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旱,秦皇虽然有了救济之策, 但毕竟粮食有限,仅仅能维持不死, 而吃野菜草根没有油脂时, 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野菜的吸油能力那是真的宛如在腹中剐油的痛苦感。所以在秦皇开放山川林泽后, 灾民们成群结队入山, 就想用肉来弥补。至于田地的老鼠, 那也是肉啊, 而且找到一个田鼠洞就能找到它藏匿的粮食, 至少能有三五斤,这种救命粮导致严江给陛下改善伙食的机会严重减少。从齐到燕两个多月, 生生只拿到三两只鼠给陛下吃。虽然鱼体内也有可以让陛下夜视的物质,然而这傻鸟连枭鸟最基本的吐食丸都不会, 严江还真不敢给它喂有刺的鱼。相里云真是靠不住。严江为此犯愁,却不知秦皇已经感觉到不对了。这些日子秦皇忙于整顿各地,每到一地都会亲自过问当地民事, 平整土地, 把占土地特别多的大户人家都赶去咸阳,颇有一种打土豪分田地的爽快。那些失地者们当然不是直接就能分到田地,而是贷到的, 分到的无功田地赋税要比其它人多上一成,当然,也可以不领取田地,只给公田当佣耕,他们都可以靠得到军功减免税负或者得到田地。而事实上,愿意得田的庶民多到挤破郡县官署的门槛。也亏得秦国是征服者的身份来行政法,有强军在策,什么话都好使,若是六国国主这么干,怕是要立刻就被推翻。他精神充沛思维敏捷,加之行踪飘渺不定,弄得各地郡守叫苦连连。当然,这种好机会六国遗民都不愿错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里,秦皇每到一地都有刺客热情欢迎,可惜他身边迎接刺客的侍卫们更加热情,一般都没法突破第一道防线,途给秦皇牵连旧贵的借口而已。如是一来,事情多到正常人根本解决不了,秦皇也是两号一起上,才勉强应对下来,却也清楚地感觉到陛下视力的退化,他只当是鸟儿老了,老眼昏花,看不到很正常,有点可惜之余,就更加勤奋地整治各地官吏,力图让自己的统治更稳定。然而,当又一次开启上路巡游,他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居然被阿江冷落许久。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豺狼虎豹被他纳入后宫了。而这时,相里云延误的快递包裹终于到了。严江看着整整一大口袋的老鼠干,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陛下总算有救了。里边还付了相里云的一封信,说早先的那份鼠肉送错地方了,所以耽搁了时间,还请正卿原谅云云。严江当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纠结,拿信在桌上垫,小刀把烤干的老鼠撕成肉丝,力图不让人看出它本来的样子。他忙活了一整个下午,而这时,处理完政事的秦皇便找了过来。听到门外叩见陛下的声音,严江飞快把没撕完的老鼠干口袋收起,做无事状地继续将肉里沾上的灰尘弹去。秦皇忙碌一整日,入门便见爱妻静坐窗下,意态悠然,夕阳斜照入窗,更映得他五官清俊灵秀,静谧幽深,让他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他唇角微扬,挥袖坐到严江对面,悠然地捻一根肉丝,在指尖把玩。严江微微一笑:怎地,想吃?秦皇凝视着那自己鸟身的主食,笑道:记得当年初识,你掷死鼠于吾身前,被吾视为挑衅严江也想起当年那傻鸟的挑食,伸手摸了摸左手臂:那时你的爪子可真利。秦皇一手扣住他五指,一手抚摸着他左臂上的三条伤痕:是啊,但你也甚是冒犯。救助动物时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啊。想到被抓伤手后自己就把陛下的爪子捆了起来,严江幽幽道,那时陛下可是相当能屈能伸呢。不挣扎不尖叫,只做乖巧地可怜地看他,他给鸟儿喂了食,治了伤,看他精神恢复了,就把心鸟放生了,鸟儿放生时,还超记仇,居然抓泥巴丢他,差点被生气的阿尔沙克射下来。但没想到这心鸟飞走数天后,又飞回来了,飞回来不说,还偷吃他的食物。秦皇也回想起当时的放飞自我,轻笑道:是你先招惹,怪谁来哉?没办法,它总不能让自己饿死。严江也笑了笑,道:是否当时我强行喂你鼠肉,你才如此惧鼠?秦皇当然不承认是这个原因。他们果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后来他们和大金主阿尔沙克反目了,以及陛下这心机鸟开始反复陷害花花。