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被陈词逗笑了。
“我能上个一?本就行,其实我觉得既然自己有相关?技术,毕业之后无论在哪儿都能挺吃香的。”
陈词坚持否定:“这样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目标。”
“目标吗?”傅天河终于收敛了所有玩闹神色,认真地思考,“你打?算去哪儿?”
“俄罗斯的列宾。”陈词又给了他属于陈念的回答。
傅天河有点遗憾,他想知道?的答案并非这个,只能道?:“那要不然我和你去同一?座城市吧,就是我没有钱,俄语也学得不是特别好,这样能出去留学吗?”
陈词沉默片刻,说道?:
“那要不然你选一?所在北京的大学吧。既然你擅长这个,可以考虑航空航天大学,机械工程及自动化学院,飞行器制造工程之类的。”
陈词如此顺畅地说出一?系列学校和专业的名字,还把傅天河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露出惊喜的笑容:“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为什么?给我选了这个方向?”
“因?为从北京可以坐火车去俄罗斯。”陈词的答案似乎很符合常理。
但?傅天河知道?,这个回答可能是一?直在完美?扮演的陈词终于做出的小小松动。
因?为以陈词的成绩,他绝对可以去上北京的那两所顶尖大学。
“那我就朝着航空航天大学努力吧,不过这学校的分也特别高,之后的两年文化课可有我受的了。”
傅天河对于未来的目标就这么?简单地通过两人午后闲聊确定了下来。
陈词虽觉得有些儿戏,却也知晓自己做了件好事。
有些事他并未告诉傅天河。
就比如从北京到俄罗斯的那辆k3国际专列,其实并不经过列宾美?院所在的圣彼得堡。
夕阳陷落,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缕斜辉消失在山谷的怀抱中,山涧表面映着的霞光被月辉取代,更加澄澈清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天河和陈词也把野餐垫上的零食饮料消耗了个差不多,他们?收拾好垃圾装回包里,再去看林中小屋。
先前郊游的几对年轻父母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周围挺干净的,没多少垃圾,两人就收拾了一?番门口的落叶,又进?屋检查物品有无丢失。
小屋安然无恙,傅天河把上次放在屋里的零食更新换代,又确定各处不含安全隐患,才放下心?来。
其实到现在,被他作为理由约陈词出来的事情都完成了,但?傅天河才不想就这么?回家去,他请了下午和晚上的假呢。
“你饿吗?”傅天河问。
“不饿。”陈词才刚吃完零食,饱得一?点都不想和晚饭有所牵连。
“那我们?去干点别的吧。”
傅天河寻思着有没有什么?能和陈词一?起参加的活动,却不想陈词主动提议道?:“要去城市书房吗?”
“好啊。”傅天河立刻答应下来。
他经常路过陈词每周都要光顾的城市书房,却很少会走进?去,傅天河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训练和工作,他没功夫闲逛和读课外?书。
但?今天有所不同,既然是陈词主动邀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词和傅天河下了车,骑摩托去到城市书房,陈词这阵子?比较忙,有好几天没来了。
陈词:“如果有什么?想买的书可以找我,我办了会员卡,每周有一?次七折优惠。”
“不用。”傅天河朝他眨眨眼,笑道?,“我从网上买,应该比打?过折之后还要便?宜。”
两人在书房里走走停停,很快就散开了。
陈词仍旧去看各种类型的小说,浏览着书架上的侧封,等待一?场不期而然的邂逅。
四十分钟后,陈词从书中抬起头来,去找傅天河。
城市书房很大,每种类型的书籍都有宽敞的分区,陈词从西走到东,终于在其中某个书架前发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阅读的傅天河。
他手中拿着本机械制造方面的专业书,翻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陈词过来了。
陈词只能看到他右边侧脸,金色义眼毫无违和感,反而还相当酷炫。
正常情况下,大街上如果有人遇见傅天河,都只会以为他戴了美?瞳吧?
