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闻言挑眉道:那王上可要江报之以诚?秦王平静的眼眸里瞬间闪出微光,愉悦道:如此,自是大善。严江于是回报回去。两只弯弯绕绕的葫芦娃都挺满意,相互擦了头发,各自去歇息了严江去了外间的书榻。陛下则换了号,飞到阿江身边,它抖了抖翅膀,越发斗志昂扬。先前共浴时,阿江是有想摸池边衣上毒针的,被它及时发力,阻止了。所以越是接近底线,越要谨慎。第104章 功名和阿江斗智斗勇对秦王政来说, 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快乐,他相信阿江也有这种感觉。秦王政如果熟读后世书籍, 必然知道这种事情有个很别致的称谓,叫情趣。但这并不妨碍他沉迷其中, 并且一点点地享受攻略成功手持久的愉快。这一日,他居然午间便处理完了奏书, 一时都惊叹于自己的效率之余,兴致突起,就去找了严江。严江正准备出门,去看一个渭水边的实验田收获如何,他除了带蔬菜,还带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树木种子, 因为量少, 所以长得不是那么好。这是上天给机会啊, 于是秦王说一见天色正好, 想要与他同游。这不太好,您安危最是重要。严江不想带拖油瓶, 拒绝。天下间, 比爱卿危险之人, 寡人尚未见过。秦王政道。这话说得有点太真实, 严江横他一眼,没有再拒绝, 但要求他的卫士不能离开太远。秦王自然应允, 于是让阿黄拉车, 在与他一起游览渭河之北。这两年因为有郑国渠,渭河种了不少棉花,墨家子弟早在一年前就发明出新的纺车织机,将棉花织成粗布,一时间,秦布广销诸国,纸布两大收入一加,秦王豁然发现,这些年几乎可以说是做到了民不加赋而国富,所以越发重视农耕。秦王政十四年的春天很温暖。一名俊秀青年站在渭水河畔,凝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片阡陌农田一望无际,农人在田间忙碌,到处可见的一种轻巧的独轮小车,来回运送着各种草料灰肥,正逢郑国渠开水,一名田吏在阡陌间敲响铜锣,大喊着开水时辰,吼着过时无水。很多农人已经将田堤扒开,在田间随时等候着。水总算到了。张开地松了一口气,等着上流之水流过自家田堤,截水入田,浇灌了周围的数百亩土地,早有牛耕开好沟垄,水流顺势而下,让干涸了甚久的土地变得湿润泥泞。张良蹙眉道:父亲,您已在秦种地数年,还要种到何时?先前秦王强令他们张氏族人过来开郑国渠,如今渠已修好,秦王却仿佛将他们遗忘了,而父亲也并没有回韩之意,而是留在秦国,昔日韩地贵族一朝沦落异国,成日与泥土为伍,又哪来一点往日的尊贵气度。去岁韩侯流放羌地,曾问我可愿想随。张平苦笑了一声,我犹疑数月,终是被我拒了。张良沉默,张家五世相韩,可羌地苦寒,是以父亲为了家族,却终是拒绝了韩侯,这便代表着张家与韩室之间的情分,至此为止了。儿啊,我来秦国四五载,见秦地君臣相合,尽收六国之才,这天下,终是秦王之物,张平叹息一声,如此观,我族入秦甚早,倒也是好事。关中富饶之地,紧临咸阳,张氏一族又是家传显贵,未必不能在秦国求个官位,但他张平便不要想了,毕竟韩侯重用过他,他心中有愧,只能闲暇之时试试著书立传,给子孙后代留个清高不愿入仕之名。张良自然清楚父亲如此对他说的用意,只是要让他就这样入秦,却是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秦法暴虐,天下未必不会起复,如今入秦,却是太早了些。那又如何,秦王春秋正盛,秦国盛世总有数十年,你方十七,总不能将这大好年华搓托了去。张平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不忍道,我子之中你最为才高,这天下乱世诸国,哪有好坏之分,不过立场罢了。张良沉默数息,还是没下决心,只是道:且再看看。还想看什么?一个温柔清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惊得他猛然回头。却见上卿严江正悠然地立在身边,旁边还有一名黑袍青年静默而立,足下亦有老虎相随。张良看着这人,一时神色复杂,终是柠檬道:恭喜上卿救驾有功,官升次卿。别叫次卿,好像我低谁一等样,严江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上次所言可还记得,子房可找好了下家效忠?