遇得阿江,已十数年了,秦皇一声感叹,捻着那根肉丝,终是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如今回想,竟如梦一场。严江看他吃下去,神色略有不自然。秦皇又谈起了和阿江一路回来同甘共苦,说起孔雀王朝的广阔,说是初见大宛天马的惊艳,说起大漠黄沙漫漫的艰苦,还有和阿江一路坑蒙拐骗的快乐。让严江非常有危机感,这是想干什么?秦皇终于图穷匕见:如今花虎陛下皆已老去,难与你同游天下,吾看你形单影只甚久,可要再寻一只猛兽相陪?这种送命题严江才不会上当好吧,立刻指天誓日地道:有陛下一鸟足矣,鸟兽皆浮云,唯你不相离。秦皇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想着自己最近忙于政事冷落后宫,便邀请爱妻共赴良辰。严江开始还是拒绝的,毕竟大白天这样不太好。可惜被勾了两下手指后,身体就很诚实地答应了。良宵苦短。把阿江折腾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之后,秦皇这才拿起阿江外衫,仔细看有没有粘上什么兽毛。当年它就是靠着锐利的眼神把阿江后藏的所有毛绒绒都赶走了,坚决不让卧榻之畔另有玄机,可惜鸟儿这几日眼睛不太好,只能亲自上阵了。秦皇拖着疲惫的身体仔细检查一番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毛发,心中甚是愉悦。你寻何物?背后传来略沙哑的嗓音。回头一看,见阿江斜他一眼,他面色绯红,长发散乱在贴在汗湿的肌肤上,神色慵懒,眼角尤带湿意,看得人心中一动。他于是将衣物随手丢开,继续回到阿江身边把他扶起身,泰然自若道:自是毛发。严江轻哼一声,好吧,只要不找到老鼠肉就还是安全的,唉,没法收拾现场,色是刮骨钢刀啊,腰都直不起来了。两个骗子都没信过对方的话。只唤了热水沐浴清洗后,闲暇之余,又提起政事。秦皇说吴越之地有不稳之相,他在先征匈奴还是先打百越之间犹豫。两边的问题如今都是道路的问题。朝中有人建议在北边修一条直道,联通咸阳与云中,将关中之粮快速运往北地,也有人建议将秦赵燕三地的长城连接起来,抵御北方;蒙恬则建议三十万大军同出,一战定胜负。秦皇觉得这三个意见都不错,他不想做选择,想三个一起做了。他甚至兴致勃勃地给阿江算了一笔账,长城修起来只要七十万民夫,直道十万就差不多有了这些,边境就可以清静,一劳永逸,然后问阿江的意见。严江微微一笑道:若能收陇边境部族,建一城于河南地,每年招开盟约,划分草场,想会有一时清静。长城当然有用,但要说作用非常大,关于国运,倒也没有。汉朝初期就不说了,在长城后边被骚扰伤害无数次,中后期草原还是汉武帝打服的,汉末后世五胡乱华,长城也就变了吉祥物,唐之时,草原也是唐朝领土,长城无用,宋之时,丢了幽云河西,还是强悍地活下来。明朝长城就成了拖累,沙漠化严重的河南地风沙巨大,每年都要扒沙,成为巨大的财政负担,但明朝不是死在异族手上的,而是亡在了下岗职工李自成,清时长城又无用了。想要吸纳草原诸部,最重要的还是送文化,比如清朝就尽力送佛教于草原,让一个儿子继承家业,其它儿子都出家,最终有效控制了人口,严江还记得去蒙古游玩时,除了草原上吃羊肉,就尽是去逛寺庙了。希望具那罗给力一点,我这边会尽可能支持他的。严江把自己的想法和秦皇挑挑拣拣说了,秦皇觉得这法子见效太慢,觉得和征服草原一起进行就好,可以支持传教。两人见解各不相同,但总能补益,很是讨论了些时辰,都饥肠辘辘,秦皇看案上有自己爱吃的肉干,便顺手捻来吃了,还递给了阿江。严江面色为难,低头说我不想吃肉,得清淡些,于是让门外的侍者拿来清粥小菜来。秦皇于是又吃了两根,觉察出不对来:此物,非是羊肉吧?鸟味觉不灵,吃不出来,但是他却吃得出来。严江正色道:当然是羊肉,只是熏制保存,与你吃的鲜肉自然不同。秦皇睨他一眼,也未多想,又吃了一根,觉得味道还不错。严江见这关过了,心中略安,低头吃饭,但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都三十出头了,果然老了,记忆不行了。就在这时,秦皇吃完一把肉干,看被肉干下垫着的一张信纸,露出一截落款,是相里云。他顺手抽了出来。第200章 求仙扈辄嫪毐等桓齮庞煖秦1石=30.75公ir高, 将闾,曼,巿。相里云的字写得潦草随意。但其中的内容,岂是晴天霹雳可以形容的?秦皇捏住信纸的手微微颤抖,抬眼看向阿江,再看看手上的肉干,脸色从淡定变成诧异, 然后飞速化为狰狞。严江!秦皇暴怒。