他步调很轻得走过去,悄无声息地在傅天河身边坐下。
傅天河有所察觉地抬头去看,陈词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打?开手中的科幻小说。
一?起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听泉水潺潺,看夕阳陷落,躺在林中小屋的木板床上仰望星空,又并肩坐在宽敞的城市书房里读着各自感兴趣的书。
傅天河朋友很多,他跟陈词的性格截然相反,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朋友,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旁人打?成一?片,就算是少了一?只眼睛,他也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但?陈词给他的感觉,和朋友们?不一?样。
他们?明?明?私下里约了很多次,看似亲近,实则各自都隐藏着秘密,日?常的那些交流,既是增进?对彼此的了解,也是暗中的交锋。
他想知道?关?于陈词更多的信息,只可惜少年伪装成陈念,让他不知该从何下手。
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傅天河都想干脆直接戳穿算了,但?现在他还和沙弗莱站在统一?战线呢,既然已?经说好要忽悠回去,就不能冲动之下半途而废。
傅天河定下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书中。
慢慢的,他也体会到了为什么?陈词会喜欢经常过来城市书房,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中和众多爱书之人共处一?室,各自读着喜欢的书,着实是件美?事。
大家明?明?拥有共同的爱好,却都互不打?扰,默契地保持安静,很符合他对陈词的印象。
两人一?直看到晚上八点半,终于觉得饿了,来到城市书房附近的兰州拉面馆,每人点了一?碗面。
“感觉分量越来越少了。”
傅天河用筷子?拨着拉面上那薄如蝉翼的几片牛肉,专门挑出来先吃掉,要不然肉的分量太小,和面一?起吃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米面波动性上涨,每次上涨相应的副产品就会跟着涨价,但?每次米面降价,那些把价格涨上去的店家就不会再降下来,就变得越来越贵。”
陈词往面里倒了些醋,他专门嘱咐过店家不要放香菜。
“要是工资也能像这样就好了。”傅天河说罢吃了一?大口,他这一?筷子?下去,碗里直接空了四分之一?。
和傅天河相比,陈词要优雅许多,就算吃面他也几乎不发出丁点声音。
傅天河只用了三分钟,一?份大碗的兰州拉面就消失得只剩汤底。
他又等了七八分钟,陈词才细嚼慢咽地吃完,面汤太咸,陈词一?口都没喝。
陈词刚把筷子?放下,傅天河就迅速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陈词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先把唇角擦得干干净净,再擦拭每根手指。
傅天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陈词的双手上,指尖是最完美?的椭形,指甲修剪得圆润,整体纤长白皙,偶尔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傅天河的语言比较匮乏,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会更好,只能根据大众的审美?标准说这样一?双手很适合弹钢琴。
“还想去哪里吗?”傅天河问道?。
其实还不到九点,如果想玩的话可以继续找个地方。
但?陈词觉得傅天河一?直在汽修厂上班,估计今天中午也没休息,如果玩到太晚他回到家洗漱过后睡觉,明?天起床又得直接去上班,实在是一?点属于他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回家吧,你也能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吗”
“那肯定的,不上班哪有人给钱。”傅天河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傅天河骑着摩托把陈词送到楼下。
“那就开学后再见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发短信叫我。”
陈词:“好,路上注意安全。”
告别之后,两人谁也没动。
陈词想要目送傅天河离开,傅天河又想看着陈词上楼,两人三目相对,最后是傅天河“噗”地笑出声来。
傅天河:“你先上去吧,难不成是怕暴露你家的确切楼层?上次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了。”
“不是。”陈词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他干脆转过身,用实际行动终结了这场对峙。
家里租的房子?在老式小区,一?共五层,没装电梯,他们?住在三楼。
傅天河挎在摩托上,看楼道?处的灯光一?层层地变亮,最终停留在第三个镂空窗口。
然后就是家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响。
不多时,陈词从窗户后出现,傅天河朝他挥了挥手,发动摩托。
目送体育生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中,陈词稍稍后退一?步,映着夜色的窗户玻璃上同样映出他的模样。
眉目间的神色和平常相比,似乎多了几分轻松。
陈词回到客厅,正在看电视的陈蔚道?:“跟小傅出去的这半天都玩的什么??”
