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王奎去了苏钟意家。两人在一起小半年,直到王奎厌倦了对方,被王大力派去月牙镇的乡下分店,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这次王奎在越川县的客栈小住了一段时日,他在捣鼓店面,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停转来转去。一边看顾装修进程,还要去市场上采购餐具。一日,他去集市上添置盘子,正与那店家讲价。若是换做从前,他自诩少爷气度,压根连对方找的钱都懒得接。但如今他要做生意了,才懂得凡事都要精打细算,能省一点是一点。话说了一半,王奎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真巧,对方也看到他了,咧开大大的笑容,踏步走过来道:王少爷,您还没回月牙镇?是苏钟意。王奎没看他,淡淡道:不打算回去了。那您如今回王家了?没。王奎继续与店家谈道:若是每个盘能再便宜两文,我便都买了。店家不满道:已经亏钱啦,再亏下去棺材本都给你赔光喽王奎擦了把冷汗。店家似乎认识苏钟意,一扭头跟变脸似的,笑眯眯道:小苏今儿怎么得空来逛集市啦?苏钟意笑道:来买点菜。王奎为这点钱已经与店家犟了许久,场面僵持不下,他有些不耐,便想着干脆原价买下来罢了。然而在苏钟意的三言两语下,店家很快便同意以最折扣的价格卖给王奎,并附赠了几只盘碗。末了,挥挥手道:小苏下回带朋友常来啊!王奎:这是什么区别待遇。热闹的集市中,人潮汹涌。两人走到分叉路口,王奎提着大包小包,道:我先走了。苏钟意瞥着他,你是要自己开店吗?嗯,打算自己做了。行。苏钟意深吸一口气,笑道:下回你店开张了,记得叫我来捧场。王奎没回答,他自认自己跟这家伙不熟。不过看在对方刚才帮了他的份上,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如今住哪儿?苏钟意脱口而出,才恍然自己说得太着急了,放慢语气道:你手里东西太多了,不如我一起帮你带过去?不用,就在前边,我自个来好了。说罢,王奎穿过人群往前挤进去。苏钟意在他身后喊道:那回见!回见。干完一天的活儿,王奎坐在书桌前写了一封信,启封齐庸凡。他将托认识的人带回南山镇。他不明白齐庸凡为何要打听有骡子卖的马场,但总算有了消息,便提笔,洋洋洒洒地告诉对方地址与售价。越川县郊区有一间马舍,里头配种的骡子质量优良,价格喜人。他希望齐庸凡能亲自来看看。当然,如果对方没空的话,可以将钱附在回信中,他去代买。毕竟从南山镇来越川县一趟颇为麻烦。待墨干了,王奎将纸叠起来,小心地塞入信封之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南山镇的人送信,他有些苦恼,再次为寄信一事感到头疼。与此同时,南山镇。天气愈发热了,已近五月初旬。春日的尾声即将由夏天代替,小龙虾的肉质亦一天天肥美起来,成为殷家饭桌上必不可缺的珍馐美食。农忙也已结束,村民们闲赋下来,便三天两头地往镇上跑,期盼能找份短工。夏星酒馆的生意依旧保持稳定状态,每月赚个上百两不成问题。而月牙镇的则差了些,勉强只能达到不好也不坏的水准。不知从谁那儿传来的消息,据说今年夏天要征兵再征高丽。这回不论年龄,只要是个带把能走路的,估计都得上战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村镇上下动荡不安。大家都想逃往荒山野岭避灾,家中有男娃的,则早早想着要如何应对。齐庸凡也收到了镇民们的告诫,让他早做打算,否则一个连老婆还没有的年轻人要远征沙场,十有八九会战死在高丽。若是夏天征兵,晚秋便整装待发了。待到冬天再去那冷得如冰天雪地般的鬼高丽,铁定冻死。对此,齐庸凡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紧紧抱牢殷旭的大腿,期望对方到时候能带他脱离苦海。若是不行,他大概就只能开着自己的房车躲进大山里避避风头此事愈演愈烈,以至于惊动官府,贴出了告示宣告征兵一事纯属谣言。然而却没人相信。大殷王朝是出了名的说话不算话,等到夏天,估摸着还是会来抓壮丁。当今圣上,亦是出了名的荒唐与不靠谱。第四十一章齐老板, 这儿有一封你的信!