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笋煮火锅,也很鲜美。齐庸凡顺带教会了柳元子做凉拌笋,可以当作店里的一道下酒菜卖,一碟十文钱。他额外送了五斤笋给柳元子。她如今住的屋子自带小厨房,她时常会在家里下厨,曾多次邀请他来吃饭。但齐庸凡一直说忙推辞了。他觉得自己一大男人去未婚姑娘家不太好,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柳元子以后在镇上的名声会受到影响。日暮西山。齐庸凡在收拾厨房的东西,打算回家。柳元子犹豫了一会,开口道:齐大哥,我过几日想回莲花村一趟。哦?齐庸凡随口道:哦。有啥要紧的事吗?我娘她病了,我想买些药带回去。若是她病得严重,我也许要多请几日假。齐庸凡颔首道:无妨,阿婆身体要紧。这儿还有半袋笋,你多带几斤回去。谢谢齐大哥。柳元子想了想,终究说道:我过段时日,可能要离开夏星酒馆了。嗯?齐庸凡看着她,有些诧异。柳元子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初春花儿般的红润,羞涩地低下头,缓缓道:我要成婚了。第二十八章齐庸凡没想到柳元子会这么早成婚, 她这般年纪,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 身体各方面还未完全发育好。然而古代就是这么个情况,大殷王朝的歪风邪气更甚,农村偏远之地,七八岁的女孩便被许配给夫家作童养媳,十二三岁怀上孩子的多不胜数。既然人家都要结婚了, 他总不能拦着她, 毕竟这里又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柳元子看上的男人名叫段铁, 是附近私塾的学子,连考三年都没考上童生, 以至于生生拖到了十九岁。十九岁没考上童生不是啥稀奇事,但稀奇的是他家里人居然一直肯供他上学。由此可见段铁家境颇为富裕。大殷王朝的童生试年年都有, 定在冬季举行, 考中了便拥有童生身份, 是科举中最末等第。接下来便是乡试、会试、殿试, 每三年举行一次。段铁自十三岁起入私塾念书, 读了两年后去考童生, 屡考屡不中。与他同期入学的同学们都已放弃, 或去学了手艺, 或回乡下种田,只有他依然坚守在学习的岗位上,风雨无阻。据说段铁的偶像便是那位被全国通缉的驸马爷,他立志也要考上状元。当然这个目标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齐庸凡不晓得柳元子是如何跟段铁好上的, 也许是因为段铁频频来店里吃饭。他很诚挚地祝福了他们,并送了一笔三十两的礼金。柳元子万分感激,差点就要流眼泪。毕竟对普通人而言,三十两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而齐庸凡只是很隐晦地告诉她,不要将零食车的事儿说出去。他相信她是个善守秘密的好女孩。柳元子一走,店里繁琐的杂事胡乱堆积成一团。所幸生意没之前那么好了,齐庸凡请了个新女工。他本想劝柳元子婚后仍可以出来做工,毕竟每月能赚好几两工资呢。但段家不同意,说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对她出来抛头露面一事颇有微词。两人定在春季中旬举行婚礼,日子有些赶了,主要是段铁着急将美娇妻娶回家。新请的女工叫钱萍,笨手笨脚的,刚来店里不知道砸坏了多少碗勺。但齐庸凡一直耐着性子教她,因为她识字,很快便将点单这活儿练得如火纯青。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无奇。银子一笔笔进账,很快齐庸凡便发现自己是个拥有一千两白银的富人了。他害怕大殷动荡后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于是去钱庄里换了几根大金条,压在床底下,晚上睡觉感觉特踏实。直到王奎也来了南山镇,这平淡的日子才到此为止。那是一个春日冷冽的早晨,齐庸凡早起来店里送货时,意外地看见了熟人那位龙游小少爷,正坐在店门口的竹摇椅里翻账簿。原来的店掌柜半弯着腰,笑脸迎着王奎的斥骂,像个孙子。也就是此刻起齐庸凡才明白王奎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玩世不恭,瞧他翻账本熟练的动作,由此可见也是个精明的商人。正所谓虎父无犬子。龙游豪商最差的儿子也笨不到哪儿去。王奎瞥见他,变脸比翻书还看,将手里的账本随手甩给掌柜,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朗声道:齐兄,好久不见,可有想我?