陈词:“爬了山,然后去了城市书房。”
“挺好,平时在学校里也多照顾照顾人家,我看这小孩挺不容易的。”
陈蔚说罢,又故意借机添了一?句:“忘了小傅不是你同学,这话我该给陈念讲的。”
陈蔚三番两次提醒陈词互换这件事,显然是想让兄弟俩别再继续胡闹,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兄弟俩去做什么?,更习惯明?里暗里的表示。
“这样挺好的。”陈词做出了他的反驳,“要不是和陈念换过来,我也不会认识傅天河,陈念也不会被沙弗莱邀请去做游戏。”
“还有理了是吧?”陈蔚笑着拍拍旁边,“过来陪我坐会儿,有时间再帮忙弄个学习.强国。”
机箱的水冷快速运转,将cpu和显卡产生的热度带走,光圈的白色亮光透过机箱的透明?板,和显示屏的光线一?起照亮了卧室的小半空间。
陈念早已?习惯了机箱风扇运行的嗡嗡声响,自动把它当成白噪音忽略,他趴在桌子?上,侧头看正在专注制作的沙弗莱。
这两天每时每刻都在画画,陈念反正暂时是不想产出了。他好累。
但?看到如今眼前的沙弗莱,他竟然又起了提笔的心?思。
不是用平板和触控笔,而是用白纸和铅笔,让碳粉涂抹在纸上,以最简单的黑白线条呈现出最精妙的细节。
起身去找纸笔肯定会打?扰沙弗莱,陈念食指点在桌面上,用看不见的线条勾勒。
昨天和沙弗莱聊过的那些他没开玩笑,沙弗莱长成这个样子?,真的很适合来当美?术生的对象。
陈念趴着趴着,眼皮就不受控制地变沉。
在即将闭合之前,他又迟钝地反应过来,重新睁开,只可惜没过几秒又开始闭上。
陈念挣扎着三四次,最终实在无法抗拒来势汹汹的困倦,他宛若一?个在茫茫荒野中遭遇沙尘暴的旅人,除了趴下身子?寻找掩体,保持固定姿势地等待结束之外?,并没有选择。
陈念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了,只留下沙弗莱做最后的奋战。
“你觉得这里——”
许久之后,沙弗莱扭头想要询问陈念意见,却发现少年已?经睡着了,停住话音。
他侧头趴在叠着的手臂上,脸颊的软肉被压得陷进?去些,还保持着“我就是小眯一?会儿”的姿态,脊背弯着,从衣领中露出的颈子?素白,和后脑黑发之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让沙弗莱很想去摸摸。
很可爱。
沙弗莱知道?这个词不太适合形容男生,但?他找不到更贴切的说法了。
明?明?自己懂得三门语言,还各个掌握得都不错,却在这一?刻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讨人喜欢。
还是让他好好睡吧,这几天也确实辛苦了。
至于沙弗莱自己,他没想过休息。
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最后七个小时,他还差最后一?个隐藏结局就做完了,之后需要进?行最后的测试,检查和修改bug。
沙弗莱隐约听到走廊上父母经过去洗漱的声音,很快一?切就都安静下来,家里仅剩他独自清醒着,但?有熟睡的同伴在身旁陪伴,倒也不觉得孤单。
每次沙弗莱心?生烦躁,快要做不下去时,就侧头看两眼陈念的睡颜,不知为何总会莫名地重新充满力量。
凌晨3:48,沙弗莱终于完成了游戏制作的所有步骤。
他用力伸了个懒腰,紧绷的肩颈和腰背肌肉得以舒展。
沙弗莱怀念起陈念白天给他按摩的那些时光,陈念力道?适中又态度积极,相较于外?面的按摩店,让熟悉的人帮忙要更加轻松自在,沙弗莱能放心?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陈念。
……就是这种说法好像有点奇怪。
沙弗莱轻轻拍了拍陈念肩膀。
可能是他的力道?太轻,陈念无动于衷。
沙弗莱又按着他的肩膀摇晃两下,陈念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模模糊糊的“嗯?”
