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佳人仍旧不理不睬, 宫玉头枕着膝,平躺的仰视着代如颜。这位置选的甚好,正巧在代如颜同书的空隙间,索性殿内无人, 那便由着宫玉胡来。只是那热切的目光太过明显,代如颜只得与宫玉对视,掌心轻覆盖上那明亮的眼眸低声道:又不想练了?对啊,反正练字还不如看美人有趣。宫玉伸手捧着代如颜遮盖住脸颊的手,弯着眼眉笑道:阿颜我说的对吗?你呀,这般练字就算花上十年,也练不好的。代如颜并未收回手,只是低头望着躺在怀里的宫玉,指腹轻按住那上仰的嘴角。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轻啄了几下手背应着: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哪一日我便无师自通了呢。这般异想天开的话,也就只有她能说的出来,代如颜并不反驳只是轻声道:听闻梅园里的梅花来得正盛,待会一同去看看?阿颜不是喜欢梨花的吗?梨花虽美,可腊梅也别有一番风情不是?宫玉便坐了起来应着:好,反正眼下无事,现在便去吧。代如颜微微一愣问:现在?对啊,反正眼下无聊的很,阿颜也只知道看书,都不知道理我。宫玉夹杂些许哀怨地念叨着。我何曾不理你?就有!通常这般无理取闹,那只能证明她应是真觉得无趣乏味的很,所以才会这般胡乱扯着话。待整理着衣袍时,代如颜总是会下意识给她挑些颜色靓丽的衣袍,虽然她偶尔也会故意调皮地问:阿颜这么喜欢我穿这亮色的衣袍吗?代如颜常耐着性子应道:嗯,我喜欢。每每到这时,她那白皙的小脸总是会红了起来,甚至连那澄清明亮的眼眸也会莫名染上几分娇羞。不过代如颜多半都不会说出来,省的她又忙于正经的掩饰。外头的大雪好似停了下来,只是风仍旧刮的厉害,她的鼻头都被冻红了,可仍旧是紧握住代如颜的手,偶尔会主动说些她觉得有趣的小发现。大抵多半是怕自己无聊吧,代如颜这般想着,便很是配合的听着。梅园内的梅花同白雪相衬很是惊艳,就算是她也不禁怔怔地看呆了。代如颜侧头凝视着,也不出声打扰,只是指尖轻弹下那落在她袖袍上的雪,便见她那满是惊叹道:真美啊!话音未落时,代如颜微停了停手,怔怔地望着那明眸里的绚烂光彩,好似也跟着呆了一般低声念着:嗯,大抵世间再美不过如此了。虽然时常听到她毫不避讳的夸赞自己的容貌,却显少提及她自己。白皙如雪来形容她的肤色也不为过,偏生她的眼眸里又干净的透彻,代如颜从不曾这般详细过打量他人,可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探向她。阿颜在我眼里可比这还要美呢。她眼眸明亮地望向这方,明明干净的很,却总是这般说出一些让代如颜不知如何反应的话来。代如颜脸颊微微发烫,抿紧的唇瓣轻声道:这般话可都是那些花花公子哥常话。那阿颜不喜欢听吗?她整个人挨近着轻吻了下代如颜侧脸,那细密的睫毛随着眨眼间而越发明显。后面可还跟着宫人呢?代如颜轻缓着心境,转移了话题。好似随着她越发大了,五官便越发出众,尽管代如颜看了这么多年,可还是会偶尔间晃神。她拽着代如颜的手像是有些不满,紧追不舍地问着:阿颜你真不喜欢听吗?代如颜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应道:不如折几支梅带回殿内用以观赏如何?虽然她仍旧未曾死心,不过还是听话,踏入梅林深处。虽然掌心没了温暖,可至少还是让她先放弃追问才是。因着给她挑选的衣袍也是鲜艳夺目的红,深处于梅林之中,反倒有些看不清何处是她,何处是梅。只是待她侧身向这旁看来时,忽地一阵大风吹来,那堆积在枝头上的白雪在她身旁悄然飞舞。一刹那,代如颜好似听见砰砰地心跳声在耳旁响起,连带她先前问得话语不停的在耳旁回荡。喜欢么?当然是喜欢的。代如颜莞尔一笑,大风刮得枝条上的雪花纷纷掉落,连同那开的正鲜艳的梅花也被吹落了不少,她被吓得忙护住那刚折下来的梅花纸条,胆小又可爱的紧。直至那人停至面前,衣袍上还散落着不少的雪,捧着梅花问:这些可够了?嗯,外边冷,我们回宫吧。代如颜伸手接过这梅花交于一旁的宫人,忙捂住她那微凉的手。不知为何她突地笑了,靠近着时身上还满是梅香,一下便窜入代如颜鼻间。