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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莫迟所言,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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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沅在小船上丢出玉镯后,又继续假装瘫软地倒在地上,装作昏迷未醒的模样。

船飘飘荡荡往前行驶了许久,突然有了几下特别大的摆动,似乎是有人从船上跳了下去,在固定锚索。

乔沅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到地方了,等待她的不知是怎么样的险境。

有人在外面说:“那个女的还晕着,老大有没有吩咐,让我们怎么处置?”

“老大说,既然都带回来了,也不能让她随便跑了,先关起来,等风头过了,再盘问她。”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弯下腰,将乔沅往肩上一扛。

腹部撞到对方坚硬的肩膀,乔沅胃里一阵翻墙倒海,差点要发出声音呕吐出来,她死命忍着,强装出一副没有醒来的样子,强迫自己软下身体,倒挂在那人肩头。

惊慌失措中,乔沅仍分神留意着沿途的动静。

她先是听到了一阵锁链声,然后好像是门被拉开的声响。

当响动完全静下来,扛着她的人大步往前走去。

一开始周遭的环境还比较亮,很快,四处就明显暗了下来。

乔沅猜测,那人应是带她走进了室内。

随着周围的光亮越来越暗,再加上那人明显是在下行的动作,乔沅心下腾起一股恐惧,这人是想把她囚禁在地下么?

要是被关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辛良遥就算能找来这里,还能发现她被关押的处所吗?

乔沅不敢细想,只求上苍保佑,能让辛良遥感知到她的所在。

没多久,又是一阵短暂的锁链声传来,紧接着也许是腐朽的门栓发出的咯吱声响起,然后乔沅就被人放到了地下。

随着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和重复的锁链声,乔沅推测,她应是被关在了某个地方的地牢内,而那关门声和锁链声,都是因为有人在牢房外将门上锁的缘故。

听得外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乔沅不再假装昏迷,腾地坐起来,想要解开眼前的黑布。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举起了手。

乔沅的呼吸霎时停滞,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吐出来,背后立刻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她吓得心中别无所想,只能愣愣地等待身后那双手的动作。

但想象中的疼痛与击打并未传来,那双手轻轻放在她脑后,不过动了几下,就解开了她脸上的黑布。

能看清东西后,乔沅当即回身看去:“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紧张得声音都又尖又利,完全变了调。

面前,是个身材高大、身体健硕的男子。

男子肤色黝黑,一双手似乎有蒲扇大,手臂健壮,对她咧嘴一笑时,还露出满口的大白牙:“姑娘莫慌,我是这地牢的狱卒,这里是临淳湖上的水匪寨,不过有我在,你暂时是安全的。”

乔沅惊疑不定,杏眼睁得圆溜溜:“水匪?!临淳湖上怎么还会有水匪?!”

匪寨围墙墙头。

三人在空无一物的围墙上走了一圈,都没有寻到任何一个可以下去的地方。

光秃秃的围墙上,除了能听到不断传来机杼声,似乎别无他物。

杜昙昼:“此地定有机关,若不能解,恐怕我们就是待到天亮,也进不了匪寨。”

莫迟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看我,焉弥可没有这些,那鬼地方连人喝的水都缺,不可能还有多余的拿来建水流机关。

辛良遥一步一步绕着墙头走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块木板旁。

“二位大人,烦请动身到此处来听一听,这块板子的动静,好像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莫迟走上前,弯曲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

木板发出的声音又清又空,下方应该另有空间。

只是这块板子与周围地面严丝合缝,连能把刀尖插进去的缝隙也没有。

杜昙昼用手在板上按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能打开这块木板的机关。

辛良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想要照亮后细细查看。

手一抖,火折子没拿稳,掉落在地,又被忽然起的大风吹到围墙边缘。

辛良遥急走了几步,弯下腰去捡,直起身时,手不经意地在墙头上撑了一下借力。只听咔哒一声响,那块木板之下忽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板子就往下一陷,缓缓向侧方收拢,露出了隐藏其下的一排木阶梯。

莫迟回头看辛良遥:“你怎么做到的?”

