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秦王恭敬孝顺,入了华阳太后的眼,已争取到了华阳太后的支持,他们便是华阳太后的势力,皆已将宝押在秦王身上,只是这秦王如此善于用人,怕又是一个昭襄王啊,六国恐有难了。房门打开,河风尚冷,吹得人心神一清。沉默半晌,秦王低指尖微微一动,又抚上那只麦穗,力度很轻,却又在下一秒紧紧攥住第24章 套路四月,秦王至雍都。做为九卿之首的奉常,掌握秦国宗庙祭祀,嫪毐天还未亮就出祈年宫,东出雍都数十里,亲迎秦王船队,一路将这位即将亲政的秦王送至雍都祈年宫。赵姬太后与秦王高居上座,大宴群臣,灯火辉煌,此为国宴,严江尚且没有资格列于席上,便在院里静坐思考要怎么去面见秦王。忽然,他院门被猛然掀开,一名年轻人如炮仗一般冲过来,抬手就是一拳想要招呼到他脸上。这招没什么技术含量,严江随手就拿住他手腕,一个巧劲绕至背后,同时一踩膝弯,将这小年轻压在地上,抵住后背,让其无法动弹。放开我!李信强烈挣扎,气地像只红眼的兔子,你这混账,亏我还想举荐你做为军中效力,你竟然投到大阴人门下,你对住我吗?我还把你当兄弟给大王称赞你,给闭嘴!严江听得闹心,松手起身,坐在树下,冷淡道,我那不是为了弄点粮食么,谁让你爷爷跟你都指望不上。那你也不能去投嫪毐,李信起身愤然道,他委身男宠之流,你沾上了以后要怎么在秦国立足?严江微笑着给他倒了杯水,淡淡道:那真是对不住了,我所愿种田即可,并无报国之心。你、你我把你当大兄,李信想打人,又打不过,更气了,你这良知呢?甚久不见,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么?严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阿弟啊,你想如何安慰,再打一场可好?李信这才哼哼了两声,低声道:把你那刀卖我可好?他指的是严江腰上那把乌兹刀,脸上还有一点羞涩。我不是给了你一块乌兹钢么?严江疑惑道,我且记得你用它打一把好剑呢。嗯,还好,那块陛下的宝贝好像被它忘记了,并没有和他吵。不说还好,一说李信就忍不住按住了胸口,甚至有些委屈:那把,被大王看上了天可怜见,他将长剑爱惜地如眼珠一般,就这样失去了,连平时和他不对眼的蒙毅都忍不住来安慰他,可大王又不上战场,拿着只是摆设,真的太委屈那把宝剑了当然,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话说出来的。好了,这次来找我,就因为这点事情么?严江上下打量着他,思考从他这里去见秦王的可能性有多大,便问道,你如何是何职位?吾已爵至大夫,为五百主,食禄二百五十石。李信略自傲地抬起下巴。二百五啊,挺合适你的,严江最近对秦军有所了解,也说是李信已经是一个低级军官了,手下有五百个士兵,每年的工资有二百五十石米,有了大夫这个低级爵位离他的父亲爷爷的列侯差了十五级。全是大王赏识。李信说到功爵便忘记了先前不快,怂恿好友道,嫪毐非是明主,你何必在他身上耽搁前程,我先前于蒙毅将军面前提及你,他亦想见你,回头一起聚聚可好?这种介绍人脉的行为是非常够朋友的做法了,看他神情如此用心,严江也想见见这么有名的蒙氏兄弟,便未一口回绝:那是何时,你且说。嗯,我们换班的时间不可泄露,李信有一点点的为难,便轻了轻嗓子道,我到时带人来你这可好?这院子虽偏,但却是在祈年宫里,半刻时间便过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又咳了一声:那孜然胡椒,你应该是还有的吧?上次吃过烧烤后,他已经馋了好久了。严江低笑了一声:你带酱盐木炭便可。那便定了。李信的气来得快去地也快,最重要的是,他也不信嫪毐能收得了这位好友,大王求才若渴,若真想入朝,他想拉人过来是再容易不过了。严江看他离去,无奈地笑了笑,这少年心性真是爽利,那蒙毅身为秦王心腹,怎么可能来见他这个嫪毐的手下,便是来了,怕也是想打探虚实。不过无所谓,既然有机会送上门来,他也不会拒绝。秦宫宴席一直持续到夜里,整个祈年宫灯火辉煌,亦如大秦无上权势,至夜间才结束,只是不知为何,秦王归寝时并未入主正殿,而是安排到与他只有两墙之隔的偏殿,说是要亲政之后再入主殿。