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爷, 我们也是无意冒犯，不慎进入贵宝地, 还望这位大爷海量汪涵，放过我们。我等一定会倾力报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贾瑞还是很识时务的。“报答？你预备怎么报答我们？”坐在上方的水贼似乎有些意动。“不知大爷想要什么？”“我们干这个行当的，你说我们想要什么？”水贼反问道。贾瑞心想, 要是这个人知道自己是开铺子的，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我等虽家境不丰，但是只要大爷您开口, 我们也会尽力去筹集一些钱财当作过路费的。”“你们家境不丰？呵, 我怎么听说你们是贩私盐的？人人皆知盐商都富得流油，你哄谁呢？我看你心不诚, 不如杀了算了。”水贼头子面色一沉，杀气蹭蹭蹭地往外冒。贾瑞浑身一抖，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不知大爷从何处听说，但我们真不是盐商, 也不曾贩过私盐！”“休要瞒我。如今那官船整日在外河道巡逻，为的就是抓住你们这些贩卖私盐的盐商。你们死到临头了，还想保住那些不义之财，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来，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水贼头子威胁道。贾瑞觉得这些水贼三观还真是正, 他称贩卖私盐得来的钱财叫做不义之财，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对于贩卖私盐这个行为是看不上的？贾瑞决定赌一把。“大爷，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将事实说与你听了。我们其实就是来调查私盐这件事的。”“什么？你们是官府的人？”水贼头子的表情变得恐怖起来。“不不不，我们是民间组织！”贾瑞赶紧撇清关系。“只是我的亲人曾经就是因为被冤枉贩卖私盐而送了命的，所以我就特别痛恨这些私盐贩子。这次我也是得到消息才到这金陵来，谁知道套子下进去了，中途出了内奸，我们这才被追捕了。”贾瑞说的很快，眼神诚恳态度淡定，倒不像是在说谎。“那怎么是官府在追你们呢？”水贼头子不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本想趁着交易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谁想到官府突然带人冲出来，想必是当地官府与他们沆瀣一气，想将我们全都一网打尽。”贾瑞十分气愤的样子，事实上他也对金陵的吏治很不满。水贼头子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这次的计划失败了，接下来怎么办？”“当然是再找证据了！”贾瑞决定一定要把甄家的真面目揭穿出来，不然的话他们这次的苦就白受了。“找证据？眼下你们这关就不好过，即使我放你们走，那些官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听说他们已经和前头河道管辖的人说好了，过往船只都必须严密搜查。”贾瑞为这个水贼的情报来源之快感到叹服，他们才被抓来一天的功夫，他们竟然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了，就连官府的计划都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真相到最后一定会大白于天下。”贾瑞说。“好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你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今天我就不杀你们。”贾瑞眼睛一亮，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他的梁山好汉没白看。“多谢了！”“先别急着谢我们，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逃过眼下这一关吧！”外面机关重重，若不是这条支流地势险要，恐怕他们昨天就已经攻进来了。贾瑞刚想说话，肚子突然“咕咕”叫唤起来，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怎么吃下东西，今天更是粒米未进。之前生命安全没有保障，他尚且能精神百倍的站在那里和水贼头子谈判，现在精神一放松，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哈哈哈，我看我还是先请你们吃点东西好了，不要事情未做成，人就先在我这里饿死了。”贾瑞感激地看着他，然后提出要去把穆渊他们也带来吃饭。水贼头子同意了，但他要求贾瑞一定要先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等人放出来他们搞点事情就不美了。贾瑞连连点头称是，回到那里之后就在穆渊他们惊奇的目光下把事情讲了一遍。暗卫们虽然因为被轻易制服还有些愤愤不平，但眼下确实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表示自己不会闹事。饭桌上，一群人狼吞虎咽，看得那边的水贼直吞口水：“奶奶的，这群人比咱们还像是土匪。”“怎么一起围在这里？”来人是个老头子，板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老爷子，您回来啦！”