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玄古道对他,简直是要宠上天了。钟离天海对自己虽也宠爱,可与哥哥做的那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说钟离天海救了自己一命,那玄古道救自己的时候数不胜数。如果没有玄古道,他还有什么机会遇到钟离天海。可他对玄古道对自己的宠爱当成理所当然,对钟离天海对自己的宠爱受宠若惊。到了最后呢?他为了那个所谓的爱情,葬送了这世间最不求回报的爱,是他差点害死玄古道,是他害了善见山的族人们。他没有做一点对不起钟离天海的事情,可却永远无法偿还玄古道的付出。想起那时候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兄长,再看看如今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兄长,玄九思颓然无力。是他的无知和任性,让玄古道彻底伤透了心。他拿着玄古道视为生命的内丹去取悦钟离天海,让玄古道背负上全族叛徒的骂名。是他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哥哥,彻底踩在了泥潭里啊!玄九思眼前被泪水氤氲模糊成一片,脚下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铅石里一般沉重,突然一声熟悉的低喊传到他耳边,你哭什么?玄九思擦了擦泪水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哥哥,失声道:我我这个内丹丢了好几个月、狐落平阳的堂堂善见狐王都没哭,你哭什么,你损失了什么?花斯年笑着叹了口气,玄九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玄九思被雷击般立在,脑海中画卷闪过,定在了一格。那时候玄古道还没有成为狐王,为了给玄九思出气,和一群狼族撕咬的遍体鳞伤。玄古道身上汩汩鲜血隐藏在了漆黑毛发之中,眼神幽幽看向自己,九思啊,前方的路有我为你踏平,你只要安心长大,与我共享盛世繁华。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一颗一颗掉在地上,玄九思抬胳膊擦掉,泪水又接连坠下。他想强忍着哭意,可越是强忍,哭意越重。花斯年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走过去牵起玄九思的手,将他领进了胡月仙房间里。刚一坐下,花斯年就开口道,胡姑娘,玄九思为什么对你充满了敌意?这个我怎么知道!胡月仙翻了个白眼,我那日回来,不过是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还活着吗,他就疯了一般要来惹我。玄九思抽抽噎噎,若非是你带路进了地下拍卖城,我哥哥怎么会受伤。凭什么我哥哥受了伤,你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呵,我想进拍卖城,你们这些人也有事情要查。各取所需,谁亏欠谁了。倒是你,一言不合就开打,你好歹也有五百岁了,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没断奶就不要出来走江湖,笨蛋。你这样除了给你哥拉仇恨,还能干什么?本来我和你哥说不定还有什么交易可以谈,你出来胡搅蛮缠一番,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玄九思委屈地看了看了花斯年一眼,低头看着地面,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花斯年扫了玄九思一眼,看向胡月仙,他已经被我从狐族除名,他不是我弟弟。你继续说,九色鹿救了书生、养育了你,你为什么跟着书生逃了。那书生本来是要进京赶考,后来染了风寒,变成了肺痨,差点死在路上。是陆淼救了他,可陆淼不单纯是为了救他,他想让他变成傀儡,就像地下赌城中那些面具人一般。我和书生闲谈生死之道,闲谈之间,书生告诉我他闲看群书是发现了南疆一本书中描述过一种蛊虫。那种蛊虫可吸食凡人生命,就算是不死之身,也不会幸免。我又问起书生是在哪里看到的这本书,书生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具体在哪。然后你就哄骗书生,将你带了出去?为了找到那本可以解不死之身的书?花斯年问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蛊惑了书生,用陆淼赐给我的法力,将我们的行迹隐藏起来。书生也没有进京赶考,他当时还有一个在乡下等着成亲的娘子呢。我让书生拼命去想那本书的出处,他想了五年,才想起来。胡月仙眼神朦胧,举手投入一股妖娆之气,桑虚一直静坐在旁,突然掷出铜钱宝剑射到胡月仙的眼前才停下, 将你的媚术收起来,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花斯年皱眉看着胡月仙,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胡月仙。这样是对着正常男人也就罢了,在座三个男人,三个gay,性取向不同,就算是再怎么施放媚术,也只是对牛弹琴啊。