他换了个姿势,把脸扭向另一?边,连眼都没睁地就要继续睡。
“陈念,醒醒。”沙弗莱顺嘴喊出了陈念真正的名字,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那两个字无比清晰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真实姓名称呼陈念,却让沙弗莱惊出了满后背的冷汗。
还好陈念睡得迷糊,完全没注意耳边的声音,他只觉得聒噪,甚至还抬手把耳朵捂上了。
到底是谁这么?烦人呀。
“再睡五分钟……”
沙弗莱哭笑不得,他怎么?感觉自己是看到了陈念上学起床困难的样子?呢?
“我不是喊你上学的。”沙弗莱铁石心?肠地攥住陈念手腕,把这只捂在耳朵上的手拿下来,他凑到少年耳边,低声道?,“游戏已?经做完了,你要不要最后看看成果?”
温热的气流喷吐在敏感的耳边,柔柔地钻进?耳道?,很痒。
陈念想要伸手去揉,但?腕子?还被沙弗莱攥着,只能强忍着痒意无奈地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中充满了困顿和哀怨。
但?睁眼看到的并非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沙弗莱隐含着笑意的帅脸。
陈念:“…………”
陈念花了两秒钟,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沙弗莱家里。
对,他想起来了,自己是过来组队做游戏的,他完成任务之后坐在旁边陪着沙弗莱,结果太困,中途睡着了。
他赶紧直起身来,还顺带着用另一?只手擦了下嘴巴。
结果头刚抬起来一?半,陈念就面露痛苦之色,扭曲地惊叫出声:
“啊我的脖子?!”
他赶紧用手扶住饱受折磨的颈椎,尝试着改变方式,通过挺直腰板让身体坐起来。
“啊我的腰!”
沙弗莱被他短短三秒内的两次痛呼吓了一?跳。
他光顾着让陈念在身边陪他了,忽略了人如果坐在椅子?上睡一?夜,肯定会腰疼脖子?酸。
他赶紧扶住陈念,一?只手按在他的腰后揉着。
沙弗莱的掌心?宽大,相比起陈念力度也要更重。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陈念清晰感知到来自他的体温,暖着自己饱经风霜的腰肌。
沙弗莱揉按片刻,才询问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陈念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可恶啊,他怎么?每次醒来都这么?狼狈不堪?还偏偏会被沙弗莱当面逮到!
沙弗莱:“看到你睡着该把你弄到床上的,我忘了趴在桌子?上睡会很不舒服。”
由于颈部和腰部的酸痛,陈念的困劲消失得极快。
他被沙弗莱按摩着,同时也尽可能自己活动,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悲凉——明?明?他才不到十八岁,怎么?像是有个八十岁的身体啊?