水贼们连忙站好。这老头是他们大当家的义父，身上的秘密很多，时不时的会出去一次，行踪十分隐秘。他踏进饭厅，瞧着眼前这群人的吃相神色莫名。贾瑞背对着大门，听见身后水贼们突然消声了便有些好奇地回头去看，这一看不得了，直接把他嘴里的鸡腿都给吓掉了。“林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贾瑞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林总管神色一凛，看着眼前这个叫破他身份的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子。“你是谁？”这人留不得。贾瑞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冷意，“是我啊！”没道理呀，林姑父恁多的家产都在他的手上管着，这林总管怎么会不认识他呢？贾瑞突然笑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被这老爷子吓疯了？“我脸上戴着面具，怪道您老人家不认识我。”贾瑞用手沾了药粉放在脸上搓了一阵，将一直贴在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瑞大爷？”林总管也是惊讶出声。对于接手了自己老爷的家产，还在林家住了大半年的人，他当然不会不认识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小姐呢，她可还好？”“林总管，林妹妹她还在京城，她过的挺好的，大家都很喜欢她。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因为——”贾瑞没继续说下去，现在这里人太多了，说出来万一里面有内奸怎么办。林总管显然也是明白的，他挥挥手示意其他的水贼离开，然后带着贾瑞去他的房间。临走时，穆渊拉住贾瑞的手，浑身都散发这拒绝的味道。刚刚贾瑞被带走他就提心吊胆了许久，只不过那时他们都被人捆着没有办法。现在他依旧不想看见贾瑞和这个他可能熟悉的老头走。“林总管，我能带他一起去吗？”林总管点点头。贾瑞和穆渊一起跟着林总管去了他的房间，房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见林总管就叫他义父。贾瑞听出了他的声音，但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俊逸的男子竟然是之前那个大胡子水贼头子，这也太不像了吧。那个男人显然也多林总管带两个陌生人进来感到奇怪，这两个人，有一个是他们抓的，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林总管说道：“信儿，不得无礼。这位是老爷的侄子，现在京城的产业都是他在管，每个月拨下来的钱也都是他挣的。”“什么？！”两人同时大叫出声。贾瑞总算知道为什么每个月对账都会少一笔资金了，原来是到这来了。但为什么林姑父会养着一批水贼呢？他对自己看的《红楼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林总管看他们的样子，便给他们讲了原因。原来林如海也是这暗卫组织里的一员，只不过他是属于明面上也有身份的那批人。他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坐上巡盐御史的位置，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但是那起贪腐大案也是发生在他管辖的地方，这不禁让上位者对他产生了一丝怀疑，怀疑他也从中获益，背叛了组织，因为这起案子发生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其实当时林如海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巡盐御史的责任就在于监督官盐的销售，可是经过他多方调查，他总觉得市面上的盐和经过他手的盐量有些差距。扬州的盐商每家有多少盐引他都心知肚明，就比如说，九月放出盐引一万斤，那么卖出去的官盐也只能是这么多，可是市面上的官盐却能达到一万五千斤。这五千斤是从哪里来的呢？摆明了就是私盐啊！可是林如海只能调查出大概的数字，对于是哪些铺子在贩卖却不清楚。为此，他带着人在整个扬州辖区内跑了一个多月，终于将有嫌疑的铺子全都记录在案，然后将它们交上去给暗卫组的人调查背后的主人。可是东西交出去了，调查的情况却有如石沉大海，迟迟等不到反馈。林如海当下就意识到有些不妙，幸好他这个人做事谨慎，这样的账本他一共准备了两本。之后的几个月里，林如海依照账本上的内容对这些盐铺进行调查，然后将调查所得又记在上面。他的行踪虽然隐蔽，但仍然遇到了几次暗杀，每次虽都化险为夷，但难免受一些磨难。上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对林如海下了毒，试图以毒药来控制林如海妥协，但是林如海不仅没有被威胁，反而还把账本给了林总管的义子，让他妥善保管，只等以后拿出来交给信得过的人。“账本在你们这里？”贾瑞很激动，之前就听穆渊讲了，说他那次上林家就是为了这个账本。当时他也曾问过，只是林姑父说那账本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想来是影响深重，不想把他卷进来吧。但是林总管身为林姑父的亲信，难道不是被密切监视的对象吗？他是怎么把账本转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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