辛良遥手拿火折子,目瞪口呆,还保持着刚才那个手扶着墙头借力的姿势,完全没反应过来。

杜昙昼笑道:“看来上天垂怜你救乔沅心切,让你误打误撞碰到了开关。”

“走吧。”莫迟握紧腰间的刀,率先踩上木梯,一步步谨慎而下。

没踩多少梯级,他就下到了地面。

“下来吧,这一层什么人都没有。”

杜昙昼紧随其后,走在最后的是辛良遥。

他们此刻所在,应是匪寨的最上层,这里的甬道一片漆黑。

辛良遥连忙点燃火折子,三人在四周找寻了一番,于不远处的墙面上发现了一个没点燃的火把。

辛良遥惊喜道:“这里有火把!在下现在就把它点上!”

“等一下!”

莫迟刚出言阻止,辛良遥已经将火烛点燃了。

随着最近处的这根火把被点燃,由近及远,面前漆黑甬道上的一连串火把都依次被点燃。

原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立刻变得十分明亮,一眼望去,是一片平坦的通路。

辛良遥自己都惊了:“在下从未见过如此设计,这又是什么机关诀窍?”

杜昙昼眼底浮起一丝疑惑,语气仍是八风不动的淡然平静:“此地不像是匪寨,倒像是个地下陵墓,处处都设有机关,设置还这般精妙,本官对这些匪徒的真实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莫迟抽出长刀垂于身侧,对辛良遥道:“辛公子,此后行事请务必谨慎,不要再这么莽撞。这座匪寨不是寻常人能够搭建的,说不定还隐藏着许多致命机关,万事还须小心。”

辛良遥面露愧色:“大人说得是,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走吧。”莫迟倒提着刀,二人跟在他身后,向眼前被火照亮的通路走去。

匪寨地牢。

乔沅望着身旁给信鸽喂食的男子,壮起胆子,轻声问:“这里是匪寨,那你也是水匪了?”

男子回头冲她露齿一笑,并不回答,又转过身继续饲喂信鸽。

他刚才从角落里找出了一根玉米,现在正在一点点把玉米粒剥下,喂给笼子里的几只信鸽吃。

地牢潮湿阴暗,鸽笼的围栏和栖木上都生了苔藓,几只鸽子却干干净净,精神也不错,看得出被那男子养得很好。

乔沅心中一动,问:“你是被他们抢来,又关在这里替他们养鸽子的吗?”

男子摇了摇头:“我是自愿来的,我也不是负责养鸽子的,只是我来的时候,看这些鸽子无人喂养,十分可怜,便想着多照顾他们一些。”

又掰了一串玉米粒,男子侧头安抚乔沅道:“你别怕,这群水匪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就我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他们的老大对手下管得很严,并不允许他们做出欺侮女子的恶行。”

见每只鸽子都有的吃,男子放下玉米,拍了拍手,走到乔沅面前坐下,问她:“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如何被他们抓来的?我来了这些天,还从未见过他们掳来外人,你是头一个。”

乔沅想了半天,到底该不该告知其真实身份。

这个男人身份可疑,可是……能细心照顾动物的人,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吧……?

乔沅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她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是国舅乔和昶的女儿,是在延通寺进香时,被这伙贼人打晕抓来的。”

“国舅爷的女儿?”男子非常震惊,腾地站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确定你是——是乔和昶的女儿?!”

“是的,半点不假。”乔沅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我叫乔沅,我嫡妹叫乔从露,我们二人的名字只有亲戚朋友和少数馥州官员知晓,你可以去打听……在这匪寨之中可能打听不了,但我绝没有骗你。”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来回走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国舅的女儿?怎么会……难道不是他,是州府——?!可是……”

绕着不大的地牢兜了好几圈,他忽然在乔沅面前站定:“你被抓的时候,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么?”

乔沅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迟疑着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吧,那时他们并未问我是谁,就把我打晕了,可他们提前抓了我的侍女,说不定能从她那里问出——”

乔沅忽然想起,直到现在她还没见到柔真的身影,倏地抬起头问:“只有我一个人被抓来了!我的侍女不知下落!她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被……?!”