腰部被按摩着疼痛最先消失,痛感过去之后,再也无法被掩盖住的其他触感无比鲜明?地冒出头,让陈念愈发觉得奇怪。
有点痒,让他总想把身体缩起来,逃离沙弗莱进?一?步地接触,明?明?对方的手总放在非常礼貌的位置啊。
陈念不自在地稍微挪了挪身子?,沙弗莱也适时地把手拿开。
“怎么?了吗?”陈念小声问道?。
沙弗莱:“我做完了。”
“做完了?!”陈念瞪大琥珀色的双眼,惊喜地看向电脑屏幕。
“来吧,体验一?下。”
沙弗莱站起身,示意陈念坐到他的位置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念赶忙起来,一?屁股坐进?人体工学椅里。
刚一?接触到椅面,他就喟叹不愧是一?万多块钱的专业椅子?,简直舒服得要命,头颈和后背完美?贴合着座椅线条,同时镂空的设计又不会让背部和臀部在夏季过分闷热,两边的扶手也可以调整角度和高低。
之前他还觉得不就是平平无奇的椅子?吗?又没有高端的按摩功能,怎么?会卖这么?贵。
现在陈念彻底明?白了,特别是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夜再坐,简直就像上了天堂一?样享受。
沙弗莱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握住鼠标,无可避免地和陈念靠得极近,甚至像把椅子?中的少年拥入自己怀里。
他微微俯身,适应桌面的高度,以至于吐息恰巧喷洒在陈念耳边。
陈念被气流扰动,扭头去看,唇角差点碰到沙弗莱下巴。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沙弗莱也转头看他,两人就这么?只差几公分地四目相对。
尤其是沙弗莱的鼻梁高挺,再度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妙的距离。
沙弗莱盯着陈念,陈念也盯着沙弗莱,两人都能清晰地在对方眸中看到自己缩小的样子?。
寂静深夜中,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凝滞。
半分钟后,陈念的两只眼睛悄无声息地朝着中间靠拢。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盯着沙弗莱脸上的哪里,反正这双漂亮的眼睛在长时间的对视中变成了……斗鸡眼。
“歪——”
然后少年吐出舌头,做了个歪扭七八的奇怪鬼脸。
沙弗莱啼笑皆非,他赶紧向后撤了撤,陈念的视线重新找到焦点,恢复正常。
所有的心?跳加速,仿佛都成了幻觉。
沙弗莱扶住椅背转了下,让自己和陈念的距离再拉开一?些,他移动鼠标,点击文件夹中的应用程序。
短暂的黑屏之后,游戏框弹出,伴随着熟悉的主题音乐。
眼前的页面陈念再熟悉不过,那可是他绞尽脑汁亲手绘制出来的ui啊!
陈念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鼠标,沙弗莱还没把手松开,陈念的爪子?就这么?直挺挺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虽然这是日?常生活中同学之间的正常身体接触,却还是让沙弗莱心?跳乱了半拍。
不,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沙弗莱脑袋里默默想着,把手挪动着从陈念的掌心?下抽出。
如果这么?容易就心?跳乱半拍的话,应该去医院做个心?电图,检查是否有心?律失调或心?动过速的毛病。
所以刚才的奇怪感受,肯定是自己熬夜太多或者?咖啡喝得过量,出现的某种幻觉。
陈念都没注意到沙弗莱的异样,他精神抖擞地欣赏着自己和沙弗莱努力造就的成果,怀揣着神圣的心?情,移动光标,点击界面下方中间的“开始游戏”。
手机界面出现,作为知道?游戏流程和步骤的创作者?,陈念直接点击屏幕上游戏app的图标。
短暂的加载动画做得很像正儿八经的二次元手游,看板娘出现在ui界面上,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向登录进?去的玩家问好。
她所有的语音都能够在人物界面的台词一?栏中找到,全部动作和话语都是游戏公司提前设计好的。
但?不知从哪天开始,玩家突然发现,他的看板娘好像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说出语音栏目中没有的话来,能够做出的动作更加丰富,表情也不再局限。
最开始玩家还以为是游戏策划安排的小彩蛋,心?想狗屎策划总算会重视玩家诉求了。
但?慢慢的,玩家意识到出现这些惊奇变化的,就只有他游戏里的这位看板娘。
玩家隐藏了这一?秘密,也由此每天在游戏里花费更长时间和看板娘交流,他可以确定自己手机里这个虚拟的白发少女,莫名产生了独属于她的意志。
通过主角的内心?独白,简短介绍过背景后,界面上弹出方框,提醒玩家给看板娘取个私人名字。
这样的细节设定能够让玩家更有代入感。
陈念双手放在键盘上,用一?指禅的姿势,输入两个字:
【翠花】
沙弗莱:“等等,你怎么?能给她起这样的名字?”
“我起名废啊。”陈念理直气壮地道?,“那如果是你会起什么??”
沙弗莱:“安娜?”
“这种烂大街的名字跟我的翠花相比,简直毫无特色。”陈念吐槽着,敲下了确定键,白毛红瞳的美?少女名叫翠花,多么?鲜明?的颜色碰撞啊。
沙弗莱无奈,但?也没法反驳,谁让陈念才是这位看板娘真正的创造者?呢?