齐庸凡摸了摸长满鸡皮疙瘩的手臂,面无表情道:没有。哎呀,别这般无情嘛。王奎妄图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咱俩以后就是对门邻居了,日日见面,培养感情,多好。你来这家龙游酒馆了?齐庸凡诧异道。嗯,我特意托父亲把我调来这家分店~原来就在你家店对面。王奎笑道:齐兄真是厉害啊,开店短短数月,就将我家这小酒馆折腾得濒临倒闭。哪里哪里。齐庸凡道:既然王公子来了,肯定能起死回生。话虽这么说,他心下顿时警惕,不知道王奎这家伙在搞什么猫腻。王奎朝他店里张望一二,你的店开门了?齐庸凡点点头。王奎迈步便往里走,道:那我要尝尝齐兄的手艺,在月牙镇只吃了你家的火锅和烤串,味道确实不错。我还办了张会员卡呢,能在这家店用吗?可以的。齐庸凡道:夏星酒馆的会员卡可在其旗下所用分店使用。齐兄真是聪明,竟能想出如此厉害的手段来拉拢食客。王奎鼓掌应和道:看来龙游酒馆也该与时俱进了。齐庸凡心想随你抄,没掌握现代的商业精髓,光模仿会员卡的表面功夫只是徒劳而已。王奎虽然嚷着要吃齐庸凡做的菜,但最后却只点了面包和牛奶。早餐不宜吃太油腻的食物,他嚼着软乎乎的夹心面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不动声色地掩盖下来,继续叫道:齐兄,你这面包是怎么做的啊?竟比白面包子还要松软可口新招来的女工钱萍经过这一桌,道:齐老板已经回家啦。王奎环视四周,他这么早就回去了?老板一般只在早上来店里。钱萍拿抹布仔细地擦拭桌面。王奎又买了一只面包,用软纸包着揣进兜里,默默走回龙游酒馆。齐庸凡推着空木车回家,路上遇到了他的房东,柳大妈。原先这房子是经由牙行推荐的,从中赚了不少中间商差价。但后来齐庸凡跟房东私下里以更低廉的价格重签了一份合同。柳大妈跟她的丈夫儿女住在南山镇的东边,一般很少到老巷子这里来。况且齐庸凡一直按季交租,省了她每月来拿房租的脚程。这般无人打扰的日子持续了如此之长,以至于齐庸凡都差点忘了这套房子是自己租来的。柳大妈跟他打了个招呼,停下脚步道:我刚才去你家找你,没看见人,门口锁咋也换啦?齐庸凡解释道:最近镇上不太安全,我换了把更结实的锁。柳大妈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笑了笑,问道:镇上那家夏星酒馆是你开的侬?齐庸凡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真好嘞,小伙子年轻有为啊。柳大妈瞧着他俊俏的外表和魁梧的身躯,越看越喜欢,笑道:听闻你还未娶妻,镇上的媒婆都说卯足了劲也要拿下你。齐庸凡不寒而栗。啥玩意?我呢,有个女儿,今年也到了快成婚的年纪。长得不仅漂亮,而且踏实稳重,是个该娶回家的好姑娘。怎么样,小齐,要不要考虑一下?若是此事成了,巷子里那套屋我送给你们作新婚贺礼。柳大妈拍拍胸脯说道。齐庸凡快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说亲。邻居大婶、客人们也就算了,如今连房东大妈都来威逼利诱他娶自己女儿,这算个什么事儿?他忍不住在心中哀叹,唉,都怪自己长得太帅。不过柳大妈这番话倒提点了他另一个想法,买下这套屋子。驸马爷的风波尚未过去,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南山镇,倒不如买下房子,当作一处在古代短暂休憩的避风港。于是他婉转地拒绝了柳大妈的相亲介绍,转而打探起她卖房的心理价位。南山镇的房价普遍偏低,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这里没有农村自带的田地,加上征兵收赋税较为频繁,除了商人,大多数人更愿意到乡下去。柳大妈想了想,道:我这屋年份久了,想来也就值个二三十两银子。齐庸凡暗道柳大妈真是个良心卖家。若是她坐地起价,他也只能捏鼻子认栽。毕竟零食车还停在院子里呢,一时半会开不走。谈好了价钱,齐庸凡直接果断地买下房子,与柳大妈签了合同。柳大妈很惊讶,像是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钱买房。旋即她变得更加热情了,恨不得马上把他领回家作女婿。如此折腾了一个上午。齐庸凡拿到地契后,总算松了口气。他觉得应该犒劳一番自己,去菜场上买了几斤新鲜蔬菜鱼虾,回家做了顿丰盛的午餐。古代农村纯天然无污染的蔬菜着实清甜。在镇上卖菜的大多是乡下老农,或是商人,从村里收购蔬果,再高价倒腾卖出去。他把做好的菜端到隔壁去,邀请殷旭和叶子一起吃。人多吃得香,这么多菜,他一个人也吃不下。叶子依旧靠在亭子的角落,夹些菜到碗里,而后捧着碗默默地吃着。