尚未。张良终是调整好了心态,平静道,上卿可有指点?子房周游诸国,定有计较,严江笑道,若不愿为官,我倒有一事,想拜托子房相助。张良小心道:在下德才浅薄,不敢轻言相助。最近秦国准备开一商路,南至南郡,北至阴山,沿途山高路险,收外邦茶盐专营,子房若有兴趣,不妨来学宫寻我或者韩非。严江淡定地抛出这片饵料,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知张良心有沟壑,决不甘于庸碌,这事挑战性极强,但却是的一个立下功劳名声的大好机会,一但做好,便能名扬天下,诸国都大可去得,张良现在名声微末,这些年估计在诸侯门下都碰过壁,有如此一展长才的机会,是个年轻人都很难忍下来。果然,张良面色微微泛红,应是想通其中关窍,看严江的眼眸里就带几分懊恼,又见他胸有成竹,不由刺道:此为大事,秦国抑商,便真有此事,又岂是你做得了主的?严江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这便不必你操心了。说完,他正抬手准备去拉身边的秦王,就见张良瞬间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他。不就是上次调戏了你下么,严江轻声一笑,在对方略有懊恼的眼神里扣住秦王手指,转身走远了。他们又一起看了棉花田,粟米地,走得累了,才在河边略做歇息,花花还试探性地去舔了大王刚刚被扣住的手指,被秦王嫌弃地推开。若张良能入,这商道之事,便成功一半。无论是让他入秦还是让他帮忙,都是不亏的,严江觉得他完全接得住李斯将来的责任。阿江越发为寡人想了。周围无人,秦王眉宇间比春风还得意。我这是为了天下。严江义正词严地纠正他。有区别么?秦王道,天下人皆为寡人所有。严江转头凝视他,低下头。又是如此,在这一点上,他们永远无法沟通。秦王觉察到他的不悦,伸手扣住他的五指,傲然道:阿江,不知你是预见何事,在你总当寡人暴虐,寡人为王十数年,你可见有一次伤民之举?王上,你灭国的目标是什么?严江轻声问。一统天下,威加四海。秦王政自然道。那之后呢?严江幽幽道,燕魏不堪提,楚齐顽抗难久,天下必是您的,然后呢?六国必异动,寡人当巡游天下,驯服人心。秦王政何等眼光,不会认为平定天下后,就没事了。那王上欲如何得民心?严江转头看他。秦王眉心微蹙,秦法苛民驭民之术极多,但说出来,阿江必定不喜。在相遇陛下之前,我曾见一国,历血火重生,繁华昌盛,万民富饶,治下皆衣食无忧,严江轻声道,如此,君为民父,百姓拥戴,所治之下,幼有所长、壮有所用、老有所终。秦王政神色严肃,认真思考数息,突然发现,这难度,可比灭六国大得多了。严江微微一笑,道:王上,这方是万世功业,否则便是灭了六国,纵是将来亦会为六国所灭,难以万世不灭。秦王政神色一动:如此么?为六国所灭,这便是,阿江总让他爱民的因由?阿江并非为那些卑贱黎民,只是,为了他?一时间,秦王感觉如鲜花芳草,在心中盛放舒展,无法自抑。严江一怔,觉得可能被秦王觉察到了什么。秦王微微一笑,伸手把阿江咚在老虎身上:既如此,当如你所愿,寡人爱天下子民,亦如爱你一般。严江怔住了。那阿江,你呢?秦王好整以暇地凝视他,微笑道。我?对,寡人允诺了,阿江要如何报之?秦王笑意盎然,眉梢眼角,都写满了胜券在握。那是严江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放肆恣意,或是风华太盛,一时迷了他眼,丢了心。-次日,上到朝臣,下到宫宦,几乎所以和秦王有过接触的人,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愉悦快意。蒙恬为此悄悄问了弟弟,陛下遇到了什么好事,灭赵时也没见他这么得意过。蒙毅敢说吗?显然是不敢的。而这时一个消息传来,让他急忙告别兄长,前去王上处报信。于是正在批阅的奏书的秦王就收到了严江一早带着花花就走了,别说调料补给,连鸟儿都没带的消息。秦王知此事后,并不生气,只是吩咐蒙毅不必理会此事,他自有主张。蒙毅低头应是,退出门外。秦王政微微一笑,放下奏书,写了一张纸条,立刻换号带纸条追了上去。心中甚是可惜。若非是在野外,昨天,他差点就得手了。都怪那只傻虎,有人看到有什么关系,突然爬起来便罢了,还把阿江的头撞到石头上,生生扰了他的好事。那些待卫也皆是蠢物,竟让人随意靠近。