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严江问起为何看到他们如此惊讶时,吕文坦言道:在下为齐国后裔,先祖乃吕公尚,略懂相面之术,初见你时,见您有早夭之相,但细看之时,又见你非凡人之相,如此命相矛盾坎坷,实在是让我不解,以为自己学艺不精,便想结识一番。吕公尚就是姜子牙,这人还真是有一点本事呢?那看到我你也惊了,我是有什么好命么?刘季在一边调笑道。吕文的脸色便有些尴尬:你有是有大作为之相,并是凡人。刘季哈哈一笑,指着优旃道:你看他是不是也非凡人?吕文顿时脸色通红,甚至有些恼怒:是又如何?严江看了刘季一眼,对方勉强收敛了笑意,跪坐地端正了些,但面上的戏谑之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人想骗人的话,水平也太低了一点。严江却是温和安抚,表示自己的确不是常人,吕公你没有看错,至于这两人尚且年轻,必不会庸碌一世,您的眼光甚是不错。吕文却是看了刘季一眼,冷淡道:先生这仆丛心志甚大,将来必定碍主,还是早此散了才是,倒是这位优旃,身虽小,心却忠,于你更为有益。严江不由得对这吕文刮目相看刘邦可不是碍主么,别说他了,他后世的子孙刘秀、刘备,哪个不是碍主的。却只是与他同路,当不得主人。严江微笑道。两人又天南海南聊起来,严江说起自己喜欢游历诸国,他见识广阔,又知识丰富,在咸阳见过百家之学,让没怎么出远门的吕文甚是佩服,吕公说他身为族长,不能远行,您能走这么远,一定是位大贤明。两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吕文又提起,说他身为族长,有光耀门楣之责,可惜吕家人丁单薄,所幸育有两儿三女长成,都甚是听话聪慧,想为他们寻一名师,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两日,他愿以十金相赠予,做为先生路资。十金,就算他们这种富户,也很不容易了。但严江还是拒绝了,毕竟他还想去沛县看看历史名人今安在呢。吕文甚是失望,却没有再挽留,只是叹息一声:如此观之,是我泽儿雉儿无福了。严江正想宽慰两句,却突然一顿,握杯的手指紧了紧:吕公稍慢,你说,你子名为吕泽吕雉?吕文微微点头:不错,泽儿出生之时,我等正于大野泽处回乡祭祀,便名为泽,至于稚儿,那是小女,她生时有雉鸡长鸣,便以此为名。严江将杯酒尽饮,微笑道:有泽有雉,便让吾生山林野外之感,如是,倒可一见。吕后啊!那位被父亲坑惨的吕后啊!她少小嫁给刘邦,刘邦犯罪逃亡时独自养家、还给藏于深山的夫君送饭数年、刘邦争王时被项羽抓住为奴、刘邦兵败逃跑时三次将她的儿女推下马车,受尽苦难等到刘邦为帝后,她以为无事,但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老公胜利后宠爱戚夫人,成日想着废她儿子扶小三的儿子当太子,她怒而黑化,生生熬死了老公,反杀小三,治理天下之能比刘邦高出几个等级的吕稚啊!吕父当年只看出刘邦是个人物,然而他猜对了开头,却不知道结局居然在这里就遇到了,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呢?闻此言,吕文大悦道:既如此,请先生随我来。刘季忍不住想要去围观,却听吕文道:只是家中狭窄,不知这位刘季侠士可否在旅肆稍歇,吾整理家中客房,再来相请。这小处骗徒常见,主公可得小心,刘季被区别对待后随口一句,便得到吕公怒视,他倒也不恼,只戏谑道,怎么,我说的可有错处,吕公看我作甚?吕文淡淡道:无事。只是眼中不悦,却是再无法掩饰。真是粗鄙,亏他先前还看好他之面相,以后定要远着此人。第114章 奇遇在吕文的盛情邀请下, 严江收拾着包袱,去了吕家做客, 把优旃和刘季放在城中的客舍里,刘季最近已经没兴趣跑掉了, 陈余一波人就他活了下来,这一路没点保护, 张耳家必会有人来追杀他,还是跟着严子安全些。来到吕家,吕文便邀请儿女前来,他诸子长得非常不错,两子沉稳英武,女儿长得虽不算绝色, 但也是举止端庄, 眉眼柔顺。严江考较了一下他们的知识水平, 他们发现他们学的都是黄老之学, 都是吕文亲自教授,而吕文的学术又与常流的黄老之学有些许不同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孔子开私学之后, 春秋战国私学之风极盛, 但凡有点名头的都喜欢开讲坐, 有钱有名的可以周游诸国,诸王给钱相请去讲课, 没钱的, 就在自家门下放张草席, 就能算是开学了。