眼前的可爱少女由他赋予灵魂,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孩子?,陈念就算叫她铁柱都没问题。
陈念点击页面,和看板娘对话,送她小礼品进?行互动,又通过选择前往不同的分支。
因?为时间实在有限,他们?做出的分支比较少,关?键的选择节点就只有三个,通过加权累计分数的条件,引导着通向不同的结局。
沙弗莱在之前找bug就已?经玩过几遍了,如今他安静地坐在旁边看陈念进?行操作,除了偶尔的吐槽之外?,也不会多说别的,省得干扰陈念的游戏进?程。
陈念先打?了个好结局,他靠在椅子?上默默感受了一?分钟玩家欣慰感动的情绪,才重开游戏,继续打?第二个和第三个结局。
第二个结局中,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看板娘的形象永远的消失在手机屏幕当中,陈念发出悲伤的呐喊:
“翠花——!”
原本忧郁哀伤的气氛被他这一?嗓子?嚎得无影无踪,沙弗莱没忍住把嘴捂上,要不然他绝对会笑出声来。
陈念悲伤了两秒钟,就唉声叹气地点击重新游戏,开始打?隐藏结局。
对话都是他们?自己写的,陈念看得很快,游戏的流程对他而言也就只有八到十分钟,半个多小时后,他就完成了三个结局的尝试。
ld里所有作品的体量都挺小,他们?做到这种长度已?经很不错了。
总体效果相当之好,特别是最后的隐藏结局,简直太带劲了。
翠花的黑化立绘和之前看板娘的圣女形象截然不同,充满着让人浑身汗毛耸立的掉san反差,台词更是病娇的要命。
特别再配合着陈词两次改动过的诡异配乐,把它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模拟类游戏,提高到了恐怖游戏的程度。
陈念喃喃道?:“我感觉好不真实啊,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们?两个人72小时做出来的游戏。”
沙弗莱看了眼表:“准确来说,是七十个小时零四十三分钟。你很棒,我有预感,这个作品肯定会被很多人喜欢。”
“你才是最棒的。”陈念同样还给了沙弗莱真心?实意的夸奖,“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沙弗莱:“那我们?先把作品提交上去,然后吃点东西休息吧。”
陈念把位置让给沙弗莱,看他把压缩包提交上去。
页面上显示出一?行英文,沙弗莱知道?陈念可能看不懂,就给他翻译道?:“提交成功了。”
陈念舒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在欣喜的亢奋之中,浓烈的疲惫涌来,他这几天睡过觉,但?一?直处在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压力很大。
沙弗莱肯定比他更累。
沙弗莱:“下班。”
“下班。”陈念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正值凌晨五点钟,不到早饭外?卖开始送的时间,但?他们?已?经等不及地想要稍微垫垫肚子?,赶紧睡觉休息了。
沙弗莱率先走向客厅,陈念跟在他身后,双手搭在沙弗莱肩头,开小火车似的走出卧室。
他们?的动作尽量放轻,防止吵醒两个小时后就要起床上班的卡琳娜和米哈伊尔。
卡琳娜专门为两人的比赛做好后勤,冰箱里塞满了许多快速食物,沙弗莱挑选着冰箱里的食材,问陈念:“想吃点什么??”
陈念:“泡面吧。”
沙弗莱:“正好我也有点想吃,要不要加蛋?”