于是便有军士将周围围绕地水泄不通,严江想出院门都得打三五个报告。严江想秦王还真是谨慎,难道是怕正殿被嫪毐动手脚?不过今晚是什么情况,陛下睡得那么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仔细地检查了陛下的心跳与体温,并未发现异常,便只能当是它又睡死了,这种事情两年以前也是发生过的。就在这时,李信愉悦地走了进来,扛着一头宰好的幼羊,眼睛在看到他的那刻闪闪发光:严兄,来,我带了酱料炭火,且来食。严江无奈地笑笑,将桌案抬到院里,然后生火片肉,一串串放在炭火,不一会,便肉味飘香,加上孜然胡椒,让人胃口大开。-偏殿之中,奔波一天的秦王神色略有疲惫,正听着蒙毅的报备,在听到外院有方士一人,已派人监视时略略握紧了手上的竹简,神色不变,直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这才微微皱眉,打断了蒙毅的汇告:李信何在?蒙毅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道:他言与偏院方士相熟,便自告去打探消息。相熟?秦王清冽的中音略略低沉,难辨喜怒。蒙毅不敢隐瞒,这几个月李信靠他的实力已经打入他们咸阳将门的圈子,很多事情也不吝分享,便细细地讲起李信对他这位好友的吹嘘,如箭无虚发、杀伐凌厉无双、做出的菜大秦没有比得上的、会炼铁做纸反正就是国士无双,绝不能放。先前李信还让臣与他一起前去探看,但有要务在身,便拒绝了,讲完蒙毅还点评了一下:臣虽觉他有所夸大,但既然有李崇郡守赏识,想必不同之处。秦王缓缓放下书简,指尖在案上轻点数下,突然道:既如此,便一见吧。蒙毅低头:臣这便去招他前来。不,秦王唇间缓缓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你我去见便可。蒙毅:???秦王不答,他心中甚明,若严江对常人有百般戒备,对君王便有万般防范,万不能常法取之。得另辟蹊径才是。偏院里,碳火正旺。李信严江相对面坐,一人烤一人吃,配合得可说是天衣无缝。但没有烧烤架子,签子甚少,他动作甚慢,吃了快一个时辰,月上中天,才略有饱意,再有美酒明月,树下桃花,硬是把烧烤凸出一种神仙意境。李信吃得正开心,便听身后院门处传来一个略有虚弱的熟悉声音:李信,你说要带我品尝绝世美味,怎可一人独享。你今天去干嘛了,声音怎么有气无力地,李信一边啃着羊肉串一边回头,不是你说有事下次么却见蒙毅在院外也不进来,神色瞬间有些不自然,他拿着羊肉走出去:怎么,被王上责罚了?下一秒,却见他猛然僵住,被蒙毅一把拉住,低声嘀咕了一大串,然后惊呼了一声:什么?严江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交头接耳,却见李信神情惊恐又委屈,又还有一点自信,这才走进来,弱弱地对严江道:严、严兄,大王听说我对你推、推崇备至,便派手下舍人前来问询,若、若无问题,便能亲去觐见。那感情好啊,送上门来了。严江起身道:那人在何处,且让吾款待一番。蒙毅看向身侧,却见停了一两瞬,才听环佩轻响中,有人缓缓而来,烛火摇曳中,他黑衣束发,容貌俊朗,英气非凡,远远观之,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世上竟有如此人物,严江一时被戳到了,真的是照着他审美来的啊啊!立刻上前牵手相迎,把李信的坐位直接掀到了一边,重新铺席,互换姓名。一边,李信脸上惶恐未退,悄悄戳了蒙毅:你干了什么,大王为何将须剃了?身体发肤,大王怎会如此行事?第25章 另眼严江来到古代这么久,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整齐清爽又有气质的男人了。要知道从罗马到中国,这个时候的人们都是以蓄须为美的,一脸胡子越霸道越有男子气概,更把这列为成年的标志,称这是嘴上无毛,办事不劳,但其实说穿了就是工具不行,做不出锋利的刮胡刀,剃毛是很冒风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毁容,他是十分理解的。但理解归理解,做为文明世界的来客,古代的胡子真的和现代差别太大了。