她以为男子会安慰她几句,没想到男人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他重新坐到她面前,神态严肃地向她确认:“你说,你是在延通寺被抓的?”

乔沅点点头。

男子深深皱起了眉,须臾后,他沉重地说:“我想,我知道你被抓的原因了。”

他顿了顿,对乔沅道:“延通寺很可能是水匪在馥州城进行暗中交易的地点,我也是去了那里,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匪寨顶层。

在点燃的火把引领的通路尽头,地面上有一道铁门。

莫迟拉起铁门,下方又是一排往下延伸的木梯。

莫迟身先士卒,第一个走了下去,却在下至一半的时候陡然停下动作。

回身望向后方,凝神听了半刻,莫迟手扶木梯边缘,脚在梯级上用力一踩,腾身而起,跳了上来。

他顾不上解释,当即关闭了铁门,在门即将合上时,还特意放缓了手上的力气,确保门在闭合时不发出任何一点响动。

“有人来了。”做完这一切,他才对杜昙昼和辛良遥解释:“来人只有两个,脚步很急,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三人围着铁门静静等待,脚步声越来越近,隔着楼板和铁门,三个人都能听见那急促而纷乱的声音。

不多时,脚步声突然停止,紧接着是打开门和关门的声响。

再后来,楼下就是一片安静了。

辛良遥悄声问:“他们是走进房间里了吗?”

莫迟点点头。

杜昙昼沉思少顷,对二人说:“最顶上这一层什么都没有,很有可能是水匪用来故布疑阵的,而从楼下开始,才算真正进入了匪寨。能住在匪寨最高层的,定然不是普通水匪,就算不是匪首,也应该是寨内军师级别的人物。”

莫迟赞同道:“不错,他们步履匆匆,应是发生了紧急情况,我们应该借此探听消息,说不定能偷听到乔沅的下落。”

杜昙昼不由分说,直接拉开了铁门,而在门刚好开到能容一人经过时,莫迟就手持长刀,顺着木梯滑了下去。

他没有再踩梯级,而是扶着木梯左右两侧,像滑竹竿一样溜了下去。

他对身体的控制力相当惊人,以这么快的速度滑下去,落地时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像山林间矫健行走的狸猫,行动凶猛又隐秘。

救乔沅要紧,辛良遥来不及在心内叹服,跟在杜昙昼身后走下了木梯。

辛良遥多年不亲自走镖,身手难免生疏,下楼梯时还差点踩到杜昙昼的手背。

等到他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下木梯时,莫迟已经找到二人走入的那扇门了。

莫迟将耳朵覆在门板后,闭上眼睛,凝神听着门后说话声。

辛良遥也学着他的样子,附耳在门背后。

听了一会儿,脸上渐渐腾起困惑的表情——木板这么厚,什么都听不见。

抬眼看向杜昙昼想要寻求解答,却见杜侍郎只安静守在莫迟背后,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留神观察着整层楼的情况。

辛良遥疑惑的神情实在太过明显,杜昙昼不经意用余光瞥到,怔了怔,旋即对他轻微地摇摇头,用口型告诉他:“偷听需要训练,你我是听不出来的。”

莫迟闭目细听,脑海里,所有的闲杂念头悉数退去,唯有神识愈发清明。

很快,门板后细微的话语声像是穿透木门而来,逐渐清晰可闻。

听了一会儿,莫迟缓缓睁眼,语气略带沉凝:“里面的人,有一个是乔和昶。”

杜昙昼神情一滞。

辛良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他压低声线,倒提着眉毛,哑声对莫迟说:“不可能吧!他怎会和水匪有牵扯?而且……他可是乔远的亲生父亲,怎会将她抓走?!”

