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才见佛子走远,严江神色一厉,立刻将大秦之主压到梁柱上,神色凶狠又残暴。秦王却弯起唇角,目眸闪亮,好整以暇地倾首,吻上他的唇瓣。他家阿江,还是那么担心他。第192章 争执具那罗是天生的佛子, 他早就听说当年王后命人假传王命时,无人敢择他双目,最后若不是具那罗自己剜双眼,那王后的打算能不能成功, 都很难说。就算最后落到那样的惨境,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他的侍者也好、妻子也好, 甚至路上遇到的严江都会忍不住尽心尽力地救助他,而他的父亲更是对他日思夜想,担忧难眠。这种天然的人格魅力根本不需要传什么法,稍微有接触, 且自制力不够的人,都会拜倒在他的锡杖之下, 成为他传道**种子,散播开来。严江当年都不止一次在他的真心相待下动过留下来帮他的念头, 要不是陛下总在他们相处时每每做妖,他就算能回来,至少也会耽搁上两三年。所以严江很早就打定主意,具那罗这个传教大能绝对不能留在中原,要么送他去见佛祖,要么他送去见匈奴。佛教虽然有非常大的好处,但现在传进来, 还是早了些。至少, 在六国人心稳定下来之前, 不行。因此,秦皇的回答完全错误,不看时间地点的亲吻虽然让阿江意乱情迷了那么一下下,但随即反应过来的他勃然大怒,不但和陛下来了一场激烈的肉搏大战,还把亲爱的大王追着绕柱十圈,气得阿江差点放老虎。花花虎脸冷漠地看着他们一会绕柱子一会绕自己,低头舔着爪子,懒得再给他们眼神。主人一点都不像从前的他了,只要吼一声,自己就能起身把那个两脚兽拍倒。不过让它惊喜的是,晚上他又得到在水里撵坏鸟的机会,就很高兴了。收拾了陛下之后,严江又去见了具那罗,与他品茶论道,彻夜长谈。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只枭鸟会不满地在窗边唤他回家,禁止他夜不归寝。这鸟儿怒叫,却是许久未闻,具那罗说着一口柔软的雅言,神色怀念,摸索着端起清茶,轻抿了一口,赞道,这滋味微甜又甚苦,饮后又有回甘,如是人生,甚好。严江微笑点头:人生岂止甘苦两味,佛说三世法,不也有入世之意么?阿江果然慧根深重,在孔雀王朝时,具那罗就是最喜欢与严江讨论佛法,当你年你说菩提非树在具那罗看来,严江既然这般有慧根,那应是愿意传播佛法的,当年的不辞而别,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做为朋友,还是不问为好。至于与秦皇的关系具那罗开始自然惊了一惊,可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阿江非是会勉强自己之人,原意留下对方身边,想必是真爱了。如此,祝福便是。严江对具那罗想传教,当然是非常赞同的,但他又在言语中露出几分苦恼之色。具那罗何等聪慧,立时问起了严江有何烦忧。严江于是便说起了北方忧患,提起自己为草原牧民所恼,那里人杀伐成性,侵略无度,又逐水草而居,统治艰难他自然地将草原的情况一一说明,也说那里荒凉艰苦,无数普通的、被压榨的牧民都在等着拯救。具那罗认真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他神态安详,清圣高华,只是平静地坐着,便让人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那庄严的宝相身后,仿佛带着一圈佛光。对这样的朋友耍心机,严江其实很有压力。他相信具那罗听得懂他的意思,也会明晓他的戒备,但也相信具那罗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佛渡众生,阿江之意,吾亦知晓,具那罗微微一笑,刹那之间,便见仿佛繁华盛景无数,只是临行之前,阿江可愿再送我佛偈一首,以为送行。他亦然知晓,佛家盛景,阿江也不能阻,只能缓,这便已是最大的保证,让他甚是欢喜。严江心中感动:这是自然。他立刻拿起自己的小刀,拿起随身玉佩,在玉上飞快地刻了四句佛偈,虔诚地递给佛子。还同时用小刀的寒光警告陛下,你敢乱来我就烤了你。陛下就很生气,眼睛都瞪大了。愿以此功德,庄严净佛土,具那罗仔细地摸索着玉佩之上的佛语,渐渐加深了微笑,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严江的微笑有点勉强,好在具那罗看不到这是后世佛教流传最广的佛偈,但是一共是四句,他只记得两句了,这还是有一段时间沉迷洪荒文时,那两位西方教主经常挂在嘴边,这才记下来的。