她轻凑近在耳旁细声道:我肚子有些饿了。可离用膳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代如颜脸颊微红地看向满是清纯模样的她,不禁无奈地应道:此时尚早,你莫胡思乱想了。唉!左右也无事,为什么不行?她毫不掩饰地在耳旁碎碎念叨着。代如颜有时候真真是拿她没有半点办法。辗转至二三月时,积雪初融,日子格外的冷,宫玉哈欠连连却又不得不要去上早朝。一旁正帮忙整理衣袍的代如颜细心的很,宫玉懒散地赖着代如颜道:我宁愿上晚朝,也不要去上早朝。代如颜停了停手应着:别乱想了,自古就没有什么晚朝。苦不堪言的宫玉已经在心底默默吐槽自己这劳碌命。早朝时,大臣们一如既往的热衷于各自找麻烦,这原因自然是因着新一轮的科举马上就要来了。新任太傅赵廷不遗余力想要担任科举的主考官,然而荣升代丞相官职的代朗自然是不愿意。文官的选拔关乎于朝堂的政局变动,自然这党羽之争是避免不了的。宫玉唯一要做的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这科举主考官一职怎么也不能交给这两派人物才是。与之相比武将的选拔那就要光明磊落的多,刀剑见真章,毕竟随时都要上战场的多,世家大族也不轻易往里头安排人脉。而顾卿几番立军功,加上军令严苛,更是在武将中颇有些份量,反倒是朝堂中隐约凝成一股新党派的趋势。在早朝结束时,顾卿为军饷而上折子时,宫玉留顾卿一人在大殿。两人都不曾说话,宫玉看了看这折子问:这银两树木单单用于军饷,数目有些过于庞大了。顾卿立在大殿内唤道:陛下,难道忘记当初为陛下对战桑椤国的战士了吗?这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尤为响亮,甚至宫玉能感觉到这话里满满的压迫。宫玉与顾卿对视应着:朕并未忘记为护宫国疆土而浴血奋战的将士,只是如今满朝野都在禁奢靡之风,军中却开支如此之大,实在有些不妥。陛下难道以为当初的战乱,将士门只是为了守护宫国疆土吗?顾卿质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宫玉紧握着手中的奏折,神情严肃的问。顾卿冷笑道:那场战乱原本该避免的才是,宫国将士守卫的是陛下你的龙椅罢了。顾将军!宫玉将奏折扔在顾卿的面前说:朕会派官员核查军营用度,倘若折子上的军饷属实,国库定然是会派发银两的。谈话不欢而散,顾卿转身离开,那身盔甲轻响起沉重的闷声在殿内回荡,这哪里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一旁的小太监忙拾起那被宫玉扔在地上的奏折,轻放在宫玉手旁道:陛下息怒,顾大将军就是寻着军功在身加之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信,才会敢对陛下不尊。宫玉微皱眉头,侧头看着这小太监说:这话是你该说的吗!陛下息怒,是奴才多嘴!小太监忙磕头。虽说是李公公推荐你而来,可你别忘了这深宫谁才是宫国皇帝。宫玉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道:去领罚吧。奴才领命。见那小太监欲离开大殿,宫玉出声说:你调去同李公公一块去为先皇守陵墓去吧。待人走远,宫玉方才重新翻开那奏折,不禁觉得脑袋疼。李公公曾是先皇跟前的奴才,之前留在宫里,宫玉便觉得奇怪的人。直到知道先皇或许留下一道遗诏,宫玉才发现这李公公或许是先皇留下的一颗棋子。宫玉念着他忠心为主,所以便遣送李公公去看守皇陵,可没想到这宫里多少还是被人时时刻刻的都盯着。就算是不透风的墙,也总会有些伺机想要凿个洞出来偷窥不可。待心情平复之后,宫玉方才入内殿,代如颜一如往常捧著书静坐在窗旁,宫人们早已将饭菜摆设好。今日来得有些晚了。宫玉笑着走近道。代如颜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替宫玉解开那系扣,宫玉展开手臂望着面前的代如颜,低头偷亲了下念着:我肚子都饿了。待换下一身轻便衣袍,宫玉坐了下来,伸手解开瓦盖。代如颜目光探向宫玉,见宫玉神色有些许不太对劲便问:朝堂上有什么棘手的事?