钱萍用粗抹布擦了擦手,从围兜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递给齐庸凡。齐庸凡有些愕然, 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确写着他的名字。寄信人是王奎。镇上的三儿哥正好从越川县回来,就顺便把你这封信带来了。哦,谢谢啊。齐庸凡先将今日的货物抬进厨房,而后坐在角落的位置, 拆开信读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有自学大殷的文字, 也就是繁体字。学起来并不是很难, 起码他日常读书写字已不成问题。王奎的字一如他本人般飘逸潇洒。齐庸凡费劲心思,才勉强从他的草书中辨认出内容。就是在讲他已打听到有骡子售卖的马场云云, 新店筹备紧锣密鼓,或许过阵子就会开张。搞物流是很大的项目, 发展起来估计比夏星酒馆连锁店还要赚钱。齐庸凡觉得他还是自己亲自去越川县一趟为好。下午闲了, 齐庸凡去隔壁找殷旭唠嗑。暖洋洋的春日, 他们坐在阳光底下, 吃着小零食嗑着瓜子。齐庸凡:你能借我用一下马车吗?嗯, 行啊, 你要做什么?我想再去一趟越川县。开店的事儿?不是, 我想买骡子, 朋友帮我在那边联系了一家养马场,亲自去看看。殷旭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吧,想来你也不认得路, 让叶子带你去。哦齐庸凡挠了挠头。殷旭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去钓鱼泡温泉啦。怎么,想去啦?齐庸凡一笑。是有一点儿。殷旭思考了一下。就只有一点儿?很多的一点儿。那从越川县回来了我便带去你如何?好。殷旭别过头,望着他笑了一下,霎时宛若梨花盛开,骗人是小狗。齐庸凡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这样挺腻歪。完全没想到殷旭撒起娇来如此致命。待齐庸凡走后,叶子从屋里端出一盏凉茶来。他将茶杯稳妥地搁置在小桌板上,低声道:缪先生想见您。殷旭:你同他说最近没空,过两日再去。明早我们要启程去越川县。叶子顿了顿,忍不住道:缪先生说近日县城不太平,五王爷的党羽势力在当地盘根错节无妨。殷旭摆摆手,我自有分寸。如今世道不太平,缪先生的妻女也来镇上了。老缪还有女儿?我怎么不知道?殷旭有些愕然。毕竟他身处深宫,不常接触母亲安插在各地的线人,这次才刚认识老缪。叶子轻声道:我便是缪夫人养大的。也罢,下回得了空我便带你去拜访。殷旭想了想道:若是你想念他们了,今晚便去看看吧,我让齐兄给我煮面吃。谢公子隆恩。叶子感激道。你再去书房取些银子买点东西给他们送去。对了,齐兄要跟我借的那几本大殷地志,你记得一并送过去。叶子赶忙答应,同时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自家公子近日有些不对劲啊,三句不离齐公子翌日,三人乘马车前往越川县郊外的养马场。因听说那地界荒山野岭,几乎没什么人烟,齐庸凡便没有戴他那顶小黑帽。他在房车里找到了一沓一次性口罩,决定去城里逛了再戴这玩意。马儿声啼啼,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他们抵达杨峰养马场。如其名字,养马场的老板叫杨峰。养马场的占地面积极大,建立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青山绿水,牛羊成群,而几匹壮硕健美的马儿迈着碎步路过,昂首挺胸,宛若训练有素的军士。齐庸凡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一个年轻人才打着哈欠过来开门,兄弟,来看马啊?不,我来看骡子。年轻人相貌平平,脸上长了几颗麻子,闻言热情顿减。他开了门,让他们进来,道:等会吧,老板在喂马,一会空了再带你们去相看骡子。三人被引入一间会客室模样的小房间里,年轻人给他们端了三杯牛乳。可见此地并不是单一的养马场,而是一片古代版有机牧场。齐庸凡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我靠,太难喝了吧。