猫头赢一边可惜着,一边落到阿江肩膀上,熟练一栽,被接住,然后便看到严江有些羞恼的神情。陛下将纸条给他。字条上写着寡人都于你眼前绕柱负剑,如今偶出小错,不过两情悦,有何可恼?陛下随后被丢了出去。我这趟去魏国玩耍,你就别来了。严江冷淡道。大老虎一爪跨过鸟儿,回头瞥它眼,甩了甩尾巴,深藏功与名。陛下在地上悲伤泣血地叫着。过了一会,严江冷漠地回来,将鸟儿提走了。咸阳宫中,英武王者睁开眼眸,轻笑出声。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勾住阿江了。第105章 野史严江这次出秦, 没有走熟悉的函谷关,而是走了咸阳南方的武关。武关在历史上只出名过一次, 那就是刘邦是先从这里攻入咸阳,让子婴秦三世不得不投降称王。原本这里也是秦国的重点要塞, 奈何五十年前,秦将白起一波王者操作, 把楚国打得迁都,而楚国当时最富饶的洞庭云梦一带,武关从秦国边塞变成了做为秦国中心城塞,自然就无先前的紧张了。南阳之地的郡守是在灭韩之行中立下大功的腾,这位已经是郡守腾了。严江一路从武关经过,发现小麦的触角并没有伸展到这里, 南郡之地, 是种水稻的。棉花也过不来, 因为这里的水稻是可以达到两熟, 还比麦饭好吃。入侵物种在这里爆炸的,是辣椒和甘蔗。如今中原气候湿润炎热, 云梦大泽尚在, 从武关过去的, 湖北地如今的气候与雨水都与后世的湖南地类似。大约是对湿润地区的本能抵抗, 他带来的辣椒种子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却已经在遥远的南阳郡广泛种植起来,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挂, 甚至严江还看到一个坐在门口无聊, 就着干辣椒一口一口啃掉的老头,让他压力巨大。汝水河边还种起的长长一片甘蔗田,宛如一片片小树林,铁犁也大多变成了曲犁,南阳郡农耕发达,甚至不输给开过郑国渠的关中,只是地广人稀,开垦的土地还不够多而已。初时,严江还疑惑,为何这里人烟如少,直到路过一处村落时,见到一处葬礼。入葬的男子瘦小单薄,枯瘦如柴,只是腹部大如满月,高高隆起,显得诡异而惨烈。而村里许多人皆有此病,身形瘦小,肝脾肿大。严江只看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血吸虫病。两千年后,这种病在国内已经很少见了,他有一次去洞庭君山游玩时,正好遇到一只扫镙队,他们带着手套穿着胶靴,把沿途河岸浅滩的小螺扫得干净。但在南亚东南亚的很多地方,血吸虫依然是非常顽固的一种传染病,他们团队在拍苏门达腊虎时就有人不慎中招,进了医院,而除了西药,当地治疗吸血虫,最简单有效果的办法是用吃南瓜子和吐酒石。然并卵,南瓜目前还在美洲大陆茁壮生长。吐酒石则是两千年后的固色剂,得先酿出葡萄酒,然后除醇得到粗酒石,再和苏打反应生精酒石酸,最后加锑合成。合成过程是当年在国内做小做仿葡萄酒记录片时了解的,这是葡萄酒的一个副收入,但这个年代,还是先算了吧,就算湖南有全世界最大的锑矿,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严于是对于这种情况,他束手无策,只能遗憾地路过了。而后他继续前行,终于明白为什么如今长江流域的人口比不过黄河流域了,这里的血吸虫病太广泛了!而且不止人有,黄牛也有,被感染人畜成为新的污染源,又将它传染给别人。这种病初期很难看出来,却会严重损伤寿命,所以严江一路走来,发现南阳郡人口的平均寿命比关中低上好几年。更可惜的是这种病几乎遍布了长江的所有支流,人们对这种病也习以为常,把它叫蛊虫病,湿润之地,无论细菌还是病毒威力都被放大,这里依然保持地一些楚地的祭祀风俗,比如崇拜火焰,崇拜山川神灵。他们都认为楚巫能治这种病,所以很多南郡庶民盼望着楚人能收复故土。也因为南阳郡与楚人交流频繁,秦国在这里的有重兵驻守,防止生变,前任南阳太守就是李信的父亲。严江从武关向南绕了一圈后,东北而上,在晚间带上陛下,去拜访了南阳郡守腾。郡守腾如今已是五十许人,须发斑白,对他这位秦王近臣十分礼貌,让他吃了这里特产的南方茶水,谈起了如今燕国飘摇,秦王威加天下,实在是让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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