而且后者去听的还很多因为有钱有名的讲座那是被权贵垄断的,普通庶民连进门去听的资格都没有。诸子百家之学也是乘着私学之风,因此而生。但就他游历魏国的这些时日来看,各国各家的学说们,已经出现了无数分支,墨家三支就不说了,儒家学派更是已经有了八派,法家与黄老这两派已经完全数不清了,每个传承人都愿意在学说里添加自己的理解,所以吕文给孩子们的思想就是顺势而为,趁势而起。严江第一天没有教这些孩子什么东西,而是和他们聊天讲故事,他学识渊博无比,讲的很多东西吕文甚至拿出珍贵的纸笔奋笔疾速书,现代人很难想像古人对知识的渴求,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种族们想知道什么东西时,谷歌百度能随时听命,知网维基想开就开,郦道元写一本山水经注,那是要实打实走完数条大江。为了写一本史记,太史公翻阅天下藏书不说,还亲自走完六国故都,找寻一点点可能的蛛丝马迹。韩非写《韩非子》不是在家里关门写的,那其中出来的无数典故成语,都是他周游列国时的考察论证,这些东西,都是真真正正的一字千金。及到陛下醒来时,从窗外飞到阿江肩膀上,给孩子们讲得正上头的严江干脆扯着它的翅膀,摸着它的胸脯,给他们讲解鸟为什么可以在天上飞,以及猛禽的爪子究竟有多大。这些孩子们听得哇哦地惊叹起来,这时那个非常沉稳的小姑娘的吕雉终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先生,可不可以摸摸这大鸟儿啊。严江于是看向陛下。陛下威严万分地回望他。空气中仿佛闪烁起了火花。严江于是柔了柔陛下的羽毛,对小姑娘歉意地道:好像不行,这鸟儿脾气暴烈,甚会伤人。吕雉倒没有失望,只是依然好奇地端坐在一边,问先生道:先生能服猛禽,为何还任它妄为任性呢?那依你之见,应如何驯服呢?严江微笑道。自然是以食诱之,鞭候之。吕姑娘认真道。严江唇角微弯:如此计若无用呢?吕雉思考了数息,才道:若喜它,便放之;若厌它,便炖之。严江忍不住大笑出声,陛下一脸淡漠,它还不至于根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吕雉虽然困惑这位先生的大笑,但她只是端坐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安之色,平静如初。严江一时兴起,问他们一个个想要学些什么。吕泽说想学为官之法,吕释之想成为将军,吕长姁想学织造之术成为县里人求娶的对象,唯有吕雉思考许久,问先生都会些什么?严江一时感觉有点怪异,便淡然道:吾可观诸天星辰,定天地经纬,知古今宇宙,纵然身处大海望洋,亦能知天地所在。吕雉摇头道:吾身为女子,不能远门,不学此术。严江又道:吾擅长笔墨,可绘世间万物,精巧如生。吕雉摇头道:此学虽妙,非我所喜,不学此术。识百兽,游山野如家?这也太累了些。法家之术亦懂,知法术势之要?这,太过深奥了些,还是不学了罢。墨家家术,机关巧学,以为天下之利器?这还是罢了。儒家学略懂,可引你入门,再荐入大儒门下。不学。吕雉一口回绝。严江终于感觉出不对在哪里了,这不是孙猴子拜师时的场面么?一时间,他恶趣味大起,轻挑眉眼,道:你这小娘,这也不学那也不学,那你还听些什么?说着,他顺手将手上的橘子放在桌案的东角,冷淡道:从正门出去。吕家小姑娘眉眼微抬,告了声罪,在父亲不悦的目光里,低下头,轻巧无声地出去了。严江向吕文示意无事,然后便给他们一一讲起了若想为官、为将的出路,吕文的两子皆已成年,为官在楚国地是没有什么大门路的,可以入咸阳学宫,经过考较就可为官,为将便更易了,如今的秦国征北方燕国,必有残余燕军四处流窜,只要吕释之带着一只乡勇,去捡几只燕军,就可在秦国换得军功做为报效。他随口讲了一些为吏之道,与带兵的小细节,再给出遇到兵灾后,到处都有流民你们作为乡吏百夫长该怎么办的命题,命他们揣摩之后,写一篇作文,写好之后,他再针对性讲一下。不是他吹,以他在秦国混这么多年,以及后世的积累,做一点低级讲解再容易不过,至于更高嘛他身边不是还有只猫头嬴么,这些事情,他才是这世上最懂的一个。至于吕长姁想学的织造之术,严江给她画了几张建议提花机的图样,告诉她将这机器做出来,你织出的布就是王者,天下无敌。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学美术时里修过古代艺术史啊,他们大学里当年教这门课时结合的实物,可是的把这些古代机器还原出来的,至于怎么用,抱歉他忘记了,还是让这位有心人慢慢揣摩吧。