周沉默，“到底怎么个回事，说说？兄弟看看这波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也不全是为了他们押上来的东西，主要就是担心我兄弟的感情生活。”他诚心道。
毕竟是程星燃。
当初他们几个都猜他是不是不婚主义，最有资本玩的人偏偏活得最清心寡欲。
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哪能这么让它灭了。
程星燃：“没什么好说的。”
“这可不像你啊。”谢寒周啧了一下，“你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我不信，说出去小玖他们也不会信。”
他的话把对面的男人自己都听笑了。
他要是容易放弃，早在几年前就会断了心思。
哪至于惦记这么些年。
但根本没这么简单。
江晚拿到了指挥资格，他们以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事，要一起上赛场，一起并肩作战。
江晚崇拜他，或许还有点点仰慕，这些程星燃都知道。
毕竟她看他的眼神坦坦荡荡，从来都没掩饰过，害羞脸红也都跟粉丝没区别。
可崇拜很容易，可以给他，也可以给别人。
江晚笑着找那个小歌星要签名的一幕在他眼前打转。
程星燃低着眼睫，把手里的烟蒂往桌面敲了两下。
再聊下去也不是一瓶酒一支烟能解决的，他沉默了片刻，问：“不说我的事了，小玖有说什么时候聚么？”
“有！”谢寒周立即道，“这当然有，他们还欠我酒呢。”
“哦，说到这个，你都欠我两顿酒了，要不干脆今天一起补了算了。”说着给他把杯子满上。
程星燃看着液体将玻璃杯填得都快漫出来。
等谢寒周收手，他也没说什么，只仰头一饮而尽。
“牛逼！”谢寒周哈哈笑，“爽快，还是跟你喝酒爽快，小玖他们几个都不行，这么多年过去也就那点酒量。”
“聚会的事他们说了，就这两天，我想着要不再打个电话……”他讲到一半，忽然收了声。
谢寒周戳他两下：“小姑娘找你来了。”
程星燃坐姿很随意，胳膊散漫地搭在椅子边，手里握着酒杯。
他转头看向江晚。
江晚正站在后门，似乎有点没料到这个场景，脸上还呆了一下。
程星燃安静了几秒，问：“吃完了？”
江晚回神，摇摇头：“没，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聊天……”
“没没没。”谢寒周笑了，挤眉弄眼，“他欠我酒，今天得补上，等他喝完这一杯，他就是你的。”
江晚缓慢眨了一下眼，看向桌上堆着的酒瓶：“喔。”
但谢寒周的瓶口还没倾下去，程星燃抬手挡开：“不喝了。”
“靠，不是吧？”谢寒周道，“人家一来你就装乖？”
程星燃没理他，他面对着江晚，才想开口，后门又跑出来几个人。
是二队的。
“寒神！燃神！快进来啊，今天教练允许喝酒，来玩点大冒险。”
“我来我来。”谢寒周忙把他们招呼进去，给两人留下空间。
人一走，整个花园都安静不少。
江晚瞅了瞅几个椅子，在程星燃旁边的那只坐下：“庆功宴开始了。”
程星燃看她：“嗯。”
江晚外面套了一件呢子大衣，里面却很不搭地穿着薄针织，像是出门前随便找了件外套。
她坐在程星燃身旁的椅子上，脑袋低着，脸颊有浅浅的红，睫毛很乖巧地耷拉。
他不说话，江晚继续道：“乐队唱歌挺好听的，厨师做的菜也很不错，好像是上次那位周先生派来的人，专门给豪门婚宴做大餐……”
“辉哥让你来喊我的？”程星燃忽然问。
江晚一愣。
她“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幅表情，程星燃顿了顿，在心里叹了口气：“没事……”
“不是。”江晚说。
程星燃抬眸。
“不，不是辉哥叫我来的。”她把话说完，终于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掌心是个小纸包，江晚递给程星燃：“是我自己来找你的，给你带了这个。”
程星燃微微怔住。
纸包鼓囊囊的，看得出来在口袋里捂得严实，落到他手上时还有点烫。
江晚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挪了挪身体：“我怕他们一下把好吃的都吃完了，偷偷装了两个……”
不用打开都能知道，是上次的牛肉粒酥卷。
透过打包纸，热度传入他掌心。
程星燃垂着眼，盯着这小小的一团。
江晚默默坐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你……怎么不进去跟他们……跟我们一起？”
静默。
程星燃没接话。
不远处的室内爆发出陈锋的惊人笑声，伴随着谢寒周和其他人的欢呼。
以为是她声音太小，江晚往他身边凑近了些。
程星燃身上沾染了空气里留下的烟草香，丝丝缕缕地萦绕进江晚的嗅觉。
这是她第二次在程星燃身上闻到烟味。香烟和对方原本的气息裹挟着，将他整个人都笼上一层别样的朦胧感。
很浅淡，她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
江晚心跳有些快。
她抿了一下唇，稍稍加大音量：“我刚才说——”
程星燃抬眸，望向她。
江晚的话瞬间滞住。
喝过酒的缘故，他浅栗色的眼瞳比平日更深邃。
纤长的睫毛似垂微垂地耷拉，给程星燃眸中投下微醺的剪影。
“说什么？”在江晚仍呆愣时，程星燃低声问。
微温的气息轻轻扑在她耳朵尖。
江晚忍下揉耳朵的冲动：“说……你为什么不进去跟他们一起？”
程星燃顿了两秒，语调很轻：“心情不好。”
“心……心情不好？”江晚呆呆地重复，然后才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程星燃没回答，仍在静静和江晚对视。
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瞳，以及当中的自己。
她一直知道程星燃长得很好，怼脸拍摄五官都挑不出瑕疵，眼睛尤其好看。
可如此近距离看还是头一回。
江晚心脏乱跳的毛病又有复发的趋势，且愈演愈烈，耳畔都能听见鼓动的声响。
太近了。
心跳太大声了。
会被他听见吗？
她的眼神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一点……
在江晚心虚想要垂眼躲开的片刻，程星燃看着她。
语速很慢，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却仿佛小锤子轻轻敲在江晚的心上：“可能因为……看见喜欢的人对别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