但对面佛子不愧是佛子,他的苍白的面色渐渐浮现出的激动的红晕,甚至轻笑着将这段佛偈继续下去。若得见闻者。悉发菩提心。想通最后的关窍,他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以此一报身。同往极乐国。说完此语,他笑声清朗,伏身向严江一拜,拾起锡杖,头也不回地离去。这佛偈给他的意义与回报,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来此的艰幸与精力。去到北地,是他应予严子的回报。也是吾佛的慈悲。严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用翅膀支着头,一脸困惑不解,怒从心起,一把搂过陛下,将鸟儿狠狠地从头撸到尾,这才愉悦地笑起。成了,只要有具那罗相助,使佛教广为流传,北方的杀伤力至少打两成折扣。他一点不担心佛教在那里传播不了,要知道,如今的草原各部都还是祖先崇拜,后世的长生天等都未诞生,这些朴素的信仰根不可能是佛教的对手。而思想高地你不占领,总会有人占领,这是无法抵挡的事情。宗教有他的优势,禁只能禁一时,而中原文化优秀的包容力,可以让佛教在将来并发出更强大的光芒。-具那罗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东土,而是带着十二位优秀的僧人,他们带着宏愿与雄心,一路上多有波折,到达的只有七个。秦皇当然也不会无礼地就让他们直接离开,而在咸阳学宫招开了一声盛大的讲道,让诸子百家皆来与佛子论道。佛子居于场中,对各方苛问应对自如,便是有问题答不出来,亦不焦不躁,从容认输,那风度气质,让无数人心折。严江甚至心生感慨:江山易得,圣者难求,若得有兴得正法,当筑金宫以藏才是。这话被旁人儒家孙叔通听到,回头就散播得咸阳皆知在当年构陷严江与扶苏勾结的人被秦皇挂城墙后,鸡贼的学士们换了一种方法给秦皇打小报告。然而这次,他们激怒的不是秦皇,是严子。不许起金宫这么俗气的名字!严江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着茶具都跳了一跳,这事要是成了,他的审美肯定会被后世讨论几千年!爬在桌案下的花花一惊,猛然跳起,不见敌人后,撒娇地拱着的吓到他的主人。花花别闹。严江揉着大老虎,一边对秦皇怒道,你听见没有!秦皇淡然掏出一封奏书,上边都是愿意以金宫为宫名的大臣签名,韩非李斯蔚缭蒙毅俱在,向严江证明着民意不可违。严江更生气了:没有你的授意,把李斯与韩非关在一间房里他们就会自己打起来,怎么可能连名上书,这些连名都是从你口袋里掏出来的吧?秦皇悠然道:绝无此事,阿江若不信,大可一一查问之。当然,若真有哪个大臣敢把他供出来,他就用他们填自己最近想烧的兵马俑。第193章 三次当然不可能有大臣敢在这种小事上戳穿秦皇, 所以严江根本就没有问。他心生不悦之下,又去找了具那罗。找到目标时,佛子静坐院中,抚摸刻写着佛偈的玉佩, 破碎的阳光从树叶中洒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映出光与影的斑驳, 那种美好与静谧, 仿佛让时光都为他静止。听到了严子的脚步声,具那罗轻浅一笑,抬头与他相看。每见你一次,便越觉你越发超脱, 严江叹息道,菩萨相不远矣。如何说得, 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此四相者, 方为菩萨,具那罗轻笑道,生死之间,欲生畏死者,我相吾有;心有爱憎,人相不离;更勿提众生寿者之相,相去远矣。严江当年在孔雀王朝也是恶补过佛教的, 好在他们的典籍和先秦的典籍一样, 都是简净深奥又复杂, 可以解释出无数版本,于是又与他论起佛法之说。重点就是那佛偈。佛偈又名回向偈,就是传法后的总结归纳,差不多等于我传道是为了什么?严江说的几句佛偈非常有哲理又通俗易懂,正翻译经文的具那罗来说非常有用。具那罗还询问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应如何翻译成秦文,抄过金刚经,知道答案的严江直接给了一个无上正等正觉。于是具那罗忍不住笑起,提到当年高僧帝须希望严子出家传道的事情,那时帝须说严子只是略懂,便能证得罗汉果位,若是深研,必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连严子身边的老虎在他看来都是赋予了动物佛心。