宫玉盛着还热乎的排骨汤递与代如颜手旁应着:没事,只是有些大臣太烦人的而已。哇,今天的汤很好喝。显然宫玉并不想继续谈论,代如颜只得接过宫玉递来的汤碗,手握木勺小口地喝着汤。窗外寒风不减,待暖汤入腹,宫玉其实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待过些时候,外头暖和晒,我们也去郊外踏青吧?宫玉喝着粥问。不想代如颜似是沉默没有应话,宫玉不解地唤:阿颜?代如颜方才缓过神来轻声应着:嗯?宫玉挽起袖袍伸手轻探向打算额前问:不舒服吗?没有,我只是在想小九发生什么事,是让小九不愿意跟我说的?其实没有什么事的。宫玉双手捧着代如颜的脸,满是认真地说:阿颜现在在养病,我可以处理好朝堂上的事情的。代如颜轻眨着眼望向宫玉,虽然与从前相比较确实要更会隐藏心事,可宫玉却从来不会隐瞒自己才对。宫玉见代如颜神情仍旧严肃的紧,便只好松口道:顾卿今日上了一道折子,是想要朝堂发放军饷。可是那军饷的数目是往年里的三倍都不止。小九怀疑顾卿贪污受贿?代如颜眼眸婉转地应着。唉!如果是贪污那还要处理一些。事实上宫玉严重怀疑这手握重兵的顾卿就是来找茬的。此事暂时也不好分辨,且看被派官员如何汇报再说吧。宫玉亲了下代如颜微皱的眉头安抚着:好了,真的没有记别的隐瞒阿颜的了。待宫玉松手,代如颜看了看故作轻松的宫玉,微抿紧着唇瓣说:此事定然是要查,倘若顾卿虚报军饷数目,便是欺君之罪。宫玉愣了愣道:可顾卿是阿颜的人,倘若重治,岂不是让朝堂上议论纷纷?代如颜听了这话,那紧皱的眉头方才松开,原以为是她心生不怨所以才不肯告知,可未曾想她只是担心会破坏皇后在朝堂上的威严。毕竟倘若帝后争权,那些时刻藏匿犬牙的大臣们必定会添油加醋,朝堂不稳,势必会引起旁的猜疑言论。所以她才选择想尽可能温和的解决问题。代如颜凝视着那还忙大口喝汤的人低声道:小九不必因我而拘束,既然采用依法来治理朝堂,那就该彻底执行才是。宫玉捧着汤碗点了点头应着:嗯,我知道。不过顾卿手握重兵,阿颜不怕他反吗?从某种程度来讲,顾卿是把利刃,可是也很危险。当初自金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顾卿为代如颜办事?代如颜轻声应道:顾卿父亲中奇毒,需要永生之花的花粉,所以这只是交易而已。他手中的兵权,随时都可以收回,只是眼下顾卿比较适合,所以才交由他管理。宫玉喝着汤,打量着代如颜的神情,好似提及永生之花时很是平静,全然没有当初的疯狂痴迷。两人用膳后,宫玉便选用官员去查军营用度情况。正批阅奏折时,一旁的代如颜忽地出声道:方才说的踏青一事,好像还未曾细谈。细谈?宫玉手握奏折应道:阿颜有什么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吗?代如颜握著书说:我想去小九从前的院子里去看那棵桃花。不是说好要去郊外踏青的吗?小九陪我一块去,好吗?代如颜眼眸满是期待地看向宫玉。任凭谁也受不住代如颜这深情的目光,宫玉也只能没出息的应着:好。开春三月,正是难得好天气,清早宫玉同代如颜乘轿出宫。待入府邸时,宫玉莫名有点怀念起从前来,宫人们收拾着府邸。代如颜便同宫玉去看那正盛开的桃花,宫玉懒散的躺在露天亭台里,入眼的便是那漫天的绯红。微风徐徐而来时,晃动着桃花枝条,连带不少桃花也跟着飘落了下来。静站在一旁的代如颜低头望着惬意慵懒的人,不由得好像回到那时她睡在一堆被太傅罚抄的宫国律法的纸张中。当时代如颜只一眼便看出她收着的是自己为她抄写的宫国律法。不禁有些困惑,甚至还有些恼火。这宫国律法何其多卷,为了摘抄这些,着实花费代如颜不少的时日。可却被她用来垫着睡觉,真真是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看着她那实在算不上优雅的睡姿,代如颜又不忍心唤醒她,只得耐心的候在一旁。记得那时她醒后,代如颜犹豫的询问为何将自己抄写的宫国律法留下,她却用玩笑话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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