胡月仙被桑虚的天罡正气一慑,周身媚气尽散,我和他找到了那本古书和被封存起来的虫茧,过程虽然有些困难,但结果很可喜。书中的确记载了吸食人性命的蛊虫炼制之法。毕竟是至毒之物,养成手法也十分凶残。这蛊虫需要不断吸收凡人魂魄才能养成,而且蛊虫吸食魂魄的速度很慢,时间若是很短,根本无法生长。我想了想,带着书生来到这座汇聚了南来北往之人的牡丹城。这座城镇人们流动性极大,繁花似锦,如同世外桃源,离皇城有远,是吸食魂魄的好地方。我媚术悠然天成,只消在外面走一圈,便会有男人为我送来大把钱财。用这些钱财,书生很快建成了牡丹仙阁,将我供在那里。随后我又散步出来牡丹仙阁可永葆青春的消息。牡丹仙阁的名声驰骋四海,招引来了不少五湖四海的人。果然很快,牡丹仙阁门庭若市,人们清早来到,晚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蛊虫一点一点蚕食这这些人的魂魄,很快就茁壮成长。花斯年看着胡月仙神采奕奕的表情,再回想九色鹿陆淼在温泉里说的,这两人还真不愧是一脉相承,相爱相杀不说,一个想要不择手段赐予别人生命,另一个则是恨不能取走旁人的性命。夺命蛊就养在牡丹仙阁的地底下,它们蚕食凡人魂魄的这两百年,一直在繁衍生息,眼看快要成功,却不料被陆淼发现。陆淼操控着傀儡闯进牡丹仙阁,杀了一直靠喝我的血活到那时候的书生,还抢走了我的本体,火速逃跑。剩下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再次去外面弄了些钱,化成男子盘下牡丹仙阁。只是让他们稍作修整就开始营业。当然,我为的不是赚钱,而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地底下的夺命蛊。可这些来住店的人太不老实了,听说我的本体不翼而飞,总是有人天真的以为我的本体还藏在什么地方,借着住客栈的名义在客栈里偷鸡摸狗,我只能用幻术吓跑他们。就在几日前,蛊虫终于从茧中孵化,破茧而出。刚好客栈里来了几个去地下拍卖城的人,我就将夺命蛊放在他们身上试了一下,果然有奇效!胡月仙眼睛晶亮,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若是进了地下拍卖城,势必会搅起一番风云。而我就可以借此机会行动,当时我故意惹怒陆淼,将他的双手划破,将蛊虫种了进去,蛊虫一旦进入陆淼体内,只要我用意念操控母虫,就可以让他去死!之后我趁着你们引起的内乱,趁机逃了出来。说起来这计划能完成,你们几位功不可没。玄九思抬头瞪着胡月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胡月仙冷笑,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坏人之分?不过是利益者的划分罢了,九色鹿在神话故事里还是个祥瑞神兽,可他做了什么?当今天子无缘无故射杀马上就可得道成仙的类龙和她的孩子,他就是好人?可人们就是对他们感恩戴德,歌颂赞扬。成王败寇,谁更强,谁就有话语权。胡月仙一口一个大道理,花斯年将玄九思扯到自己身后,也学着她冷笑一声,既然一切都在胡姑娘的计划之中,那胡姑娘只要操控母虫捏碎九色鹿体内的夺命蛊即可,何必和我们多说废话?我要和你们做个交易。胡月仙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后在一个地方站住,向下跺了跺脚,当初为了防止陆淼发现母虫,我特意将它留在牡丹仙阁,可那日我回来,发现母虫不见了。奥?是不是被什么人带走了,没有了就去找呀。花斯年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如果我说拿走母虫的那个人还带走了子虫,而且是朝着善见山方向去了呢?是白霜满趁着我离开,先来这里偷走了蛊虫,又去陆淼的地盘找到的你们,我们都被他耍了。他现在带着蛊虫去善见山,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虽然想用这个蛊虫杀人,可我杀的都是被陆淼残害的傀儡和陆淼,那蛊虫被白霜满拿到手里,就不知道到底会干什么了。总不至于会造福人间吧?花斯年皱眉,你不是又在骗我们?我胡月仙虽然奸诈,可从未对你们撒过什么谎,只是对某些事情避而不谈,信不信由你们。桑虚问道:那你想谈什么交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善见山,你们帮我抢回夺命蛊,我告诉你们关于白霜满的秘密。我法力虽然不强,但好歹活了数千年,事情总归还是老人知道的多些。可以。花斯年只是一想,点头道,带上你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不要白霜满的秘密,我要九色鹿头上的那对鹿角。别人的秘密千千万,我哪里有功夫知道。鹿角!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你知道那对鹿角意味着什么吗?!反正你们两个结伴去死,再贵重的东西对你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你若是肯给我,我就带你去善见山,帮你取回夺命蛊,你若是不答应,我也会去善见山,不过那时候我做的就只是烧死夺命蛊。胡月仙攥紧拳头咬咬牙,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杀死九色鹿,我就把它头上那对鹿角给你。