年轻人笑眯眯道: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早上我刚挤的牛乳,还新鲜着呢,是不是特别好喝?齐庸凡:简直难喝到让他面目扭曲。殷旭倒很淡定地将牛乳喝完了,他幼时在宫中经常喝。虽比不过齐庸凡那香甜的乳味,但也可以接受。叶子早就渴了,咕噜咕噜几下就将一整杯奶灌进喉咙里。齐庸凡环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觉得这牛乳无比难喝。譬如那个年轻人,此时也捧着一杯牛乳喝得津津有味。唉,看来他的胃口是被现代全自动杀菌鲜奶给养刁啊时间还早,年轻人便陪他们在屋里聊了会天。他叫杨海江,是杨峰的儿子,亦是这亿万牧场的继承人。他问齐庸凡:你打算买几头骡子?齐庸凡说了个很谨慎的数字,保守估计三四十吧。啥?杨海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道:三四十头?嗯。可我们整个马场加起来才只有二十九头骡子。有多少买多少吧。杨海江震惊道:你买这么多骡子作甚?我打算开一家快递公司,需要用到很多骡子一不小心,齐庸凡嘴里就蹦出了一堆现代术语。一群古代人面露疑惑地望着他。齐庸凡讪讪道:总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正说着,杨峰终于忙完过来,领着他们去看骡子。在得知齐庸凡是要买29头骡子的大客户后,杨峰恨铁不成钢地将杨海江骂成了个孙子,你要我说什么好?不会来叫我的嘎?居然让客人干等着还只给他们喝奶杨海江垂着头,懊丧道:大不了晚上留他们下来吃手抓肉嘛。杨峰父子长得颇像,有点少数民族的模样。身材魁梧高大,且胡子满腮,估计是从草原那边迁徙而来的游牧民族。一路走走停停,横跨马场,他们来到了一间狭小且散发着恶臭的茅草屋。放眼望去,无数头骡子正傻乎乎地望着他们,兴奋地摇头甩尾。杨峰拍了拍最前面那头骡子,回头笑道:如何?我家的骡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品相优良。瞧瞧这小鼻子小嘴巴,俊美非凡的小脸蛋,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不二好帮手!齐庸凡嘴角一抽,心想这广告打得,仿佛这绝美骡子是杨峰的小情人似的。不过确实如杨峰所说,骡子的质量上乘。他绕了一圈看看,便爽快地付了定金。等到时候把快递公司搞活了,他再过来将这些骡子领走。杨峰笑逐颜开,对三人愈发热情,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吃晚饭。此地与越川县距离十几公里,若是再乘马车去城里,约莫已经入夜了。他们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便留下来在牧场饱餐了一顿特色烤全羊和手抓肉。饭毕,日落西山,马场的天空辉映着斑斓色彩。虾红与淡蓝交错,美不胜收。齐庸凡与殷旭在马场上散步。杨峰养马场里共有四十多匹马,大部分将卖给官府行军,少数几匹,是他们当初历经千辛万苦从草原运来的汗血宝马,并不舍得卖。所以殷旭提出想骑马时,杨海江颇有些犹豫,便想着让他挑一匹要卖给官府的马。齐庸凡惊讶道:你还会骑马?殷旭看起来跟个文弱书生似的,与他想象中纵马横斥沙场的将士们截然不同。殷旭应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不会吗?他记得齐雍是会骑马的。齐庸凡摇了摇头。在现代起码可是贵族专享的运动,跟高尔夫差不多,忒烧钱,他可玩不起。殷旭以为他得了失魂症连骑马都忘了,心想到时候真上了马,他应该会想起本能。杨海江领着他们去马厩挑马。殷旭一眼便选中了马场里最贵的那匹汗血宝马。杨海江欲哭无泪,忙道: 这位公子,这马的脾气暴躁,曾经踢死过人,不能骑的!殷旭上前几步,摸了摸枣红色的马头。而原先面露凶光的马儿随着他的抚摸,竟渐渐放松了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杨海江:所以这号称南方最烈的马是被下了降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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