严江摇头,不愿回想当年沉浸在佛法里进修的艰苦日子。于是具那罗又问起何时才是东传佛法之时。严江坦然将到需得百年之后。原来如此,具那罗淡然点头,合十轻念道,我佛慈悲。严江轻声一叹,在佛法东传后数千年,已经成为东方文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有教化众生,平缓戾气之效,更有丰富的人生哲理蕴含。然而,只要是有人心,便有是非,再好的宗教也抵挡不过人心变化。在自身文化无法抵御的情况下,宗教会渐渐夺取统治之权,反过来吞并原生文明,如今秦国百家具在,但可惜的是百家如今走的都是高层路线,在亲民的佛教面前,胜负真心难说。所以严江至少要让秦国定下取士的程序后,拥立百家,才敢放佛教入门,否则若生成政教合一的那种佛教,就罪过大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很小的,佛教在东汉三国传入时,道教正兴起,而统治者们甚是喜欢在两教中玩平衡,哪方壮大便打压哪方,尤其是道教的大杀器炼丹,不知坑过多少期盼长生的帝王。两人又聊了一会佛学,严子起身告辞。具那罗也不挽留,只是说明日便起程前往北地,望将来有机会,还能再次相见。严江觉得应该还是会有机会的,便说了声好。他觉得应该给了陛下一点危机感了,于是回宫去寻秦皇,思考着阿政知晓此事后会是什么脸色,然后暗暗地想了一下晚上会玩什么套路但却扑了个空,未在金宫呸,大明宫里见到秦皇。略一打听,知道秦皇趁他不在,摆驾去了少府。于是一好奇寻了过去。在陶坊里寻到了秦皇与相里云等人。他一开门,便见了数百个神色姿态并不相同的秦国士卒陶俑。相里云正细致地给王上介绍:此俑眼、耳、鼻、唇皆有不同模具烧制,然后分别拼接而成,故陶俑各不相同,必能为陛下铸成一支大军,陪入陵中,至于主墓改进,已重制棺木,只是不知其纹应以龙凤,还是饰之其它?这是个挺麻烦的问题,秦皇陛下一时陷入了沉思,做死后的棺木,阿江喜欢哪种制式呢?我觉得烧了挺好,并不想陪你挤一起。严江听到这,凉凉地插口道。何出此言?一说烧字,秦皇立刻转移话题,骊山之墓,其大者,古今未有之再者,阿江不是甚喜欢朕之体态么?喜欢久了也就那样。严江轻哼道。秦皇见他心口不一,于是拉起阿江,让他欣赏着自己死后陪葬的军卒与车马,等着阿江来劝自己少些耗费在墓穴上。严江心里却是越发打鼓,阿政这么在意他的陵墓,难道真的是得了什么病,看淡生死,准备提前咸鱼了?于是阿江不但没有劝他,反而看着这些陶俑,目露欣赏,并且亲自调色,给一个士卒上了色,同时嫌弃了相里云的一个示范用陶俑鲜艳的颜色。秦皇被冷落许久,略不悦,正欲说话,便听严子和相里云说起棺木按一人来做就好,别浪费木头。秦皇更加不悦:胡闹,朕若一人独居,岂不孤单?严江莞尔一笑:你这不还有大军车马么?如何只一人,不如让相里云给你捏个我放进去好了。秦皇鹰隼般锐利的双目骤然看向相里云,后者突然感觉仿佛冻日被泼了一身冰水,整个人都感觉麻木僵硬,心底一凉,心说你们两神仙打架牵连我这小虾米做甚?他急中生智,立刻反对:严子此言差矣,活人何能捏像生祭,如此岂非伤陛下一片真爱之意?秦皇目光这才缓和了些。严江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相里云已经紧急截断他:这兵俑染色之道,以后还要多有烦正卿,为表谢意,正卿不如一起与陛下同赏我少府亲编歌舞?严江兴趣不大,正要拒绝,就听相里云继续道:如今我少府中新来了一位乐师,是齐地上供而来,其乐出众,听者无不泣涕,不看着实可惜了。自从严子编出戏曲这种新物以来,少府就从各地物色人才,如今咸阳学宫表演团队一票难求,更不用说捧喜欢的角色,已经成为各家贵族拼出权势的新方式,也是秦皇这种大忙人和严子这种看惯了各种娱乐的,才能如此不放在心上。听相里云一说,两人都来了兴趣,虽然更多的是想看看能不能让对方泣涕,但这也算是一种调剂了。于是两人决定一起去看。秦皇亲自至,自然亲场,这一出新狗血剧剧情很简单,就是一出秦国的爱情故事,只是幕后的音乐真的太悲苦缠绵,便是严江和秦皇,也微微动容,被这隐藏着人生百味的音乐倾倒。一剧完毕,秦皇让乐师出来一见。幕后却尽是沉默。过了许久,才见一消瘦的青衣人抱筑而出,平静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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