不是杀死九色鹿把鹿角给我,是我帮你夺回夺命蛊,把鹿角给我。胡月仙瞪了花斯年一眼,它活着角我拿不出来。我相信你可以的。花斯年笑道,你的这个能力,毋庸置疑。胡月仙又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将夺命蛊取回来,不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把陆淼的鹿角交给你们。好!既然如此,那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胡月仙表情一凝,什么问题?我十天没吃饭,有些饿了,要先吃多点东西。胡月仙:花斯年吃饱喝足,又在客栈好好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才启程前往善见山。玄九思被花斯年除了名,可他并不肯承认这种现实,花斯年每走一步他就跟在花斯年身后一步,眼睛紧紧盯着花斯年,生怕走丢了。见状,花斯年道:善见山也曾经是你的家,既然你这么想跟去,那就去看看现在善见山变成了什么样子。善见山在最西方的位置,其外常年设有迷雾结界,就算寻常人走到了善见山中,也会被迷雾引导,重新走出善见山。数千年来善见山就一直这样矗立着。作为善见狐王,为了保护善见山子民,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加固结界一次,不到万不得已情况下不得离开善见山。玄古道成为狐王数百年,一直没有离开善见山,若不是因为玄九思的任性,它可能会就这样一直守护善见山,直到下一代狐王诞生。花斯年如今法力恢复,便不用再依靠桑虚。他从袖口掷出法器凤凰羽扇,载着众人只是用了半日功夫就来到了善见山。善见山上一片断壁残垣,曾经的鸟兽满山、如今的满目狼藉,曾经的山清水秀、如今的惨不忍睹,一切都映照在玄九思眼中。玄九思看着这残破不堪的善见山,就鼻头一酸,又要落下泪来。可随即他就想起了花斯年那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话,强忍着鼻头酸意,生生将泪吸了回去。花斯年默不作声,站在凤凰羽扇之上,凝眸看向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桑虚从花斯年身后揽过去揽住花斯年的脖子,低声道:我这次亏大了。花斯年回过神,看向桑虚俊俏的脸,问道,什么亏大了?当日你我互诉衷肠,我说我有昆仑山为聘,你说你有善见山为媒。我这不是亏大了吗?花斯年哈哈笑了两声,那你就说要还是不要吧。要是一定要的,不过我会帮你一起重塑善见山。好歹是你的嫁妆,不能太难看不是?花斯年眼睛亮晶晶的,那到时候我将白霜满赶出去后,你就赶紧把昆仑山的聘礼拿过来,能拿多少拿多少,把我们善见山装点漂亮一些。玄九思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心中微凉。曾几何时,他哥哥纵使面对外人总寒着张脸,可对着自己时也是这般喜笑颜开,这个笑容曾是他的专属,现在却再也回不来了。玄九思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做错事情总是要为之付出代价的。若以机会,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弥补哥哥。就算无法挽回哥哥,也一定让哥哥不再恨他,让族人不再恨他哥哥。花斯年踏着凤凰羽扇在善见山上空飞了一圈,都没看到白霜满的踪迹,这才飞到了善见山狐族以前为家的山林里落了脚。山林中曾经种满了大片的柳树和桃树,夏天一到,柳树随风招展,桃花遍地开放,说不出的美丽。可如今这片山林,除了被烧焦的树干,再也没有其他。当日我离开后,那些修士们就闯了进来?玄九思这次没有落泪,低声问向花斯年。花斯年扫了玄九思一眼,道,对。你不必太过自责,想来白霜满对善见山觊觎已久,就算没有你带路,也会有其他人带路。就算没有你来偷内丹,也会有其他人来偷内丹,就算你不将我的内丹取走,他也有其他办法进入善见山。现在善见山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再多自责也无用。玄九思垂下眼眸,可你说的那个人,都是我。我是善见狐族的罪人。花斯年没再说什么,任由玄九思一人沉浸在悔恨之中。当日数百修士闯入善见山大肆杀戮,眼看着狐族不敌,玄古道拼尽最后心血将善见狐族都送了出去。之后玄古道和那数百名修士大战三天三夜,地上尸体遍地,不仅有惨死的狐族同胞还有无数修士的尸体。可几个月后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除了这些断壁残垣和空旷的荒芜证明了那场大战,地上的尸首已经消失不见。不会有谁那么好心来处理尸首,那这些尸首又怎么会不翼而飞?花斯年这片土地上端详了片刻,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手一抓,就把藏在地底下的一只红狐狸拎了起来。红狐狸抖了抖身上的土,张嘴就要向玄九思扑去。要不是这红狐狸的力气太小,玄九思此刻胳膊上早就被咬穿了一个洞。花斯年拎着红狐狸看了一会儿,试探叫道:红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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