齐庸凡与殷旭对桌相食,以往还觉得有几分尴尬,现在完全习惯了。碰上喜欢的菜,还会彼此争来抢去,上演一番筷子争夺赛。春分和煦的微风拂面。殷旭吃罢后搁下筷子,摸了摸肚皮,道:过几日便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庙会,咱们一起去凑凑热闹?齐庸凡听人讲过这个庙会,极其热闹,相当于古时候的元宵灯会。但大殷王朝不过元宵节,准确而言,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关于元宵佳节的历史。庙会一般在初春举行,暗喻农民播种的喜悦,也怀揣着对来年的憧憬,诸如此类。是农耕文明根深蒂固下的产物。还有不少年轻男女会在庙会上互送灯花,看对眼的彼此暗生情愫,也算是一场大型相亲活动了。他点了点头,心想见识一下异时空的风土人情也是不错滴。第二十九章春季庙会是南方特有的习俗。到了这一天, 附近村落的村民们几乎都会涌来南山镇,小摊小贩沿街叫卖, 趁机狠赚一笔。热热闹闹的庙会就这样开始了。镇上四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白日夏星酒馆的生意极好,回到了刚开业时需要排队领号的盛况。齐庸凡囤积的货物到中午时便卖光了,他只好匆匆忙忙回家又搬了一箱过来。直到夜幕降临,黑暗像雾一样笼罩天空, 庙会才算迎来了正式的重头戏。街上挂满了不同的纸灯, 火光熊熊, 将整个南山镇照得宛如白昼一般。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几乎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齐庸凡废了好大力气, 才跟殷旭挤到西街上。再回头一看,发现叶子已消失在人头攒动的群队中。他急道:怎么办?找不到叶子了。殷旭并没有很在意, 随手拈起路边摊子上的一盏花灯, 漫不经心道:他都这么大人了, 总不会丢的。不如我们俩先玩?行行吧。齐庸凡想想也挺有道理, 更何况叶子功夫不错, 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庙会上纷彩多样的灯花其实就宛若元宵灯会, 一排罗列着火光的灯, 有兔子形状, 有龙或凤的形状,也有老虎的形状每个底下都隐藏着一个灯谜。如若猜对灯谜,便可将这盏纸灯领回家。当然也可以用钱来买,只不过价格稍贵一些。放眼望去, 西街上有数十家卖灯花的摊子。各家手艺不同,像有一家名为诗野的摊子,据说已开了五年之久,老板制作的纸灯活灵活现,那一只只小鸟仿佛即刻便会随风飞去。殷旭在这家摊子前停下脚步,他看中了最顶上一盏巨大的龙灯。那龙儿约有半米长,气势恢弘庞大,上色亦栩栩如生。龙象征着帝王。这般漂亮的龙灯,如果是在县城里卖,肯定会被衙役没收,严重一点甚至会进监狱。然而在南山镇,倒没有那样严肃呆板的风气。或者说当今皇上并不那么在意这种事,否则早就让全天下的姓殷者都改姓了。老板乐呵呵地介绍道:我制作这盏龙灯花了三天三夜,看着还不错吧?殷旭:怎么卖?老板摇摇头,这灯费了我太多心血,绝非金钱能够衡量。老规矩,只有答出灯谜才能拿到龙灯!这家摊子边上围了不少看客,其中一人嘘道:老板,你又在诓人了。你在这卖了五年灯花,从没见一个人答出过龙灯的灯谜就是就是!还有人抱怨道:你家灯花不仅卖得贵,而且忒难猜!老板轻轻一笑,道:猜不出灯谜是你们自个没本事。这番话激起了民愤。在场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但还是有几个读过私塾的书生,上前几步要求观看灯谜。他们心里想的估计都是如果猜不到就灰溜溜走开,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但如若猜中了,那可就挣了个天大的面子!足以扬名整个南山镇!段铁便是其中一员。他今日特意孤身一人来看庙会,本打算与柳元子在街口碰头。没想到今日人如此之多,他没找到柳元子,只得自己一个人瞎逛胡走,碰巧听到了老板嚣张的话语,自信地扬起头看灯谜。只见那龙灯之下,赫然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可见老板的书法功底深厚。【砦门重映残边月(打一个字)】段铁:这是什么鬼题目?众人也是同样的感觉。有一名书生朗声念出灯谜,围观群众听了,麻木不仁,压根没有半点头绪。老板笑眯眯道:可有答出的?四下寂静。几位刚开始叫的最厉害的书生纷纷作鸟兽散,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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