陈念:“不用了,直接下面就行。”
泡面不愧是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只过了十分钟,两人面前就各自放着热腾腾的面条。
陈念吃下第一?口,简直要被美?味死?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是饥饿时的泡面,而最难吃的食物是第二包泡面。”他如是评价道?。
沙弗莱赞同地点头,他饭量比较大,一?包1.5倍量的面都会吃不饱,所以会下第二包。
分明?是完全相同的厂家和味道?,第二包面吃起来却总是那么?得难以下咽,到后来他就再也不干这事儿了,一?包面吃完要是还饿,就换点其它食物。
沙弗莱:“碗不用端了直接放在桌子?上就行,保姆阿姨会收拾的。”
陈念:“那我就不客气了,希望叔叔阿姨睡醒起来发现我们?连碗筷都没收,不会嫌我太懒。”
沙弗莱:“怎么?会,他们?知道?我们?这三天很辛苦,你没看我爸妈都不敢随便?进?房间,就是怕打?扰到我们?。”
吃完泡面的嘴里味道?会挺大,虽然很累很累,两人还是都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把牙刷干净。
陈念和沙弗莱并肩站在盥洗池前,镜子?里的两个少年身高相差了有半个头,无论是发色、眸色还是肤色都截然不同。
但?他们?用着同一?支牙膏和同款样式的牙刷,刚才还吃了用一?个锅煮出来的泡面。
“你好高啊,有一?米八五吗?”陈念嘴里满是泡沫,含含糊糊地问道?。
沙弗莱:“再高一?点。”
“一?米八六。”
“不对。”
“一?米八七。”
“不对。”
陈念眉头皱了皱,他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的头顶看起来和沙弗莱保持齐平,认真地目测几秒,最后笃定地做出了回答。
“两米一?三!”
陈念总是能在沙弗莱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开始胡闹,偏偏他还很喜欢小惊喜般的笑点。
沙弗莱:“那我也别做游戏了,直接改行去打?篮球吧。”
陈念好奇:“到底是多少啊?一?米九吧?看着不太像,难不成你是那种习惯把鞋底也算进?身高的类型?”
沙弗莱:“一?米八五点五。”
陈念愣了两秒钟:“靠,你怎么?不告诉我要计算到小数点后一?位啊!”
“每一?分身高都是宝贵的。”沙弗莱吐出嘴里的泡沫,打?开水龙头冲洗牙刷,“要是你觉得不好,我就把这零点五厘米分给你好了。”
“……我谢谢你啊。”只有一?米七露头的陈念咬牙切齿地回道?,“我还在生长期,至少能长到二十一?岁。”
沙弗莱偷着笑,陈念趁机飞快地漱完口,走出卫生间。
等到沙弗莱洗漱完毕,又解决了膀胱鼓胀的问题出来,少年已?经非常自觉地躺到了他的床上。
陈念晚上趴在桌子?上眯的那一?会儿,实在不够补觉的,而且睡得浑身不舒服,如今重新躺在床上,简直想要和柔软的床铺融为一?体。
等到躺下,陈念才意识到这张床应该是由沙弗莱睡,他要去隔壁的客房休息。
但?可恶的床使用了禁锢魔法,把他囚禁住了,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被那股邪恶的力量牢牢吸引,只能脱力地摊开四肢,任凭邪恶的被子?把他裹住。
沙弗莱倒也没打?算把陈念赶回客房,他只是坐在床边,提醒陈念:“往旁边一?点,给我让个窝。”
一?米八的大床,陈念摊开了躺在正中间,沙弗莱实在是没地方。
陈念闻言艰难地翻身,滚到靠墙的那侧。
“你把衣服脱了睡吧。”沙弗莱又道?,“穿着也会很累。”
“我的睡衣还在客房。”陈念幽幽地道?,他实在不想下去拿了,更不可能让比他还要劳累疲惫的沙弗莱帮忙去拿。
既然如此,那干脆别穿衣服了,反正在沙弗莱家休息的第一?夜,他就裸着睡在客房里。
陈念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扒的只剩下一?条裤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沙弗莱话才刚说完,就看到一?条裤子?和一?件衬衣从被子?里豪放地飞了出来。
陈念光溜溜地安详躺着,非常自觉地把眼闭上了。
沙弗莱:…………
事实上沙弗莱也懒得换睡衣。
但?他没料到陈念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且脱衣服时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不对,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俩都是男生啊!
而且沙弗莱小时候在东北住过挺长一?段时间,经常去大澡堂,所有人都是光溜溜地走来走去,他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