莫迟并不回答,只道:“各种缘由我不清楚,但那人定是乔和昶,我不会听错。”

辛良遥张大眼睛盯着他看了须臾,慢慢直起了身。

他不知道眼前人的来历,他明白对方犀利的身手和莫名其妙的自信来自何处。

但莫迟身上自带一股毋庸置疑的气场,好像只要是他说的话,哪怕是错的,听的人也会相信是对的。

辛良遥几乎没有太挣扎,就被莫迟的气定神闲说服了,他很快相信了他的判断。

“这可超出在下的想象了……”辛良遥很是苦恼无措:“在下本是来救乔沅,谁能想到会在匪寨见到乔国舅呢?他可是在下未来的丈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房里的说话声陡然提高,这下杜昙昼和辛良遥两个没受过训练的人,也能听清里面的声音了。

“……果然是国舅爷。”辛良遥认出了他的声线:“大人真是好耳力。”

国舅爷与另一人像是起了争执,起初还不太听得清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随后随着他怒气越来越积攒,音量也越来越大,到后来都震得木门隐隐颤动。

乔和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斥道:“老夫每年给你们水匪送来多少官盐!条件从来只有一个,让你们消停消停再消停!不要去抢湖上走水路的商客!可你倒好,其他商人你是不抢了,直接打劫了官船!还杀了十几个护船官兵!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想让老夫为你们善后?!没门!”

对方的态度却冷静多了,只听他冷笑一声:“国舅爷怕是搞错了因果吧,明明是您给我们的官盐质量越来越差,数量也比从前少得多。您利用我们水匪,在皇帝和世人面前博了多少美名,利用完我们之后又想过河拆桥。”

那人冷嗤道:“我今日奉劝您一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是您再想着骗我们,我水匪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把这件事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看清乔国舅的真面目。”

“你——?!”乔和昶怒火中烧,却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那水匪又道:“什么不让我们去抢别人的货?您也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卖官盐得的利,我向来分您一半,五年间,您拿了我多少钱。要是您真的大公无私,怎么不见把那些钱拿出来接济穷苦百姓啊?还不是都被您中饱私囊去了。”

水匪阴阴一笑:“您在城外的豪宅我可是有幸看过,那富丽堂皇的样子,只怕连皇宫也比不上吧。”

辛良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紧紧攥住门框,连指甲在上面留下了划痕都不知道。

“乔国舅居然暗中勾结水匪?还连续五年从中得利?难道——难道是乔沅撞破此事,才被他指使匪贼抓了?!”

莫迟低低道:“乔和昶要是想杀乔沅,在自己府里就杀了,何必大费周章?”

辛良遥怔怔看他几眼,苦笑道:“也是……大人说得没错。”

杜昙昼轻声提醒:“两人谈得并不顺利,也许很快就会不欢而散,我们是否要先行躲避于暗处?”

莫迟点头。

辛良遥虽然还想再多听几句,希望能听出乔沅的下落,但为了不暴露行迹,只能先跟随二人躲到拐角处的阴影里藏起来。

杜昙昼所料无错,三人刚在拐角藏好身形,那扇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乔和昶从房中走出,气得火冒三丈,胡子都恨不得倒竖起来。

“老夫言尽于此!若是你真敢把事情捅出去,老夫贵为皇帝的亲舅舅,总有转圜余地!可你们一群匪贼,都是罪无可赦之徒,到时候全都只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你自己想想吧!”

水匪不置一词,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乔和昶冷哼一声,怒而一挥袖,转过身,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

水匪站在门口,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阴恻恻地望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他一转头,本想往房间里走,陡然见到门框上有几条细微的痕迹,蓦地停下脚步,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几道可疑的细痕。

辛良遥暗道糟糕,那是他不慎用指甲划下来,没想到那水匪如此敏锐,那么浅的痕迹都被他看出来了。

辛良遥紧张万分,死死攥着衣服,生怕因为自己的粗心而连累两位大人,更怕救出乔沅的计划功亏一篑。

万幸的是,那水匪只是盯着看了几眼,没有产生太大的疑心,就向房间里走去了。

辛良遥大大松了口气,刚才只感觉全身血液流尽,现在血流迅速回流至心脏和大脑,让他的脑袋涨得发懵,耳朵都在嗡嗡作鸣。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喘了几口气,轻声问:“两位大人,趁他进去,我们该走了吧。”

杜昙昼却说:“莫急。”

莫迟则是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瞳仁在晦暗的楼道里仍旧熠熠发光,像是潜伏在黑夜里最冷静的猎手。