远的不说,这年头洗脸洗头都是比较少的,胡子长了吃饭的汤汤水水就容易撒上,所以他们的胡子总是油腻带着异味,这都算好的,更多的是胡须上爬着虱子跳蚤,对面聊天时它们会在你目光来来回回,若再有硬核一点的,直接捻着长须上的虱子吃掉,足够让人三观碎裂,六神难安。严江经常教育花花和陛下保持干净,隔三差五就去给他捏跳蚤,两只也都很享受。他自己也是按时打理,个人卫生从不含糊,于是骤然在古代看到这么一位爱干净的男人,好感立刻就飙到了友善要知道连李信认识这么久了在他这的好感也只是刚刚靠到友善的边缘而已。然而,这种好感只持续了数息,就停止在对方说自己姓赵。严江的微笑如陶瓷一样完美无缺,眼眸却微微眯了眯:姓赵,是秦王的近身舍人,面白无须,妈的,这难道是赵高?他手上却没有停歇,烤肉同时看了一眼,院外的蒙恬和李信,那两人在嘀咕着什么,不对看着他们,但夜色太暗,阴影太浓,很看不清楚。严江只是强行按耐住心中厌恶,勉强应付这个可能的千古奸佞。江并无甚本事,问询也是徒然尴尬,不如便来试试这庖厨之道。他把精致的肉片串上,熟练在灸烤,上调料,一但没有说其它事情的欲望,但也不想惹事。对方缓缓抬头,目露思索,那俊美的眉宇间立时便有了几分阴鸷,指尖微微一动,却按耐住了,只是随意尝了一口,便缓缓道:果然美味,我这便去回禀大王,若有机会,你当能于殿前为王烹厨。严江礼貌地起身:我送大人。不必了。对方礼貌地起身行礼,面对着他,缓缓退走,到院门才转身,还带上了李信和蒙毅。啧,跑的真快,这是反派天然的第六感么?严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指尖从腰间的暗袋里缓缓放下。真是可惜了。刚刚,他是真的有点想解决掉这个佞臣的,如果对方敢多吃几口的话,吃掉的可不一定只有调料。不为其它,他只是想试试,要是没有赵高,扶苏顺利继位,那后来的楚汉之争,白登之围是否还会存在,别说什么改变历史,怕改变历史他就不会带种子回来。秦末的农民起义生生把华夏人口毁灭了大半,给匈奴统一北方的机会,华夏北方自此两千年都没有多少安宁的时间,若是蒙恬还在北方,冒顿一出来肯定就被按死了。话说公元前两百年这个时间,还真是稀奇了,草原统一,中国统一,罗马崛起,安息崛起,孔雀王朝统一印度简直就像一个历史的在大轮碾过去。不过,好像有点不对他认真想了想,对这个赵高的身份有些怀疑,但却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拿起水壶缓缓将炭火浇灭,一股白烟蒸腾,让他的面目有些模糊。-秦王的君王静静回到寝宫,挥手让两位不安的属下退下,指尖微微一动,又按住了那颗麦穗。损失甚大。他轻抚着光滑的下颚,以手支颐,斜依在榻上。不仅未能认识,甚至还惹出他的杀意杀意,为何?就因姓赵?他认识许久,对他的杀伐果断再清楚不过那万里长途,上千日夜,他可说是一路杀回来的。还需弄清原由,如若不然,他是真敢下手。只是这几日需要为大典诸事烦心,等拔除嫪毐,自能有大把时间认识。他有些疲惫,抬手示意更衣。旁边的赵姓侍人立刻传婢女送水,十二分称职。秦王洗漱一番,细细擦净手指,看着内官忙碌,却突然看到侍人光滑的下巴。赵姓侍人忙完回头,却见秦王以一种深思的眼神默然凝视着他,一时间,仿佛被猎物咬住喉头,他冷汗涔然而下,瞬间跪于榻前,叩首伏地,不敢发出一只声音,更不知原由。过了一会,才听头上传来淡淡一声:退下吧。赵高连抬头也不敢,颤颤地应了声喏,这才头重脚轻地退出殿外,一时间,内衫已是湿透。-深夜时,严江的陛下终于醒了,仆人尽职地给它烤了上好的鸡肉,双方虽然沉默,但气氛安宁,若有外人看着,简直像一幅古画,古风盎然。过了好一会,严江才调戏一般勾了勾爱鸟下巴,微微笑道:唉呀,一定是与你们一起野惯了,才让我今天又想杀人。他却没有再多说,爱鸟缠了他很久,都没听到倾述,非常不满,闹了他好些时候,严江依然不为所动,只因为有些事,还在他心中纠结。以前支持他前进的目标是回国,那时山水迢迢,千辛万苦,遥不可及,却终是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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