严江也没想到自己翻车会翻的那么猝不及防,思绪急转地想要怎么把事情揭过去, 但骤然之间就算他舌璨莲花, 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于是空气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一瞬间两人面面相觑, 竟然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我错了阿政,严江终于选择好道路, 一个虎扑把他拥抱住,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担忧和满满的愧疚,悲伤道,可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失明,我做不到啊~秦皇不为所动, 凝视他的神情就带着无尽肃杀,让严江默默思考要不然打晕了他先跑等他气消了再回来或者不回来?但是操作起来有点困难啊, 刚刚大战一番后体力不济, 要是没打晕搞不好会被压在床上日穿床板。终于,就在严江寻思跑路时,秦皇拿起一根肉干, 温柔地递到阿江嘴边。严江深情又委屈地看着他。秦皇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好吧,这是优秀的蛋白质,严江只能张口吃下去。这根还未吞下,又是一根递过来严江吃不下了,终于哀怨道:阿政你适可而止呀~我这也是为了你不瞎啊,看这几天没吃到正餐,你眼睛都不好了。这便是你骗吾十数年之因由?秦皇幽幽问。他的信任受到了无情的践踏,一回想自己这些年吃的老鼠得堆成山,那心情就无法言说。而且骗他的话都那么敷衍,实在感觉不到一点愧疚。此许小事,陛下心怀天下,何必记挂于心,严江一脸委屈地振振有词道,又非骗财骗色,骗身骗心。秦皇微微勾起唇角:如此,阿江是不愿吃了?严江毅然道:这是陛下当食之物,知道相里云找这些花了多少时间么?怎能如此浪费!呵,相里云,秦皇轻轻念了这个名字,不怒反笑,意态之间,尽是你这么杠正如我意的悠然,既如此,你我便好好说道此事。说着,他欺身上前,勾起阿江散落的一缕长发接连几日,随行的群臣们都没看正卿。严江更是在第一晚上就后悔死自己的嘴硬。他憔悴地躺在榻上,只觉整个人都枯萎了,秦皇温柔地为他揉了揉手腕,然后继续批改奏书。如今秦国治下,赵韩魏三地靠近秦国中心,尚且算是平稳,但齐楚两地有大量旧贵遁入山川为盗,尤其是楚地,与越人冲突尤多,秦皇最近的精力都被牵制在这边。严江默默看着他累了换号,肥胖的大鸟在桌上傲然挺立,直接把口袋里的一只抽骨剥皮的老鼠吞进去,然后飞快继续工作。这吃得很开心嘛,还说这样更节约时间利于工作!没看你有什么障碍啊。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这把亏大发了。不但答应了好多不平等条约,还吃了那么多苦头。想到这两天被折腾地多惨,严江甚至有一种想上吹箭的冲动。他不过是肉体凡胎,不是真仙,而按阿政玩法,绝对是英年早逝的后果。结果这家伙知道不吃老鼠会真瞎后,不一样没什么障碍地吞下去了么。早知道他那么识实务,我就直接告诉他了,这是何苦来哉。就很气,于是他伸手袭击了床边的沉眠帝王。仿佛感觉到什么,猫头鹰一百八十度回头,冷眼看着阿江正掐自己腰。但看阿江身上的青紫更多,陛下便淡定地回过头去,只把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行为当情趣了。在燕地的各种小事情平定后,群臣不堪劳顿,请求陛下归朝。于是严江好不容易熬过了大王的秋收算账,又被群臣的明示暗示轰炸了三五天,几乎不出一点自己上山下乡的时间。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劝陛下国事为重了。所以在当晚的贤者时间里,严江撑着头,一手绕着陛下的长发,便开始输出枕头风,暗示自己玩够了,累了,想花花了。但头铁的秦皇并没有感觉到这风,他觉得自己这趟并没玩够,转头与阿江四目相对,便畅谈起了自己的愿望:朕看大海无穷,数次观海皆在山崖之上,甚不得劲,此番回朝,不如就从碣石(渤海)南下,乘船出海去齐地,再立几碑严江的微笑渐渐消失,神色的开始冷漠。秦皇确依然兴致勃勃地道:你说海上还有大鲲,身长十丈,油脂甚足,若是遇到,朕便用攻城弩射杀一只予你,对了,阿江你不是一直想出海么,朕这便与你共赏海上明月他要从渤海南下,去齐地,然后再去吴越之地,最好在起兵而下,拿百越之地,让四海天下,尽归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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