不久后,那水匪从房中出来,将房门仔细锁上,然后朝乔和昶离开的方向,缓步离去了。

“走。”

杜昙昼刚出声,莫迟已经窜了出去,几步来至门外,从腰带里找出一根细细的银丝,插入门上的锁头之中。

辛良遥反应慢了半拍,落后了二人几步才走到门边。

银丝在锁眼里转动了几下,只听咔的一声响,锁头应声打开,杜昙昼一把抓住松开的铁链,没有让它掉落在地发出响动。

放下门锁,推开木门,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间厅房。

厅房比他们以为的要大上许多,还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摆了长桌和好几把椅子,看上去像是水匪的会客厅。

会客厅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的临淳湖水图,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木旗,标记着湖上的某些重要地点。

绕过一扇硕大的屏风,后面就是里间的入口。

里间没有桌椅,只顺着墙根摆放了许多木柜。

辛良遥还在感叹水匪制作的水图之精致时,杜昙昼已经和莫迟相当有默契地走向了里间。

他们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要找什么。

之前的争执中,水匪曾说,私贩官盐的收入,有一半要交给乔和昶。

这项交易必定进行得十分隐蔽,水匪不太可能直接把获得的银两交给乔和昶,更稳妥的做法是,以假身份存入银号,再让乔和昶来取。

乔和昶也不可能亲自频繁出入银号,他应该也会指示信任的手下替他取出钱财。

这一来一往间,务必会从银号那里获得许多票据,只要能找到票据,就能顺藤摸瓜,获得国舅爷串通水匪一事更多的证据。

毕竟现在他们只是隔着一堵墙,听到了几句零散的对话,根本无法将乔和昶定罪。

杜昙昼和莫迟一人一边,挨个打开柜门,在柜子里仔细寻找。

辛良遥却等不及了,他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有些焦急:“二位大人,乔沅还不知去向,那水匪随时都可能回来,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咱们还是快走吧!”

杜昙昼翻找着柜子里成堆的杂物,“辛公子稍安勿躁,待本官寻到想要找的东西,马上就离开此处。”

“你们在找什么?在下也能帮忙。”辛良遥见催促无效,干脆决定加入他们:“三个人一起翻,还能快一点。”

杜昙昼头也不抬:“银号的票据,尤其是大额的、频繁的存钱票据。”

辛良遥一层层拉开面前五斗柜的抽屉,在里面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又一层层关上,转头去翻另一个。

再连翻了总计十八层的抽屉后,辛良遥没耐心了。

他用力拉开第三个柜子最上顶的抽屉,谁知动作太大,里面的东西又太重。

在他大力的拉动之下,整个抽屉脱离了柜体,直直往地上砸去。

这么大一个木抽屉砸落在地,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响声。

辛良遥这回反应极快,他猛地一蹲,伸手一接,用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牢牢抱住了下落的抽屉。

“呼……还好还好!”确保没有产生任何响动后,辛良遥长长松了口气。

他翻了翻抽屉,没找到什么不寻常之物,就准备把它放回去。

正当他想将抽屉塞回柜格时,柜子后面的某样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辛良遥看了几眼,奇怪地“嗯”了一声,将抽屉放下,把手伸进柜子里摸了两把。

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这架五斗柜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向左侧移开,露出了柜身后的暗格。

杜昙昼和莫迟听到动静,都走了过来。

辛良遥手伸进暗格,拿出了一沓纸制的东西,借着房中的烛火一看,这些居然全都是银号的票据。

“通渠银号?”辛良遥念出了上面的字:“收到廖翎存入银两三千,由计勇亲身取出,不得有误。永章二十三年十月十四。”

翻了翻其余的票据,存钱的和取钱的人都是这两位,除了金额和日期有所不同,其余都一模一样。

杜昙昼:“看来这水匪头子的假名就是廖翎,那这计勇估计就是乔国舅的人了。”

莫迟:“辛公子,这通渠银号——”

“不是在下的!”辛良遥很清楚他要为什么:“这通渠银号馥州城最老的银号,在下还未出生时它就存在了,只是计勇这个名字,在下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猛地抬起头,对杜昙昼惊道:“这个计勇,就是乔国舅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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