可惜他不记得烧陶瓷的原料了,不然说不定还能烧出青花来。送走几人后,已是夜里九点左右,被冷落许久的陛下正自己翻开包袱觅食,却被严江一把抱走,后者一脸内疚:陛下真是委屈你了,这么晚才吃东西,是我错,你且歇着,我这便给你撕肉。陛下一脸狐疑,千古一帝的直觉发挥作用,伸头就要看包袱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严江淡然地拿起肉干,给陛下证明没有什么违禁物品。陛下这才点头,吃起严江给他撕细的肉干。严江悄悄将肉干放下,小心地让上边的碎肉遮住下方的一只大田鼠干。陛下美美地吃着,询问起怎么又开始教孩子了,咸阳那一堆还满足不了你么?还是你已经不满足于带这些动物,想带人了?怎会呢,若我问及我想带之人,唯有陛下一人而已。严江随口敷衍,然后忍不住补了一句,但那小姑娘,很不简单。陛下歪了歪头,示意你继续说。今日一见吕家诸子,陛下你可知我明悟何事?严江已经和它非常熟悉了,知道什么事情才能将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引开让陛下知道他吃的是老鼠,自己怕是明天得遮着脸出门。可是不吃不行啊,不吃主食,陛下会慢慢变成瞎子猫的,那时再吃死耗子就来不及了。陛下果然被吸引开注意,示意你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严江念出孟子的名言,轻笑道,这世上,为乱者,从来就不是读书人啊。陛下皱眉,表示不赞同,苏秦唐雎信陵君都是反例。陛下你素来明鉴,却不妨想想,自古落草为乱起事者,有几是读书之人?严江知道秦王有多聪敏机变,他也是可以看穿历史迷雾的,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历史的人物,只要指引的方向正确,他就能果断调整的自己的思想,读书者皆是有恒产之人,必然会维护自身之利,所思所行,亦会三思而后行,无恒产者而不然,朝不保夕之命,舍又何妨?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后世的诗句一针见血地讽刺着焚书之行,严江想着后世那些成功的反王们,真心没有一个是读书人出生。若天下大治,民皆有恒产,便有人欲乱世,也无人应之,严江微笑道,反之,民不聊生,衣食无着,自然乱生,陛下你有定天下之心,可有治天下之能?陛下叼着肉干的陷入深思。定天下之心,治天下之能,这些年他随阿江东行北去,见各地风俗民生皆不相同,亦然已知秦法之严,必然难治。灭天下,只是他大秦万世江山之始。何以为治,何以为战,皆是问题。而燕国将灭,魏国轻如草芥,仅拿楚国略难些许,留给他直面六国治世之日,不远矣。思及此,陛下低头叼起一根肉干,礼貌地放在严江手里,做为询师之礼,它用对待尉缭韩非的礼仪,示意先生何以教我?严江看着这肉干,呆了呆,再看着猫头嬴期待的眼神,自然地在手心把玩了一下,从容讲道:这天下之治,当以收天下英才入瓮中。六国之能人异士何其从也,陛下之能,必能收容并严江扯着大道理,悄悄将肉干放回原地,陛下见之,以为严江是不敢受他的礼,又给他叼回手里。清晨,太阳东升,吕家小姑娘提着食篮,礼貌地敲响了正门。严江疲惫地看着终于去上早朝的猫头嬴,立刻将肉干收起,这才打起精神,照顾起来他这开小社的吕家小姑娘。第115章 失误和大王聊了一整夜, 严江虽然疲惫的紧,可还是打了精神, 和这姑娘聊了起来。历史已经被他这只大风扇吹得七零八落,虽然他带物种回来改变历史时, 那叫一个理直气又壮,但没办法, 那时他心神未安,一路上危机四伏,心态根本调整不过来,直到回到秦国,才勉强算是安稳下来。可这么三五年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所以, 在看到一些名留青史的大才时, 总会忍不住生起那么一点怜爱之心, 能帮总想帮点, 甚至看到刘季时,也没有顺手把他收割掉。三十年后的大乱之世宛如一个明镜, 所有人的人性, 一个个拖上去检验剥开, 让后世之人知晓, 人性有多经不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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